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br><br> 石门坎,乌蒙山里一个偏僻的乡村,曾经是中国最贫瘠落后的地方,却在民国时成为西南地区一块耀眼的文化高地,它在国外的影响远大于国内,据说当时在伦敦写信,只要写上中国石门坎某某收,就能寄到。个中是何原因?2019年春暖花开的四月,我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br><br> 2019年5月15日 <h3><font color="#010101">“中国石门坎”今日石门乡的牌楼上依然如是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拉近看:中国.石门坎</font></h3> <p> 一、</p><p> 巴士嘎嘎嘎地在大山里转啊转,上午8点从石门坎街上出发,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转出石门乡地界,什么时候才能转上去威宁的高速呢?安易说头晕。这一路过来她都很好,火车换汽车,大巴换中巴,中巴换农客什么事都没有,现在要离开,头晕了。<br> 阳光忽闪忽闪地随着巴士在山路上不断地急转,忽左忽右交替着射入车厢,像个顽皮的小孩在与人玩捉迷藏,晃得刺眼。我没戴墨镜,医生说阳光下要戴墨镜,老年人眼睛要防紫外线,然而今天,我真舍不得戴上墨镜,我要仔细、真切地再看一看这眼前的一切,乌蒙山,石门坎,我心中的圣地。<br> 朱师傅说我们运气好,来的正是时候,都是晴天。是呀,我们在石门坎四天,天天蓝天白云,春天的乌蒙山到处生机勃勃,山峦起伏,鹅黄嫩绿嫣红,不知名的花开满村头、路边和田野,远处种烟草的地膜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层层白光,像似灌水的梯田,又像似天上跌下的碎镜,散落在高高低低的山岗上,好美的一幅风景画卷呀!<br> 朱师傅说往年不是这样的,乌蒙山乌蒙山,常年乌云蒙山,春天更是阴雨连绵,又湿又冷,今年反常,春节过后就没有下过雨,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要成问题,乌蒙山区,种地还得靠老天。朱师傅是我们包的农客司机,当地苗族老乡。我们到石门坎的第二天就包他的车去各村寨转悠,还上了最高峰白刀岭,俯瞰整个石门乡,真切地感受了一番“乌蒙磅礴走泥丸”的气势。朱师傅的普通话很好,交流一点没问题,我们一路谈笑甚欢。<br> 他说现在生意不好,来的人少,像我们这样的包车游客今年几乎没有。当他知道我们是从上海来的后吃惊地说:“哦!好远哎。”过了会又说:“你们是我拉的头一批上海客人,上海可是大地方,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旅游?” <br> 哈哈!我朝他笑笑道:“说来你不信,看了档电视节目。中央电视台的《经典咏流传》知道吗?”我问。<br> “不知道。”他摇摇头。<br> “那应该知道梁老师和学生唱的歌《苔》吧?”<br> “也不知道。”他依然摇头,说常年在外跑车,很少看电视。<br> 或许确实如此,我想我自己现在也很少看电视。我又问:“知道柏格理吗?”<br> “知道。”这回他回答的很确定。“他是我们苗人的救星。”他转脸看了看我,目光里透着感恩与信任。<br> 哦,这里的人果真还记得他呀!<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春天的乌蒙山到处鹅黄嫩绿嫣红</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我们的包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朱师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大酒店,全乡最好的旅馆,有标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大酒店窗外风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街道风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商业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环境干净整洁</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占道设摊也是有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朱师傅说私家车越来越多也是他们生意冷清的一个原因</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小媳妇逛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缝缝补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卖山货的姐妹</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衣服估计从来不洗的男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右手一个包,左手一个包,背后背个小娃娃的女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民国遗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穿西装的大花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与新营上村长合影</font></h3> <p> 二、 </p><p> 我是去年才知道石门坎,柏格理的。<br> 那是春节大年初一,我偶然一撇,看到电视里有个弹吉他的老师,正带着一群苗族孩子在唱清代诗人袁枚的诗《苔》,这是央视一档叫《经典咏流传》的综艺节目。孩子们唱出了天籁之音,声震全场,不但女评委把持不住哭着跑上台去拥抱他们,连久经沙场的男评委也禁不住红了眼睛。“这声音太淳朴了,干净得让人心疼。”早已对电视没有兴趣的我竟然也被这场景拴住了脚步,太神奇了,这些孩子。<br> 节目结束后,那歌声在我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立即上网,下载视频,查阅资料。这一查不要紧,我发现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神奇的地方,一段让人扼腕又感动不已的故事。那就是石门坎和柏格理。<br> 这群孩子就来自石门坎,贵州省西北最偏远的乌蒙山区,那个老师叫梁俊,2013年和新婚妻子一起来石门坎支教,当地孩子胆小羞怯不善表达,传统教学方法课堂效果差,梁俊在实践中开发出一套古诗词谱曲吟唱教学法,效果很好,于是就有了央视舞台上的这档节目。梁俊和妻子来石门坎支教,除了热爱山区教育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追随柏格理牧师的遗志,继承他开创的造福当地山民的未尽事业。梁俊和妻子都是当地教会的教友。<br> 原来,石门坎所在的乌蒙山区,是中国历史上最穷困落后的地方之一,这里贫瘠荒凉,不适人居。据资料记载,古时,苗人兵败南迁,有一分支——大花苗南逃到这里并定居下来,千百年来他们一直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是个被史志称为“晦盲否塞”“蠢如鹿豕”,靠“结绳刻木”记事的民族。落后不开化到什么程度?据说当时整个大花苗中没有几人识字,整个村寨往往只有一两个老人能作十以内的加减法,这样的人是寨子的宝贝,村民赶集都要把他们抬去,没有他们就无法与人交换东西。这就是当时乌蒙山苗人居住区的状况。<br> 然而进入20世纪后这一切发生了重大变化,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竟然在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发展成中国西南地区的文化高地,百姓平均受教育程度远超全国水平,黔、滇、川方圆数百里,甚至远在昆明城的人,都会背着行李上石门坎来求学,因为石门坎有当时中国西南最好的学校。<br> 这一切的发生都源自于柏格理,一个英国来华的传教士。<br>柏格理于1887年来华,1905年到达石门坎,在乌蒙山一带传教、办学、行医,推广先进农业技术,几经生死曲折立志不移。他穿苗衣说苗话,与苗人同吃同住,他创建了西南地区第一所双语学校、平民医院、孤儿院、游泳池、足球场、麻风病院,帮助苗人创立了第一代苗文,推广平民夜校,培养出苗族第一代知识分子。1915年石门坎地区发生瘟疫,他因照顾他人而染病,最后被瘟疫夺去生命,终年51岁。<br> 资料上说,柏格理死讯传出,苗族人悲痛欲绝。苗人首领说∶“他是我们的,让我们来安葬他。我们来安排棺材、抬棺人、砌墓与墓碑,因为我们爱他胜过爱我们的父亲,他始终都对我们那么友爱。”出殡那天,苗、彝、汉族送殡者达1500人之多,无一不失声痛哭。下葬后,许多苗民久久不愿离开,自愿为其守灵。苗人用许多美好的语言,如“苗族救星”、“苗族之父”、“拉蒙”(苗王)等来称颂他。再后来,许多苗族信徒死后都葬在柏格理的墓地周围,陪伴他。文革中,柏格理墓被掘毁,尸骨被抛掷荒野。改革开放后他的墓才被按原样恢复。<br> 让柏格理在天之灵得以安慰的是,他死后,他的奉献和敬业精神得到了传承,他培养的苗人第一批博士吴性纯(中国第一个获医学博士学位的苗人)、朱焕章(著名教育家、中华民国国大代表)、张超伦(医学博士、全国政协委员)都先后放弃大城市生活回乡致力于发展教育事业,石门坎的教育事业在上世纪的三、四十年代达到了巅峰,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一段传奇。而今天的梁俊等人,则是改革开放后又一批立志要继承这一精神的中国人。<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石门小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石门中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这一切的发生都源自于柏格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梁老师支教的学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登上央视舞台的梁老师与他的石门坎学生——图片来自网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历史上的石门坎学校——图片来自网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华小学旧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麻风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年丰村的老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建的游泳池</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华小学女教师宿舍旧址</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新营上,今日苗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劳动人家</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今日苗寨的孩子</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个冬天一个夏天</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帮家里干活</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放学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开心的小姐妹</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山坡上跳舞的少女</font></h3> <p> 三、</p><p> 央视的偶然一撇,在我心中点燃了一个愿望,我要去石门坎,去看看那块传奇的土地现在怎么样了。最初的计划定在去年四月,后因有事没走成,推迟至今。<br> 怎么去?时隔一百多年,今天的石门坎依然是个偏远山村,虽然现在交通比柏格理那时不知发达了多少倍,但从上海过去依然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我还要带上不常远行的女儿。<br>我们最终选择从云南昭通进入石门坎,当年柏格理就是从昭通进去的,梁俊也是从昭通进去的,这是一条朝圣路线,必须这样走。<br> 我们先到重庆,然后溯长江而上到四川宜宾,再坐火车到云南昭通,再换中巴到贵州中水,再换农客小巴到石门坎,现在石门乡政府的所在地。时至今日这条路还是不好走,期间折腾一言难尽。<br> 我自认为也算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但在去昭通的火车上又开了回眼界,没见过有这么小的车站,也没见过有这样的乘车法。从宜宾出发,白天到达昭通的火车只有5635次绿皮车。车进云南后连绵的大山越来越多,我发现列车员来车厢查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是为什么,是这里人逃票多吗?也不像呀,沿途上下车的都貌似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是扛包裹就是背背篓,列车员要看票就老老实实地递上。只听列车员大声喊道:“你,前面,5号车厢。”“你,后面,9号车厢。”这些人大多买的是无座票,车厢又不挤,为什么要把他们赶来赶去?拖儿带女,大包小包的多不方便,我心生奇怪,不会是欺负乡下人吧,怎么不来赶我们呢?我对列车员隐约产生了鄙视感。但随着列车一站站停靠,我明白为什么了。原来这条线路沿途地理环境实在是太险恶,都是大山没有平地,隧道一个连一个,偶尔露个天就是火车站了,这火车站除了站牌,看不清有其它东西,既没有候车室也没有带雨棚的站台,火车往往前半列停在前一个山洞里,后半列停在后一个山洞里,中间露出一节车厢停在一架铁桥上,桥上有块巴掌大小的空地,一条仅两人能走的狭窄通道连接外面的道路,这就是上下客的站台了。由于每个车站停车的条件不同,能上下客的车厢也就不同,于是列车员便要预先把不同到站的乘客赶往不同的车厢,否则到时他就可能下不了车。原来不是查票,而是方便乘客下车呀,呵呵!我错怪列车员了。至于为什么不来赶我们,车到昭通我又明白了,昭通是大站,站台又长又宽,每一节车厢都能下客,爱那下那下,不用赶。不过,我对此也有了新的感慨,嗨!这破地方也能修成铁路,真是了不起。<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乌蒙山</font></h3> 才到昭通就领教了乌蒙山交通的困难,石门坎更偏僻,如何才能顺利地从昭通到石门坎,又成了我的心病。网上信息不多,只知道要到贵州中水镇转车,具体怎么转法不清楚。昭通与石门坎分属云南与贵州两省,相距虽然只有50来公里,但没有直达班车。首先得去中水镇,我咨询旅馆老板,老板说得去昭通汽车客运站,那里有发中水镇的长途巴士。我又问火车站值班员,也是这么说。但经验告诉我,现在的城镇往往不止一个汽车客运站,发中水镇的巴士会在哪个客运站呢?他们告诉我,昭通只有一个客运站,所有的长途巴士都在那里发车。<br> 吃过晚饭,安顿好住宿,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于是叫安易休息,自己上街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客运站。此时客运站早已停止运营,售票处大门紧闭,里面黑灯瞎火隔着玻璃什么也看不清,好在门外有个保安,我便上前打听。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里并没有发中水镇的车,中水虽属贵州,但因距离近,长途车不去,去中水镇需到南客运站坐中巴。南客运站在哪里?打开高德地图查询找不到。保安说不要紧,明天你打个的,就说去南客运站,的士司机知道。<br> 第二天一早我和安易打的去南客运站,这是个小得不要再小的汽车站,躲在一片杂乱的店铺堆里,专发去邻近乡镇的中巴,很不起眼,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我们坐中巴到中水镇,再换乘去石门坎的农客小巴,农客没有固定发车时间,坐满就开,坐不满不开,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开。就这样,几经周转于下午三点多终于到达石门坎,50公里路跑了大半天。这还幸亏前一天晚上我跑出去打听,否则进石门坎可能会有更多周折,耽搁时间不说,搞不好当天还到不了,因为许多地方过午就不发跨省班车,我们以前有过这样的教训。<br> 这就是今天进石门坎的交通,当然你若自驾会便捷许多,但前提是你对这里的山路要熟悉,有把握,相信大多数外省人是没这个条件的。然而我想,今天我们进石门坎尚且如此麻烦,当年没有火车,没有汽车,柏格理是怎么进石门坎的,那一路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br> <h3><font color="#010101">绿皮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大包小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火车经过盐津县</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经停彝良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铁路修到山顶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车窗外的风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进入乌蒙山</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这也是车站</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苍坪站到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这就是站台</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不过车上还是蛮空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无座票可睡觉</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昭通到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中水到石门坎的农客</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路是这样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这样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还有这样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我认为不可能上来的地方,当地孩子如履平地</font></h3> <p>四、</p><p> 据说柏格理是走进去的,他骑过马,但被马抛下山谷,差点摔死。他从英国来中国,最先到达的是上海,而后一路向西到昭通,一路上他经历过翻车、翻船、翻马…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内地的交通几次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但他最后还是顽强地到达了目的地。每当想起此,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摇头,这太难了,真的,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br> 然而,柏格理做到了许多常人做不到的事。为了获得苗人的信任,他努力与苗人打成一片,忍受饥饿、寒冷、缺水、蚊叮虫咬,与牛马鸡鸭睡在一起的恶劣环境。他曾因为佃农说话而得罪当地头领,被绑架毒打,差点被杀害,当官府捉住罪犯后,他又不计前嫌,主动要求给以赦免。<br> 柏格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办起了苗人的第一所学校、医院、创建了苗文,引导苗人学文化,讲卫生,开展体育活动,摈弃陋习,培养了第一批苗族知识分子,第一支足球队…同时也把基督的爱带给了他们。<br> 我们在石门坎,祭拜了柏格理的墓、参加了福音堂的礼拜,参观了光华小学旧址、柏格理小道、游泳池以及新营上和官家屋基等苗族村寨。<br> 光华小学现已扩建成威宁县石门民族中学与石门小学两所学校。新学校建设之漂亮豪华,让我大为吃惊,就是国际大都市上海的中小学也未必能如此高大上,教学楼装上了空调,操场又大又平全部铺上塑胶,学生食堂、宿舍、少年宫一应俱全,最让我赞叹的是石门小学的雨廊,背靠校园面向远山,视野开阔。我凭栏远眺,和风拂面,但见蓝山层层叠叠,绿海波澜壮阔,云腾雾起气象万千。哈!置身于此大自然的怀抱中读书,想不心胸开阔意气风发也难。<br> “在这里读书真是太幸福了。”我对遇见的每一位同学都这样说。我简直有点妒忌他们了,如果能让我回归少年,我一定要选择来此读书。<br> 幸福不止是硬件,从朱师傅口中还知道,现在石门坎中小学学生不但学杂费全免,校服与学生餐也全免费,连星期天晚自习的宵夜也由学校免费供应。嚯!条件比上海同学还好。<br> 然而,让我真正感到宽慰的不是学校的条件,而是这里普通百姓对教育的敬重,在苗寨新营上,我与村民闲聊,说到孩子读书,他们说最烦心的不是孩子在学校里学得好不好,而是回家后怎么辅导他,我们这一代家长普遍文化不高,现在是干着急帮不上忙。而朱师傅告诉我,他儿子在威宁上高一,他现在最大的负担就是供儿子上学,夫妻俩收入不高,日子过得有点紧,但只要儿子能读上去,高中、大学,就是再往上,他们也一定会供给。<br> 我与福音堂的牧师交谈,他说在苗人的意识里,学文化是最重要的。石门坎前辈中出了那么多有影响的知识分子,为大家树立了榜样,学好文化才能做一个明白人,才能跟上时代发展,才能改变个人命运,这是石门人普遍的意识,不论是种地的买菜的还是开车的。<br> 我到处旅行,到过东南西北各地许多农村,接触过许多农村人,没有一个地方,有石门坎这种普遍意识的。我想,不知道柏格理先生在天之灵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他一定会高兴的。<br> 那天,我和安易走在石门坎街上,路遇两个戴红领巾的学生,她们来到我面前,向我行了个礼,叫了声:“老师好!”我一愣,慌忙回答同学好。等学生走远,我对安易说,奇怪,我又不是她们老师,怎么给我行礼?安易说,人家同学是礼貌,看见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爷爷,认为一定是老师,这是对你的尊敬。<br> 我不由为之感动,这就是石门坎的孩子吗?一个大山里的孩子,多好,多有教养啊!<br> 我还去看了柏格理当年种下的树,在石门小学外面的山坡上,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绿叶婆娑,枝繁叶茂。我看见几个学生坐在它的树荫下做功课。我没敢走近,怕打扰他们,只是远远看着,心中好生羡慕。<br> 但,羡慕之余有个问题在我心底嘀咕,这些孩子知道柏格理吗?知道他们学校的来历吗?刚才我看了光华小学旧址外的介绍栏,学校的历史介绍中并没有柏格理的名字,只说学校是由当地开明人士与群众修建。我在福音堂礼拜时又知道,现在有规定,18岁以下的年轻人不准进教堂。看来是有人在有意识地对年轻人屏蔽这一段历史。<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新校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简介中没有柏格理名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小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雨廊</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雨廊中的开放式书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操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教学楼</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小学学生宿舍</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光华小学遗址一角</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种下的树已经长大</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学生在树下休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走近柏格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坎福音堂的礼拜</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正在修建通往石门坎的高速路</font></h3> <p>五、</p><p> 巴士终于开上了高速,安易头不晕了,我松了口气。司机告诉我,通往石门坎的高速公路明年就可通车,届时从威宁过来不用再走盘山路,来石门坎会更方便。这真是个好消息,我想石门坎以后一定会更繁荣,有这么好的学校,十里八乡想来上学的人一定会更多,游客也会多起来,朱师傅的生意也会好起来。<br> 至于学生知不知道他们学校真实的来历,学校历史介绍中有没有柏格理名字,我认为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关爱,已经像阳光雨露一样沐浴着这里每一寸土地。朱师傅说得好,石门坎有今天,离不开柏格理先生,他是我们的恩人。我想起一句话“有些人死了却依然活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br> 高速公路路况极好,巴士开得飞快,乌蒙山在逐渐退去,石门坎渐行渐远了,然我的思绪依旧停留在那里。石门坎、石门坎,今天我要离开你了,今后会不会再来难说,然而,不管来与不来,你将永远是我心中的一份思念。我不是基督徒,我不信教,我也不认为柏格理是个完全无私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终极目的是为了传教,但这并不能否定他为石门坎,为乌蒙山,为这块土地上的人所做的贡献,他把一个被称为“蠢如鹿豕”大花苗,改造成一群普遍敬重教育的现代人,仅这一点就功德无量了,敢问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而他不惜为此奉献生命的精神,无疑是人类精神世界中最伟大、最光辉一面的显现,除了向他表示我的崇敬,我再无话可说。<br> 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br> 石门坎,你是我心中的春天,永远!<br><br><br></p><p><br></p> <h3><font color="#010101">公路大桥据说明年能通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后面的建筑群就是石门坎</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石门坎乡村小景</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新营上,苗寨示范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官家屋基,当地人叫中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屋前屋后开满鲜花</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年丰村有自己的教堂</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野花开满山坡</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柏格理小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走在柏格理小道上的学生</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村民广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苗寨儿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苗族少女</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田野里自由放牧的牛</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还有鹅</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春意盎然</font></h3> <p>石门坎,你是我心中的春天</p><p><br></p><p>(完)</p> <h3><font color="#010101"> 有资料显示,民国政府在1946年作社会调查,全国平均每十万人中在读大学生为2人,而西南地区苗族为10人,远高全国水平,包括汉族。仅仅在40年前,他们还是个没有文字,靠结绳刻木记事的原始族群。柏格理们功不可没。</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