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大瑶山，养在深闺人未识

简人（李云良）

　　金秀瑶族自治县地处大瑶山腹地，县城静卧在一片山谷中，两旁的山林苍翠清新，在四月的阳光下，显得安静而温馨。一条清澈的小河穿城而过，沿河两边，耸立着青砖、木雕花窗建筑的楼房，古朴而雅致。小城很像湘西凤凰古城，只是凤凰的河更宽，楼更旧，而且是满眼的吊脚楼。 大瑶山深藏在广西中部苍茫的大山中，是瑶族传统的聚居地。历史上还被称为大藤瑶山、大藤山。这里群山连绵不绝，峰峦叠嶂，古树参天，到处是流水潺潺的声音，大山深处居住着盘瑶、坳瑶、茶山瑶、山子瑶、花篮瑶五个瑶族支系，他们的来源、语言、生活习俗也各不相同，民族风情更是异彩纷呈。此地地势险峻，交通不便，常年与外界隔绝，旧时的大瑶山地区可以说是穷山恶水，所有的道路都得靠双脚行走，很多地势险要的地方，还要四肢并用，艰辛地爬行。上世纪三十年代人类学家费孝通和新婚的妻子王同惠曾赴大瑶山考察，对当地瑶族人进行体质检查，以确定他们是什么人种，从哪些地方迁移而来。费孝通误入瑶民捕虎的陷阱，其妻在找人求救的路上，慌乱中一脚踩空，不慎坠落悬崖而亡。但那一次大瑶山的考察，使幸存的费孝通先生写就《花篮瑶社会组织》，成了中国社会人类学的第一部田野调查报告。

　 我要前往的莲花山，距县城西行约有八公里。它是大瑶山脉中的一部分．介于金秀河与江燕河之间，主峰能多山海拔1335米。不管是从县城东北面的山上，还是从金秀西北部的桐木一带眺望莲花山，整座山体都酷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有人曾认为"莲花山是集华山的峻峭，雁荡的巧石，张家界的灵秀，峨眉的清凉，黄山的烟云之美于一身的山峰。"直到现在，我仍觉得此言并不虚妄，令人惋惜的是，这是一座至今养在深闺，尚不为人识的山峰。有资料说大瑶山是"云的王国，雾的迷宫，清溪瀑布的源泉，绝岩奇松，变色杜鹃的世界，中药材的宝库，庞大而美丽的自然动植物园"。那里有五百多平方公里的类丹霞式地貌景观和浩瀚苍莽的原始森林，而我匆匆登临的莲花山充其量只是它冰山的一角而已。

从县城 租车至景点后，开始登山了，雨后的山道湿滑，雾气弥漫。有时，眼中仅见树木不见远山，脚下只是白茫茫，飘忽忽的一片。行至山腰，突然云雾被风吹散，远处的山峰才一点点袒露出来。那一瞬间，像是神迹显现，群峰隐约，山崖壁立，不时有淡青色的峰尖在远处飘浮、退沉，千山万壑都掩藏在蒸腾飘渺的云海之中，云雾像薄纱一样遮掩着，飘移着，，让人觉得那是另一片海洋，只不过出没其间的点点帆影是那些神奇诡谲的山峰。但好景不长，渐渐地，云雾又开始升上来……如同一场幻觉，一切重归寂静与空茫。我又只能看见近处湿漉漉的树木了，沿着石道继续前行，至天门处，阳光竟然穿过了云层，此时的莲花山美得令人绝望，只见亭阁、山峰、树木都在云雾中隐约，云雾移过时，眼前的风景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见它刚刚还遮住了左边的山峰，仅几秒钟又露出了另一个山头，我的视野中分明是一幅自然天成的中国水墨画卷。王维？米友仁？董其昌？石涛？我想：面对莲花山，恐怕任何一个丹青妙手也都无法状摹其万一。就在我几乎灵魂出窍之时，但倏忽之间，烟雾蒸腾，云海变幻，一切皆如海市蜃楼般消散不见了。

　　山上雾气极大，随处可见亚热带的植物，偶尔几声鸟叫，让整座山显得更加空寂、神秘，在我足迹所及的大地山川中，感觉大瑶山与别处迥然不同，很多地方的悬崖峭壁都是寸草不生，可在这里，不管山有多高多陡峭，峭壁上即使没有一点泥土，树木照样一棵挤着一棵不断地生长着…… 莲花山应该是属丹霞式的地形，一座座山峰就像人工一层层垒上去似的，可以看出每一层分界的地方，但又是那么浑然天成，令人叫绝！而山上的岩石，或秀美挺拔，或威武森然，大崖佛，莲花仙子，守门将军……至石林仙都处居然有几尊岩石竟摆出了兵马俑似的铿锵姿态。不过，在瑶族的传说中，这几尊"兵马俑"并不是秦始皇的，而是瑶族盘王的。据说盘王是瑶族的始祖，因助评王取下高皇的首级，得以迎娶三公主。然而，当时的盘王不显人形，而是一天犬。这样的附马，让评王觉得非常懊丧，便让盘王和三公主到深山野林里生活。可评王并不知道，盘王白天是天犬，夜晚却是俊朗的美男子。传说盘王和三公主在仙境般的莲花山里相濡以沫，生儿育女，传下了瑶家十二姓。因此，在瑶家人心中，莲花山的一草一木，莲花山每一缕烟雾都弥漫着盘王的魂魄。石林仙都旁还有一座峻秀的棱形石峰，棱角朝天，临悬而立，酷似一头戴乌纱帽的官员在升堂审判罪犯，被称为"盘王升堂"。而另一些富有情趣的巧石，则都被视为盘王的儿女、将士以及兵器……

　 那飘忽的云雾不停地围绕着山转，不停地游走，不停地往山顶上簇拥。整个下午，莲花山少有游人，我就这样慢慢地行走，云雾紧紧地缭绕在我的身边，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大多数时间我能看到只是远处尖尖的连绵不断的山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