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落地广州,潮热扑面而来,气候宛如高原的盛夏,令人欢喜。一线城市中,广州是一个独特的地方,得港澳之便利而领风气之先,开放包容,人们不关心政治,只关心挣钱和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从开埠、革命到经商,广州一度曾是中国的前沿和中心,与我们所居青藏高原仿佛隔着一个世纪。 </h3><h3> 喜欢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满怀无知,正好慢慢细看。</h3> <h3>先去了心心念念的中山大学,果然符合对八十年前岭南名校的想象,校园里华盖满天,郁郁葱葱,古旧的民国建筑掩映在南国的草木中,巨大的榕树盘根错结,木棉花红艳灼灼,呈现出南国特有的景致风情。 除了孙中山先生的印记,沿途走过怀仁堂、马丁堂、荣光堂、陈寅恪故居等,皆是历史与文化的沉淀。当年的中山大学聚集了很多大师级的教授,奠定了至今在中国无可动摇的名校地位。“大学非大楼之谓,乃大师之谓”!陈寅恪最后二十年就在中山大学这座小楼里度过,岭南给了这位国学大师一块乱世里的绿洲、一处避风的港湾.....时代沧桑与历史遗痕,存留在每一栋建筑每一处砖瓦中,也浸透在广州人的精神风貌里。</h3> <h3>荔湾沙面,民国时期外国使馆聚集地,一百多年前中西合璧建筑林立,许多新人以此为背景在拍婚纱照。一栋改作咖啡馆的旧楼门楼上的建筑浮雕依然精美夺目,卷曲的枝蔓正向石头深处生长,每一条经脉都被倾斜的阳光凸显出来,炫耀着它们的活力。青岛也好,厦门也好,这些异域风格的建筑群,总是让人流连忘返,相比那些粗犷简单的新中国建筑,它所呈现的建筑审美是那样的不同,幽雅、私密、体面,功能齐全,体现出文明阶层对居住与生活的起码要求!</h3> <h3>沙面的几条街道上游人如织,天主教堂里刚做完弥撒的人鱼贯而出,夏日艳阳高照,老榕树裸露着长而密集的须根,濡湿的空气、味道、语言皆迥异于我刚刚离开的西北高原,陌生,些许的兴奋。呆坐在街边,想这百年前的租界,曾是一副什么模样? 这些建筑里是否仍有人安居? 下意识里,更想触摸到一张布满青苔的窗棂,或者,一张被岁月打磨过的异族人面孔 ......</h3> <h3>广州的历史面孔太多。</h3><h3>去了荔湾区的西关老街,在广州的贸易史上,当时的十三行和商业行庄以及富商、绅士的馆舍府宅多集中与此,称为西关大屋,以木制结构为主,适宜当地潮热气候的吊脚扇门、趟栊和方便透气的满洲窗,大多保留着,曾是清末民初广州上流社会所在,民间有“西关小姐、东山少爷”称谓。几十年过去了,广州的城市建设突飞猛进,大批旧城民宅被拆,留下的几处老城区已属难得可贵。</h3> <h3>行走在上下九的老街里,蜿蜒伸展的小巷两侧,每一处敞开的都是小铺子,每一栋小屋小楼、每一个门面窗口,都是铺子...... 小吃,特产,网红小店门前排着一溜长队;逼仄简陋的小店里,烧腊散发着诱人的色泽,花白头发的老人用蹩脚的普通话招揽着客人,港片中有无数这样的镜头,油润丰饶的食物和压根听不懂的广东话代表着迥异于北中国的文化和习俗,从西北到华南,差异之大超过我们的想象...... 在这密巷小街中, 人们喧嚣着、流动着、生机勃勃地活着,延续了上百年的喧闹与繁华,这些街市根基发达,仿佛血脉经络匍匐在珠江两岸,几世几代,蓬勃而茂盛。</h3><h3>想起易中天先生对广州府的定义——“生猛鲜活”!</h3> <h3>至深夜时分,广州的宵夜才刚刚开始,食肆与拍档灯火辉煌,热气腾腾,充满了广东人最爱的“镬气”,这样的人间烟火给人的踏实与满足触手可及!广州人是安逸的、幸福的! 读过广州本土作家黄爱东西对广州生活的描述,这样的街市上,应该有那凹目厚唇、蜜糖肌肤的粤女,裸着干净的脚踝趿拉着一双木屐施施然走过......这才是本来的广州味道啊!</h3> <h3>在这座城市的腹地,要想见识岭南古建筑风格只有去看陈家祠了,青砖乌瓦的院落,连绵的屋脊上是色彩斑斓的灰塑、陶塑,院落里随处可见的精美的木雕砖雕与斗拱。视野所及,是古人的美学智慧与工匠技艺的完美结合,是人与建筑的和谐共融,这样的建筑与岭南的山水方是最自然不过的搭配……</h3> <h3>盘桓在广州城里,总是难以将“外化之地”这个历史字眼与眼前的繁华蓬勃的大都市联系起来, 珠江新区高楼林立,小蛮腰在夜色中璀璨闪耀,这些光鲜的广州面孔,很难说会钟情于哪一个?我更愿意认可这样的描述:“广州是一桌丰富的早茶、是荔湾湖花艇、西关大屋、一年四季的鲜花绿树、是顺德佛山的茶楼美食和大排档夜宵,是满满的镬气和大大声的粤语,更是那无可替代的古旧温情与自信从容.....</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