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原29军驻地莆田后卓九华山。</p> <p>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在我军当中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据说,这话出自法国的拿破仑,在西方流传了百年之后,又成了我军当中颇为时髦的一句名言。年轻一辈的热血军人中,有谁将来能成为将军,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他们当中肯定存在着未来的将军。想想这些,我为年轻一辈感到幸运。</p><p><br></p><p> 我们当兵的时候,大概没有那个战士想过要当将军。那时,我军当中根本就没有“将军”这一说,即便是大军区的司令员乃至总参谋长,也只能叫做某某司令,某某总长,而不能叫做某某将军。</p> <p> 1965年5月,我军取消军衔制,军官叫做“干部”,士兵叫做“战士”,官兵叫做“干战”,全军官兵叫做“全军指战员”。干、战平等,上、下一致,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当时的说法是,这样做能够更好地继承和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有利于部队的革命化建设。同时,还说这样上了战场可以迷惑敌人。</p><p><br></p><p> 且举一例迷惑敌人的事。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时,越军欲“擒贼先擒王”,命狙击手射击我军官。可我军没有军衔标志,官兵个个是一身绿,让敌狙击手们眼花缭乱。但是,敌人回过神来后,专门击杀那提着手枪的,或是举望远镜,拿小红旗的。战场上残酷的事实证明,这类目标比军衔还明显,总不能让每个士兵举个望远镜拿只小红旗吧!</p><p><br></p><p> 不易迷惑敌人,反倒能迷惑自己。再举一例迷惑自己的事。据说,有一军长个头不高,体型偏瘦,带工作组下部队检查工作时,随从人员中有一处长,个头又高又胖。出迎的连长和指导员从未见过军长,误认为走在前边的小个子是开道的参谋人员,走在后边的胖大个子是军长,便直直地越过军长,去给那位处长敬礼、报告。弄得那位处长哭笑不得,军长也只能是笑笑,发几句对取消军衔制不满的牢骚。这还是在和平时期,如果是在战场上发生混乱的状况下,你一个小个子凭什么指挥部队?凭什么证明你就是军长?总不能天天将任职命令装在衣兜里吧!看看,就连真正的将军都不能叫做将军,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怎么会想到要当将军?</p> <p> 还有,取消军衔制,是为了反对资产阶级名利思想。如果有谁胆敢想当将军,就是追求资产阶级的臭名利,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当时,干部与战士的唯一区别,就是干部的上衣是四个兜,而战士的上衣是两个兜。我们闽指通信连无线排有一位老兵,听副连长告诉他说,提拔他为报务主任的命令已经到连队了,只是还没有公布。于是,他便兴冲冲借来件四个兜的军装,跑到照相馆去照了张相。没想到,被人指责为资产阶级名利思想严重,还没公布命令就穿四个兜的军装。结果,已经到了连队的命令又收回,当年即退伍回乡。你说,在这种环境中,会有哪个士兵想当将军?</p><p><br></p><p> 我更没有想过当将军。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当兵的经历,我当时就不能算是一名完全合格的士兵。我们入伍的时候,部队显得既乱又松。不像现在,新兵到部队后先去新兵连训练几个月,从条例条令到队列动作;从思想纪律到作风养成,一切从头开始,基础打得比较扎实。从新兵连出来后的士兵,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止如松,动如风,举手投足已是标准的军人形象。我们入伍时没有新兵连,直接编入连队,新兵老兵基础不一,水平不同,根本就不可能进行科学,正规,严格的军人养成训练。当了几年兵,许多人不会喊口令,齐步,正步都走不清。</p> <p> 我本人就曾闹过几次笑话。1970年到北大中文系读书时,我是副班长,又是军人,早晨出操时便让我带操。入学前,我在报训队当班长,仅仅是整队进教室,去饭堂,从没有带过操。突然间要带操喊口令,感觉怎么也亮不开喉咙。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压着嗓子喊。曾经当过兵的徐刚等同学,说我的口令喊不出喉咙,是叫给自己听。</p><p><br></p><p> 1976年我到通信连当副指导员时,更是出过一次大洋相。有天晚上看电影,我是连值班首长,负责集合整队。将队伍带到营集合点时,营值班员让我将队伍向前调整一下。我看看需要调整的距离不大,就喊了个“向前两步走”的口令。部队动是动了,可是却有人发了轻笑声。</p> <p> 原29军通信连女兵排二班长王俊英。</p> <p> 当时,我并不知道是怎么事。看完电影后,我正在连值班室看报纸。突然,正在值班的二班长王俊英打电话找我。听得出,她是边吃东西边和我说话:“大书生,听说你今天晚上露怯了。”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问:“什么露怯?”她吃吃一笑,说:“在北京待了几年,连露怯都不懂?你出洋相啦!口令那有两步走?要么三步,要么一步,你喊个双数,让大家怎么走?”</p><p><br></p><p> 猛然间,我感到心跳加快,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幸好没人看见,而自己又看不到,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红。可以想见,这帮“土八路”们会是怎样嘻嘻哈哈地议论我。堂堂男子汉,八年军龄的老兵,军事素养还不如一群丫头片子。你说,怎不叫我无地自容?</p><p><br></p><p> 此后,我的同乡战友接力排长陈丕学,也悄悄告诉我,口令里没有两步走,只有单数,不能双数。和我同住一间宿舍的副连长陈志清,见我不会整队喊口令,十分关照我,遇到我担任连值班首长时,他都会轻声对我说:“我来帮你整队!”每念及此,内心对陈副连长十分感激。</p> <p> 当兵为打仗,紧握手中枪。战士离不开枪,枪是战土的生命。如今的士兵,在新兵连起码打完第一练习,第二练习。我于1968年3月入伍后,就到闽指通信连报训队学报务,几个月从没摸到过枪。报务集训结束后,我分到无线四台,当时台里报务主任缺编,台长艾志科见我块头大,估计遇有紧急情况能应付,就让我配带和保管报务主任的手枪。天天能带枪,天天能摸枪,就是没有机会学打枪。</p><p><br></p><p> 1968年8月,我们四台到莆田后卓82师教练时,艾台长才带我们去一道山沟里练习打枪。事先从未练过瞄靶,艾台长就告诉我们三点成一线,每人三发手枪子弹,真正是“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我按照台长教的射击要领,屏住呼吸勾动板机,“砰”然一声脆响,枪口似有一缕青烟散开。报过靶来,命中十环。我心里有数,这是瞎猫碰上死老鼠。果然,后边的第二枪,第三枪,子弹都不知道飞向了什么地方。</p><p><br></p><p> 到大学里以后,参加过一次北大组织的民兵射击训练。这是我第二次打枪,但却是第一次用步枪,而且还是日本三八式梅花大盖枪。第一次用步枪,也是从未练过瞄靶,趴在地上两手一端枪,心里一紧张,竟然忘记是用那只眼睛瞄靶。幸好,又是瞎猫撞上只死老鼠,三枪打完,居然还中了一发,让自己在地方来的学员跟前保住了点面子</p> <p> 原29军警卫连连长王福清。</p> <p> 从北大毕业回到29军以后,我在政治部直工处搞新闻报道工作。有一次,我将自己的笑话讲给警卫连长王福清听,让王福清笑得半天喘不过气来。王福清是山东垦利的,虽然晚我一年入伍,但综合素质过硬,所以进步很快,没几年就升到了连长的位置。我趁机对他说:“当兵的不会打枪,算什么当兵的?你们警卫连有的是子弹,抽空带我到你们靶场练练去。”他又是哈哈大笑,说:“你们这帮机关老爷们,打起仗来有我们站岗放哨,还练哪门子的枪法。”说归说,笑归笑,他还真的带我去了。我们一人提支手枪走在前边,通信员背一挎包子弹跟在后边,晃晃悠悠走向靶场。</p><p><br></p><p> 正是余甘子成熟的季节,山路两侧尽是灌木丛般的余甘子树,上边挂满了银青色琉璃球般的余甘果。这种野生的余甘子,酸甜酥脆而微涩,回味甘甜,故名余甘。我的心情特别好,不时摘几颗塞嘴里尝尝,真的是涩涩甜甜,令人神清气爽。没想到,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这次打靶,一直被那位警卫连长当成大笑话,我两支手枪换着使,打了近百发子弹,居然没中一发。你说,这还不是天大的笑话?</p> <p> 原29军警卫连连长王福清。</p> <p> 对于这种射击“成绩”,我当然是心有不甘的。不过,想到王福清的笑声,再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便悄悄去找警卫连文书王效义。小王是山东寿光人,1975年入伍,因为写得一笔好字,且文化底子扎实,尹德甲便让他有空时来处里,帮助我们抄稿子。所以,他入伍不久,我们俩就成了好朋友。那时,处里没有打字机,往报社投稿全凭手抄。抄写工整清楚的稿子,编辑们看着顺畅省劲,采用律就较高。我对王效义说,还想练练枪法,不好意思找你们连长了,你悄悄帮我弄点子弹。小王二话没说,悄悄从警卫连仓库给我拿来一盒(100发)手枪子弹。</p> <p> 原29军警卫连文书王效义。</p> <p> 1975年的春节,我是回山东老家过的。假满归队时,在南门岗下汽车以后,我看到军部大操场上新增了一排大字标语:“全体动员,扎扎实实抓好部队的教育训练。”每面字牌有一米见方,白漆底,红漆字,以主席台为中央,雁展翅一般伸向两方。蓦然间,我似乎觉得扑面而来的春风强劲而又温馨,让人浑身酥融融的,犹如浅醉微熏。</p><p><br></p><p> 我预感到部队发生了新的变化,一路走回政治部宿舍,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本多处失修的柏油路面,已经修补一新。公路两侧的木麻黄,剪除了低乱散枝,根部一律用石灰水刷得雪白雪白。放眼望去,两道齐刷刷的白线向前沿伸,仿佛将前方的天空也渲染得亮丽了许多。</p> <p> 第二天,到直工处上班后才知道,部队上下正在传达学习邓小平同志“军队要整顿”的重要讲话精神。1975年1月5日,邓小平同志出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1月25日在总参机关团以上干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提出军队要整顿,要恢复优良传统,要提高党性,消除派性,要加强纪律性。这,就是让我感觉到春风扑面,满目皆新的根本原因。</p><p><br></p><p> 我们新闻报道组的学习,由新闻干事尹德甲主持。在讨论会上,同志们例举了大量事实,慷慨激昂,说明军队要整顿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从大家的发言中可以看出,部队已经多年不提教育训练的口号了,许多情况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管理松散,纪律性差,训练计划不落实,有的甚至没有训练计划。有的部队搞步炮协同训练时,炮弹落在冲锋的步兵队形中,造成重大亡人事故。天天搞生产,许多部队的战士,当兵三年摸不到枪。有位江西籍新兵给军首长写信说:他入伍以后就拉到福清农场种水稻,早知道来部队天天种地,还不如让他爷爷来当兵。归结到一句话,军队再不整顿,有状况拉都拉不出去,强拉出去也是吃败仗。我也讲了不少,却没好意思联系实际,讲自己当兵多年还不会打枪的事情。</p> <p> 原29军政治部直工处新闻干事尹德甲。</p> <p> 全体动员,扎扎实实抓好部队的教有训练。动员令一下,部队立时就动了起来,从军部驻地后卓,沿公路到85师所部驻地三山,西天尾,涵江一带,开训的部队拉动频繁,气氛紧张而又热烈。</p><p><br></p><p> 各部队的训练课目,以提高单兵素质及班,排,连战术为主,而步兵分队尤其突出训练“三打”,即打飞机,打空降,打坦克。其中,又以打坦克更为重要,投入训练时间更多。记得,当时的反坦克训练,遇到了一个难题,福州军区没有坦克分队,步兵训练反坦克没有靶车。原来28军编有一个坦克团,驻地晋江,那是福州军区唯一的坦克部队。1969年底,这个坦克团随28军调防去了山西。因此,部队要训练反坦克,只好因陋就简,土法上马,用木板制作成坦克炮塔形状,固定在吉普车两侧,用作步兵反坦克训练。</p><p><br></p><p> 不久,传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在福州军区军械修理所,有一辆老旧的坦克,已经卧趴了好些年。军司令部首长如获至宝,立即请军区修理所将这辆坦克修起来,虽然不能用于实战,但可以作为靶车,用于反坦克训练。</p> <p> 1975年的秋季,军里为了检验部队教育训练的成果,将教育训练工作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决定在泉州湾的将军山举行一次抗敌登陆实兵大演习。</p><p><br></p><p> 处领导向我们一吹风,我就感到有点憋气,怎么又是抗登陆?1970年3月,我曾参加过29军组建后的第一次合成军大演习,战役方向也是将军山,战役设想也是抗登陆。老是抗登陆,到时怎么登陆台湾?于是,我便试探着问处领导:“怎么不搞渡海登陆演习?”我们处长李文生是胶东人,性格豪爽而又幽默,爱开玩笑。他哈哈一笑说:“还登陆呢!目前部队的素质,装备,战役战术思想,都不具备登陆作战的条件。经过这半年的教育训练,能够拉得出去,冲得上去,就很不错了。”</p><p><br></p><p> 已经多年没搞大规模的三军合同实兵演习了,又是邓小平同志提出军队要整顿以后,在东南沿海举行的一次针对台湾的大演习,总部首长和军区首长都十分重视,亲临29军检查演习准备情况,听取战役,战斗,战术思想汇报。一时间,荔枝林中军车出出进进,军用直升机频频在大操场上起降,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尖啸声,给人一种如临战场的感觉。</p> <p> 在人们的热切期盼与焦急等待中,战役动员令终于下达,部队开始从各自的驻地向指定的集结地域开进。铁路输送的,摩托化开进的,徒步行军的,从闽北到闽南,从江西到福建,空中,海上,陆地,各类飞机,各种舰艇,各式火炮,汇聚成一股强烈的战争气氛,让军人们热血沸腾,豪情倍增。</p><p><br></p><p> 我们报道组分两拨行动,尹干事他们先行随军前指开进,我于两天后随工兵营运送炸药的车队开往将军山。我的化学知识有限,对炸药的性能了解也不多。平时处里搞生产种冬瓜,种西葫芦,种辣椒茄子,我们有时会打电话让工兵营送几箱硝氨炸药来,当化肥往地里撒,那劲很猛,很管用。可是,当我爬上装满炸药的大卡车时,想想屁股下坐的是几吨烈性炸药,心里便没了拿炸药当化肥撒时那种轻松感。同车的战士大概担心我紧张,说:这些都是梯恩梯,黄色炸药,威力大,可离了雷管不会爆炸。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 将军山终于到了。五年后重返将军山,我的心情很不平静。在我29军的作战区域内,从闽中向北至浙江,向西到江西,群峰巍峨,山岭相连,将军山既不算高,也不算险,但它在作战挂图和沙盘上的标志却极为明显。那面牢牢地标在将军山位置上的红色三角旗,是军首长和作战参谋人员战役设想及作战思虑的重要标志,也是全军指战员信心与勇气的象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将军山位于晋江县磁灶镇苏垵村,原名苏垵山,因抗倭名将俞大猷去世后葬于这里,该山因他得名“将军山”。俞大猷是福建泉州人,生于明弘治十六年,是明代著名民族英雄、抗倭名将、儒将、武术家、诗人、兵器发明家。他最主要的功绩是领导抗倭,戎马生涯四十七年,率部转战于苏、浙、闽、粤之间,身经百战,战功显赫,与当时另一位抗倭名将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明史·俞大猷传》曰:“大猷负奇志”,“忠诚许国,老而弥笃”。明万历八年,俞大猷逝世于家乡,葬在磁灶镇苏垵山上,当地人为了纪念这位抗倭名将,从此改称苏垵山为“将军山”。</p> <p> 明代抗倭英雄俞大猷画像。</p> <p class="ql-block"> 将军山,确实像一位立马横刀的将军,牢牢地把守着泉州湾。泉州湾属丘陵状海岸,地势起伏,山丘连绵,山与山之间地势较为平缓。其海岸线曲折,港湾,岙口较多,滩头底质较硬,便于敌登陆和机动,是蒋军反攻大陆计划中的重要登陆场地,也是我29军重点设防地区。将军山离海岸大约有两公里,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头。控制住将军山,就能俯视控制整个作战区域。因此,将军山是敌我双方都要殊死争夺的制高点。守住将军山,就成了我军取得泉州湾抗登战役胜利的关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军的战役设想是,敌军登陆时,我前沿守备部队以将军山主阵地为依托,利用一切兵力兵器,阻击和迟滞登陆之敌的进攻,待增援的野战部队赶到后展开反击,将登陆之敌消灭于滩头水际。据此,演习的第一阶段,各部队按各自的任务和战术要求分别展开训练。第二阶段的合成演练,就是将军山抗登陆实兵大演习。</p> <p> 在这次抗登陆演习中,反坦克是十分重要的一环,而军工兵营将在反坦克作战中发挥重大作用。因此,演习期间,我们军直新闻报道组随工兵营行动,重点报道工兵营的训练及演习情况。</p><p><br></p><p> 工兵营营部驻扎的村庄,距将军山不远,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村庄很大,村上华侨很多,很多楼房盖得高大结实,十分漂亮。据说,早年间,这个村上很多人去南洋谋生,挣到钱以后就回乡盖楼房,娶媳妇。那楼房有的是钢筋水泥结构,盖成西洋风格,人们称作“番仔楼”。有的侧是砖木结构,盖成传统的闽南风格,人们称作“红砖大厝”。</p><p><br></p><p> 开始,我和尹德甲被安排在离营部较远的一个小村子,住在农民家的一座二层小楼上。那小楼底层是猪圈,我和尹德甲住在上层。地板是用长长的花岗岩条石搭成的,缝隙很宽,猪圈的臭味透过缝隙往上猛钻,熏得人晚上睡觉都困难。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营首长见我们每天跑营部吃饭跟训很辛苦,便让我们搬到营部去住。</p><p><br></p><p> 营部住的是一幢西式洋楼房“番仔楼”,五层,钢筋水泥结构,坚固而又美观。令人惊叹的是,这楼房从五层至底层,有一个明晃晃的通天窟窿。原来,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的飞机曾经轰炸过这里,有一颗炸弹落在这座楼上,从顶层贯穿到底层,幸好没有爆炸,只留下一串通天的大窟窿。这一带的华侨,有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光荣的爱国爱乡传统。抗日战争时期,不少华侨从南洋回来参加抗战,或者是捐钱捐物,为抗战出力。</p> <p> 我和尹德甲的任务,是每天跟着工兵分队外出训练,在训练当中发现并搜集报道题材。大部分反坦克训练科目都是老科目,还是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时期的老战术。如捆绑炸药包,主要是练习战士们捆绑炸药包的速度和质量;如埋设反坦克地雷,利用大面积的雷区,阻挡敌坦克的进攻;如设置反坦克火障,在敌坦克必经之地挖掘壕沟,内置汽油等易燃物,待到敌坦克临近时,点燃汽油,造成火障;如挖掘反坦克壕沟,在敌坦克必经之地,按照一定的宽度深度挖掘壕沟,使其上宽下窄呈锥状,敌坦克陷入壕沟即动弹不得。唯一的新科目,是军工兵营自己发明的火箭布雷,即用细绳索将反坦克地雷串起来,置入火箭弹内,将其发射布撒至敌坦克必经之地,迟滞敌坦克的行动。不过,因为是新发明,所以说要保密,虽然有新闻价值,却不能对外报道。</p><p><br></p><p> 于是,我把目光放在了军民关系上,采写了一篇通讯:《连心锁》。这篇反映将军山人民关心子弟兵,支援部队演习的通讯,被《福建日报》刊用,让我心里好一阵激动。</p> <p> 此文原载本人作品集《登高望太平》,海风出版社,1999年出版,2019年5月22日修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