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烧三年纸---忆母亲去世三周年

薛玉堆

　　我的母亲生于民国廿九年六月十三日，终于公元二零一五年古十一月十一日，享寿七旬有六。

　　小的时候常听农村的老年人说，“诶,人走了，快很”。这不，转眼我母亲已经离开阳世三间整三年了。

今天是农历古十一月十一日，也就是我母亲去世三周年的忌日。在这三年一千零玖拾五个日日夜夜，作为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母亲，想着母亲在世的一生。母亲为了我们弟兄五个辛辛苦苦地操劳一辈子，却从来不思索取。一生没有享受多少福，从2009年3月突发脑梗以来，半瘫半动，这个半身不邃的病魔折腾了她老人家六年，最终在一个夜晚三点多钟静静地离我而去！

　　这是一篇萦怀于心而又一直不敢动笔的文章，是心中绷得太紧以至于怕轻轻一抚就砉然断裂的弦丝。

　　说我不敢动笔，主要我的思想上是我母亲走的太可怜了。我母亲，因为走的比较可怜，让我时常不能忘却。说走的可怜，可怜就可怜在一口气咽了，土炕头边没一个人，睡在大门外边门房的四儿子，夜里三点多起床，帮母亲翻身，由于长时间睡床把身上压烂了，抹药，换尿不湿。四弟，每次做这件事，习惯性地要呼唤母亲，但这次一连声着叫了几声母亲，母亲没有答腔。往常母亲不能动但能应声，他感觉到不对劲，心里有种不祥地感觉涌上心头，一把推开房门，拉亮灯泡，母亲脸上一脸的怪相，吓的四弟后退了一步，缓过神来，上前到炕头用手试着摸了鼻子和嘴，似乎没有呼吸，只有左胸口有点温温地感觉，其实人的魂儿早已一路向西驾鹤当仙了……

　　说母亲可怜，主要是我爹一走，现实是我母亲一个人开始了她的忧患余生，没有人陪伴，只有她自己走进那渺茫的明天。从“服三”到“头七”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上房炕头，还在空空的房里收拾着断线碎布。那时父亲刚刚离去五六天，在炕脚下墙上的相框里，一张父亲年青的时候相片，睡着一个空荡荡的房子，仿佛一双“眼睛”，一如死不瞑目的悬望，冀望他的儿子好好照料好他的老伴。还有一件事，总在心上记着，父亲去逝后，若大的一个宅子，再加上农村老年人说的话，老俩口走上一个一个心急的很。再就是农村老话说的那样，象我母亲这样一个不能自理的人，急需有人照料，而我母亲生了我们兄弟五个，属于纯男户。拿六七十年代农村的话说：“五虎上将，儿子多很，就是么人养老，养儿防老，多的是防不了老”。眼看着母亲没人赡养，结果人人有理由，个个找借口，最终不是应了那句：一个母亲可以养育十个子女，而十个子女却养活不了一位母亲！

　　天道往还，进入了生命中最艰危的岁月，她老人家明知自己的处境非常艰难，又不愿让儿子看到一个母亲的窘迫和尴尬，只好将泪水默默吞下。她永远不理解人世间的恶竟至如此，人性何以被一个时代扭曲得如此不堪。

　　办完父亲后事我们家在外头的三个兄弟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父亲的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十个孙子孙女，由我这个长子召集会议，商讨母亲赡养问题。

　　在农村生活，春生、夏耘，秋收，冬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但对于农民来说，他们的说道很多，如“九子十三孙，临了葬孤坟”，意思说， “老人人丁兴旺，不过人走之时却独自走向人生的终点”！从字面上看，比较的悲凉，又透露 “久卧床头无孝子，久穷家中无贤妻”。这两句俗语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但是，当父母年迈体弱多病之时呢？虽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俗语其中也包含了很多的无奈，但是“孝字论事不论心”，把父母照顾好，也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与担当！

　　三年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模糊意识，就是觉得我母亲她老人家一直在这个世上，她没有死。我们薛家河有年长的老一辈人常说人死如睡觉，可睡的人是知道要睡去，睡在了床上，却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呀。我母亲是11月11日去世的，我的一个侄女就是从2013年自母亲被四弟接到他家后一直侍候我母亲的一个侄女，她叫宁宁。她是11月8日出嫁，当天就有族人族亲来家里打发侄女，顺便也看望了我母亲，有年长的会看面相的只说病重，年轻不会看的就说，这种病只是磨时光，有的十几年，有的时间短。我们兄弟几个综合了一下家乡人的话，谁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于11月10日就各回各的家了。其实按常理和时间来说，我母亲她老人家的各个器官已经衰竭，我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一直在静静地睡着，我说的话她也不应声，直到我们全家走华亭也没有喘一声话，隔了一晚上（其实就是半个晚上），她闭着的眼再没有睁开，也没有交待任何后事啊。

　　有人说：“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伟大的”。这个伟大不是别的，就在于抚养大了自己的孩子。抚养孩子是一个繁琐而复杂的工程，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工程能与之相比。呕心沥血不算，那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几乎算是一种生命的嫁接过程。你不见母亲渐次增多的白发和皱纹？你不见母亲衰老了的手还留着抚摸你的印痕？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我相信母亲一定进入了美丽的天堂。那里有原该母亲享用的容华富贵。尽管如此，它仍不能与伟大的母爱划上等号。与母爱相比，一切的物质都是渺小的。最大的报答莫过于心灵的慰籍，然而这一点，我们永远也不能做到了。

　　光阴似箭，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一段时间以来，我就想写点什么，以寄托我对母亲的思念和感恩，只因每次翻开记忆的画卷，我的心就碎成一片，热泪溢满眼眶，无休止地浸透纸笺，无法继续，但我又不得不写。

　　母亲生前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隽永的哲言，亦或要我恪守的教海，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艰难的命远，坚强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勤劳，随光阴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深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回忆母亲一生的艰难困苦，被命运所折磨，而我，年轻无知，不谙世事，以至于忽略了母亲的感受，忽视了母亲无私的爱。至今书写起来，依旧是声泪俱下，痛不欲生。

　　没有在天之灵，你的写作不过是在给自己的心灵埋单--你在今世欠下的许多，都该在今世把它埋下而已。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三年纸一烧，就象一棵树把根断了，红对子一贴，彻底就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