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向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荷塘莲子

　　打开手机，到处都是关于“母亲节”的文字，或祝福母亲，或赞美母亲，或感恩母亲。读她们的文字，我知道了今天是“母亲节”。我向来对洋节、现代的节日不怎么上心。可是今天这个节日拨动了我的心弦 ，妈妈的点点滴滴的过往一下子都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忽然之间有了为妈妈写一点东西的欲望，可是翻遍了相册，竟然找不到一张妈妈的照片，更不要说和我的合影，我一下子感到羞愧难当，更是感到悔恨交加。常常感于天地万物间美艳，神奇，不由自主地用镜头记录它们的变化。而我的镜头里竟然没有妈妈的影子，真正是大不孝，大不敬。我该为妈妈写一点东西，也好赎赎我的罪，慰藉我的心。

我的妈妈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几个，也就没有行万里路的本事。一辈子兜兜转转，围着锅台转。在给儿女们准备一日三餐，在永远也忙不完的家务，在年复一年的田间地头的劳作中，妈妈的背驼了，腰弯了，腿瘸子。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 ，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沟壑纵横的杰作了。妈妈老了，老得让我猝不及防，老得让人目不忍视。仿佛一夜之间，妈妈满头落霜，腰弯腿瘸，步履蹒跚。不是妈妈老得太快，而是我对她的忽视太久了，太久了。我平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忙于教书育人，假日忙于相夫教女，经营自己的小家。等女儿飞走了，我心里有一丝空间，等回头看妈妈时，她已不再是健步如飞，爽利干练的妈妈了。她满头的霜雪，佝偻的身躯，挪动的脚步 ，让我感觉恍如邻家的太奶奶。妈妈老得快的让我讶然 ，其实正是过度的劳累透资了她的身体。谁之过？我只能用加倍的孝顺来偿还妈妈的养育之恩 ，以减轻良心的谴责。

妈妈的一生是劳碌艰苦的 ，也是任劳任怨的。18岁的妈妈嫁入一个大家庭，做了长媳。上有公婆要服侍，下有弟妹要抚育，那时四个叔叔尚未婚配，小姑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操持十几口大家庭，勤苦可想而知。吃面的话，就擀面要三大案，我想象不出身材矮小的妈妈怎么擀出这些面！当挥汗如雨的妈妈把面擀好，再一锅锅的下熟，再一碗碗的捞好，再一勺勺的调制好，别人都吃上饭了，她才有空闲长舒一口气，就着急忙慌地引火煨炕，喂鸡喂猪。等家中人、物都吃饱喝足了，她才有机会扒拉残羹剩炙。吃完后还得涮锅洗碗，年年如此，月月依旧，这只是妈妈操持一家子吃喝的事。妈妈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主妇，她还要上地干活，田间劳动一点儿不输给叔叔们。夕阳落山了，又要回家烧晚饭，伺候一家人的吃喝，喂鸡喂猪喂牛，关鸡圈猪。等一家人酣然入梦时，她又要在昏暗的油灯下给我们姊妹缝缝补补或纳鞋底纫鞋口。这只是妈妈一天的平常活计，有时家里有红白事，妈妈是整日整夜的连轴转。四个叔叔成家立业后，分户另过 ，妈妈又要操持我一家小家庭，弟妹又小。不知道妈妈是怎样熬过那艰苦的日子的，尤其是承包责任制后，妈妈的活计更多了，分给我家的一圈羊，几头牛，常常是妈妈的，无奈的妈妈只能让只上小学五年级的大妹妹辍学，回家放牛。过得艰难的妈妈 从来不曾抱怨过，也没有索求儿女回报一二。

没有多大本事的妈妈把家收拾得窗明几净，井然有序。妈妈总是在做好饭，一家人吃饭的空隙，她匆匆地拾掇自己的房子。虽然要拉扯我家姊妹四个，但现在想来 ，我家炕上的被子叠得永远都是四方四正，棱角分明的，家里器物归放有别，整洁有序 。等我长大一些，叠被扫地抹桌的事，我替妈妈做了。现在每每回家，有时看到家里东西凌乱，炕上被子乱堆，桌面蒙尘，边清扫边抱怨妈妈现在邋遢时，才感受到妈妈真的老了，妈妈年轻时是多么的能干啊。特别让我惊叹的是，我们姊妹四个的衣物妈妈都叠放有数，当你要换穿时，她会准确无误告诉你在那个柜子或箱子的什么色的包袱里。现在我一个人的衣物常常找不到放在哪里了。每年家里收的麦子，那块地里，那个品种，装在那个袋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无须做任何标记。而我常常是丢三落四，东西随手就放，随放就忘。常常是找不到眼镜在房里乱翻乱转，忘了关电褥子而走回头路。现在常回家时，因找不到东西而问妈妈，妈妈给我说的地方还是找不到时恼火时，我才感受到妈妈真的老了，才感叹妈妈年轻时记忆力多么强啊！

妈妈只是上了几天学，成人后上过扫盲夜校，识字不多 ，但贤惠通达，心地善良。村里谁家有事，尽力帮忙，亲戚有难，施以援手。我们姊妹四个，教养艰难，家里也不富足，但几个舅舅和姨家的孩子几乎都在我家生活过。因为爸爸是医生，亲戚家孩子养在我家也放心，还有就是他们生病了，来我家就医，图方便。妈妈一视同仁，从来都没有表功求回报，而是常感粗茶淡饭亏待了他们。 如今我们衣食无忧 ，有了回报妈妈的财力 ，而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 ，病体缠身，腰疼腿疼，血压高，行动不便，还要抚育小侄女。每次回家，手忙脚乱的替妈妈拖地清扫房间，整理炕铺，清洗灶房，洗头洗衣，也感觉还是干不完。如果回家，妈妈知道我要回时，早早整理房间，藏了她的脏衣物，她怕累着她的女儿，也怕她的女儿嘴不饶人，边清扫边指责。老公常警告我，不要说叨，但总也记不住。

每次匆匆回家，匆匆而别，妈妈常常埋怨我，说让你不回来了，又回来了，我啥都好着，周末回家，累得你没有时间休息。嘴里怨着，我知道，她的心里乐着。还没说几句话就一瘸一拐地挪进灶房 ，拿出她认为最好的食材，做一桌子的好吃的。看到她端上桌子的一碟碟菜，我都是象征性的夹几筷子，我想妈妈一定很伤心吧。不是嫌妈妈的厨艺不精，而是吃惯了食堂大肉汪油的饭菜的女儿，只想吃一碗妈妈做的手擀面，而面对满碟菜肴，实在胃口不佳。有时，还要边吃边抱怨几句，嫌做得太丰盛了，太浪费了。因为我知道，剩菜剩饭，妈妈绝对不会倒掉，我们走后 ，她要吃几天的剩饭剩菜。警告她下次不要做那么多的菜，下次依然如此，恐怕天下的妈妈都是这样，自己认为好吃的，唯恐儿女吃不到吧。每次走的时候，妈妈都想给我装东西，有时也抱怨没啥装，要把我带回家的水果装上，让我带走，以她说不了为由，气得我常翻白眼 。装了，掏下，再装，有时也会呵斥妈妈。后悔自己态度恶劣 ，但下次相似的情境又会重演。妈妈拖着蹒跚的脚步，送我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 ，别回来了，我好着。其实我知道，妈妈说着违心的话。爸爸的病逝，让妈妈一度精神萎顿，伤心难过，逢人就哭。幸好有小侄女的陪伴，虽然要伺候小侄女吃喝拉撒睡，但她不至于太孤单，对生活的失望和茫然。

“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的辞世曾一度让我自责难过，伤心抑郁。我要把对父亲的愧疚偿还给妈妈，希望老天是公平的，早早的带走了我的爸爸，就让妈妈替爸爸好好的活着，陪伴我们姊妹四个，看着她的孙女们怎样成人成才。

有妈就有家，妈在，人生尚有来处，妈走了，人生只有归途。好好孝敬妈妈，让她晚途享享清福。今天是母亲节，希望妈妈少些病痛，多享天伦之乐！我不祈求妈妈长命百岁，只求劬老一生的妈妈，人生暮年多些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