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本书

原语碎言

我看了两本有相同内容的书——《雪国》。

新的一年，多了图书馆的工作，也于此时见到了第一本《雪国》。整理序乱的书籍时，精装弧形硬质洁白的书脊的中上部，印着鲜明纯黑的正楷“雪国”。洁白与纯黑相逆却又相生，二者相得益彰，既素净雅致，又清辨明晰。楷体不似宋体呆板刚硬，更添柔美温婉，让“雪国”二字如两片惹怜柔情交织翻飞的黑蝶，悄然间，入眸，近心。弧度饱满的书脊与其他竖直平整的书脊不同，没有规整的直白严肃，露出的是圆润的谦逊亲和。没人会长久喜欢模具量产般刻板的存在，一列相同的形象中偶然的个别最引人注目，驻足，欣赏。然而，现实是人们总做着统一的事，让自己活成统一的样子。稍有不慎的活了次自我，又要偷瞥左右惊异的神情，后悔自己一刻的格格不入。书不会，被人写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改变，也不想改变；被安排在哪就呆在哪，没想久留，也没想不留。书身不由己，所以随遇而安。

抽出书，书面一幅明洁淡雅的图画投入眼帘。洁白的书面是雪野。能断定是雪野，缘于几处深岩色的山尖，无陪衬我们怎能区分雪和纸。岩与雪模糊的分界，仿佛雪欲攀无力，却又不甘心留下这深色的遗憾，故雪花依旧飘舞落下。可同为白色，又怎分的清雪野和雪花？只能其一更白，或者一个白，一个非白。雪野是落得久的雪花，落得久了，沾染了尘埃与俗气，就少了初生的洁白。而虽有纤尘侵扰，却仍留着桀骜的纯真的白色的，才是雪花。细看，可辨出稀疏坐落的房屋，说是房屋，却只是简单黑色线条的勾勒。顶部是挂着薄雪淡了黑色发着灰白的屋脊，不见片瓦，留了大片空白，直接过渡到侧面和下面黑色的房檐。大雪怎能怜惜片瓦，即便是瓦的鳞鳞妙状，也因厚雪掩藏了形骸。我确信被吸引了，而后拜读了佳作。

在这之后的另一本，我是在图书角的角落里发现的，被凌乱的书籍压在最下。拿起时顺着书沿围绕着清晰的灰尘。那是包含《雪国》和《红字》等几部作品的选刊。深黄封面的软纸已久翻出了裂痕，图画与《雪国》无关，是《红字》女主人的头像和她胸前的大大的红字字母，头像已经磨损模糊得但见刚强的轮廓。大且红的字母虽磨损得不再鲜红，却仍显世俗的威严。只是这红字并非女主刺绣的美丽坚毅模样，而是凑合打印迎合标题的印刷体。《雪国》是这本合集中的第一篇，是因红字而偶然得见的。这偶然也无惊异可谈，喜还是有的，如在异乡听到乡音，多的是熟悉亲切而非新鲜。翻开书，黄旧的书页，黯淡的黑字密集的聚拢着，让人透不过气，仿佛这异地的乡音出自厌恶人之口。

作者还是那个作者，翻译者还是那个翻译者。书换了形貌，人遂换了心境。幸而书未衣不蔽体，尚存封面与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