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节来到

亦美

　　所有节日中，我好像只有春节不会忘。其它节日如果不是刻意记下、或者特意标注出来，一般都会在匆忙的日子里把它遗忘。今天是母亲节（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九月九的重阳节），这个节日从几天前就记下了，原因竟是微信朋友圈。几天前，翻阅朋友圈，发现突然之间卖衣服的朋友在搞宣传、卖保健品的朋友也在宣传，甚至卖保险的朋友也在大批预定鲜花……目的只有一个，提醒大家母亲节可以去他们店里买东西孝顺父母。

周五傍晚，送豌豆去练字。淅淅沥沥的雨，让周围的世界一时清朗起来，树更绿了、花更红了，就连空气也夹带新鲜泥土的气息。一向喧闹的黄河路，此时也变得安静了，三三两两的车辆也没有了平时的急促。小豌豆很是雀跃，叽叽喳喳地和我诉说着“学校年会”的收获。

　　送完豌豆，一时无事可干的我，盯着马路的十字路口。竟然不愿意挪动脚步了。往西走是回家的路，可是现在的时间点儿爱人不在家。往北走是我最喜欢的新蕾公园方向，可是晚上的广场舞还没有开始。犹豫间，想到了两天后的母亲节。去小联华，给婆婆和娘选衣服去!这么想着，步履倒轻快起来。

婆婆属鸡，今年七十四了，是一个特别爱劳动、特别勤快、特别会过日子的女人。婆婆可以说一年四季都不歇息：春天去附近村里帮工捯饬菜园；夏天去摘金银花；秋天去掰玉米棒子；冬天还会捡拾柴火……这些只是我知道的婆婆经常干的活儿，她干过的活应该还有很多很多。婆婆这么忙碌，我一度很不理解。因为公公是有退休工资的，并且金额也不低。爱人作为家里的独子，我们的工作收入都还可以。爱人经常回家数落劝解婆婆不要再出去干活，最终都没有说服，有那么几次，还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代给我，让我进行劝说。婆婆有一段时间不再出去，可是闲下来的婆婆总是各种不舒服，尤其头晕病最厉害。后来婆婆再出去干活，我们都不再说那么多了，只是一再叮嘱：把自己身体放在第一位，最紧要的是开心高兴。每次回家，听婆婆讲她干活的开心事也变成了一种享受，冬天，婆婆用柴火把灶膛烧得旺旺的，那是我们最爱聚集的地儿，婆婆也经常变戏法似的从灶膛里面变出烤红薯、烤土豆、烤苹果、烤花生……一家人围着灶膛，你一言我一语，讲孩子学习、讲幸福日子，讲富民政策。灶膛里，火苗映红了整个房间，也映红了婆婆饱经风霜的脸。

　　给婆婆买衣服也变成了每年必不可少的事情。可是回顾以前买衣服的场景，要么是因为给自己买衣服，顺带看一下老年人的衣服；要么是给孩子买衣服，碰到了样式和价钱都合适的老年人衣服，并且每一次都有爱人陪在身边，因为给婆婆买衣服，他会更上心，自己就会省事很多。

走在湿漉漉的马路上，细细的雨滴打湿了我的头发，今天我自己要去给婆婆选衣服，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选。回顾以往，曾经因自己的不懂事，给婆婆甩脸子；婆婆也因对儿子的溺爱，给媳妇立规矩。但是在这个雨后的傍晚，过去的不和谐此时也变成了一种走心的回忆，如丝的细雨滑向心底，心灵的芳草地一时柔软起来。

曾记得一本书里写到，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难以调和，其根本原因在于两个女人都爱着一个男人，女人总喜欢男人听自己的，但又不喜欢儿子听他媳妇的……

　　回忆起婆婆的过往，勤劳的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年近不惑的我，一度希望自己老了以后，变成婆婆的样子，一年四季劳作在田间乡野。

来到“一珂锦绣”服装店，导购甚是热情，开始向我介绍各种款式、面料。我婉拒了导购的切切殷情，想自己一件件过筛子一样挑选。从式样到面料、从盘扣到袖口、从眼前这件衣服设想婆婆穿上之后的样子……

付完帐，走出商店，雨停了，独自走在湿漉漉的马路上，路灯拉长了我的身影。以前和爱人无数次走过“一珂锦绣”，也无数次地进去欣赏。每当我说到：“给你妈买一件这样的衣服吧。”爱人都会打趣似地说：“俺娘烧火做饭，不穿绫罗绸缎。”今晚当这句话再次响在耳边，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红楼梦》中贾母和刘姥姥的形象，刚开始羡慕贾母的富贵，可是越读越喜欢刘姥姥的生活智慧。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选自《论语》）。今晚，当这些经典形象和语句再次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它们竟然交融在了一起，并且一直在婆婆这样一个没有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妇身上回响……

　　（后记：第二天一早，爱人就把孩子安置好，拉上我，回家给婆婆和娘送衣服，说辞却是：如果不合适了，早点儿调换。先到婆婆家，婆婆刚刚出门去干活，爱人一个电话叫回来，婆婆穿上完全合适，满小院的绿映着穿上锦缎的婆婆，还真是好看。来到娘家，娘一穿也非常合适，爱人帮着娘搭上黄瓜架，豆角架，又把大院收拾一番。今年种的桂花，梅花，竹子……都已绽露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