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近山楼头好看山</h1><h3></h3><h3> ——读段铁的山水画</h3><h3> 〈连载二〉</h3><h3> 毛佩琦</h3><h3><br></h3><h3> 段铁认为传统中国画的核心价值是笔精墨妙。他在笔墨上用功甚深,他的笔墨严谨而讲究。他说,学习传统,是一个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的过程。前人笔墨是怎样形成的?怎样把观察到的山水落到笔墨上?必须一点一滴地体会,揣摩,摸索。这是个极其枯燥的过程,一点一线,一石一树,没有捷径可走。比如古人说,点要如高山坠石,要圆润,厚重,有形。一条线,苍苍茫茫,润含春雨,苍而不燥。不仅要学习其点画,而且要体悟其精神。逸笔草草,率意而为,是不能达到理想境界的。一切山川形态,以至格调意蕴,最终都必须通过笔墨来表达。笔墨是工具,是造型手段,在绘画中也是决定性的。在这方面,中国画有着丰富的理论遗产和经典范例。段铁熟练地掌握了各种传统技法,用它们去表达他想要传递的山川景象和意蕴情趣。</h3> <h3> 段铁说:“我不只是用手在画,而是用心在画。中国画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不仅要描摹客观物象,而且要抒发个人心志。山水画中表现的是胸中丘壑,不是眼中的丘壑,通过笔下的山水把自己内心的感受传达给观者是“中得心源”的真谛。然而,心源所发,并不是任意而为,必要有真感情、真性情。而这真感情、真性情,也必须由于客观物象之激荡而萌动。自己有了真感情、真性情,才能感动他人。”他喜欢郭熙的话:“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认为这是对山水的观察和感悟,描绘山水应该表现出四时山水的“意态”,使观者“如真在此山中”,产生可游、可居的感觉,得到精神上的满足。</h3> <h3> 中国画讲究精神格调,要有中国的精神气质。这种中国精神气质,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与生俱来的。但段铁说:“不是靠本能,需要学习才行。一旦动笔,懂不懂文化真的不一样,绘画不能是下意识的,而是有追求的。深入下去一定要有理论支撑,不是纯感情的东西。没有追求,没有精神,笔墨就是枯槁的僵尸。”他常年研读《林泉高致》、《宣和画谱》、《历代名画记》等绘画经典,常读常新。《老子》、《庄子》、《孟子》以及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等书籍也是他喜欢研读的。他说:“我读书不求量,只求能真正理解和掌握”。这些画外的功夫提高了段铁画作的品格和境界。</h3> <h3> 经过几十年的摸索、探究,应该说段铁的画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面貌。他的画气势宏大,一山一水,一石一木都摆放稳妥而不可分割,极具整体感。宾主分明,经营有序,气韵相连,血脉贯通。作品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特有的语言,他的线稳健中求流动,似飞白而相关联,聚细碎而成整体,在笔墨上追求一种高妙的化境。风格偏向于凝重敦厚一派,龚贤的面貌或有似之,而较少董其昌等人的清逸之态,显示了他在墨龚、白龚上下过的功夫和他的趣味偏好。他的画具有恬静淳正的面貌,有一种上追宋元的气质。段铁的画几乎纯用墨而极少设色。他不同意把西画的光、影、色引入中国画。他认为,那样就把中国画彻底颠覆了。他在长期实践中,提炼出一个极具中国色彩的理念:阴阳,把它运用到观察山水、描绘山水之中。白是阳,黑是阴;凸是阳,凹是阴;上是阳,下是阴;东是阳,西是阴,疏朗是阳,密集是阴;方是阳,圆是阴;山是阳,水是阴。他认为,把握了阴阳关系,就找到了解决了一系列难以调度的矛盾的路径。能够自由驾驭阴阳,就给笔墨发挥提供了巨大的自由。</h3> <h3> 段铁把画室安放在燕山脚下,取名为近山楼,表示他的心与山水更加亲近了。段铁说:“我想,常说的‘写生’一词,应该改为‘感悟鲜活’”。“写生不是去寻找构图,也不是找到意境,而是通过仔细观察自然,明白种种物象存在的合理性和规律性”。段铁喜欢黄宾虹所说的画山水的四个程序:一是登山临水,二是坐望苦不足,三是山水我所有,四是三思而后行”,经过这四个程序,经过观察、感悟、熔冶,最后从笔底流出“理想化了的山水”。 他在传统中学笔墨,到生活中找鲜活,找心里的东西,把二者嫁接起来,在共性基础上彰显个性。归纳对客观事物的典型认识,创造出自己的程式。段铁说:“我并不认为传统制约和束缚了当代绘画的发展。相反,我认为传统给我们今天的创作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把传统当作束缚的人,是在偷懒,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去研究和吸收传统。有的人干脆把传统丢了,才让自己的艺术四不像。”“画家应该有一种职业道德,要踏实作画,不要急功近利。既然去画了,就要把活做得地道。要知道这个行当数千年承传的高深,面对先人,面对经典,应该有敬畏之心。”这无疑是一种很高的艺术伦理境界。(全文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