好想和您说说话

愚人

　　车子进村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透过车窗向一群在暖阳下晒太阳的老人堆里寻找您的身影，虽然我很清楚，我再也找不到您了，再也看不到当您看到我的车时急着想要站起但身体孱弱行动缓慢的样子。

　　推开院门，习惯向家中张望，期待还能看到您靠着被子打盹的样子。您的习惯是常常坐在炕上靠着被子或看电视、或看书、或看报，常常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还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报纸，睡意沉沉。我们不忍打搅您，虽然觉得您的睡姿很难受，并常常提醒您睡觉时应拿上枕头平躺着对您的颈椎好。可很多时候您是知道的，您似乎一直在等我们。尽管我们蹑手蹑脚的走动，您还是恍惚中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喜悦。可是我再看不到您的样子了，您离开了疼爱的子女，离开了眷恋的家，去了很远的地方。

　　走进家，炕上没有了药盒，那些曾经被孩子当做玩具的大大小小、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药盒随着您的离去，母亲说看着难过，统统扔了，惟愿天堂没有疾病，您不再与药物为伴。你曾说:“人活着没有一个好身体，还不如一死了之，人终究都要死的”，可能这样的话听的次数多了，感觉“死”不过是一个与您我无关的名词罢了，更或者觉得“死”也是无所谓的一件事。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却痛彻心扉，彻夜无眠，满脑子都是您的音容笑貌，您的一言一行。或许我们还年轻，或许我们还健壮，对您身体上的病痛我们不能感同身受，甚或觉得您矫情，何以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击垮您的生存意志。所以我们依然固执的相信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但身体每况愈下的您知道未来的日子还有多远。我曾许诺您等我有钱了带您去旅游，等我有时间了陪您去看亲朋，等我有……，所以的等待都变成了我给您开出的一张空头支票，再无兑现的可能，生命在一次次等待中走到了尽头。真真应了那句话:当我们向父母索要时，父母只怕给予的不够，而当父母需要我们时，我们却大打折扣。

       

       墙上的您还在，您温和的眼神似一缕阳光照在我身上，顿时眼泪夺眶而出，肆意横流。我走出屋子，庭院如您在的时候一样，勤快的母亲保留了你们喜欢干净利落的习惯，院落收拾的整整齐齐。我仿佛看到了您拖着疲惫的身子在院里劳作的身影。一阵风吹过，我似乎听到您悠远而缓慢的脚步声。曾经行如风的您轻轻纵身一跃就能跨上高高的墙头，后来一截低矮的墙就拌住了您的脚步。您走路的声音像拉大锯:“嚓啦，嚓啦”。连您绵软无力的说话的声音都让一个小孩表示不屑。想起以前，我们常常坐在屋檐下，有时闲聊，有时沉默，我或坐或站，彼此都能看见，这种情景即便不说话也很美好，可现在这种情景已成为一种奢望。

         西梁上，一堆黄土掩埋了你瘦弱的身躯。您疼惜自己的子女走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子女在您的床前尽过孝。您走的急促，没有给家人留下片言只语，只留下了无尽的哀思和永久的怀念。以前听人们说到“鬼”的时候，总觉得神秘而可怕，如今倒真的希望有鬼魂的存在。希望您能常回家看看；希望我们来看您时您能看到我们；希望您能听到我们对您说的话。跪在您的坟头，好想和您好说话。母亲说人活着时没日子，死了就有日子了。从头七，二七……七七，到百日，一周年，两周年。今天是您两周年的日子。两年的时间，从未停止对您的思念，这种思念无法化作言语，无法与人分享，只能一个人默默怀念。两年的时间，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迁，痛惜的是血缘亲情这么经不住利益的考验，一碰钱就疏离……曾经的美好这么经不住人心的遗忘。我想保持我的初心，让这个大家庭恢复如初，一如您还在一样。我知道您能听懂每一个孩子的心，我在心里这样对您说，感觉您正频频点头。父亲，请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母亲，并呵护好我们的大家庭。愿我们来生还做父女，再续父女情缘，让我们好好照顾您，来弥补今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