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浓绿万枝红一点

娘亲

父亲走了。我们姐弟四人，都哭得如稀泥，一摊糊涂，心都碎了。但娘一滴眼泪也没掉，反而劝我们别伤心过度，死者已逝，生者安宁。

守灵的第三天，我睡不着，半夜起来，走到停灵柩的客厅，见两个弟弟都睡在旁边，唯母亲坐在灵柩前。两眼呆滞地含着泪水，想着心事儿。我忽然发现娘的头发苍白了许多，脸色憔悴凄苦了许多。见我走来，擦了擦眼泪，让我坐下来，说：“我没事儿的，只是忽然间看不到你爹了，心里难受。”我点了点头，偎在她身旁，我知道，此时，用什么语言都是无力的。

从小，我与娘有隔阂。因为我与妹年龄挨得近，便由奶奶照看。我总以为娘是不喜我的，所以一遇事，只要娘一训诉我，我便像个

难以驯服的小野兽一样，对着娘咆哮，怒吼，然后就是撒开丫子乱跑，疯玩，直到饿得不行了，才回家。看到因四处寻我，疲惫地坐在门口的娘，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快意。想想，我是多么无知与可恨又可笑。而娘见我之后，眼里充满了喜悦，什么也不说，只是拿出喷香的饭菜了，让我大快朵颐一番。想想，就是那个时候，娘助长了我嚣张，不可一世的疯丫头的野性。

娘是外乡人。因为娘的口音与当地人不同，有些与娘同辈的人，经常拿这个开玩笑，娘却总是憨笑以对。我却认为她们深深地伤了我的自尊心。这时，我也不再分什么尊卑长幼了，就会与她们大吵大闹地理论一番，甚至大骂出口。这时，娘再也不容我了，回到家，让我跪在送子娘娘前思过。想想，这是娘第一次对我惩罚。

都说，生儿当知为母苦。我深有感触。当我有了第二个女儿时，工作忙，孩子都小，可谓焦头烂额了。这时，娘毅然决然地担负起为我看孩子的角色，硬是把小女从八个月养到了两岁。孩子能上幼儿园了，我去接孩子，娘却很失落。娘说，看着小宇，就像看见小时候的我。但，我还是自私地把小女儿带回了。想想，我对娘真是太残忍了。

娘，是封闭的。从不出远门，用我们的玩笑话，从来没逃出爹的手掌心。除了家务，地里劳作干活儿，几乎不爱出门唠嗑。用娘的观念是，说多了，是非多。娘很美，但她从未刻意地打扮过自己。头发是爹理的，衣服是爹买的(后来是我们买)，吃的，种啥吃啥，除非爹和我们把肉类买回去了，才吃。都说娘，一辈子省心了，而我知道，娘一辈子是为了爹而活，为了我们而活，为了这个家而活。

如今，爹走了，娘的心里自然是痛苦无比的，然而，她从未表露出来。我才明白，我的娘亲有多坚强！

今夜，偌大的一个院落，娘亲可否坐在门口乘凉，或坐在屋里看电视，还是在摸索着做一些无聊的家务呢，娘亲识得几个字，却不能看书，我该如何去找一些有趣味的事情，让她能愉快地打发她的时光呢？

――――写于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