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的抚顺故事（2）：宝马命案

有锐度的媒体人张国勇

　　大丽在自己的开的足疗店里，斜倚在另一张床上，边嗑瓜子边圈拢包工头孙大脑袋：“做个全身按摩吧？”

　　孙大脑袋坏笑着说：“按哪儿？都能按到？”

　　大丽：“那舒服按你哪儿，呵呵……”

　　孙大脑袋斜眼看了眼娇小的凤翠，痛快地说：“行！再加20，来个全身按摩，拉下一个地方，我肯定不给钱。”

　　做完足疗，孙大脑袋要脱上衣，大丽阻止他说：“咱们这儿不兴这样的，天冷，穿衬衣，别冻着。”

　　孙大脑袋泄气了：“那按啥意思！不按了！”

　　大丽推了凤翠一把：“去，把他弄舒服了。”

　　凤翠低头开始为包工头按摩胳膊，包工头手不老实，一只手抓住凤翠的手：“手真白啊！像刚扒了皮的葱白，嫩嫩的水灵灵的白……”

　　孙大脑袋想进一步上手，李和春掀门帘进来。李和春在工地听工友说媳妇在金凤街做足疗，开始不信，经过大丽足疗店时，借机看看，恰好看到这一幕。

　　骨子坚硬的李和春那受了这个，平时一根指头都不舍得动的凤翠，在他眼里成了荡妇，李和春伸手抓住凤翠的长发，把她拖到大街上。大丽见势不好赶来拉架，李和春膀子一晃，把大丽顶回到屋里。

　　凤翠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好像头发不是她的……

　　从街面上经过的左英红见到不干了，不问青红皂白给了李和春两撇子：“大春，干什么？松手，快松手。”

　　李和春松开手，凤翠的头发被他揪下一把。左英红把两口子领进街道妇联，坐下细问他们怎么回事？

　　凤翠“哇”地一声扑到左英红怀里哭起来，哭着哭着，身体开始抽搐，吓得左英红狠掐人中，才算缓过来。

哭够了的凤翠，拿出一大把给李和春治病的收据：“姐，我们两口子都下岗，原单位也没钱交保险，他脑子长的瘤子越来越大，再不动手术……我真没办法了！”

　　听懂了来龙去脉，左英红也流下了眼泪，全区30多万人口，几乎家家都下岗失业，6万多户是低保贫困户，因为煤炭枯竭，相关企业基本停产，社保、医保欠账太多，被推上社会家庭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危机，一人有病，全家遭殃。街道民政能给点补助，顶多千八块钱，像李和春这类重大疾病基本是听天由命。

左英红喊来姜示范问他怎么办？两人商量了一下，叫来民政助理做帐，先提出来两千块钱交给李和春、凤翠两口子，动手术的钱他们想通过募捐的方式帮助解决。

　　李和春人太要强，推辞不要：“这病别治了，就是花钱的病，治也不见治得好。咱街道困难户多，留给他们用吧！”

　　姜示范：“说啥呢？人这一辈子横竖都要遇上事儿，有事想办法，别说丧气话。”

　　姜示范与左英红商议，先给李和春家办上低保，然后，由街道工委出面，号召机关干部，各社区党团员捐款，不限定捐款数，凭自己心意。通知发下去，共募捐到8000多元，其中，左英红、姜示范个人每人捐了500元，看看太少，姜示范又来到附近的中学、小学，教职员工加上学生又捐了6000多元。

　　为了制造声势，姜示范找来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把捐款的场面记录下来，拿到媒体刊发、播放。然后，他带着记者拿着报纸找到几个当老板的市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说明情况，老板到底是老板，最多的拿出1万元，最少的捐出5000元，加上前面的捐款一共筹集到4万多元。

　　姜示范叫来记者，把几位老板推倒镜头前面，去给李和春家送钱，凤翠、李和春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扑通一声给众人跪下。

　　李和春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出院后，做了一面锦旗带着全家人送到街道工委，向街道主任姜示范和工委书记左英红表示感谢。

　　重活干不了，李和春在锦西棚户区公交站旁边摆了个修车摊。生意虽然不太好，却能自食其力地有点小收入，一天最少赚30元钱。

　　这天刚把摊儿摆上，就有人推自行车让他补胎，李和春为了找准针眼儿，手浸在冰冷的水里，旋转轮胎看气泡，双手遇到寒风有针往骨头里扎。这时，一辆宝马轿车从上面缓坡疾驶下来，开车的是小芹，最近托人刚考了本驾照，驾驶技术还不熟练，见前面有辆大货车，一打轮儿，前车轮就把李和春刚刚修好的自行车碾压坏了。

　　补好一个车胎，李和春只赚3元钱，而压坏一辆车，李和春工钱赚不回来，还要搭几百块钱。

　　李和春拦下宝马，让小芹陪车。小芹使劲摁车喇叭，李和春就是不让开，小芹生气了，下车没看被压坏的自行车，而是看宝马车的前脸上的划痕，回头骂了声：“臭老岛子，我还没让你陪车呢？你把我车弄坏了，赔上你的命也赔不起。”

　　李和春并没有生气，笑脸相陪：“姑娘，你大人不见小人过，这是别人的自行车，我连这个都赔不起，更不要说你的车了，再说，是你的车压坏了我的车……”

　　见小芹要上车走，李和春拉住小芹的胳膊，小芹杏眼圆睁：“拿开脏手，这貂好几万，摸掉根毛，把你满脑袋头发都拔下来，信不？”

　　小芹一边用脚踹李和春，一边拿手机给威子打电话：“威哥，我在小区门口，有个臭老岛子了事我，快来啊……我踢死你，踢死你，放手，放手。”

　　威子昨晚喝酒回来晚了，早晨醒来，感觉自己有“公粮”没交，见小芹睡眼惺忪的样子，来了兴致，忙乎了一阵子小芹，累得筋疲力尽，倒头又睡了个回笼觉。听小芹电话里的声音不是人动静，穿上衣服就跑到楼下。

　　威子跑到李和春面前，也不问缘由，不由分说，拿起修车摊上的打气筒往李和春身上砸，李和春抱头围着树转，最后终于被威子打倒在路边。

小芹从棚户区傍上威子以后，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淳朴气息，却多了暴富后的戾气，对棚户区里的人和事早看不惯了，她不解气，用高跟鞋往李和春脸上和身上踹。

　　李和春双手抱头不住求饶：“车不用你们赔了，不用赔了……”

　　威子打累了，丢掉打气筒，用手抓住李和春的头发把他牵到宝马车前，指着划痕说：“不用赔，知道这车多少钱，两个道子，不赔我2万，我砸碎你全身的骨头！”

　　李和春疼得没办法，被迫答应：“赔，我赔……”

　　小芹还不依不饶：“威哥，臭老岛子还占便宜，摸我！”

　　威子放开李和春，手脚一起欢腾，把整个修车摊全扬了，最后一脚把三轮车踢翻到沟里。

　　在扬散的工具中，一把割车轮胎皮子的刀，在雪地里被阳光照耀的异常闪亮。半跪在雪地上李和春后背正承受着小芹一脚又一脚踢打：“臭老岛子，臭老岛子！”

　　被屈辱和打骂昏了头的李和春，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伸手抓起雪地上的刀子，头没回，挥手一刀，小芹连声都没有，仰面倒在雪地上。

李和春手执刀子，走到威子面前，威子在江湖行走多年，经常打架斗殴，经历无数阵仗从来没怵过谁，当李和春顶着四五级寒风站面前，威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李和春不多话，像多年未见的朋友般，亲昵地搂住威子的脖子，朝威子脖子下面紧密地扎了两刀，这两刀非常致命，脖子下面的动脉立即被挑断了，血带着气流喷溅而出……

　　威子捂着脖子倒下的瞬间，好像真正明白了人间的一点事儿，平静地说了句：“做人，真不能太装！”

　　小芹和威子都死了，小芹虽然穿着貂皮大衣，但胸口是敞开的，一刀扎在心脏上。

李和春跪在地上，用刀往自己胸膛和肚子连扎十几刀，扎不动了，失去知觉，一头扎在厚厚的积雪中。

　　最先赶来的姜示范与110、120一起把三人送到医院，小芹、威子直接送到太平间，而李和春被抢救了过来。有目击证人看到案发经过，李和春在病床上，双手就被带上手铐。送到看守所之前，脚上也砸上了脚镣。这种镣子是死镣子，一刀两命，李和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尽管知道于事无补，姜示范代表街道在市法律援助中心找到最好的律师，为李和春免费辩护。

　　李和春一审被判死刑，律师准备提请上诉。

　　李和春从容地拒绝了：“留条命又能干啥？活着也是在大狱里呆着，不能帮家，还拖累大家。”

　　

　　

 

　 临刑前，姜示范、左英红带着凤翠与孩子一起与李和春做最后告别。李和春笑着看着女儿，定定的看，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把孩子的模样刻在心里。

　　李和春的女儿并不知道这是与父亲做最后的诀别，还问：“爸爸，啥时候回家？”

　　李和春笑了笑：“快了！”

　　左英红看不下去，领着孩子先出去了。

　　李和春转而用对凤翠说：“我走以后，找人嫁了吧！离过婚的男人要多加考虑，也许不会爱。最好……最好找那些中年丧妻的男人，他们懂得疼人……”

　　凤翠不说话，泪扑哒哒的往下流。

　　李和春：“别哭！我死了，别哭，女人哭的泪，都要倒进小鬼的油锅，你不要让我死后受苦。”凤翠听到这话，抽抽噎噎地真不哭，想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李和春：“人迟早要走这一步，就当我上班了，场子黄了，没有班上……这次真上班了，再下班，咱们就老了。”

　　李和春一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也许人生太累，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脸上一直洋溢着笑，他看到姜示范，想把手伸过来，因为有玻璃挡着，长满老茧的双手在玻璃上来回摩擦。

　　李和春：“姜书记，你们费了那么大劲，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我不争气，自己又要回去了！”他看看凤翠，又看看姜示范“姜书记，我这一走，有你们，放心！没任何牵挂，有你们在，他们娘俩儿我放心，一万个放心……”

　　告别的时间到了，李和春背过身子，手提镣子，几只麻雀一溜烟地飞过高墙，李和春脸带笑容往门外走，阳光打在他微微扬起的脸上，异常温暖、灿烂……

 

小说里的抚顺故事（1）叽叽事件

　　上大学之前，老西几乎把自己的青春都流放在抚顺棚户区里。

　　小阁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与老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阳光一如过去那般灿烂，心境却与过去大有不同。老西大学毕业进入复杂多变的官场，终于有一天，看不管既霸道又平庸的领导，踢开许多人渴望进入的政府机关大门，走上社会玩自己的去了。

　　此时，抚顺的河东、沈抚新城正在搞房地产开发，老西开了两家公司，一个做广告一个搞建筑装潢，老西利用父亲留下的人脉，生意还算过得去，可以让他过上声色犬马的生活。

　　公司走上正轨，老西想让兄弟小阁过来做事。

　　小阁说：“我去算什么？是朋友还是员工？咱们是哥们儿！好了大家没说的，如果不好，牵扯利益，出点差头容易生分，倒不如各混个的，能让兄弟的情谊长远点儿。”

　　小阁这话说的有道理，最要好的朋友千万不要在钱上和经济利益上有过多来往，天长日久，总有掰的那一天。

　　小阁的姐姐1986年出嫁了，照顾父亲的重担就落在小阁身上。

　　一向生猛的小阁依旧生猛，但他生猛的对象不再是人，而是猪肉，他想，人总要吃肉，卖肉可以见到现钱，卖不完的下水和骨头，可以拿回家给父亲吃。穷怕了人，有肉吃就行。

　　在东街农贸市场小阁第一天出摊就看到了收费的白老五。

　　白老五比以前胖了，穿一件警服棉袄，两人对眼的一刹那，都感觉血往头上涌。不过白老五看到了小阁手里那把锰钢打就的解肉砍刀，心里发怵；小阁想，既然开始做生意了，也不愿意惹事，低头用力“吭吭”砍猪前槽。

　　白老五感觉小阁在砍自己，心生怯意，也敢上前了，撕下一张收费票据丢给小阁，小阁头没抬，丢出几块钱给白老五，二人就此在相当长时间相安无事。

　　白老五每天一进市场就开始大声嚷叫，市场上摆摊的人听到噤若寒蝉，为了几块钱，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立即都把准备好的零钱交给白老五。

　　“老五，我这还没开张，缓交一下行吗？”有认识白老五的，跟他套近乎。

　　“行！不过我这是替公家办事，咱不能占公家便宜。”白老五显得仗义。

　　临走，他看上了摊子上的咸鸭蛋，随手揣到兜里4个：“鸭蛋黄不错，等我收完钱，回头给你送来。”

　　“您走好，什么钱不钱的！”这样的小贩，白老五心里有数，从来不找后账。

　　白老五脾气胀，看不上眼的，总为几毛钱跟自己掰扯的小贩，立即出手把摊子卷了。

　　东街市场有白老五这样的人认真负责，收费业绩总是名列前茅。

　　小阁卖肉虽然辛苦，但的确赚到了钱，所以每天的心情非常好。与周围摆摊的小贩相处也十分融洽，大家都很照顾小阁的生意，摊子散之前，都要到小阁的摊子上割块肉。

这其中有个从张二店子来的菜农肖吉炎与小阁相处的最好，小阁家住的近，每天总要在肉摊旁边摆几块砖头，提前给肖吉炎站好地方，肖吉炎卖不掉的菜送给小阁，小阁也不亏他，时常用刀割上一块好肉丢在菜筐里。

一天早上，肖吉炎用自行车驮着刚采摘下来的嫩刺黄瓜和一捆刺嫩芽来到市场，白老五就来收费。昨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不时打酒嗝，空气中弥漫一股散白酒味儿。

　　肖吉炎看白老五一边往下卸菜一边说：“五哥，没开张，一会卖了菜再给你。”

　　酒喝得不舒服，白老五肚里胀气，飞起一脚就把肖吉炎筐里的黄瓜踢碎了几根。

　　肖吉炎：“五哥，黄瓜踢碎了咋卖？”

　　“不交费有理了？每次收费你都逼次……”白老五嘴不闲着，脚也不闲着，一如既往地向菜筐里的蔬菜下脚。

　　肖吉炎用身体护住蔬菜，白老五见状用手撕扯肖吉炎，肖吉炎一挥手，把白老五搡了个趔趄。这一下白老五可急了，把肖吉炎摔倒开始踹。白老五脚下留情，放过头专往下边踢，肖吉炎不住地讨饶嚎叫……

“我x你妈！”

　　白老五踢得正起劲儿，刚支起肉摊的小阁，从肉案子上飞身跃过来，手举解肉刀奔白老五砍来。

　　白老五吓得魂飞魄散，在学校和社会上，他多次在小阁这里吃过亏，知道小阁手黑，一扭头就往市场里面跑，小阁眼睛血红从后面紧追不放……众人怕小阁持刀惹上祸端，好心把他拦下来。

　　小阁丢下解肉刀过来扶起肖吉炎，看表面肖吉炎伤得不重，却捂着下身一直惨叫。

　　小阁先是打电话报警找来110，大华带着一帮警察赶过来，同小阁一起把肖吉炎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让刚刚赶来的肖吉炎老婆一下子坐在地下，肖吉炎左面睾丸被踢碎。

肖吉炎所在村的村支部书记随后也来了。他问肖吉炎感觉怎么样？肖吉炎躺在病床上心里的屈辱比疼痛更强烈，他没说命根子疼，只是说腰疼。

　　肖吉炎刚结婚不久，老婆哭得相当惨烈，村支书帮家属向医生问了一下后果：“医生，那个，那个……”

　　医生是个女的，人又年轻，像是没结婚的样子，村支书不知道这话怎么往下说，那个那个半天，指指肖吉炎又指指肖吉炎的老婆问：“他们办事，办事……不耽误吧？”

　　“办事？办什么事？”女医生忙于手里的病志，没明白。

　　“就那个吗？他们还没孩子呢！”说出最后一句话，村支书如释重负，终于松了口气。。

　　女医生终于明白了，人家一点也不难为情，手里拿着刚洗出来的片子，指着上面的物件说：“你说性生活？他一只睾丸已经破碎，并且皮下出血，这要看恢复情况，或多或少会对性生活有影响……”

　　医生说话向来不满不溢，肖吉炎老婆只听清楚最后一句话，便开始放声大哭。

小阁坐不住了，他想肖吉炎这辈子算完了，连个男人都做不成，以后就成了电影里的太监，这事让小阁看来十分严重，男人没了尊严，比死还严重。

　　小阁腰里揣上剔骨刀，就奔新华街儿来。他知道老五总在这一带活动。

“喂喂！老西吗？我是大华，赶紧到新华街来，你那哥们儿揣刀走了，要出事！”老西是让大华用电话喊过来的。

　　白老五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早已躲起来，小阁是被蹲坑警察抓到的，那几个警察是大华派去的。没抓到白老五，却抓到了在白老五家门前晃悠的小阁。

　　在医院门口，老西看见了大华和小阁，打听事情来龙去脉，觉得“几吧”事情无小事，老西尽管觉得小阁挺仗义，还是劝他不要冲动。

　　正当几个人谈论肖吉炎的事情时，老西突然发现肖吉炎病房门外有三个人在探头探脑。

　　老西对大华说：“一定是白老五派来探风的，抓到一个就能抓到白老五。”

　　大华表示肯定，几个人散开详装无事，悄悄靠近几个人，那几个人像是要闪的样子，老西横着棒子堵住三个人去路。

　　嘿！老西一看都认识，一个是战洲。另外两个也认识，一个是周小川，另一个李玉杰，都是省市都市报的记者。

　　“你们鬼鬼祟祟干啥？”老西过去搂住战洲开始熏：“一定是为了几吧的事吧？”

　　周小川、李玉杰也过来于寒暄：“对，就你说的事儿？”

　　老西抓住战洲不依不饶：“想知道报料吗？我全知道，走，上将军熏肉大饼，我全告诉你！”

　　战洲：“多大的事啊！我们晚饭都没吃，早就想你了。你点地方，出去坐坐。”

在将军熏肉大饼，几个人严肃探讨了肖吉炎的“几吧”问题。男的也没有什么好遮拦的，就几吧论几吧。

　　老西说：“华哥，这事对男人来说可是大事儿。那个菜农什么能耐没有，要是你们警察不把白老五治了，传出去属实不好听，以为真有恶霸欺负老百姓，肯定骂大街，传着传着就把你们警察和政府给骂了。”

　　大华：“抓，肯定要抓，这几吧事儿，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依我多年办案经验，算轻伤害，抓到白老五顶多拘留十五天？轻伤害，重伤害我们说的不算，要看法医鉴定。”

　　“啥？人家刚结婚，弄不好当太监，要断子绝孙的。”老西经常使用这种东西，一向看重它的重要性。

　　战洲作为省城名记毕竟见多识广，他非常赞同大华的意见：“这事儿只弄白老五没多大意思。这几吧事儿不好说，你看看，男人为什么长两个蛋蛋，就是为了一个坏了，另一个备用。只要保养好了，另一个可以转移使用，慢慢的另一个可能复原，对性生活几乎没有多大影响……”

　　名记就是名记，懂得就是多，老西与小阁让战洲说的目瞪口呆，也暗自为肖吉炎没事儿高兴。

　　战洲说：“这件事最主要的是要把白老五先弄出来，抓到后，拘留，然后打官司要求民事赔偿。这很简单，就是为老百姓出这口气。”

　　咋抓？白老五如果跑出抚顺，如果像大华说的是轻伤害，就凭公安局那点办案经费，一定不会大动干戈跑到外省去抓人。老西对能抓到白老五感到失望。

　　“哈哈……”战洲大笑起来：“让白老五出来太好办了！今天我们第一步先把白老五踢碎菜农睾丸的事通过媒体报出来！然后，明天带上暗访机到管东街市场的工商所暗访，看他们怎么说？我早就想弄一弄，工商局雇佣社会闲散人员收市场管理费的事情了。”

　真阴，记者太阴了！特别是战洲这样的名记，出手就是要害，老西感觉，此时要引起部门震动。

工商局有老西不少朋友，他感觉自己不能公开往前面凑。有些事难以抹开情面，老西暗自叹息，老五啊！白老五！你这脚下去，踢上的那是一个几吧啊！

就因为这一脚，几个记者真弄出了大事。

　　他们开始有计划地向工商部门下手。其实，刚开始他们并想往死里弄，就是想通过采访到东街工商干部，让白老五出来包赔菜农人身损失就达到目的了。

　　不过，这位所长有些托大，一是没瞧得起占洲、周小川等人，依然官场的牛叉派头，不接受采访；二是他们声称不知道白老五是什么人，即使是地痞也与工商所没任何关系。

　　得罪谁不能得罪记者啊！在市面上混得风生水起的老西，早知道这些人“阴险狡诈”，看似云淡风清，其实每句话都是下套。

　　工商局属于省垂直管理部门，但在行政上有许多方面同地方关联，也就是说，他们有事地方还管得着。几个碰了一鼻子灰的记者，一出来就开始兴高采烈，先留一个人负责盯所长梢，看他与谁接触。另一方面回报社向领导汇报，逮着大鱼了！

　　第一篇报道没有工商局任何事，既然所长亲自说，白老五与工商部门没有任何关系，那他的行径可以定性为地痞无赖。记者借市场摊贩的嘴说出白老五踢碎肖吉炎睾丸的事，先点着火让市民义愤填膺。

　　第二篇报道厉害了，记者经过采访掌握了白老五在市场收费多年的证据，那么收的费哪去了？本该由工商部门负责监管的市场收费，为何交给别人？一个地痞无赖，上一篇报道已经定性，这一下子市局领导就鸡眼了，这么大的事市局竟然不知道，工商部门陷入被动。

　　报道发出当天，在市领导当秘书的郭旗给老西来电话，悄声说：“老西，白老五的事儿你掺和了？”

　　“没有啊！这几吧事跟我有啥关系？”老西不承认。

　　“别装了，有人说记者是你找的。

“谁他姥姥说的，我跟这事真没关系。”老西突然想起同一起吃饭的人，能跟郭旗过上话只有大华，大华与郭旗是好友，一定是他说的。

　　老西直接把大华交代出去：“怎么能乱说话呢？大华一直在场，我们是一起遇到的。”

　　郭旗：“大华没说什么，就说你知道这件事儿，让我问你。”

　　老西：“问啥？”

　　郭旗：“市领导挺重视这件事儿的，那个白老五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郭旗知道老西在男女感情上没谱，但在正经事儿挺不含糊。

　　头脑敏捷的老西，直接落井下石：“白老五就是个祸害……”

　　转日，市纪委仅就白老五踢碎菜农睾丸的连续报道，发表评论文章，警示政府部门廉洁自律，狠抓工作作风，对此事一查到底。

　　虽然没直接点工商局的名儿，但当事主管领导立即就傻了，立即向东街工商所所长施压，找出白老五。

　　想一走了之的白老五，深知自己走掉的严重后果，或许拖累自己的叔叔，立即选择自首。

　　工商所长被撤掉行政职务。

　　白老五个人接受刑事处罚的同时，赔了菜农不少钱。

　　那名所长，已经是区局副局长候选人，经此打击一蹶不振，即使是现在也是一般科员。

　　一次在麻将桌上打麻将，这位老兄向老西抱怨前尘往事，说如果没有白老五的事，自己应该当市局副局长了，工资拉了好几级，政治和经济损失巨大。

　　老西满怀同情和歉意地让他点了一炮，以表示愧疚。

　　

　　（长篇小说《大雪围城》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