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事

沙鸥

文/沙鸥

　　家里住平房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雌性的黑猫，于是记忆里有了许多关于猫的故事……

初来乍到

因为家里有老鼠，所以想养一只猫。恰好母亲的同事家里有一只小猫要送人，听母亲说，同事之所以把它送人，是因为她淘气的小儿子经常“虐待”这只小猫。小孩子不懂事儿，大人却于心不忍了，它因此脱离了苦难，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猫，还不到一岁大，瘦瘦的，小小的，看上去有点儿可怜。刚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它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四下张望，显得非常拘紧，有些怕人。触摸它的时候，感觉它弱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是因为来到陌生的环境，也是因为它以前的经历。

特意给它找了个小碟子作为餐盘，还有一只小水碗。它表现得很乖巧，吃饭的时候就老实地蹲在一边等着，也不怎么挑食，面条、米饭拌一点儿菜汤，它都吃得津津有味儿。

肆意忘形

由于家里人都很宠爱它，有好吃的总是分给它一份，这只小黑猫渐渐长得壮实了，毛色也变得油亮，再不是刚来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

它的胆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吃饭的时候，不再甘心蹲在一边儿等待了，时常跃跃欲试，想跳上桌子。每当这时，父亲就用筷子敲它的头，怒斥它。它不敢再上桌子，每次都蹲在餐桌旁，伸长脖子使劲儿地叫，恐怕我们忘了它的存在。

有一年春天，它咬了邻居家的一只鸡雏，幸亏发现得早，那只小鸡在丧身猫口之前就被救了下来。为这事儿，它又挨了父亲一次打。不过它还真有记性，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再遇见了小鸡，它瞧都不瞧一眼了。

烫“发”风波

黑猫烫发可不是象许多宠物猫一样，真的烫了“发”，做了美容。要不是它动作敏捷，这次意外的烫“发”没准儿会送了它的小命。

事情是这样的，北方的冬季很冷，双职工家庭都是下班后才点着炉子，屋子烧热之前，炉灶旁是最暖和的地方。黑猫自以为聪明，在灶旁取暖。它本来就是黑色的，躲在角落里，厨房昏黄的灯光下谁也没注意到它。父亲向灶里添煤的时候，习惯地把炉圈顺手放在灶旁，只听“喵”的一声大叫，黑猫飞快地窜了出去。

我连忙跑过去，看是不是把它烫坏了。只见它身上左侧的毛被炉圈烧焦了，留下一圈圆圆的烫痕，闻到一股刺鼻的毛发的焦糊味儿，很长时间才长出新的毛。好在有惊无险，没伤着皮肉。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这次致命的危险，它再不敢围炉取暖了。

家有馋猫

父亲的一位战友送来一些咸鸭蛋，一点儿都不新鲜，蛋青很硬，而且变了颜色。没有人爱吃，扔掉又可惜，就都给猫拌饭吃了。它也知道蛋青不好吃，总是把蛋黄吃光，剩下蛋青。我就把蛋弄得碎碎的，和米饭拌匀，它没法儿取舍，只好都吃掉了。

它生第一窝小猫的时候，正是端午节，家里有很多鸡蛋，常给它吃煮鸡蛋。好东西吃得多了，它越吃越馋，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馋猫。没有鱼汤、肉汤或蛋黄拌饭，它宁可饿着也不吃饭了。明明盘子里有饭，还是跟在我后面叫，我指着盘子里的饭对它说：“只有这个，不吃就饿着吧。”它扭头走掉了，仍然不肯吃一口。

有一段时间，家里没人，把它放在姑姑家里。姑父用夹老鼠的夹子给它夹了几次麻雀吃。于是这只馋猫记住了麻雀也是好吃的东西。回到家里，看见院子里有麻雀落下，它就在门口低下头，伸长腰，眼睛瞪得大大的，摆出一副出猎的样子。只见它一纵身，猛冲出去，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等它到了地方，麻雀也飞走了，它无精打采地转回来，我们就笑得前仰后合。一只笨拙的馋猫，它再也没吃到过麻雀。

顽猫劣迹

馋猫馋归馋，还没忘了本职工作，老鼠还是抓的，可是只抓不吃，抓老鼠对于它只是一场游戏。可恶的是，玩够了之后，它常把死老鼠到处乱丢。这只黑猫从小就是随我和妹妹睡在一起的，它夜里总是出去，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的枕边就时常放着死老鼠。都是些很小的老鼠，时间久了，我也习以为常了。可是一天早晨，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只肥硕的死老鼠躺在我旁边，吓了我一大跳。母亲把那只死老鼠扔掉，黑猫跟在后面直叫，它还挺舍不得呢。

黑猫无论春夏秋冬，每天晚上都出去。夏天可以给它留一扇窗，随时供它出入，冬天就只能开门放它出入了。冬天夜里冷，谁都不愿起来给它开门，它先蹲在门口叫，见没人理就用力地抓门，声音很响。再没人理，它就跳到我和妹妹身边，用毛茸茸的爪子探到你的脖子处，弄得你痒痒的。有一次，我们俩睡得很沉，它居然咬妹妹的耳朵，把妹妹咬醒，不过它自有分寸，不会咬破的。每遇雨雪天气，它就更能添乱了，床单上到处都是它留下的足印。

粗心母亲

每次黑猫快生小猫的时候，就提前给它准备一个大大的纸箱，里面铺上旧衣物，当作它的产房。都说刚出生的小猫，母猫是不让人看的，可是我家的黑猫却是大咧咧的母亲。小猫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我和妹妹就伸手去摸摸小猫，或是把小猫抱出来，它一点儿都不在乎，只顾着为其它小猫理毛。

这个粗心的母亲还有一次意外事故。有一天早晨，它从外面回来，一反常态，叫着把我往外领，一边走一边回头。我知道它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就跟了出去。它跑到院子里，一纵身跳进仓房。我打开仓房的门，见它蹲在我存放书报的纸箱旁边朝我叫。打开纸箱，报纸上倦缩着五只湿漉漉的小猫，原来黑猫来不及回家，只好把小猫生在了仓房里。

小猫故事

通常是每年有两窝小猫出世，每窝五只，家里经常是群猫戏耍，非常热闹。这其中有喜、有气、也有忧。

邻居家的孩子放在菜园里一只蝈蝈，每天都能听到蝈蝈的叫声，也为这个院落添了不少生气。我家与邻居共用一个水井，所以院子是相通的，小猫有时也跑到邻居家去玩。一天下午，我听见小猫呜呜的叫声，只见一只小黑猫嘴里咬着那只绿色的蝈蝈，另几只小猫虎视眈眈地看着，都想抢夺猎物。在只有一份食物的情况下，小猫是决不允许同伴分享的，谁抢到了就死死地咬在嘴里，并不时发出粗鲁的呜呜声，这是对同伴的警告，等于说：“这食物是我的，你们都离远点儿。”小猫之间对食物的争抢，既是游戏，也是捕猎技能的演练。

夏天的时候，小猫总是在院子里疯起来没够，天黑了也不愿意进屋，只好满院子地找，一只一只地抓回家。有一只小猫比同窝的伙伴都小，我们叫它小不点儿。它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黑黑的毛，两只小眼睛转来转去的，显得很机灵。一天傍晚，小不点儿不见了，全家人找遍了院子，邻居家院子、附近的路上也找了，还是没找到它，以为它丢了。我坐在窗前，偶然抬头，居然看见邻居家废弃猪棚顶上的木槽里探出了它的小脑袋，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正伸懒腰呢，真是令人又气又笑。

所有的小猫中有一种毛色是讨人喜欢的，身体是黑黑的，嘴、胸部和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往那里一蹲，就象穿着西式黑礼服的绅士。生下过三只这样的小猫，前两只都送给同学了，第三只本想留在家里自己养的。可是那只小猫长到半大的时候生了病，嗓子眼儿呼噜呼噜的，象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小眼睛里泪光闪闪，看了让人心疼。中午带它去看兽医，可是那个笨蛋小兽医说他只会给大牲畜看病，他的师傅能看可又不在，只好把它带回家。晚上放学回家，摸到的是它冰冷、僵硬的身体。挖了个小小的坑，埋葬了它，这只小猫长眠在院子里了。再也没有同样的小猫出生，家里也再没留过小猫。

下放农村

黑猫是个多产妈妈，但小猫总不能都养在家里，那时候生活条件还不太好，没有宠物市场，也不可能有人买猫，送人是唯一的途径。于是小猫长到半大，就得忙着给它们找新家，我的同学、父母的同事，到处问人家要不要猫。出生的小猫越来越多，要猫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小猫送不出去，竟成了一大难题。

最终只好决定把黑猫下放到农村去，一个远房亲戚把它带走了。把它送走的日子，家里安静了许多，再没猫叫的声音了，也不用夜里给它开门了。但是养了这么多年猫，它的离去反而不习惯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无论养什么动物，日子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它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过了一段时间，听说黑猫到农村没多久就跑掉了，不知道它是不是成了山上的野猫？它能否经受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常见街上遛狗的人，但我还是喜欢猫，猫拥有独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