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狐仙？说有，真怕被人耻笑了去，说没有，唉！我那个身为堂堂人民教师的妈一口咬定：有！她再次强调：若非狐仙相救我早已落入狼口啦！</p><p class="ql-block"> 确实，小时候我总是跟随爸妈到蓟县大山里的一个姥爷家走亲戚，那个小村子叫杜吉素。时隔几十年我还记得那个姥爷家的核桃，红枣，大鸭梨，冬天带着冰碴的大柿子，再有就是那个姥爷的长胡子。现在仔细琢磨起来还真是飘飘长髯，带着一股仙气呢。用我妈的话说：“你这姥爷可不同寻常，他跟狐仙是好朋友呢！山上的狐狸看见他都要站起来作揖的……”</p><p class="ql-block"> 一般这个话头一开，她便娓娓道来：她，姥爷和狐仙的故事。哦，当我妈面可不能说这是聊斋啊，因为这确是我妈小时候的一段亲身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我妈的家并不在大山里，而是蓟县东南边一个叫崔庄子的村子，我的亲姥爷也没有长胡子，他可是身着长衫，当时少有的文化人。我妈的姥姥家叫刘吉素，与崔庄子相隔数十里，在当时基本靠走的年代来往一趟并不容易，于是在我妈六岁那年的春节，我姥姥，姥爷才带我妈回了一趟刘吉素。</p><p class="ql-block"> 总觉得这样讲来有些绕嘴，我担心一会儿我就把自己讲糊涂了。这样吧，我妈大名X桂芝，下面姑且就直接叫她桂枝吧！</p><p class="ql-block"> 话说六岁的桂枝来到姥姥家，对从未出过远门儿的她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好玩，在大人们忙着寒暄，备饭的时候跑进跑出甚是吵闹，于是大人们叫出桂枝的表哥，让他带桂枝到镇上看戏。正值过年时节，镇上红红火火，人流不断，尤其是踩高跷，小车会的地方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表哥也就十几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先是拉着表妹的手，可后来人多拥挤，尤其站在戏台的外围什么也看不见，于是表哥告诉桂枝原地等候，自己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太司空见惯了，可这样类似的情节能够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红楼梦》里的香菱，再就是我妈桂枝了。</p><p class="ql-block"> 桂枝小小的身影看似孤单，但她东瞅西看仍然欣喜异常，真是巴不得多长上几只眼才够用。别不多叙 ，她偶然向北一望，竟发现北面蓝色的天空下满是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庞然大物，绵延无边！从未出过远门，更从未见过大山的桂枝对此奇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那是什么“东西”呢？于是未加思考，我妈桂枝就向着那遥远的，寒冬里光秃秃满是巨石枯木的燕山山脉迈开了坚定地步伐。</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桂枝走啊走啊，走大路，上小路，穿村庄，过田野……. 可庞然大物就在眼前，不远不近。桂枝就这么眼睛看着山，心里猜着它是什么，从晌午一直走到太阳落山。等到真的走到山下，庞然大物早已不见，只是满目的大石头拦住了去路，虽然新鞋磨破了底儿，可除了继续前行桂枝已没了任何主意。最后手脚并用奋力攀爬，直爬得过年新上身的半长棉袍露了棉花。</p><p class="ql-block"> 月亮终于高高的挂在天空，满目的乱石，满耳的狼嚎。可怜的桂枝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哈着生疼的小手，含着眼泪却不敢大放悲声。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诫：不能哭啊，一出声，就把狼招来了！</p><p class="ql-block"> 狼没来，居然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牵着一头驴，驴身上驮着两个大竹筐。老头儿并没有与桂枝交谈，他目不斜视在桂枝的东边往筐里装石头，然后赶着驴走到桂枝的西边，再卸下石头……如此往复，整夜未停。而桂枝自白胡子老头儿山上现身，就再也没有了恐惧，小小的人儿安静的坐在石板上，将目光跟定了老人与驴，再也没有移开……</p><p class="ql-block"> 东方露出鱼肚白，白胡子老头儿推醒了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桂枝，对她开了口：“闺女，下山吧，有人来接你了！”桂枝顺着老头手指望去，真的有人远远地向山上走来，她什么都没顾得说，甚至什么都没顾得想，就叽里咕噜连滚带爬的向山下跑去。</p><p class="ql-block"> 正如你的猜测，上山的那个人就成了我的另一个姥爷。他那天将桂枝捡回了家，帮她找到焦急万分的父母，然后接受了桂枝家的诚挚谢意——认了桂枝为干闺女，这件事文章开头提到过了，从此他们与亲生父女无异。</p><p class="ql-block"> 这个姥爷好像性格有些古怪，家里人敬他也有些怕他，但他对我到是颇为和蔼可亲的，记得小时候我还站在他的腿上揪过他的胡子呢！据这位姥爷回忆，说捡到我妈的那天早晨，他坐在杜吉素的家门口并没想上山，可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过来对他说，山上有个小孩儿在等他去接，并将那个孩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交代的清清楚楚……</p><p class="ql-block"> 从小至今，无数次听妈妈讲起她小时候的经历，从爱听入迷，到不屑怀疑。时至今日，当妈妈再次讲起这段经历她身边总有人自作聪明的质疑：这不成了聊斋呀！老妈便一脸急切的解释：不信你可以调查呀，当时十里八村都传遍了……</p><p class="ql-block"> 我呢，会微笑的看着这一幕，其实我很想悄悄地告诉妈妈：我爱聊斋，我更爱这个妈妈的故事！皎洁的月光下，青石板上的小女孩儿，牵着毛驴的白胡子老爷爷，那神秘而温馨的一幕，早已如仙境般印在了桂枝的小女儿——我的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