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花开

冰月儿

作者：吴爱华

五月，当繁花落幕，槐花浓郁的香气不再在空气中氤氲，单调的薄绿充斥视线时，你有没有发现，绿荫中有一丛淡紫色在悄悄绽放。

 

她就是苦楝树。

 

苦楝树树形优美婀娜，叶片秀丽，三个自成一组，挂在细长的叶柄上，在叶柄和枝干交接处又伸出一个细柄，缀满的就是苦楝花。苦楝花五个花瓣，淡淡的粉紫色，从花心均匀的反翘着，深紫色的雄蕊成柱状，从花心喷薄而出。每一根花柄上又分出好几个分支，层层叠叠的花朵小小巧巧的分布着，疏密有间，远远望去，深深浅浅的紫色在枝叶间缓缓流动，如漫漫云雾缭绕，细嗅，一股略带苦味的芳香在空气中浮动。紫丝晕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飞霞。这不起眼的景色，却也是一幅妙不可言的画卷。

 

苦楝树的花期很长，有的能持续盛开一个月，在花朵快要凋谢时，花蕊逐渐中空，经过授粉的雄蕊，便会结出苦楝果。到了秋天，苦楝树叶开始变黄，苦楝子也随着变黄，待叶子全部凋谢，它依旧挂在枝头，不愿与树分别。苦楝子很苦，鸟儿都不愿意啄食，只能等到大雪纷飞，寒风肆虐时它才掉落，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它才真正明白，落叶归根才是最好的归宿。一叶一枝一树花，苦涩苦香苦枝丫。不枝不蔓不挣扎，春来春去春又发。

 

苦楝树虽然不起眼，却浑身都是宝，查阅资料知道，她的树皮，花，叶，果实都是很好的中药，可以杀虫消毒治疥癣，树干可以做家具，让人在欣赏的时候又多了敬重。

 

苦楝树虽然有这么多优点，因为她的名字的原因，让很多人不喜欢，在以前很少有人家在庭院种植。关于苦楝树，有这样一个传说：杨桥最偏远的山脚下，是年轻的张寡妇摇摇欲坠的泥墙草房。泥墙草房在杨桥已经很少见，除非这户人家穷得实在揭不开锅来。而张寡妇的贫穷，来源于她的苦命。新婚三年，夫君患病去世，儿子随后也溺水而亡。有人说她克夫克子，所以再嫁无望，守着破草房欲哭无泪。冬天的时候，张寡妇请来杨桥最著名的杀猪匠杀年猪。就在把刀递进那头瘦骨如柴的猪身的一瞬间，杀猪匠突然动了恻隐之心。这是他平生杀的最瘦的一头“肥猪”，他想拯救张寡妇出苦海。

 

在吃过刨汤离开时，被高梁酒灌得微醉的杀猪匠冲张寡妇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她目瞪口呆。杀猪匠说：“房子都让苦楝子围起来了，怪不得命苦！”然后拖着杀猪刀扬长而去。隔了一夜的清晨，张寡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请来左邻右舍帮忙，一气连根挖掉住房周围的所有苦楝，计26株，株株高大粗壮，盘根错节。半年后，张寡妇再婚，新夫是远近闻名的大包工头，从此锦衣玉食。那年，张寡妇正好26岁。张寡妇的传奇故事，引发了杨桥砍伐苦楝的热潮。

 

如今苦楝树成了园林绿化的主力军，苦楝苦楝，苦苦爱恋大地母亲，深深扎根泥土，用繁花绿叶护佑净化着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也许是现代人们赋予她的更大意义。

 

对苦楝树，我有着深厚的感情，在我居住的滨海小城路边，有我栽的一棵。很多年前的植树节，单位组织栽树，每个人分了一棵，那时候没有挖坑机，只能用铁锨挖，我分的树坑在沥青路边，土质坚硬，很费力气，当时穿一双胶底鞋，在汗流满面的把坑挖好后，鞋底也硌断了，手掌磨起了几个泡，可是看着小树被栽到了那个坑里，心底升腾起的希望冲淡了劳累和疼痛。

 

那次栽的一批树成活了百分之六七十，我的存活了下来，她就栽在我回老家的路边，这样我就经常看到，见证了她的成活成长。

 

这些年滨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林立，绿树成荫，昔日的盐碱地成了依海傍水的绿色小城，道路多次加宽绿化，我的那棵树很幸运地一直矗立在路边，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绿植，有了热热闹闹的陪伴。

 

除了回老家时一闪而过的注目，休闲时漫步街头，我经常会去看看她，看她一天天长粗长高，一天天的枝繁叶茂，每年初夏花冠枝头，秋冬硕果累累。。。。。。每次路过，指着她对家人和朋友介绍时，我都会称她：“我的树”，这三个字，多么的骄傲，那是发自内心的安定。

 

一年又一年，她很多时候成了我的精神寄托，快乐时，我会对她笑，她也会摇摆叶片，在微风中舞动花朵或者金灿灿的果实呼应我；心情低落郁闷时，我会靠在她的身边，把心事对她诉说，或者就那么靠着，什么也不说。。。。。。这时候，我都会感觉到她在抱着我，像父母的怀抱，温暖宽厚，能化解一切忧伤。每次离开我的树，都会是不一样的心情，安静，坚韧。

 

不管男女老幼，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一个柔软的地方，渴望一份依靠，能遮风避雨，解忧除烦，这份依靠，是每个人心里的一棵大树，成为支撑信念的力量。

 

人生在世，有人喜欢你，有人不喜欢你，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时光如流水，一切都会被遗忘。如这苦楝树，不去在乎别人的目光，无惧风雨摧残苦，努力吸收阳光雨露，秋结一树金黄籽，让自己的生命变得广阔，慈悲，坚韧，柔美，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