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日志 班师 1979.3.16

绿林少校

<p class="ql-block">岳恒俊广宁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天还未亮,大家都起来了,不准生火做饭,吃干粮。然后,整装走出宿营地,车队已经在路边等待了,全台上了一辆解放牌卡车。这下子安全了,大家心中暗自高兴。突然,台长问李伟,你的水壶呢,李伟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我着急了,我想,如果水壶落在昨晚驻地,还可以找回来,我马上下车返回驻地。说来也怪,车上没有人阻拦我,在公路上组织乘车的军务科蒋参谋,认识我,也没有阻拦我,很多人看着我往远处跑去。</p> <p class="ql-block">到了坡上,已经没有人了,一片撤离景象。在我台下榻的旧址,我连翻带踢,也没有找到李伟的水器。我赶快往回跑,边跑边生怨,一怨台长小题大做,步兵的防毒面具都丢了,一个水壶算甚。二怨李伟不争气,挂在脖子上的水器,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要知道,缺水也是要命的(战前,在南宁附近吴圩驻扎。我连组织人员上山砍柴,李伟就将装备的水壶遗失,台长批评时,真没有留情面。入伍不到一年,遗失水壶两个,创我军单兵丢失水器之最)。回到车上,谁也没有说什么,我真感到台长对我的纵容,来去自如。</p> 车行几公里,就到中越边境线了。远远看到一个由松枝搭建的新彩门,门框红布横幅写着“热烈欢迎英勇战士们胜利归来”的大字,格外醒目。大家顿时感到精神振奋,涌现出无限的力量。<br> 一过彩门,可以看到整齐的房屋,路边和山上栽满了树,绿油油的,田里不少人在耕作,青苗兴旺,一片春色。回首越国,一片焦土,残垣断壁,田园荒废,相比之下,一个健康人,一个病夫(为防止越人越境,我方在边境线布设了地雷。一些失散的战友,坚持归队、归国。他们凭着大智大勇,躲过越人的追击,有幸摸到了国境线。不幸的是,有人被己方地雷炸死、炸伤。此后,我方边境,有意播放华语广播、打开探照灯,暗中为归队的战友引路。渠阳驻扎期间,听说我师步兵团一位副连长,在我们回国一个月后归队。他依据两国地势,中高越低的特点,把握方向,逆河流而上。昼伏夜出,野菜充饥,最终踏上国土。那一刻,不忍目睹,胡须遮面,军装无完整处,野人一般。虽然如此,丝毫不影响他的英雄气概)。<br> 当我们来到靖西县城时,受到了人民的热烈欢迎。那情景,真诚感人,绝不亚于首都机场欢迎贵宾,一生能有一次这样受人欢迎,真是幸甚至哉。面对这动人的场面,心里感到惭愧。战斗中,自己的贡献小,真正值得欢迎的英雄,是那些冲锋陷阵和英勇牺牲的战友们,是他们为我们争得了荣誉。 一路上,欢迎的人们络绎不绝,有组织的、有自发的。他们欢迎的不是什么贵宾,而是为了保卫他们,从生死线上回来的勇士,这种欢迎一定是发自内心和自觉的。山底下,有一位独行百姓,举手欢迎车队,车队绵延不断,他的手无法放下。<br>欢迎的队伍又唱又跳,记者抢着抓拍。姑娘们不断地往车上扔慰问品,有甘蔗、写着欢迎词的小旗、花束和彩纸片等。路上拥挤的无法通行,车队几乎通过了一天,他们就热闹了一天。到渠洋目的地,房东更是热心周到,在屋里腾出地方供我台休息。简单安顿后,我们就去洗澡。附近有一个大水库,这里用水、吃鱼不成问题。防化连的洗消车,烧好了热水,大家洗了一个痛快澡。<br> 晚饭前,我们倒头大睡一下,一个月没有着床了,一个月没有安稳的睡了。当我们醒来,香喷喷的饭菜就端上来了。只听男房东用广西边境普通话客气的说,吃鸭子,吃鸭子。我想,人民真热情呀,可是,晚饭结束也没有看到鸭子。原来,当地人,把虾子发音成鸭子。<br><br><div>听说,邓小平副主席今天打电话到我师,说要专门派新华社记者到我师采访。因为我师是最先打进去,又是最后撤出来的,第五天就断粮断弹。华主席当时很关心,说一定要把粮食送进去。</div> 回国后,大家精神很好,洗澡、刮胡子和理发,面貌都焕然一新。居安思危,此时,我们忘不了那些为祖国、为人民勇敢战斗、在敌人面前威武不屈、忠贞人民而牺牲的战友。 长眠的战友们永垂不朽,永远怀念你们(渠洋整休期间,部队开展评功活动,那是对一个军人作战评价的神圣时候,令我暗自神往。我于第二批评为三等功,感谢二连战友们的信任,也感谢自己尽力了。遗憾的是,连里没有召开立功受奖大会,失去一次激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好时机。 <p class="ql-block">连长将广政和总政制作的三等功证章各一枚发给我,虽然没有仪式,但庄严感瞬间笼罩了身心,头皮发紧,思绪停顿。我很满足,回奇峰镇后,与许多战友一样,佩戴功章拍照留念,每年二月爱戴一次,以示纪念。平时、战时,部队政治部门为表彰优秀军人,颁发军功章。就是董文华歌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的那个东西。掌声中,可以看到豪迈的、柔情的、年长的和年少的歌唱家们,胸脯起伏,漂亮的军礼服上,也有和我一样的那个东西,仿佛战场归来。我低头,重新审视胸前那个东西,似曾一样,又不一样。尽管军内没有标准,可我有界定。同是军功章,但我们的是战功章!如用含金量去衡量我们胸前那个东西,指针可能离起点不远。若用含血量去衡量她,指针会指向极点。</p> 美军攻占硫磺岛,几个年轻的美国大兵,在折钵山顶树起美利坚国旗。那瞬间的影像,成为全世界瞩目的二战经典一幕,几位旗手成为美国英雄。当其中一位老兵离世后,儿子在箱子底层发现父亲的荣誉,这才知道自己是英雄的后代,他写下了《父辈的旗帜》一书。虽然,中国军人和美国大兵国度不同,信仰不同。但作为军人,我同感,军人因流血而获的荣誉,是无需彰显的。 韩德全,我身旁的战友,出境第二天,便倒在冲锋的路上。许多年后,在广西那坡烈士山累累墓碑中,我伫立在他那不足一米见方的墓前,他的音容笑貌浮现。看着那赭红色的制式墓碑,了了四五行碑文,便是他的一生。什么是荣誉?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奖赏。什么是英雄?是但求奉献,不求索取的仁人,是为国捐躯,荣誉无处佩挂的志士。倒下的战友,逝去的兄弟,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不彰显荣誉的)。<br>   晚上,到渠洋公社邮局,向沈阳的家中拍发电报,千言万语汇成4个字“安全归来”,向亲人报平安。公社邮局里挤满了拍电报的战友,邮局同志很热心,连夜把报文送到靖西县城拍发。 当时,我们留存在龙临的行李还没有运过来,身无分文,电报是免费拍发的,有的信件不贴邮票也发出了。当地人民组织了免费服务队,到驻地,为战友们理发、缝补浆洗,军民如鱼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