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谈经古乐

马尚平

　　很多人听说过丽江纳西族的洞经音乐，把其称为音乐中的活化石，然而鲜为人知的与云南接壤的攀枝花市平地彝族镇迤沙拉村，这里是彝族俚濮支系聚居村寨，至今也保留了谈经古乐这个千百年来的活化石，并在民间广为传唱。

　　我到迤沙拉听后谈经古乐，心情激动不已，剪烛览古籍，对其有了些了解。谈经古乐，简称“谈经乐”，因演唱《大洞仙经》而得名。演奏谈经音乐的社团称为“谈经会”和“谈经社”讲演“洞经”称为“谈经”，讲演洞经所奏所唱的乐曲称为“谈经调子”。据道光《大姚县志`艺文志》记载：“文昌洞经社各处具有，而大姚尤甚。数十里动辄有一、二社，每谈演一次须三日使竣。许愿人家仅供斋蔌，所费亦复多金。”迤沙拉村在清代属于云南大姚县辖，其俗近似。

　　据史料记载，谈经古乐的曲牌分为“奏乐牌子”，即器乐曲；“经腔”即经文中不用韵文的唱词两类。迤沙拉村流传的只有《叠落泉》、《南清宫》两首属于器乐曲，其余的都是不用韵文演奏的曲调。

云南省《楚雄州志》记载，演奏经文的一伙人组成的班子称为经班，一般由8人组成，演奏时分两行对坐，有上下四座之称，左边为大，右边次之。左边首座为掌鼓乐师（乐队队长），负责唱诵经文兼打板鼓和敲芒锣，二座跟唱经文兼敲面铛，三座敲木鱼兼打芒锣，四座敲大锣兼打云锣；右边首座吹笛子，二座拉二胡，三座拉京胡，四座弹大三弦。如果乐队有十多人，就增加拉弦乐器和打击乐器。经班用的乐器有大鼓、木鱼、磬、锣、钹、二胡、京胡、三弦、笛子、箫、唢呐等。演奏开始前，演奏场所要排列香案，乐师先净手再入座，还要面对神像作揖磕头。入座后先击磬三通，大锣、大鼓、芒锣随之敲击三响，接着由左边首座的掌鼓乐师发出鼓点，乐队随即加入，唱诵经文就正式开始。

　　迤沙拉村地处边乡僻壤，交通不便，与外界接触很少，这种生态环境造成了音乐文化的封闭性和原始性。谈经古乐流传到迤沙拉，便成了他们祭祀孔圣、文昌、关帝时的谈经演唱和红白喜事的演奏，造成了他们对谈经古乐承传方式的别致，造成了他们既无歌词又无曲谱。为使其流传，全靠口传心授，有的乐手还是从小在谈经古乐演奏的氛围中因耳濡而无师自通。他们除部分所演奏的曲目用于礼仪和宗教祀典的有一定套式，而大部分曲目是演奏者的即兴创作或根据一种基调而发挥，并逐渐形成固定乐曲的。

　　迤沙拉谈经古乐队演奏的谈经古乐有管弦乐和打击乐。管弦乐一般用笛子、二胡、京胡、三弦等乐器合奏，奏出的音乐清雅幽扬，此起彼伏，成为演唱经书时的伴奏。建国前，主要用于道教的宗教祀典礼仪和民间的做斋、做百解和许愿等活动；建国后，只演奏曲谱不再唱经，或者在演奏曲谱时改唱唐诗宋词，成为一种自娱自乐活动，有时主要进行民间红白喜事的演奏。

　　1947年，迤沙拉村的起加朝、起加良在村旁的关帝庙举办谈经古乐演唱会，为得到名师指点，提高演奏水平，专程到峨眉山延师到迤沙拉临场指导。1980年至1983 年，迤沙拉的经班已具规模，由起加朝、起加良、 起承宗、高兴文、高国经、高启鹏、罗茂松、高启能组队演奏了《叠落泉》、《月儿》、《木香颂》，受到听众高度评价，给听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们到迤沙拉村通过详细的走访，了解到现在迤沙拉 村的乐手能演奏的谈经音乐曲牌有接新娘进家后拜天地、拜父母时所演奏的《五字颂》、《七字颂》、《豆叶黄》；接新娘摆喜酒席时演奏的《梅花三弄》；办丧事所演奏的《叠落泉》、《南清宫》、《桂香颂》、《纱窗外》、《清河颂》；悲哭亡灵或者哭嫁时演奏的《月儿》；礼仪祀典时演奏的《朝歌》、《凤点头》、《满庭芳》等13首。

　　采访完毕，我们坐在毛春长的院落里聆听了由队长起光禄，队员毛春长、起朝华等组队演奏的四曲谈经古乐，“山歌王子”起加才身着戏服激情演唱。倾听着演奏，疲惫的身心感到舒畅，浮躁的心顿时宁静而祥和，飘飘然中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受，心灵仿佛得到洗礼而升华，听得逐渐进入佳境时，竟有种陶醉在音乐中而起睡意的感觉。我想，迤沙拉的老年乐手常自发组合在一起自娱自乐，个个精神，人人神清气爽，此养心之上乘，庄生之法，其得也乎。

　　感受谈经古乐，使人悟到许多东西，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是应当有某种伟大的东西在支撑着，使他们永远感到虔诚。迤沙拉俚濮人对谈经音乐的虔诚和膜拜，使他们在漫漫的人生路上不断追求，他们把谈经古乐作为人性中最圣洁的精神追求，使得这个彝族中的“俚濮”支系在追求中闪烁着春天与生命般柔软的光芒。

作者简介：马尚平，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攀枝花市仁和区作家协会主席。先后在《飞天》，《四川文学》，《龙门阵》，《民族》《三月风》《文学少年》《四川日报》《中学生学习报》《国土资源报》《四川政协报》《四川侨报》《国防时报》《攀枝花文学》《金沙江文艺》等报刊多次发表小说，散文，出版小说集，散文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