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经历,不仅仅默记心底,还会常常泛起,屡屡成为吹牛阔论的谈资。三进墨脱,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佛山人来说,是奢侈的经历。这是,属于一位记者的墨记。 <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文字:肥坚</font></p><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摄影:老枪</font></p><p><font color="#ed2308"><br></font></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尼洋河</h3> (一)秘境<br><br>墨脱,远方的,深处。<br><br>关于墨脱,有太多的传说和故事。墨脱,在藏传佛教经典中称“博隅白玛岗”,意为“隐藏着的莲花”,是金刚亥姆多吉帕姆的化身,是藏传佛教的圣地,莲花生大师曾在这里修行宏法。这里有神秘的门珞风情,是西藏的江南。这里是险峻壮丽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北起米林县的大渡卡村(海拔2880米),南到墨脱县巴昔卡村(海拔115米),长504.9公里,平均深度2800米,最深处达6009米,是世界第一大峡谷。南迦巴瓦峰,被《中国国家地理》选为中国最美山峰之首。徒步进墨脱,被誉为中国徒步第一线,“生死”二字曾经是它的前缀,探险家余纯顺走遍西藏,唯独未进墨脱成遗憾。作家庆山2004年行走墨脱,留下《莲花》一书,至今畅销,成为众多文青、驴友打开墨脱的方式。<br><br>在去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路上,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去。晚上咋山谷中的木头棚子里面留宿,临睡之前,会问自己,明天是否能够依旧活着赶路,而不是被塌方和泥石流砸死。每天都是如此。这段经验,使我知道自己已经与以往不同。——《莲花》<br><br>这就是秘境墨脱,神一般的存在。 (二)29岁的秋天与墨脱<br><br>2006年,29岁,刚过立秋几天,带着这本《莲花》走进墨脱采访援藏干部,我们的拍摄的主题是墨脱的路。那一年,墨脱还是全国唯一没有通公路的县。徒步的路线是从米林县派镇翻越喜马拉雅山脉的多雄拉山口,沿多雄拉河到墨脱的背崩乡,然后逆雅鲁藏布江北上至墨脱县城,全程约76.17公里,步行4天。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派镇</h3> <b><font color="#ed2308">D1派镇(3170米)——松林口(3730米)——多雄拉山口(4170米)——拉格(3250米)徒步12.19公里</font></b> 8月10日,米林县的派镇一如以往的宁静,桀骜不驯的雅鲁藏布江流经这里放缓了自己的脚步,大多数驴友选择从这里进入墨脱。派镇就一条街道,两边是饭馆和卖各种杂货的商铺。这里曾经是墨脱对外的一个窗口,过去墨脱县城和中印边境线上的边防官兵们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经派镇由背夫或者骡马运进去。随着扎墨公路80K处到墨脱县城的简易公路的通车,大部分物资已经改从80K处用汽车往县城运,派镇这个地方没有了早几年的兴旺。不过2006年,这条线路依然有40多吨的物资起运。天气好的话,派镇还是最好的近距离观察中国最美丽的山峰南迦巴瓦的地方。可惜,那天的南迦巴瓦笼罩在云雾中,不见真容。<br><br>松林口<br><br>一辆人货混载的大卡车,摇摇晃晃地把我们拉到多雄拉山的松林口,到了公路的尽头。这里有一间小卖部,看店子的门巴姑娘叫措姆,是湖北三峡职业技术学院的大一女生。湖北太热了,措姆很不太习惯,一放假就赶回来帮忙。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松林口</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措姆</h3> 背夫在这里稍作休整,分拣货物之后,便要背上货物,负重前行走向县城。门巴背夫一般用山里特产竹背篓背东西,除了双肩的背带之外,还有一根带子套在头顶,头、背、腰三点同时负重受力。从海拔3800米左右的松林口爬到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空气越来越稀薄,负重爬这一大段上坡路让背夫都觉得有些难受。一位门巴妇女背了将近150斤的货物,快到山顶的时候,明显不支。背夫旺扎也出现一点高原反应,流鼻血了。他的哥哥旺久,是这次背夫的领队,多年之后,旺久告诉我,他12岁当背夫,带我们进墨脱,是他第一次从背夫转型为向导。关于旺久和背夫的故事,后文再详细讲述。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多雄拉山口</h3> 多雄拉山口处在海拔7000多米和海拔5000多米的两座山峰对峙之间,最窄处只有70多米,青藏高原的冷气流和印度洋暖湿气流恰好在这里相汇、碰撞,形成变化莫测的强气流,天气变化无常。山口风很大,吹得呼呼响。多雄拉山口是我国陆航官兵架设通往墨脱“空中走廊”最近的航线,被誉为“黑色死亡之谷”,而更高一点的天空,便是二战期间那条著名的“驼峰航线”。 跨过山口,是一大片怪石嶙峋乱石滩,山坡上开满了花,峡谷两边,N多条溪流、瀑布,一副高山草甸的模样,真美!穿越这片乱石滩后,印度洋的暖流带来一阵小雨,山上的溪流欢腾跳跃,山谷里云雾蒸腾。马上领略10米不同天,一日走四季。对我们几个外来人,入眼皆美景,老枪边走边拍,一路不停。路过一个瀑布,旺久指着不远处峭壁的一丛花说:那是雪莲。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拉格</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拉格驿站</h3> 拉格<br><br>拉格是第一天休息的地方,有几间木板吊脚楼。2001年,重庆人谢知青和门巴族的妻子措姆在这里开了一间客栈,在开山的时节,为来往的背夫和游客提供食宿。1990年,谢知青在他18岁的时候进藏,在八一工作的时候认识了在八一当保姆的措姆,2年后他们两个就结婚了,现在有两个孩子,都留在背崩上学。在墨脱有很多门巴姑娘都嫁给在当地做生意的四川人,当地人说“嫁一个富一个”。谢知青夫妻开客栈一年的收入有3万左右。他们自己买了小水力发电机发电,在这里可以看到电视。<br><br>谢知青说:札墨公路正在修路,墨脱里边的人越来越多,走这条路的,有旅游的,有老百姓,还有考察队。<br><br>措姆:想札墨公路修通吗?想是想,老百姓也好,我们也好,不用背东西那么辛苦。 <b><font color="#ed2308">D2拉格——大岩洞(2920)——汗密(2240)徒步8.77公里</font></b>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蚂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向导高荣:蚂蟥是玩具</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拉格出发到汗密</h3> 第二天,背夫早早就出发了,从海拔3000多米的拉格到下一站海拔2000多米的汗密,沿途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树木长满了青苔,挂满绿萝,藤蔓交织,林间散布各色的野花,不少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树木就倒在路上。林间时而透出温暖的阳光,时而倾盆大雨,潮湿的地面泥泞不堪。这些路大部分是由雪水溪流冲出来的石头路,多雄拉河的水声时隐时现。<br><br>背夫的队伍中有些孩子,趁暑假出去看看世面,也帮家里背一些生活用品,或者背一些物资赚点钱。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小背夫桑杰平措(右)</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树挂绿萝</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背夫旺久给肥坚扎绑腿防蚂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大崖洞休息点</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汗密</h3> 汗密<br><br>汗密是第二天休息的驿站,住宿条件稍微比拉格好一点,不过没有电。这里有间四海旅馆,被称为驴友之家,在网上也很出名。老板是28岁的四川人曾嘉陵,已经在这里5年了,就一个人看着这间小客栈。门外布置得像一间酒吧,也常常聚集一些驴友在这里谈天说地。我们在这里认识了70多岁的老王,他是研究鸟类的专家,带着巨大的长焦拍鸟。驿站来了大队的骡马,因为穿过蚂蟥区,不少骡马都被蚂蟥叮咬过,流血不止。这里是著名的蚂蟥区,路边草丛布满旱蚂蟥。经过这里,都要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最重要的是打好绑腿,因为这些旱蚂蟥几乎无孔不入,咬了也没有痛觉,很多时候吸饱血都不知道。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汗密的客栈老板曾眼镜</h3> 晚上,曾老板邀请我们在驴友之家洗澡。冲凉房里有口大锅,一根竹筒将山泉水从外面引入锅里,然后下面用柴火把水烧热。几天没有洗澡,这多酸爽。 进去前老板叮嘱说,舀水之前看清楚有没有蚂蟥。小心翼翼洗刷刷,二十分钟后,美滋滋地出去,见到老枪,嘴里不停地念叨好爽好爽。然后,突然觉得脖子滑溜溜,伸手一揩,粘回来一条蚂蟥,惊叫,众人大笑……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研究鸟类的专家老黄</h3> <b><font color="#ed2308">D3汗密——背崩(900米)徒步26.51公里</font></b>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老虎嘴</h3> <p>老虎嘴是当地军民用炸药在悬崖上硬生炸出来的一条狭窄小道,大概有1000米长,过去的老虎嘴不到1米宽,最窄的地方只能贴着悬崖峭壁过,有不少背夫和骡马掉下悬崖,落入几十米下滚滚的多雄拉河之中,尸首全无,因此得名老虎嘴。近几年当地的军民把便道的险段都炸宽了,相比过去已经安全得多。不过路边的悬崖依然令人畏惧,如果下雨的话很容易被瀑布挡住前路。</p><p><br></p><p>高荣说:上个月,有个背夫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可能背得太重,起身时一个失衡,倒仰着栽了下去,没了……<br></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阿尼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采集标本的科考队</h3> 越往下走,植被越来越丰富,野生的芭蕉树告诉大家开始进入亚热带的林区。中午到达阿尼桥,这座桥是进入墨脱的第一座铁索吊桥,也叫一号桥,桥头有一间小客栈,这里竟然驻扎了一支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科考队。他们在这里已经采集了2万多个昆虫标本。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科考队冯贵</h3> 冯贵:我研究的是榕树和榕小蜂他们协同进化的关系。首先从项目来讲没有太多的人来进行墨脱考察,这样发现新种类或新的变种的机会比较大。像有一些是做小昆虫的,那种变种可能性比较多的,可能会发现新的机会,对出结果也比较好。像这个榕树,在海南的榕树跟这里的榕树虽然是一个种,但是它毕竟处在不同的地方,而且墨脱这个地方更原始,人为的干扰更少一点,感觉意义更大,我觉得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因为这么一点路程,一天就发现了四种,虽然现在发现的榕小蜂不多,但是再往下走的话,据老乡们反映背崩那个地方果子挺多的,我觉得希望肯定挺大的。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老营部</h3>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爬坡,到达老营部,路两边的水稻已经灌满了浆,远处的山坡是一片片玉米地,一派田园的景象。这里还延续着刀耕火种的古老耕作方式,这些玉米地就是刀耕地。这些地虽然给当地人带来了收入,不过也导致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印度洋暖湿气流每年给这里带来2000到3000毫米的降雨量,加上在大峡谷地区,地壳构造运动一直就没有停止,刀耕地使地表失去植被的保护,一下大雨就有可能造成滑坡,这一段路就有不少的塌方区。而且刀耕地弃用之后,野生芭蕉比一般的树木生长得快,造成野生芭蕉在这里有泛滥的趋势。路过新的塌方区,背夫都非常的小心,速度也比平常快,很少停留,以免被飞石击中。在炎热的天气下走了快一天的背夫,行走的速度也慢下来了,常常停下来喝一口山泉水解乏。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泥石流灾害多发区</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号桥,睡一觉</h3> 经过2号桥,走累了,躺在了桥中,后来老枪说,我过去没几下功夫,山上哗啦啦地落了一轮石头。背夫说,早些年这里经常塌方,这座桥都被砸断过。老枪今日走得很慢,他两条腿都肿了,晚上10点多才挪到背崩。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背崩</h3> 背崩<br><br>看到背崩的真面目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这里的海拔在800米左右。高荣,背崩乡地东村的村支书,没有上过学,在当兵的时候才被扫盲。去年他让在兰州读大学的妹妹给他买了一部小dv。今年背崩乡暴雨引发泥石流,供电设施和很多房屋都冲毁了,高荣把拍到的受灾情况送到了林芝电视台播出,对当地的灾后重建起了很大的作用。最近,高荣一直在拍墨脱的风土人情,墨脱的路、墨脱的门巴、墨脱的森林,都被他记录下来。 <font color="#ed2308"><b>D4背崩——墨脱(1225米)徒步28.7公里</b></font> 从背崩到墨脱,沿着雅鲁藏布江逆流而上。大土路,高速人行道,一路埋头前行。<br><br> <p><b><font color="#ed2308">走路是本能的,穿越墨脱是灵魂的。</font></b></p><p>看到县城的那一瞬间,背夫给我们送来一束野花,好漂亮好漂亮。我们马上要分别了,第二天,他们要走回派镇揽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