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力的强撑》

谦卑警醒

曾觉得30岁离自己还远，可转眼发现而立之年早已过去。话题“回望三十岁的自己”，倒使我想起“30而立而未立待立”的感叹。15年前一幅悲凉的人生写照即刻浮现在我的眼前:含羞诸葛，无为老垫（先前的心里不曾有自己，后来的与人同难先搁己。），失意洒傻（难成洒脱，索性傻乎。），微命待立，恨晚寤狮。是时不予我，还是我不予时？年近古稀，安得糊涂了。 1984年春，30岁的我几乎是两手空空，主要凭借“当一个人有了伟大目标的时候，他就会把劳动当作休息。”的名言开辟新的生活领地。 孙志海 文/女儿孙国勤 留下了创业精神 　　“别了陈桥林场——我新生活的起点，别了陈桥林场——我的发迹地；原谅我吧，你——我现阶段生产上的不适应。”这是我爸学作散文诗“新生活的起点”的结尾段。 人手紧缺，我爸妈没法不专业了，提前结束了林场十五年的承包期。按他所说，带走了经济腾飞(奶牛和备建牛房的红砖)，留下了创业精神(农田改造，开挖鱼塘，平整场地，修路铺路，更新照明用电线路等小型基础实施建设)。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七日下午，我妈在前面带路，我爸在后面赶着奶牛群离开了陈桥林场；沿山脚下的路，傍晚时到了凤凰洼水库下的新牛场—一个废弃的开山塘口。 第二天开始搭建牛棚，继而着手两间住房三间牛房的筹建。 这次的牛场搬迁代价太大了，那年的寒流来的太早、太突然、持续时间太长，地里的油菜苗都冻死了。 我家刚砌齐的五间大房框上沿挂满了冰锥，整个牛群就立卧在雪地里。 房子迟迟不能建成，限制性因素是我们早付款的窑厂不能及时供应我们红砖。窑厂将每天出砖先发给用砖大户、老户，我爸跟前跟后的求着发砖的，人家隔上几天照顾性的发个两千块。 墙砌高了，需要搭第二层脚手架，手头钱紧张，只好拆了牛棚。 垦荒种卖菜买单搬迁卖菜卖药度难关 　　天灾人祸，这人祸另有隐情，深深的刺伤了我爸的心。对刚刚荣获省优抚对象先进个人称号的他来说，需要爆发出多大的精神力量来承受这些！ “小白躲胎留有后，大白卖老带不长，小黑拒孕一年许，二黑一走单搭双，大花乳浊婴无救，小花尤为失妞伤，大黑转战弃次女，秃头气跑草食胀。” 这是我爸用八条贷款牛的名字，概括当年的损失。大牛冻伤，育成牛长僵，产奶量急剧下降的损失还不在其内。就日产奶量而言，多在二百三五十斤，少在一百五十斤，最后只有三十斤了。 二角八分钱一斤牛奶，八元四角的日收，人吃什么？牛吃什么？哪来钱治牛病？ 我爸妈，一靠边养牛边开荒种蔬菜卖钱，二靠边放牛边割晒草药益母草和边摘侧柏果晒干种子卖钱，度过了最困难时期。 正视不幸医心伤 　　一九八七年的冬天，我们家是寒冷的，我爸的心是寒冷的。 “兵损将折疯山旁，困境未逐又遭殃，姑息迁就连失利，强忍盲从险输光，亲临背水借道走，打马过场手足帮，重振务当先排阻，残余拾起再闯荡。”“劳动使我满足，不幸给我力量，学作还我爱好，正视医我心伤。”“西瓜害我一家，白菜坑我两代，破财尚未破产，挫伤不曾挫败。” 我爸，将这后八句中的前四句写在新建牛房的黑板上、后两句用作一九八八年牛房春联。 得意有力胜无力 　　春节大喜大庆，谁家的门联不是喜庆祝福味特浓，我家的“破财尚未破产，挫伤不曾挫败。”呢？却带有生怕别人看笑话的阴晦。 年前冻死的几条半大母牛，就扔在大路两旁的乡养鱼池里，那时我爸已无心力作深埋处理了。 这副门联传出去了，当年乡党员冬训班，坐在乡礼堂后排的村妇女主任黄炳芝，对身边的李医生说：“你别小看他噢，他是个大人才。”，李医生说，“我亲眼见过他家今年的牛房门联——破财尚未破产，挫伤不曾挫败。刚劲有力！”，我爸很得意的告诉我这些。 本草从新埋头研读 　　面对群牛发病，我爸成天埋头于书本。 一本不厚的《中兽医基础知识》他一边研读，一边编写顺口溜。 一本厚厚的《本草从新》繁体字、竖排版、无标点符号，正文释义大小字相间，没一定的繁体字功底是读不下来的，我爸连认带顺，基本上了。 他先整理出一册目录，以便找看。不长时间，他翻掉了封面，他翻卷了每一页的右下角。他在书中打了很多标记，写了很多注释，凭着他对书中内容的深刻印象，能知道每种药大概在书中前中后的哪个部分，有的还记得正反页面。 他上山釆药给牛治病，我跟着认识了二十多种草药。天天熬药给病牛灌服，治好了不少牛病，家里的奶牛生产渐渐有了新起色。 一次张道明家牛患血痢，请教滁州乳品厂下属的奶牛场关兽医师，关老很直接的叫他来找我爸。草药“白头翁"，还真治好了张道明家奶牛的血痢。 修炼收获维持生计 　　“老垫颇乐和二五，多年热衷捏大土，提水笑进少林寺，拣石情系数佛珠。” 这里我将“老垫”作一解释，它来自我爸对我的一段勉言：攀登吧，爸爸愿做你的垫脚石，——一块有助于你攀登的垫脚石，直到对你的攀登不再起作用为止。 几十年来，我爸不只是我的垫脚石呀。 一次党员冬训班党小组长座谈会上，我爸谈起他的这首学作小诗，时任琅琊区委副书记的何本初只字不漏的抄在本子上。 早年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僧人们平臂提水默数佛珠只修炼而已，而我爸的提水笑进拣石情系除此之外还有经济效益，以艰难维持一家人之生计，故它出自少林而胜于少林。 提水数百桶，只是我爸每日的部分劳作，百方顽石千方土，方方辛来方方酸。为给蔬菜生长创造好的条件，我爸带着我和弟弟国奋拣石数以亿计。 告别养牛错走长菜路 　　1987年秋冬建的新房坐东南向西北，地势低洼，深而宽的大片石混凝土灌注基础，地上部分砌五O、三八各两层砖，抬高基础待回填土。后墙三四米外有三四分地大的一个浅水塘，塘对面堆积着原开山塘口的弃碴土。 我爸利用业余时间，硬扒碴土将这浅水塘填了起来，作为牛的运动场。 1991年11月，南京市雨花区发动农户养牛，我家的奶牛连窝端给了买者。我爸妈第一次告别养奶牛，走上了不具备长菜条件的长菜之路。 表象大有远不尽意 　　牛运动场改成长菜地，要深挖把石块石子拣出来。后来我爸为扩大长菜面积，分期分片运碴土垫还没达到房基回填高度的家后一整块土地，一次次拣尽石块石子，就近挖坑深埋，适时栽种上蔬菜。拣石数以亿计，一点不夸张。 1987年冬至2005秋，我爸造地十亩。1996年夏秋，两分地新品种蛇形丝瓜卖了两千多元。满山头的大冬瓜，最大的一个104斤。为了保肥水，豇豆黄瓜冬瓜等营养缽育苗移栽前，总是先挖沟槽深埋青草牛粪(那时我干姐在我家空着的奶牛房里宰杀肉牛)撒点尿素浇些粪水盖土备用。夏天的小青菜，我爸种后浇稀释的河泥浆保水保肥降温。我爸特喜欢晴天傍晚时结合治虫根外追肥，即适当浓度的尿素磷酸二氢钾溶液叶面喷施。根外追肥，用量小，吸收快，作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