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婆媳是冤家

小雅

　　世上的亲情世上的爱，一定有无数种表达方式，最朴素最深情的一种，就是不厌其烦烧一桌子的菜等媳妇下班回家。

谁说婆媳是冤家

文/林正雅

往事如烟，犹记得六年前的一个台风之夜，我的婆婆摔倒了，很不巧，她将膝盖骨摔碎了！这曾经是她最担心的事，不知怎么，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看到她惊慌的样子，绝望地喊叫，我也茫然不知所措。婆婆一只手拉着没有支撑的一条小腿，一只手按着凹陷下去的膝盖骨，一个劲地说着“你看，断了哪，不得了了，不会走路了，不得了了，不会走路，不会走路了……”婆婆的母亲曾经因为摔倒长达十几年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走路，都是婆婆服待照顾的，她亲眼看到过她母亲的样子，深深体会不能行走的痛苦，她一定想象到这种痛苦又会落到她的身上，悲苦、恐惧、疼痛接踵而来，再坚强的她也会失去生活的勇气。我一面安慰着她：“不会的，妈，不会的，我们去医院，会医好的。”一面紧紧抱着她。

　　老公和儿子闻声也赶来了，老公忙着联系去医院的事，婆婆一只手，离开膝盖拉过孙子，将孙子的手按在她的膝盖上，带着哭腔说：“豆豆，不得了了，奶奶不能走路了哪，你摸摸看，都断了，碎了，你摸摸看……”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也不会安慰奶奶，但他此刻也已经感受到奶奶的绝望，陪着奶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日记里写到了自己的感受）。

那个狂风暴雨之夜，灾难降临到了我们家，就在出事的前一天，老公就很享受家的温暖和平静。每当他说“咱们家还挺幸福的”，我都会在心里咯噔一下，我怕这幸福会被什么夺去，没想到婆婆就遭受了这意外之伤。我也不敢想象如果婆婆真不能走路了，生活的重担将会落在我的身上。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婆婆在照顾着家庭，我才可以专心致力在工作上。我能理解，婆婆除了担心自己的病情，更多的是怕给我们带来拖累，她一直是一个只想着儿女不关心自己的人，想到这，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婆婆在这个时候思维还是清晰的，她叫我抱着她上身，豆豆拉平她的伤腿，一级一级楼梯从四楼就这么挪到一楼，老公心疼她，要背她下楼，婆婆说：“只能这样，或许这样还有救，如果不拉平腿，挂下了，就真的不会走路了”。

　　车窗外，雨帘笼罩着大地，狂风暴雨肆虐地喊叫，一阵阵划过天空，车里，婆婆忍着疼痛，将她的伤腿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使劲地拉直它，她时不时地呻吟着：“怎么办？怎么办？不会走路了哪，不会走路了哪”。

总算捱到了医院，老公和后来赶到的姨父把婆婆挪到了推车上，我们把她推到急诊科室里，拍片检查，婆婆的膝盖果然骨折了。医生给婆婆的膝盖冻好石膏，婆婆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说：“阿雅，妈妈的膝盖真的碎了，不能走路了，怎么办，怎么办！”虽然已经猜测到婆婆要动手术，可当这猜测被证实的时候也不禁大大地被打击了一下，我知道婆婆最怕做手术。我的公公是从手术室出来没命的，我做手术的时候她在外面吓得发抖。她说：“妈死没关系，就怕不会走！”婆婆这话份量有多重，她真这么想的，我了解她，她是个坚强的人，她自己母亲十几年躺在床上的苦她懂，她也懂服侍人的辛苦，我就劝她：“妈，不会的，你摔的还不是很严重的，医生说手术很简单，做后一定会走路的，你放心！”她不看我们了，嘴里嗫嚅着：怎么会走？怎么会走？都安顿好后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婆婆对我们说：“你们都回家去，我一个人在医院可以的，家里好睡觉。”她任何时候都不忘关心我们这些亲人，后来，老公留在她身边，我们都先回家了。

　　回到家，儿子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有泪花，再看到他三千字的日记，他奶奶非常疼他的，他也无法释怀。收拾好，我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合上眼。刚刚进门时看见门后的竹席用绳子捆着，门边的水桶装满水搁着，墙角还倚着拖把，这些都是婆婆拾掇的，家里每一样东西都有她的印痕，她每个晚上都在家，没有去亲戚家过夜过，给我们烧好每顿饭，甚至有时她去佛堂，都把中午的饭菜先做好再走，每餐都把我们照顾得很好，而她自己只吃粗茶淡饭，她说自己吃好东西吃下去都会不舒服，怪自己命贱。我成了一直长不大的孩子，我老公没有爸爸，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们两人只有一个妈妈，我也都把她当妈看待的，她也没有把我当媳妇看，都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的，生活上的冷暖一家人都是她照顾，而且婆婆特别能干。现在婆婆要躺在床上了，我们的生活就成了问题，我和老公工作忙，这些婆婆都知道，这也一直是她担心的事。这一夜，我想了很多，想到了婆婆许多的好，到最后泣不成声。

一大早我要买菜做饭洗衣服拖地照顾儿子的生活。

我发现自己的生活能力极其低下，买肉不知怎样地好，切菜将手指切破，洗碗把盘子碰碎，手指头弄破，衣服也洗不了，又想到婆婆一定是知道我就这水平，所以一直很担心，也许还在担心我们会不会管她，有很多不孝的子女都是这样对待一个老人的，想到这，我觉得必须要给婆婆一剂定心丸。

　　下午去医院陪婆婆，说了很多体己话，让她放心，我们会照顾她，家里会安排起来的。我们两人手拉着手，泪眼看着泪眼，婆婆说：“我们家就这么几个人，要好好地过。”婆婆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我又举了很多骨折能走路的例子宽慰她，老公这边又打点医生，反正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材料来医治。

临进手术室，因医院临时将时间提前了，老公和两个小姑子都还没到，只有我在婆婆身边，我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妈，别怕，一切会好的，我们在外边等你！”看着婆婆被推进手术室，有一刹那，我也很害怕，担心婆婆要是从此离开了我们怎么是好，我两腿发软，一直祷告，祷告婆婆平安出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婆婆终于从手术室出来了，我迎上去轻轻唤了声：妈！婆婆虚软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也才安定下来……

　　那次不期而至的灾难虽然扰乱了我们的生活，但亲情的气息更见馨香。如今，婆婆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年纪大了，我们只让她做一些轻微的家务活，一天只用烧一顿饭，其余时间都让她自己支配。她把这一顿饭看得极其重要，就三个大人吃饭，每次都要烧上七八盘热菜，说我们早晚两顿都是胡乱对付，没营养。好吃的菜她自己舍不得吃，总把最好的推到我面前，说我身子骨弱，要多吃。婆婆就是这样一直照顾着我们的生活，让我这个只和母亲亲近了二十几年的人儿继续享受着珍贵的母爱。

　　世上的亲情世上的爱，一定有无数种表达方式，最朴素最深情的一种，就是不厌其烦烧一桌子的菜等媳妇下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