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昆 塔

记忆中的夏天来了。

收割，打场，入仓。芒种，忙种忙收，忙过了端午。

"立夏三巴掌，连盖遍地响"，每至立夏，母亲就会这样対我说，说说农忙的事，说说我没有吃过庄稼人吃过的苦。

吃过的苦都是你的福气，没有吃过的苦便是一道坎。农忙是一种苦，苦差使，又是一番红火丰收景象。麦收故事，许多过往，一些联想，让母亲，也让我总是难以忘怀。

今年(2019)立夏那天，不知是因为久居在家，足不出户，还是忘了我们居在闹市中心，早已远离乡村麦地，母亲说，你在上班下班外出办事的路上，看得到农田麦地里，青青麦苗拂绿了吗？原来，一到了夏天，我所有拥有的一份麦子情结，是母亲传承给我的。

夏天热浪甚嚣尘上，幸亏一场雨后又一场雨，浇灭了夏的狂躁。雨水珍贵，赶在了麦子灌浆期。

到了小满，就是麦子收获的前奏。夏收、夏种、夏管“三夏”的序幕从此拉开。这也是辛勤麦农繁忙的季节。

再过去半个月，开始刈麦，麦客也要由南向北，动用大机械大面积抢收。麦客来了，开着现代机械，无人收割机车，在阳光烈日下广袤麦地，纵横驰骋。

麦客说，北斗定位，自动操作，快捷高效，省时省力。一季下来，全国收割，收入40万。我和母亲在电视新闻中清晰听到麦客这样自豪地说，好像正在颠覆我们记忆中的麦收。母亲没有言语。

记忆的夏天。夏季自满了，骄傲了，酷暑毛燥，麦芒刺人，麦农辛苦呵。收割，打场，入仓……忙过端午，芒种，忙种忙收。

沧桑史话，千百年农业中国深厚的积淀，丰富蕴含，母亲现在怎么越记越清晰，越说越有兴致。母亲常常对我说着，我听着。而我的儿子，可能没听进去。用眼神瞟他一眼，你在听奶奶说故事吗。

奶奶讲收割麦子，孙儿没时间用心听完整。没有割麦子经历，又没机会去了解见识，哪会有兴趣。麦子，田地里实物麦子，见过吗？只是在手机屏上见过的，呵呵。

啥时能有空闲，让他或像他一样的孩子，去麦田见识麦子。

好学的孩子渴望了解更多一些。用心给他描述 : 麦子，青葱的苗，结满穂，再成熟了，染成金黄色的。饱满的，鼓着腮帮子，挺着胸脯腹部肌肉，一粒一粒地镶嵌似的，叫麦穗。孩子听了，咯咯咯的笑。

穗，成熟的标志，收获的象征。标致健硕的身材，自然与时光雕刻出来的精美果实，写真作品。

立夏二十天，中午母亲说，麦从南熟，南方的麦子先熟先割，北方后割。麦收以后，紧接着就是管理，防风防雨防水。

感恩粮农，粮食作物，农田麦地。常思一颗一粒来之不易，恒念一丝一缕物力维艰。曾在朋友圈发感慨，关注麦收。好些年了，没有去农村下农田，没见麦地割麦子，今年要抓紧去看看。

海女关注我的朋友圈，回复说，去郊外采风，已经看到大片的麦子，已割的差不多了，昨天在新城东津镇看到，大部分麦子都已割完了。海女催促我抓紧去看看。

仿佛看到麦子金黄，正被收割。成熟的麦子，历经风雨，饱含千辛万苦，成熟了，稳重了，老成了，它们长长的胡子，直溜溜的。

麦子的胡子正是麦芒。麦芒如细刺，扎人，毛糙，痒痒的。扎得挽起袖子赤祼胳膊皮肤上，糊糙，痒。不小心，就拉一道暗红的印痕。有过这个体验，怎么会不记得。

麦青垄上诗  天高云写意 五月农家忙  金黄满田畦

每到高考前，南方麦子收割结束了，现在早已入仓了吧。我的眼前，我的脑海，浮现的仍是麦田。

割麦子，你，还有他，她，我，初一6班的同学，在麦田收割麦子。

一个上午，收割了一大片的麦子，平息了一层层麦浪。田间地头，一大堆，又一大堆的麦子。男生女生，学着班主任朱老师的做法，抽出一把麦子，拧一拧，搅一搅，延长了，把堆散在地上的麦子扎起来，一大梱，又一大捆。

扎捆住绑结实了，堆放起来的这么多麦子，农民的收获，也是我们用汗水收获的喜悦。

一片片麦田，空旷了，变得低落了，田地零乱，遗落一些麦穗麦秸，割断的麦茬。一溜溜的麦茬，还是记录着春天播种时的排布，格局，秩序，痕迹，思路。

这块麦田里，不至于荒芜裸露着，土地光秃秃的，至少，经历过青青禾绿，青春梦想，辉煌的金黄。这一地的麦茬，正是丰获的见证，功臣。麦茬地，对于农民来说，还有许多用场。

如果你可以下农田，带上镰刀到麦地割麦子，就说明你长大了。从前上小学，每到了麦收时，低年级的都是提着竹筐拾麦穗，大哥和姐姐他们高年级的才割麦子。

哥哥姐姐在高年级，各人自带镰刀割麦，因此，我家至少得有两把，这个我家真有。

常用的一把，尺寸规格小一圈。刀面锋利，刀面窄，铁灰黑，暗新，磨过了不生锈蚀。木把弯弯的，头低，尾高翘，摸得光滑了。这把镰刀，我的父亲在土改时，参加麦收用过，我的母亲在下放农村参加麦收时用过。后来，传给我大哥用。

那时，住在定中街钟楼下精致的四合院。黒瓦平房的屋檐下，地上铺满灰色的方砖。父亲从家里床旮旯里，找出这把镰刀，撕开包着的油纸。端一碗水，一块磨石，放在院子中间。

父亲蹲下，端起碗含一口水，右手拿木柄，左手扶刀面，举在眼正前，噗噗，噗噗，将水均匀喷雾状洒在刀面上，放在磨石上，用手平实压住刀面，呼哧呼哧，有节奏地来回移动，将暗新的镰刀磨得铮亮。就连刀面上的一个字，阳字，凸出来的字，磨的清晰凸显了。

刀刃磨利了，一刃细线，非常锋利的闪亮。大哥接过父亲磨好的镰刀，参加学校组织的麦收劳动锻炼。

在我和哥哥姐姐成长中，父亲用父爱和细心呵护，给了我们朴实的爱的教育。

花开半看麦渐黄  垄上泥湿风染香 雨霁光天时光转  收刈向北梦满仓

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又对着我说，从立春二月，掰着手指念叨：立春一百，拿镰割麦。恰好是周末了，小满之后一周。

在城市，不知道郊外田地里的麦浪已金黄，城里人还在听小满的音乐，在音乐的旋律里，那是一片金黄的麦浪，风吹翻滚的歌唱。

俗话说，小满五日“麦秋至”，夏麦在收割，城郊的火热田地里，农民兄弟姐妹，辛苦了！我抽不开身，没能去看看农忙，在此就多说说，以致敬！

年年麦忙年年忙，一幕幕少年时光，麦地金黄，父母老师教导我们成长。因为记住麦收，万忙之中颇多感悟，点点滴滴记得。感恩岁月静好，时光珍贵！

夏热催熟，农植作物进入旺季生长期，在城里看不到农田，又无暇赴郊外寻青青麦地，会不会像往年被微友催促说赶紧，麦子金黄一地，收割殆尽了，你却躲在音乐麦浪里怀想。

小时候，几乎每个同学都在等待着学农劳动，去农村，下农田，割麦子。实际上，低年级的参加麦收，只是去拾麦穗。麦收大活动，在街头巷尾，大人小孩中热烈议论，动劲闹得足够大了。

对于小孩子，麦收劳动最强大的吸引力，不仅好玩和热闹，还有一种快乐，有些像现在，大人带上孩子出游，聚餐。

晴朗的夏天，聚合在市郊麦地田垄上，各人带上自家做好的吃的东西，五花八门: 黄瓜、蕃茄，既是蔬菜又是水果。没有冰箱，头天晚上，嫩黄瓜在水缸里浸泡了一夜，透心凉了吧。还有带煎饼、馒头、包子、粽子，炒饭、卤蛋、白水蛋、凉面、热干面……凡此种种。

无论带的是什么，无心攀比，无所谓优劣。在中午吃饭时，稀稀拉拉散坐在麦地田埂上，树影下，头顶草帽，汗水渐凉。饿了，渴了，却开心着，吃起来痛快！

早晨出发之前，在定中街野味香买一碗酸辣面，美美地吃完了。再带了一碗热干面，装进金属饭盒，放在书包里，一路去，一路掂记着。天气太热，中午打开，一盒面捂馊了，吃不下去，也没舍得倒掉。回家告诉姥姥，打开闻闻，热烘烘地馊味。姥姥说，还可以吃，小孩子吃不下去，大人能吃。

我们正是在农村麦田金色波浪里，学习过割麦子。只到上初中的时候，好像也只是在那时，割过麦子，留下了割麦子最深刻印象。

年级主任张老师，是个女的，组织我们全年级到学校学农基地割麦子。

全年级的长长的队伍，一路走过市区喧嚣，街道，走向城郊寂静空旷。一眼望去，田地无边，金黄麦色连着天涯。

全班同学站在田垄上，站在麦田地头，面向麦地。割麦子，先听老师讲，班主任朱老师，高个子，有同学悄悄喊他朱大个子。朱老师在我们跟前，给大家做讲解示范。

同学们，注意了！朱老师用襄阳话对同学们讲，是这样，镰刀锋刀，贴着地面的麦子根，稍上一点。一手挥镰刀，一手撸着麦子。双脚分开了，镰刀在双腿分叉开来的空间里，怱哧忽哧，呼呼啦啦，镰刀挥出去，撸回来，当心你的脚，你的小腿，左腿，右脚。

同学们学习模仿，低下头，大弯腰，完全弯下腰了，凸着背，撅着屁股，后背衣服裤子紧绷着青春成长，身体逐渐饱满的身段。

几十年过去了，还记得那些亲历。同学莞儿说，想起来了，还有印象。到了中午的时候，每个人都累了，在麦地休息，朱老师靠在田埂上打瞌睡，睡着了。不知是哪个同学把他撞醒了，他当时大发雷霆，这个我记得。

三夏麦忙，我们初一6班的同学，顶着五月艳阳，在田间割麦子。按小组，男生女生分散，一人包五行麦子，展开双臂那么宽吧。

麦地被太阳晒得烫脚，身上汗流夹背，一脸通红。草帽歪在了一旁，挂在后背上了。不停的流汗，不断地用手，用毛巾抹汗。你也带毛巾了吧，是搭在肩上，还是围在脖子上呢。

在麦浪翻滚的金色中，少男少女是最美的风景。男生拼抢速度，比拼谁割的更快。男生有气魄，有使不完的力气，也有点憨憨的，只知道一个心眼儿地向前冲，拼尽全力地割，割的飞快。无形之中，让许多动作柔美的女生，落在身后，远远的。

男生哎，帮帮女生呀！那时，你真该过去帮帮她，还有她，可是为啥，你却不好意思呢！

女生漂亮，脸庞晒的涨红，劳动的样子，少女纯美，脸颊流过的一缕汗渍，贴着一缕秀发，红扑扑的脸，笑开了，绽放如花。

风吹麦浪，风里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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