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启蒙老师——唐老师

皖江叶子

　　两个多月前有一次出门，我正走在家门口操场的下坡处，没想到竟迎面遇到了我的小学启蒙老师。我高兴地喊了一声“唐老师！”没想到她很快就认出了我，露出那亲切而慈祥的笑容，还喊出了的小名。她说她今年已经八十七了，却仍然耳聪目明，眼睛看着我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可能是因为刚才爬坡的关系，有点累，面色泛红。她那熟悉的眼神，似乎又把我带入了我那懵懂的孩提时代，就像是引领着我走入了一张黑白老照片里……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我还是个成天只知道疯跑疯玩的“野孩子”，9月的第一天我跟在妈妈后面走进了学校，成为了一名小学生。虽然幼儿园也是在这所学校里读的，但那段时光因为没有任何课业负担，所以是无忧无虑的。自己还曾傻乎乎地想着能将快乐时光一直延续下去，可直到第一天正式上课才知道上了小学就等于同快乐的童年时光告别了。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就是唐老师的语文课，因为她跟我妈妈是同事，所以以前就认识，但并没有多少印象。第一天上课她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我，我看到了她那严肃的表情下面那温和的眼神，这让我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那时候唐老师虽已经年近半百了，但是皮肤依然白皙、五官清秀，她齐耳短发，穿着干净朴素。在第一节课上她就要求我们坐姿要端正、听课的时候小手要放背后、回答问题要举手、每天早上到校要记得在胸口上别一块干净的手绢……对于坐姿，刚开始我们都还能做到，可上课进行不到一半，就有不少同学就开始有些坐不住，开始动起来，坐姿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有的开始东张西望，偷偷地看着周围的同学，有的为了省力把身体倚在课桌上……

　　隔壁班是个年轻的男老师当班主任，因为性格腼腆，根本就学不会像那些中年的女老师那样大声地呵斥学生，结果不幸就成了学生们“欺负”的对象。上课闹哄哄的，有的学生在班上追逐打闹，有的大声说笑，甚至有几个大胆的男生跑到讲台上把老师包围了起来，有的拽他的衣服，有的个高的甚至把手放在老师的肩膀上还对着老师嬉皮笑脸的做鬼脸。

唐老师是那种上课时虽严肃，但不乏和善的人。这让我们上课时既不敢过于放肆，又不至于因为害怕而拉开我们师生之间的距离。记得唐老师教我们拼音的时候，为了让我们能掌握，一遍遍地做示范，我们刚开始也不认真读，所以总也发不准音，她不厌其烦地教我们，逐一让我们站起来读，直到班上最调皮的男生都读准了为止；后来开始学写字了，她先教会了我们怎样握笔，然后用粉笔在黑板上教我们学写“横撇竖捺”，她的板书写得一丝不苟，字迹娟秀，我们刚开始学，再加上坐不住，字写得东倒西歪的。于是唐老师每天给我们布置了家庭作业，让我们回家继续写。

　　可一放学我们就像是被放出笼的鸟儿似的，先是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一个个地看一遍，很想买，可是兜里没钱，只能过过眼瘾。那些住在街道上的学生们这时候就会掏出书包里的弹弓或是洋画在路上玩到天擦黑了，家长们都纷纷到路上找自己家的孩子了，他们才会在家长们的骂声中极不情愿地回去。

回到家吃完饭，又从隔壁家的电视机里传来大分贝音量的《上海滩》的主题曲，虽然人趴着桌上写作业，可从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简直搅得人心神不宁，写出来的字像“鬼打”似的也不稀奇了。第二天交上去的作业发下来后，一看，唐老师的批语往往都是“不认真，重写！”我先还存在着侥幸心理，认为唐老师是妈妈的同事，肯定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也让我重写的。

　　没想到妈妈居然会跟唐老师“联手”。有几回妈妈看我写字不认真，就对我说：“唐老师家有个镜头是连着我们家的，她可以随时观察到你的一举一动。”我被吓坏了，没想到自己在家里的举动唐老师也能观察得“一清二楚”，只得耐着性子认真写。每次写完了妈妈总要先检查一遍，若是她觉得我又在敷衍了事的时候，她就在作业里夹张纸条，因为我当时还不识几个字，还不明白是啥意思，但后来我发现但凡作业里夹了妈妈的纸条后，唐老师给我的评语就是“写得不好，重写！”次数一多，才总算明白是妈妈与唐老师背后搞的“诡计”了。

不过后来我的作业本上被老师打红圈的字也越来越多，唐老师有时还在课堂上表扬我，我还成了班上第一批的“少先队员”，入队那一天，当初夏那和煦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胸前被戴上了鲜艳的红领巾，那时别提有多自豪了！唐老师也正微笑地看着我们，虽然已四十多岁，但笑容里还带有几分难掩的天真。

唐老师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哪怕是对那些顽皮不爱学习的学生也会很有耐心，她从不骂学生，更不会像有些老师那样体罚学生，据说高年级的有个班的调皮的男学生的耳朵都被老师硬生生地扯掉了一块，更不要说整堂课被罚站这种“小儿科”了。

　　才上一年级的的孩子一时难改各自在家时的坏习惯，就像是置身一群刚刚下山的猴子中间一样，性格再温和、贤淑的女老师也因为每天要面对一大堆琐碎、焦虑的事情而无法心平气和、慢条斯理的了。

因此小学的班主任们每天都会被班上那层出不穷、一地鸡毛的事情弄得忙个不停，性格也被磨得粗糙了。就像一个原本温柔的母亲早晚会被自己那喜欢捣蛋的熊孩子逼成“河东狮吼”的一样，被一群调皮学生气得几乎要发狂的老师也不在少数。

小学生因为年龄小，往往自觉性差。但如果来硬性的，往往引起孩子的抵触情绪，收效甚微。有些甚至会导致孩子的厌学情绪。有些老师就因为教育方法不恰当，导致了家长们的不满情绪，班上转学的特别多。我们班的人数当时是全年级最多的，可见唐老师的付出也是最多的。每天她总是早早地到教室，课间她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办公室，她让我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去问她。在她的春风化雨般的循循善诱下，我们班每天一点点地取得进步，没有一个掉队的。

我的记忆中唐老师从未当众咆哮，大发脾气过。她有二十多年从事教育的经验，擅长“以柔克刚”，反而让那些喜欢与老师最对的学生在她面前逞不了能，乖乖就范。

尽管我们那个班刚入学的时候水平参差不齐，因为唐老师的教学成绩好，跟我一样的学校的教师子女无疑都想上她的班，另外还有一些社会上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孩子也托关系，削尖了脑袋想进这个班。结果进来后发现有些其实是“烂泥糊不上墙”的。有的学生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找同学说话，唐老师在课堂上并没有像很多老师那样命令那个学生站起来罚站，而是语气温和地说，下了课去一趟办公室。快要第二堂课的时候，我瞅见那个上课捣乱的学生低着头回到了教室。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那个学生破坏课堂纪律了。到了期终考试，我们班的考试成绩一跃成了全年级的第一名。

在唐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们这个班顺顺利利地升到了三年级，没想到却换成其他的老师。

还记得我们内心里有多么的不舍，两年来我们早已经把唐老师视为了自己的亲人。虽说还在一个学校，但再也不能天天聆听她的教诲了。似乎她就像个引渡人，一路尽职尽责地把我们安全地送到了码头，自己又返回去接下一批的乘客了。

在我的人生的道路上很幸运遇到了一些良师益友，他们就像是茫茫黑夜中的引我前行的路灯一样，没有这些路灯的照耀，我根本没有勇气前进。

　　小学一年级班主任的角色其实就类似于扮演着孩子们在学校时的妈妈，不仅要传播知识、讲授道理，还要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孩子们的生活。天气变化了，要提醒他们添减衣服；如果哪位学生突然生病了，还需要及时处理……因时隔久远，记忆虽都成了一个个不连贯的琐碎的片段，但自始至终都是温暖的，未有一处是令人不愉快的。我知道这与唐老师当年为我们的无私付出与辛勤培育是分不开的。

如今唐老师虽年事已高，但一点也不显得老态龙钟。除了脸上多了些皱纹之外几乎与当年的变化不大，她那慈祥温和的微笑也感染了我，仿佛那遥远的小学时光触手可及，她还是我的启蒙老师，谁会相信时光已经悄然地滑过来了三十载呢？

谢谢您，唐老师！尽管今天是母亲节，并非教师节，但您曾经陪伴、坚守着我们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您的勤劳、美丽、善良、无私，不就像是我们班所有学生的母亲吗？

今天想借此文送上我对唐老师的感激与祝福，祝愿她延年益寿、岁岁平安！

感谢闪电蓝鹰提供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