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听着身旁嬉闹的孩童唱起这首童谣,我的记忆也被拉进了外婆家的小院子。</h3><h3> 外婆家居住在铜钱关镇一个叫“刘家湾”的小村子,村子四周树木环绕,依山傍水,一年四季,树影轻疏,山泉叮咚。村里落户着十来家本地人,每家每户都是青石板的土房子,冬暖夏凉,宽敞舒坦。房子周围是竹篱笆围成的菜园子,园子离家很近,出了家门口走几步,便是田间地头了。</h3> <h3>地头上栽满了各种果树,竹篱笆上也被不知名的小花装扮的生动有趣儿。一片“闲庭院落半亩开,菜畦附垄果树栽”的祥和之景。</h3> <h3>祖祖辈辈的乡亲们就惬意的生活在这个小村落,春起勤耕作,秋收硕果忙;晨起闻鸟鸣,日暮品清茶。</h3> <h3> 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刘家湾”的娃,你一定很好奇吧?你怎么住在外婆家?你离外婆家很近吗?你父亲是上门女婿吧?此事说来,另有蹊跷,且听我慢慢与你讲。父亲曾自豪的给我们说,他十七八岁的时候,那可是一表人才呢!虽然由于家庭条件不好退学了,但是也丝毫不影响他“撩妹”的本事。退学之后,家里的老黄牛就归他管了,他每天早上骑着老黄牛,出门一声唱。当悠扬的歌声伴着白杨树的花絮飘荡在村子里的每个角落时,村子的小姑娘可是排了队的来听他唱歌哩!</h3> <h3>于是,父亲便从他的这些“小迷妹”中一眼相中了母亲,他们青涩的爱情也在老黄牛吃草的“卡擦卡擦”的咀嚼声中渐渐萌芽。从此,村里的长辈见到父亲就打趣儿到:你个怂娃,拐滴很,门槛哈恁好的女子叫你捡了个香叶儿,你娃子有福啊!(本地俗语:门跟前那么好的女子让你捡了个大便宜,意为运气好。)所以,我就有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外婆。</h3> <h3> 父亲的确是有福,母亲为他生了两个闺女儿,一个小伙子。因为外婆温柔贤惠,再加上外婆还有一个比我妹妹还小一岁的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小姨。小孩子家都喜欢在一起玩,我们姊妹三个从小就像外婆熬的“麦芽糖”一样黏着外婆。</h3> <h3> 清晨,外婆便早早起床。麻利的把头一天准备好的腊肉放进锅里,擦亮清晨的第一缕火花,让腊肉沸腾在柴火小灶的炙热里。</h3> <h3>外婆便提着祖传的竹篮子,扛着锄头,领着老黄狗走进了她的菜园子,在晨雾朦胧里摘下一天的食材。</h3> <h3>当老黄狗摇着尾巴站在门口时,外婆已经满载而归。她将篮子里的菜悉数倒在门外的青石板上,我们便一窝蜂的凑过去。“外婆,外婆,你看这里有个豆角大王,长的好长好长呢!”“外婆,外婆,你看这个黄瓜头上还带着小花儿呢!”“外婆,外婆……”我们像小猴子一样好奇的翻看着这些瓜瓜果果。外婆边剥葱捣蒜,边笑呵呵的应和着我们,咧开嘴露出她那被岁月排挤得稀疏的牙齿。</h3> <h3> 忽的,外婆一拍腿,急匆匆的往灶台跑去,边揭锅盖边对我们说:“再迟一哈这肉就板了,你们今天就只能喝肉汤了,得亏我想起来锅里还煮着肉呢,现在捞起来刚刚好,一分钟都不差!”我们便一起拍手,扯着外婆的衣角喊起来:“外婆真厉害,外婆会猜时间,比村头的大广播还准时呢!”外婆拿我们这几个嘴甜的小八哥没办法,赶忙撕下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儿的腊排骨递给我们。我们在门槛上排排坐,边啃排骨边听着外婆在厨房用锅碗瓢盆奏起的欢乐乐曲。</h3> <h3> “婷娃子,你爸妈在阳坡岩薅草,去喊他们回来吃饭!”我听罢,站在门前的大石坡上吊起嗓子,高声喝到:“爸嘞~回来吃饭啵!”一嗓子就通知到位了,小姨带领弟弟妹妹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我只是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偷偷咽口水了。早上菜园子里摘的青椒,此时已经和腊肉成了完美搭档,我的“豆角大王”也被腊肠俘虏了,外婆精心制作的魔芋此刻也向酸菜投怀送抱,“神仙凉粉”也和大蒜辣椒混为一体,就连平日里深入简出的豆腐乳也从陶罐里赶出来凑热闹,它们正在热烈的向我招手呢!正当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父亲挽起沾满泥土的裤腿,领着妈妈,唱着山歌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最香的饭菜,过着最甜的日子……</h3> <h3> 晌午时分,父母依旧去田里劳作,外婆仍旧围着灶台忙碌。咱姊妹几个约了同村的小伙伴窝在墙角捣“地牯牛儿”,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地牯牛儿,快开门儿,地牯牛儿,快开门……</h3><h3><br></h3> <h3> 一边操心着地牯牛儿给不给开门儿,一边惦记着外婆中午又要做撒好吃的。地牯牛儿不给开门的时候,我就跑进厨房“视察”外婆的工作。然后神秘兮兮的给其他小伙伴儿透露:外婆中午给我们做的是蒿子懒豆腐一大碗,还有椿芽子炒鸡蛋,腊肉血干土鸡汤,油光的肉片炒豆酱,洋芋米饭锅巴香。小伙伴们的欢笑声随着青石板房顶冒出的袅袅炊烟久久弥漫………</h3> <h3> 傍晚,太阳吝啬的收走了它最后一丝余辉。劳作一天的人们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从田里回来了。父亲对外婆嘱咐到:“妈,你晚上歇歇,不用做夜饭了,我把这个苞谷坨子烧了吃,再煨一壶酒就行了。”外婆就跟个老水车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转的格外快。父亲话音刚落,外婆就张罗着煨酒去了。</h3><h3><br></h3> <h3> 此时的院子可热闹了,叔叔伯伯们端着茶杯,摇着蒲扇都凑到院子里来了,父亲边烤着苞谷边与他们谈古今,论家常。外爷坐在他的摇椅上,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他的大烟袋。</h3> <h3> “酒来嘹~~”外婆把酒递给父亲。父亲便和这些叔叔伯伯啃苞谷,喝杆儿酒,还划起了拳,外婆和母亲则开心的在旁边观战。一天的疲惫在一声声四季财、魁五手、高升起……的拳声中烟消云散。</h3> <h3> 外婆这架老水车总是不遗余力的转着。时至今日,外婆依旧用她那最实在,最直接的方式疼爱着我们。每逢假日,我和爱人带着孩子回去探望外婆,外婆总是贴心的给我们做出让我们魂牵梦萦的“乡”味儿。</h3> <h3> 愿外婆这架老水车,光阴切莫扰,山水永静候。</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