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大院的故事

吴元龙

<h3><b>  多少年过去了,“向阳大院”物是人非,逐渐冷落,但那年那月的故事,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b></h3><h3><br></h3><h3> “世界钨都”江西大余县东北边缘,有一个名叫下垄钨矿的地方,海拔688米的铁仓寨山,采钨迄今已有百年历史。<br></h3>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图为:上世纪六十年代下垄钨矿采矿工程师王占富(左)和徐之驹(右)合影,背景矿向阳大院。</b></p> <h3> 在铁仓寨西面烂壁孜,1965年建的职工家属大院,南、北竖栋为两室一厅,每栋居住5家人。横栋是连通的两居室,住家8户。整个院落背靠山,中间是一块空坪,左侧溪河旁是招待所,右方俯瞰着下垄街,正面顺坡路,前往矿办公楼、俱乐部、商店、灯光球场和农贸市场。</h3><h3><br></h3><h3> 地理位置优越,生活便利。原定矿领导及科长住房,因“四清”接“文革”,领导干部畏惧避让,改住普通职工家属。文革70年代,命名为<b>“社会主义向阳大院”。</b></h3> <h3>  我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白墙红瓦、绿树掩映,不算大但很纯净,又充满温馨的“向阳大院”。在这里,少时那些纯真的美好记忆,从来不曾逃离我的心。每每思念,都有一番心醉……</h3><h3><br></h3><h3>  <b>一曰:“窃枪记”。</b>小时候,男孩子们喜欢的电影无非是战争片,比如《上甘岭》、《平原游击队》、《小兵张嘎》、《鸡毛信》……而其中的王成、李向阳、小嘎子,都是我们崇拜的英雄。</h3><h3><br></h3><h3> 记得文革初期,县剧团来下垄演出,台上红军与白匪激战,枪装火药纸一撞就响,童伴们商议弄出来过把枪瘾。次日演出前,向阳大院童孩10多人,听从“孩子王”王华的指挥,乘日头落岭暗摸摸,爬行矿工人俱乐部下水沟,潜入后台窃取长短枪10多支。</h3><h3><br></h3><h3> 藏匿驻地银行同学黄健家中,害得剧团售票后当晚停演,矿领导责令保卫科破案。当年保卫科长是王华父亲,很快东窗事发,真相大白,王父自嘲:“儿子作案老子破”。</h3> <h3>  <b>二曰:“卵托客”。</b>从“文化大革命”岁月里过来的人都不会忘记,在中央关于开展文化大革命的通知(即五•一六通知)发出不久的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在当时很有影响的社论,题目叫《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全国上下将这篇社论奉若神明,“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h3><h3><br></h3><h3> 记得有一位姓古的工区长,早上肩扛竹灶箩,打算去食品站买豆腐。路遇批斗走资派的游行(科长以上统称“走资派”),几个造反派一把将他揪进队伍,他急忙辩解“我是工区长,不是走资派”,回答是“紧跟走资派,扛灶箩的卵托客”。</h3><h3><br></h3><h3> 我们瞅着好奇,非常搞笑,一路尾随起哄、叫喊“扛灶箩的卵托客”。(卵托客:当地方言,讽刺巴结权贵,阿谀谄媚之人。)</h3> <h3>  <b>三曰:“大串连”。</b>1966年秋季,我年仅10岁读小学。因“文革”学校停课闹革命,到处是“红卫兵”造反派的大串连。我们眼瞅着,也跃跃欲试,经与家长沟通同意,组成大院“红小兵串连‘小分队”,特许串连时间2天1夜,目的地矿区处30里的新城公社。</h3><h3><br></h3><h3> 那天,秋阳灿烂,微风吹拂,童伴一行10多人,戴着“红小兵袖章”,每人背着一个书包,举着一面红小兵战旗,唱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以及《世界是你们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造反有理》等毛主席语录歌,迈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列队出发。</h3><h3><br></h3><h3> 当晚入住新城礼堂的红卫兵接待站,第2天上午逢墟,沿街散发文革传单,赠送红宝书《老三篇》。下午,我们又徒步沿着公路,从新城返回下垄矿区,结束了史无前例的“文革”大串连。</h3> <h3>  <b>四曰:“打狗记”。</b>“小黑”是我家搬入大院时带来的一只母狗,全身黑毛,眼晴黑亮,体壮腰圆。每胎产子六、七只,是位高产“狗妈妈”。</h3><h3><br></h3><h3> 记得每当家中吃饭时,它总是飞快地跑过来,蹲坐在家人面前,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你。并且张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来,想让你给它喂点食物。每次,主人把碗里的饭菜扔进它的嘴里,总是热情地汪汪叫,不停地摇动尾巴,很通人性。</h3><h3><br></h3><h3> “文革”后期,矿里成立了“打狗队”,大喇叭天天广播布告。打狗队队员臂戴红袖套,黄字红底写着“打狗队”,深入矿各家属区。一时间,鸡飞狗跳,灾难来临了。布告上说:要革命到底,要年年打、天天打。不消灭狗,誓不罢休!还说,有狗的主人,要登记造册。限期15天,自行处置或上交自己的狗,否则,后果自负。</h3><h3><br></h3><h3> 无奈之极我父亲请二叔将狗处置。10多年的老狗骨,剔净放入大汤锅,请下垄名医张焕文大夫开方子,配好中药熬制成膏。患风湿卧病在床的舅舅服用后,竟然痊愈下床行走自如,也算“小黑”对人类的最后贡献吧。</h3> <h3>  <b>五曰:“砍柴忙”。</b>上世纪的50后、60后、70后仍至80后的矿山人,都有过难忘的砍柴经历。那年月,矿区户户烧柴,“巧妇难为无柴之炊”,上山砍柴是家家的必修课。一年四季只要不下雨,全家老少出门去砍柴。</h3><h3><br></h3><h3> 特别是在星期天、节假日,成群结队的砍柴大军,肩扛扁担、柴夹,腰跨柴刀,浩浩荡荡的从不同路口涌进深山。还记得大年初一,向阳大院倾巢而出,男女老少近百人排成长队,奔赴砍柴地点老庵背。进山时砍柴声响,出山来岭上树光。</h3><h3><br></h3><h3> 为了赚学费贴补家用,许多小伙伴以稚嫩的肩膀,挑着沉重的柴担,咬着牙,一步一步挺过来,以几毛钱一百斤柴的价格卖给食堂、澡堂、理发店和小吃部,价格低廉,却也乐此不疲。</h3><h3><br></h3><h3> 至今儿时的《砍柴歌》耳熟能详:“砍柴过岭又过坡,飞脚跨过老虎窝。阿姐砍柴弟相帮,长长短短捆起来。柴刀不怕硬丝柴,挑柴不怕石崖崖。打个山歌担起柴,爬岭过岽唔怕来(累)”。</h3> <h3>  <b>六曰:“照黄鳅”。</b>赣南人把泥鳅叫“黄鳅”,并有“天上斑鸠,地下黄鳅”之说。野生黄鳅堪称“水中人参”。初夏闷热之夜,我们点燃松钢,即割松脂裸处,色如猪瘦肉,材质坚硬、浓香、易燃,像嵌入松树的钢板,便称呼松钢。</h3><h3><br></h3><h3> 打着赤脚下田,两人结伴而行。走前面的人一手横着拿燃烧的松钢铁络子,像只灯笼,另一只手握着自制钢针叉杆,跟随其身后的人肩背备用松钢,拎着小竹篓装泥鳅。早禾秧刚转青,水田清浅透明。火光一照,低头便见冬眠复出的泥鳅,匍匐于水底泥面,横七竖八,纹丝不动。</h3><h3><br></h3><h3> 我们屏住呼吸,放慢脚步,轻轻靠近它,要叉它个正着。泥鳅的视力较差,无论火在它上面如何晃动,无论叉杆如何变换角度,都一动不动。一叉下去,利索一抽,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撸入竹篓。有时,双鳅并列水底,一叉双中,兴奋不已。碰到运气好时,还能扎到又粗又长的黄鳝。</h3><h3><br></h3><h3> 当月色朦胧,寂静山林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凉的叫声,伴着稻田鼓噪的蛙鸣,给沉睡的夜晚增添几分神秘感。如遇上白节黑(银环蛇)追火,常吓蒙出一身冷汗。捉泥鳅惊险剌激,欢乐十足很开心。</h3> <h3><b>  岁月如歌。人的一生不在于过了多少日子,而在于记住了多少日子。向阳大院的故事,家长里短诉情怀,既有欢快的音符,也有忧伤的节奏。半个多世纪过去,吾鬓华虽改心无改,仍万感填胸踏歌来!</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