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今年年初一。阳光媚好。</h3><h3> 去了爷爷奶奶钊弟的坟前,烧纸,燃鞭。周围有竹,有松,有鸟鸣。如若坟头那些鲜艳的塑料花换成一丛丛雏菊,便是我以后躺在这儿喜欢的样子。隔着土壤想着亲人们曾经的容颜,那些温馨的细节,甜蜜又伤感。</h3><h3><br></h3> <h3>比如爷爷和我,姐,飞,除夕打了大半夜麻将,害得飞初一早上误将秋裤当秋衣穿半天也穿不上,让我们当笑话讲了好多年。用爷爷冬天挖回来的树蔸子烤火烧红薯和荸荠,那时候总不让我们多吃烧荸荠,说是会掉头发,我们还是偷偷埋在火盆里满脸吃得象花猫。有一次不知谁伸出穿着新袜子的脚,在火盆上晃一下,结果尼龙袜只剩了个脚面,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那时候的笑容来得特别容易。</h3> <h3>还有好多个冬天奶奶用烘笼给我暖被子,用手替我挠冻脚,我是蹭她被子最多的人也最受宠爱的,比起小时候父母对我的严厉,我更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如今阴阳两相隔,那些好还有谁会给我呢?</h3> <h3>还记得钊弟叫我小姐的样子,一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新月,还有浅浅的酒窝。有一年夏天他缠着我帮他写作文,记得禾场里晒满了谷,我坐在树荫下写日记也负责驱赶偷吃谷粒的鸡。我不肯帮他写,只是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写作文的思路,我用脚在谷堆里行走翻谷的间隙,他也追随在身后学我的样子从东头到西头,让他戴顶草帽也不要,脑门上沁着汗珠。我有点心软了,可转念一想这次帮他写了,下次呢?不能助长他的依赖性。后来他见我执意不肯帮他写,恼羞成怒的说你不帮我写,我就跳水。他"威胁"我的样子还记忆犹新,是那么的可爱。如果我当初知道我们姐弟情缘这么短暂,姐姐我那时一定会帮你写作文!钊弟离开我们已经16年了,我还是时常会记起他。有时在儿子身上都能看见他青春期的影子,16岁多么美好的年华!可你竟以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了父母兄弟姐妹。03年当你躺在我们医院急救床上渐渐停止呼吸,我的心如刀绞,不肯接受你已离我们而去的事实,失态的向同事哭喊着非要打"120"。你英俊的脸庞由苍白变成乌黑,你知道姐姐心里多么自责吗,恨自己虽然学医却无法救活自己的亲人,眼睁睁的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此后阴阳两相隔,悲伤就逆流成河。。。。。。后来我时常在梦中与你相遇,梦见你在我家住宿吃面条的样子,梦见你打乒乓球时是个敏捷灵活的左撇子,梦见你短跑时比兔子还快的身姿,现在时隔这么多年,每每想起这些还是会泪流满面。也不知是否真灵验了那些迷信的说法,我买了新球拍在你坟头烧了之后,再也梦不到你了。因为担心惹你父母伤心,我们整个家族都对你避而不谈,你所有的照片也不知亲人们藏哪里了,很多年没见到了。但你在冬青树旁抱着大黑狗的照片,如钢印深深的拓在我的脑海里了。每年除夕我都会想你,对你的思念虽说淡了却从未停止过。</h3> <h3>这些年旅途坎坷,很多时候都感觉撑不下去,好几次回老家一个人悄悄去祖坟听松涛竹语。离相聚的时光越来越近,心里竟渐渐释怀。人生不过数十载,恩怨得失最终不过是一个坟冢。为了父母儿子,为了责任,不得不披上铠甲与生活抗衡,熬下去。我的亲人们,你们在天堂还好吗?</h3> <h3>都说彼岸花开在黄泉路边,每每看到红灿灿的它就会想起我的小学同学芳。她有一双特别大的眼睛。她家境比较优越,她的妈妈时常炒蛋饭送到学校给她当午餐,她总是说吃不了非执意让我和她一起吃。80年代的乡村这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记得当时用喝水的带盖的搪瓷杯装着,我俩共用一个勺子,坐在操场边一人一口饭,吃得颗粒不剩。吃完就去小卖部买桔子味或水蜜桃味的汽水喝,然后跳橡皮筋或踢毽子。彼岸花开时,我俩就去她家竹林采花,那时候多么开心啊!后来我们进了不同的中学,渐渐失去了联系。有一年她来单位找我玩,我们在院子里遛哒一圈,聊起了各自的际遇,她的生活并不如意,刚刚痛失爱子,除了几句苍白的安慰,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时光能够倒转,我们永远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的女孩子,都没有经受世间的烟熏火燎,多好!那时还没有什么可留的联系方式,这些年杳无音信,也不知芳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人与人需要缘分,茫茫人海中很难遇见像你那样对我那么好的人了,突然好失落。</h3> <h3>有人说当人开始怀旧念旧了,就说明老了。或许吧!在时光经年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时光像筛子,遗留的总是弥足珍贵的。一些人一些事如写在水上的字,突然间就消失了。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真挚的感情少之又少,但总有一份值得固守且相信且珍惜。老不可怕,在渐渐老去的岁月里,以生活沉淀后的淡泊去追忆,去感伤,去释怀,然后看淡。生命本来就是无字歌,你赋予什么词什么基调,在于自己。</h3><h3> 入世,不惹尘。我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