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参观武大植物发育生物学实验室的温室,正好遇见一博导带着两个博士生在温室外伺弄他们的植物。</h3><h3><br></h3><h3>那俩博士生专注地观察和讨论着他们的植物,丝毫没有发觉有外人在旁边走来走去东瞧瞧西望望。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了。</h3><h3><br></h3><h3>真是隔行如隔山啊!我当然是看不懂他们培育那些植物所蕴藏的丰富价值和科技含量的,只是由衷地充满了敬畏,对科学,也对他们全神贯注的精神。</h3><h3><br></h3><h3>当年我读博期间,博士楼宿舍是男女生寝室混在一起的,我宿舍隔壁几间,住的就是从事植物研究的男博士生们。他们通常穿着不甚整洁的白大褂工作服,匆匆忙忙来来回回奔波着。</h3><h3><br></h3><h3>我从来没跟他们打过招呼,因为看得出来,他们连走路时都在专注思考的脑海里,定然被另外一个神秘的科学世界充满了。</h3><h3><br></h3><h3>有一天半夜,我独自睡在宿舍里,被一阵阵猛烈的电闪雷鸣惊醒。我听到我寝室外走廊上的嘈杂声此起彼伏,有人惊叫着呼唤着,有人在狂奔着下楼去……</h3><h3><br></h3><h3>那嘈杂声很快就平息下来,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h3><h3><br></h3><h3>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猛地被外面的哭声惊醒,那是一个男人绝望的嚎啕大哭,在凌晨时分的雨夜,格外突兀,听起来也特别惊心动魄。</h3><h3><br></h3><h3>我赶紧披衣出门,看见我们那层宿舍的楼道里,影影绰绰有好几个人。我靠近过去才发现,除了其中一位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的男生之外,还有几个蹲着或靠着墙壁,无一例外在低声哭泣着——他们都是我寝室隔壁做植物研究的博士生们。</h3><h3><br></h3><h3>第二天才知道,那个夜晚的狂风暴雨,不仅摧毁了我寝室隔壁那几个做植物研究的兄弟们精心培育植物的温室,也摧毁了他们这一年获得研究成果的希望。</h3><h3><br></h3><h3>那晚哭得悲痛欲绝的兄弟,他的研究项目是某种植物培育。这是一个很耗费时间的研究工作,植物从育种-成长-成果,不仅需要比较长的周期,往往辛苦一整年,可能因为天灾人祸,研究成果半途而废,或者研究结果事与愿违,以失败而告终,那就又得需要重头开始,开始新一年的研究。</h3><h3><br></h3><h3>那个悲伤的博士生,是山东人,家境贫寒,为了博士毕业,减轻家庭负担,开启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已经连续几年没回山东了,一年到头只是在宿舍、研究室和实验田之间来回奔忙,夜以继日地研究和培养他的植物,几年下来,头发明显稀疏,皱纹也爬上了眼角……</h3><h3><br></h3><h3>可悲的是,他的研究成果却迟迟出不来,以致于无法完成博士论文。狂风暴雨夜晚的这一年,已经是他读博的第七年了,再完不成研究,就到了读博时间的最后期限了……</h3><h3><br></h3><h3>老天却不开眼,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那位山东老兄精心培育大半年的植物,却因为一场天灾而灰飞烟灭,怎不让他绝望到生无可恋?!</h3><h3><br></h3><h3>这么多年过去了,读博期间的那个暴风骤雨夜晚—那个隔壁师兄绝望的嚎啕声—仍然时不时响彻我的脑海,让我振聋发聩又百感交集。</h3><h3><br></h3><h3>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认识到从小学到的那些“有志者事竟成”、“功夫不负有心人”之类的名言警句,其认识是有偏颇的,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成功的,真的。</h3><h3><br></h3><h3>正因此,我会始终对那些“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努力奋斗者,充满了钦佩和敬仰。</h3><h3><br></h3><h3>致敬他们!</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