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也曾经年轻过,后来逐渐变了,变成了一个慈祥的小老太太。为了我们一家,为了她的儿女们,母亲耗掉了青春与热血,最后悄然倒下,永远离开了她一直难舍但又不能不舍的儿女们。母亲!母亲!你的儿女们在呼唤着你!</h3> <h3> 小时候,听说了母亲年少时的一些碎片事。1928年农历二月初一,母亲出生在三台八洞镇一个贫苦家庭。苦命的外婆育有三女一儿,母亲排行老二,取名郭文英,人称郭二姐。外婆家实在没法了,8岁大的母亲被卖到我们家,当了童养媳。自此,小小年纪,母亲便失去了童年,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我苦命的母亲!</h3><h3> </h3> <h3> 母亲育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我排行第五。</h3> <p> 母亲和我(摄于1988.10)</p> <p> 母亲和她的儿孙们(摄于2004.2)</p> <h3> 勤拔苦做、任劳任怨、养家糊口是母亲大半辈子的目标和全部工作。</h3><h3> 母亲手儿巧。童养媳时就会女红,什么缝衣服、做鞋子、绣花……凡当时妇女会的她都会,做的女红远近闻名,人见人夸。周边有姑娘要出嫁了,做嫁妆总会找到母亲帮忙绘画做绣,母亲无论多忙,都会笑盈盈地不计报酬地答应。许多个夜晚,我一觉醒来总会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母亲忙碌的身影。那时候,父亲5姊妹的衣帽鞋袜是靠母亲一针一线缝;我们姊妹6人,加上爸妈和婆婆共9人,身上穿的戴的,也全靠母亲一人缝,这一缝就是几十年。</h3><h3> 在那个靠挣工分衡量劳动价值的年月,我们家永远都是超支户。全家人辛苦劳作一年,到年末领不到1分钱,反而欠生产队的钱。我们家的生活支出靠着一台手工织布机。每到夜深人静,我总会被吱吱呀呀的纺车声惊醒,看到的是梭子在母亲面前左右穿梭和母亲熬红的眼睛。母亲织好的布得由父亲想办法卖出去。那时,父亲总是背着布,带上大哥步行一百多里路到绵阳去卖。大哥还是个半大不小的人,他负责看货吸引买主,父亲则站得远远的,但要能看得到大哥和货。私自买卖在当时是投机倒把行为,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货一起被抓,轻则没收货物批评教育,重则还有牢狱之灾。大哥属未成年人,最严重的处罚就是前者。为了生存,父亲也算绞尽脑汁了。那个年月在农村可以物易物。每天中午,父亲从生产队面房挑出一担面来,走村串户用小麦换干面,换完一担面需要好几个小时,虽然很辛苦,却能挣回一家人一顿晚饭了。为了这一顿晚饭,父亲真是乐此不疲。</h3><h3> 我们家老少9人,都挤在一两间房子里,连堆放柴草的简易楼(说是楼,其实就是用几根粗点的木棒做支持,用竹篾折子一铺就成了)也被当成了床铺。父亲母亲的勤拔苦做终于新修了3间草房。可是没过两年,邻居家烤火不慎,将他们自己连带我们家的这3间草房一瞬间化为了灰烬。看着被火燻得漆黑的残壁断垣,父亲母亲仰天大哭。日子更难熬了!</h3><h3> 1979年,积劳成疾的父亲还没有把他的儿女们养大就去世了。父亲的去世无疑给我们这个脆弱的家庭雪上加霜。那时,大哥参加工作刚几个月。看着一排半大不小的孩子,我不能感受母亲当时是怎样的难受,只是看到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忙前忙后。丈夫去世,身为妻子的母亲连痛哭的时间都没有。我可怜的母亲啊!</h3><h3> 父亲去世后,在同一个院子里生活了几十年的父亲的兄弟,甚至是亲兄弟都觊觎我们的几间简陋的房子,用尽各种手段逼母亲离开。母亲说,不蒸馒头蒸(争)口气。话是说出去了,但日子是真不那么好过。为了争这口气,母亲把自己变得无比强大。总是起五更、睡半夜,男人能干的活她要干,男人都不愿干的活她也敢干,凡农村有的活,没有哪样她没做过。为此,有佩服她的,也有妒忌她的。母亲在“争口气”的信念支撑下,终于将我们兄妹养大成人了。我要感谢大哥,在家庭发生巨大变故后,主动承担照顾弟妹们、照顾这个家的责任,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大哥。直到现在,姊妹们都成了家,大姐、三哥都已经有孙辈了,大哥心心念念的仍然是我们这一大家人。母亲去世后,每到春节前(每年除夕的前一天),大哥大嫂组织,将全家人招集齐,祭奠父母及祖先后,全家团年,这让我们姊妹都感到家还在,亲情依旧。我要感恩哑巴二哥和三哥,他们用劳动换来生活用度供养我和妹妹。我也感恩大姐,即使已经出嫁也不忘协助母亲给我们提供柴禾,给我们做鞋做袜。母亲去世后,为了兑现向母亲的一个承诺,与姐夫一起一直坚持照顾哑巴二哥的生活。我更要感恩母亲,她不识字,在那个无论是经济还是思想都落后的年代,在那个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小山村,在大哥的影响下,母亲一直坚定地供我读书。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我终于脱掉了农皮,吃上了国家供应。我是我们那个沟里第一个凭借读书走出来的人。多年后母亲谈到她的儿女们,引以为荣也很满足的便是她的儿女中出了两个吃国家供应的。</h3><h3> </h3> <h3> 百善孝为先。婆婆于母亲而言既是婆母更是亲妈。人家都说婆媳是天敌,可在我们家,婆婆与母亲却相敬如宾。因子女多,婆婆与众儿子们分开过。记忆里,我们家哪怕吃面条(那些年月能吃上大米饭、面条都算开荤)也会把婆婆请来。婆婆称呼母亲从来都是“大女子”,“大女子”为她洗、理、晒、买、卖,端水送饭……无所不做,直到婆婆去世,几十年如一日。婆婆在世时总是对我说:长大了要好生孝敬你妈,她太苦了。</h3> <h3> 母亲的辛苦在于她上要照顾老的,下要含辛茹苦养大她的孩子们,还得接着养大她的孙儿们。</h3><h3> 大姐的一双儿女读小学了,家里离学校远又是山路,不放心,母亲接过了担子。两个孩子在我们那个村小上学,中午在外婆家吃饭,粗茶淡饭,直到小学毕业。三哥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三哥外出打工,一走就是近20年。这期间,母亲、哑巴二哥、三嫂相依为命,共同养育两个孩子。后来,为了照顾三哥,也为了多挣点钱,三嫂在两个孩子还在上学的时候也离开老家,走上了打工的路。自此,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母亲带着哑巴二哥一同肩负起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直到5.12地震后的冬天三哥三嫂返家。彼时,母亲已是81岁高龄的老人!</h3><h3> 三哥三嫂回家半年的粮食、柴禾,母亲全部提供,直到小春收获。</h3><h3> 我也时常得到母亲的眷顾:南瓜、红苕、花生、大米、菜油、花生油、芡粉……只要是地里能产的,母亲总会带些给我,鸡蛋、鸡我更没少吃。这些都是年迈的母亲的劳动成果啊!</h3><h3> 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哪个儿女,只要有需求,母亲总是不讲条件、竭尽全力帮忙、支持。</h3><h3> 母亲去世前,眼睛基本看不清,行动已经很艰难了:从自己的家到三哥家有十几级水泥梯,她每天固定要四肢着地、手脚并用上下好几次,喂养三哥放在老家的3只老鸭(三哥是想让母亲多捡点鸭蛋吃,老鸭子的蛋对身体好)。房屋后的坡地里还种了些豌豆,到了摘青豌豆时,母亲得艰难地爬上后山,连藤一同扯起来,小把小把地抱回家,一趟又一趟,然后摸索着一颗一颗地剥下来,给每个儿女都准备了一大包放在冰箱保着鲜。我也是笨死了,看到冰箱里那么多豌豆,说:我全拿了哈!我全然不知母亲为了弄好这么多豌豆付出的艰辛,也不知母亲心里装着她全部的儿女。母亲悠悠地说:“你1袋,那些是哥哥姐姐的。”母亲说的话,母亲做的事我就没有多想,都习以为常地拿走她的劳动果实。现在想来,她是给所有的儿女留下最后的念想!</h3><h3> 我无私的母亲啊!</h3> <p> 母亲(摄于2004.2)</p> <p> 多年困窘的日子让母亲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即使后来日子好过了、很好过了都如此。吃的吧,对天天肉食不太喜欢,她最爱的是红苕搅团、南瓜搅团以及各种五谷杂粮粥,一日三餐,天天如此。简单。有许多日子母亲一个人生活,常常是早上煮一顿够吃一整天,吃剩饭是母亲的家常便饭。穿的吧,穷的时候补丁垫补丁那是很平常的,甚至要走亲串戚、逢年过节也难穿上一件像样的衣服。我结婚了,于母亲而言这该是多么庄重的喜事,她穿着大嫂用旧毛线织的外套来参加我的婚礼(这个是那个年月她唯一能穿得出来的衣服)。后来儿女大了,日子好了,母亲的衣服也多了,但她仍是衣服不穿烂就不丢,可是现在的衣服哪有能穿烂的呢!她就是舍不得!母亲的舍不得还不止吃穿,她舍不得用电,我觉得她屋里的灯老是不明;舍不得用水,水是抽水井里的泉水,方便、丰盈,但很难见到母亲洗衣洗菜用水冲着洗……甚至于生病她都采用“挺”的办法。感冒了她忍,头痛脑热她忍,不能忍的她还是忍。</p><p> 母亲的右肩后有一大片僵疤,那是她患肩周炎忍的结果。她的右手无法抬起,甚至不能拿筷子,她忍着;后来情况严重了,体内的湿毒让右肩不仅痒痛,而且开始溃烂,她仍然忍着,直到哑巴二哥告诉了大哥。大哥逼着母亲去就医。幸好还不算晚,只留下了这个疤痕。母亲没有泪囊,多年来一直流眼泪,这就是她忍的后果。本来只是泪囊炎症,吃点药就可以控制,但她舍不得花钱,一直挺、一直忍。直到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变成了脓,她才告诉我们。到县医院诊断为泪囊化脓。医生告诉我们,要想医好泪囊会很痛苦,说母亲年龄那么大了(当时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建议将泪囊摘除,最坏的情况就是会流眼泪。大哥和我商量后,同意医生的建议。母亲牙一直都不好,到后来全口假牙。由于牙龈会慢慢萎缩,假牙对口腔的磨损不可避免,她忍着。有一次,她的口腔发炎,炎症迅速扩散,她的一边腮帮子肿得都歪了,她还是忍。也是哑巴二哥告诉了大哥才及时医治好。我们都要求她换口牙齿,她总是说还能用,不花那个冤枉钱。节约的习惯大大降低了她的生活质量,我总这样说。</p><p> 母亲的忍不仅在身体上,精神上更能忍。贫穷时忍受别人的白眼,艰难时忍住内心的辛酸,受冤枉时忍受内心的委屈强装平静……长期的忍让母亲变得像个橡皮泥似的有韧性。从小受母亲的影响让我的性格也多少像她,我自己总结我是太受得气了。后来我明白了,忍未必就是坏事,用我自己的委屈换来大家的相安无事,也好。人生哪有必如意,守得云开见日月。</p><p> 舍不得是母亲对自己,对儿女、甚至对外人她都舍得得很。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生日,作为母亲、婆婆、祖婆婆的她一定要表达心意。过节了,凡小孩子在场不在场均有红包。我们回家看望母亲买的糖果、水果、饮品,她自己总是舍不得吃,周围乡亲享用的就很多了。</p> <p> 我和母亲(摄于2004.2)</p> <p> 母亲80岁生日(摄于2008.2)</p> <h3> 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是母亲一惯的处事原则。</h3><h3> 在姚家沟村,母亲的人缘极好。母亲的好人缘自始至终源于她的宽容大度、不计报酬和善解人意。母亲的家在大路旁(08年地震后重建),沟上的、沟下的,走过路过,只要母亲在家,大家总会驻留片刻。母亲说的:来者都是客。每当有“客”来,母亲总会拿出家里好吃的让来人尝尝,陪着来人拉拉家常。在我的印象里,每次回老家,母亲家都有几个“客人”,他们谈笑风生,母亲的脸上总是满满的自豪与幸福。我知道,这些“客人”中有的在过去对母亲可并不像现在这样亲热。</h3><h3> 我觉得母亲的记性很怪异。母亲很容易忘记别人对她的过,念念不忘的是别人对她的恩。想当年我们家举步维艰时,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母亲把对她落井下石的人和事都忘了,甚至于在以后的几十年里,这些人中无论谁家有喜事,她必定送上心意,奉上祝福,直到去世。我记得沟里有2家人,他们是给我们雪中送炭的人。他们给我们家送来的在当今来看微不足道:一家在我们家连买盐的钱都没有时肯借钱给母亲,另一家在我读师范时肯借20元钱给我当学费,仅此而已。但母亲一直念他们的好,凡他们求到母亲,母亲都不遗余力帮助,需要我们姊妹出力的,母亲不厌其烦地提到他们的好,嘱咐我们一定认真帮忙!</h3><h3> 对亲戚,母亲更是付出真情。我婆婆妈多次说母亲虽然是没念过书的农村老太太,但比有些读书有工作的人会处事。能得到婆婆妈的认可实属不易,但她说的话绝对出自内心。母亲80岁生日,她带着她的儿孙们前去贺寿;母亲去世,她和公爹还亲自到姚家沟来送别,而她和公爹也是八十多岁的高龄老人了。为此,我们几姊妹感动了好久好久。</h3><h3> </h3> <p> 母亲80岁生日宴上公公向她敬酒(2008.2)</p> <h3> 小侄女(先生妹妹的女儿)余诗吟向母亲敬酒(摄于2008年)</h3> <h3> 二姑姐兰红向母亲敬酒(摄于2008年)</h3> <h3> 大侄儿王鹏(先生大姐的儿子)向母亲敬酒(摄于2008年)</h3> <h3> 在母亲80岁生日宴上,她快乐地忙碌侧影(摄于2008年)</h3> <h3> 母亲有恩必报。我结婚后,她经常说,兰家有啥大事一定要通知她到场。公婆做大生、侄儿结婚,她无一不到场祝贺!</h3> <h3> 母亲在王鹏(先生大姐的儿子)结婚典礼上(摄于2014年5月)</h3> <h3>母亲在公爹80岁生日宴上(摄于2009年冬)</h3> <h3>母亲在婆婆妈80岁生日宴上(摄于2014年冬)</h3> <h3> 这就是母人的好人缘!母亲的好人缘源自她的善良与付出。</h3> <h3> 我善良的母亲啊!</h3> <h3> </h3> <h3> </h3> <h3> 老人们都说:屋檐水点点滴,说的是榜样示范的效应。母亲的勤劳、善良、孝敬潜移默化影响着她的儿女们。</h3><h3> 母亲时常提到她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们对她的好,夸得最多的是两个媳妇儿。母亲年纪大了,在老家一直由三哥三嫂和哑巴二哥照看。三嫂心直口快,母亲一直喜欢,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孝敬。母亲常常说,两个(指三哥、三嫂)都不准她下地干活了,怕母亲有闪失。在外吃饭,三嫂总是跟她坐一桌,专捡吃得的(母亲不吃牛羊肉、黄蟮、泥鳅类)挑给母亲;在家,因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吃辣椒,三嫂炒菜也不放辣椒,所以多年以后,一直喜欢吃辣椒的三哥三嫂也不吃辣椒了。大哥大嫂还在红星工作时,每周炖好猪脚,照例先将母亲吃的装好,由大哥骑摩托,大嫂提饭盒送到老家,然后赶回学校才吃饭,只为让母亲能吃上热腾腾的炖菜。母亲穿的毛衣毛裤毛拖鞋几乎全由大嫂承包。大嫂做的毛拖鞋很不错,沾光,我们一直都在穿。逢年过节,主动下厨的一定是两个嫂嫂,谈笑间,丰盛的美味便端上桌,母亲、大哥上坐,其他依次围坐,推杯换盏间,一家人其乐融融。侄儿侄女也懂事,总会送给婆婆(外婆)礼物,或给她创造好的生活条件。母亲家的灯终于变得明亮了,厕所还安装了浴霸,那是她的二孙子姚亮做的。母亲说,都孝敬!“都孝敬”这是母亲最为宽慰的,她却不知道这是“屋檐水效应”。</h3> <h3> 我令人敬仰的母亲啊!</h3> <h3> 这样一个受人敬仰的人,上苍也不怜惜!母亲去世是因为脑梗。那之前1~2年母亲已经不能上街(我们家距离场镇仅3里多),她一生钟情的庙会也无法参加。她常常说:不中用了,动一哈就上气不接下气,坐到就是个好人;女啊,我可能要快了!每当这时,我总会嗔怪她:身体好好的,不准说这个!母亲总是反过来劝我:果子熟透了都会落,人也一样!</h3><h3> 对于我的笨,我自责过。我以为母亲身体好会长命百岁。平常回家的时间不是很多,过去三哥三嫂在家我都放心得很,三哥他们到成都后我回去看妈的时间要多些,但每次都有各种借口:工作忙,时间晚……不能久陪母亲说说话、吃顿饭,即使吃顿午饭,也是饭后就走。记得我陪母亲吃的最后一顿午饭是在她去世前几天。那天(5月9号),我利用到红星小学参加活动的空档回到老家,亲自下厨煮了顿饭。其间,89岁高龄的母亲很愧疚地说:久不久回家吃顿饭还要自己煮。母亲总是这样,永远认为只有她欠别人的,即使是她的儿女也这样。那顿午饭,母亲饭量还不错:一个馒头、一碗猪脚汤,还吃了些炒菜。我想,母亲还真不错!想不到母亲竟然说走就走,压根儿不给我们留改正错误的机会。</h3> <h3> </h3> <h3> 其实母亲的走是有先兆的。就在当年的三月,母亲因脑梗曾失语,意识还清醒,只是已不认识我们了。当时也把我们吓得够呛。我们要将母亲送到医院,可她死活不上车。好在第二天情况就好转了,与好人无异了。之后,我们咨询了医生,医生告诫我们要带母亲到医院做全面检查,要坚持用药,可她一直拒绝到医院。没有办法,大侄儿姚文明给她买了好些补血补脑口服液,大哥也买了补气健脑药,我也买了西洋参,希望母亲服用。但她觉得这些东西都好昂贵,怕花儿孙的钱,总是吃吃停停,停停吃吃。这以后,母亲的日子磕磕绊绊,我们最担心冬天的到来,还计划着提早把烤火炉准备到。谁也没想到,距离第一次脑梗仅仅2个多月,65天,母亲再次犯病,在儿女都在场的情况下,一不注意,一跤摔倒,这一倒母亲就再也没有醒过来。</h3><h3> 当看着躺在病床上等待抢救的母亲胸脯像起伏的汹涌波涛,隔着老远就听得见她打鼓似的心脏跳动声,我眼泪婆娑。母亲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二天下午,倍受煎熬的我们终于可以见到她了。当看到慈祥的母亲全身插满粗的、细的管子和不醒人事的样子,我的心像刀绞一样,嘴里喊着:“妈!妈!”母亲毫无反应,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h3><h3> 主治医生很遗憾地告诉我们:脑梗使母亲的脑内全面堵塞,已无回天之力了!母亲随时都有可能……我们几姊妹商量决定将母亲接回老家。</h3><h3> 回到老家的母亲显然安祥得多: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庞,双眼紧闭,嘴巴微张,母亲像睡着了一样。姊妹们举家回来齐了,甚至远在浙江的大姐的儿子蒋波也乘飞机赶回家了。这期间,我只顾自己难受,寸步都不愿离开母亲,倒是忙了大姐和两个嫂嫂,家里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光吃饭就忙坏了。几个哥哥和侄儿们担负起夜间照顾母亲的责任。最辛苦的是大哥,所有事他必须统畴,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合过眼。 </h3><h3> 回到老家的第二天上午9:13,先生送我回到老家(母亲摔倒这几天,他一直默默地做着他能做的事:熬米汤、购买母亲在医院的日用品,开车在县城与姚家沟之间往返)刚返回到青杠,我刚刚给母亲擦洗完,大哥和蒋波(大姐的儿子)灌装的氧气袋还没换上,母亲在得到大姐的承诺:会照顾好哑巴兄弟,之后便仙逝了。在场所有的亲人都泪流满面。我的儿子兰剑的话概括了当时悲伤的场景:魂归故里,泪湿衣襟。执手相看泪眼,早已满脸千痕。</h3> <h3> 母亲的葬礼十分简单。大哥未雨绸缪,请了当地的阴阳先生策划母亲的伤葬事宜。母亲于当天下午4点过下葬,到6点前,所有事全部结束。</h3><h3> 母亲从犯病到去世前后只有两天多时间62个小时。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连去世都是这样。</h3><h3> 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这就是我的母亲!</h3><h3> </h3> <h3> 父母在,人生还有去处;父母故,我们只剩归途。母亲的去世,让她的儿孙们顿时失去心灵的依靠。用大姐的儿子蒋波的话说:过去最盼望放假,一放假就可以到外婆家耍;现在回到姚家沟,感觉没得啥盼头。</h3> <h3> 时间如流水,一晃,母亲已经去世两周年了。母亲去世大半年我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一直都无法释怀。感谢我的先生在那些日子里的劝慰和陪伴,感谢我的哥哥姐姐,我们的常相聚使我们彼此都能尽快走出悲痛、回归正常生活。</h3><h3> 母亲,你的儿孙们都好,你放心吧!</h3> <h3> </h3> <h3> 母亲的一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气吞山河的壮举,她就是一个平凡、勤劳、善良、宽厚、有格局的、受人尊敬的人。</h3><h3> 永远怀念您~~母亲!</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