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

菩提子TXJ

<h3>  每个远离故土在外生活的人,想起老家,心里的画面必然有一座土木结构的陈旧瓦房,还有一颗高过屋脊能荫半个院子的老树。或是槐树,或是核桃树,或是榆树,或是椿树,或是桐树,或是其它什么树,反正这棵树从自己小时候记事起就已经长在那里,而且就那么高,那么粗,那么大,那么遮天蔽日。倘若问起父亲,他可能也说不清楚是在谁手里栽的,或许是爷爷,或者是太爷爷,甚至是爷爷的爷爷,这些都无从探究。自然也不需要太过严谨的考证,只是我们都确信这颗树必然是自己的先辈所栽,大体明白他当初的愿望大致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在此地长长久久的生活,生生不息地繁衍。这颗树,如同一面刻着旗张王李赵的大旗,高耸挺立于天地间,向世人掷地有声的宣告一脉人的存在,而它深埋地下遒劲有力四处伸展的根脉,则召唤着开枝散叶四处撒落的族人不忘故土落叶归根。</h3><h3> 很久以前我家院子里有许多树:桐树、核桃树、椿树、洋槐树、苹果树、花椒树,后来院子里的房子拆了盖盖了拆,反复了几次,土坯房变成砖瓦房,砖瓦房又变成了平房,平房最后变成了楼房,房子是越来越高大洋气,可是树,却越来越少了。到了几年前的某一天,院子里厨房边的最后一颗老榆树连同伴它多年的喜鹊窝也在几个村人的吆喝声和油锯的噪音中寿终就寝,而随着它的倒下,诺大的院子顿时显得空空荡荡,虽然有满院的花草绿蔬,但从此少了风吹过时树叶的哗哗声,少了清晨喜鹊欢快的喳喳声,少了许多生气,终究是有些落寞。每次我走进村口,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越过村人那高高低低的楼顶远远的看到那一抹绿,心中自然也少了那股随之腾起的温暖和亲切,脚下的步子也少了许多轻快和急迫。</h3><h3> 我想父亲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种缺失和遗憾,第二年的春季,他便在前院和后院分别种上了一颗一人高的香椿树,说是不为吃香椿,只为后辈子孙有个念想。真是有苗不愁长,如今,这两颗香椿树都已经高过了楼顶,特别是前院的这颗,或许是阳光充足的缘故,长的笔直挺拔,早已高出周围的楼顶许多,如同一杆长枪刺向苍穹,想必过不了几年,走到村口,又能看到那触动心底的那一抹绿。</h3><h3> 那是树,也是根。连同心底那陈旧破败的老屋,那袅袅升起的淡蓝色炊烟,那厨房里传出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那夏日夜间院里的虫鸣蛙叫,那腊月里大雪纷飞时满院弥漫的炖肉香,所有的这些,都是深植于心底的根。</h3><h3> 我想,这也叫:血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