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与母亲

醉青峰

<h3><font color="#ff8a00">我小时候并不懂得生日的真正意义。</font></h3><h3><font color="#ff8a00">那时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金色的年华遥远的梦想贪玩的性格,六十年代初上学以后对我来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压力,一切都让我处于人生之初身心的极度放松阶段……</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让我对小时候的生日能保持记忆联系的事情莫过于母亲了,每当要过生日都是母亲提前一个月左右就有提醒,她总是在家里说:“小利(我的乳名)的生日又快到了”。这时候房屋里放在高处台板上一个用高粱秸秆儿编成的笸箩里就盛满了红皮大鸡蛋,那是母亲亲自饲养的母鸡下的蛋,生日这天一早晨母亲就把这个笸箩从屋里搬到外屋锅台后面的角落里。就是这样一个平常的举动对我却是个很大的诱惑,每天早出晚归在外面疯玩儿的我,这时每当路过外屋锅台时都不由自主地望着这个盛有鸡蛋的笸箩,心想着很快又要吃上那热乎乎的红皮大鸡蛋了。这是我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对于生日的记忆。</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到了七八十年代我也参加了工作,家里生活条件稍微好了一些,每当生日这天母亲都亲手为我做手擀面吃。从小面缸里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碗白面,再兑上一些玉米面或豆面,她腰间扎着围裙,在炕上摆放好饭桌,用一根大擀面杖把那和好的面一会儿就擀成了一张大片儿饼,然后再把这张饼来回折叠成一个长条状儿,放在桌子中间用湿毛巾盖上等一会儿,据母亲说这叫醒醒面,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格外好吃又劲道儿,不一会儿面醒好了,母亲左手按着面,右手拿着菜刀,把这长方形的面块儿从左往右一阵儿就切成了一堆面条儿,接着她从桌子上盛着面粉的小葫芦瓢里抓出一把面,撒在切好的面条上,再用手上下抓着面条搅拌一下,把面条放在一个用秫秸串起来做成的盖子上,母亲端着它走到外屋锅台旁,掀起大铁锅盖儿一下子把面条倒进了锅里烧得沸腾的水中,面条煮的七八分熟时母亲又在锅沿儿上磕破鸡蛋皮儿,把几个鸡蛋打进了锅里。于是我就美滋滋地吃上了这香喷喷的荷包蛋手擀面。</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九十年代我有了自己四口人的小家庭,在青岛我已经是某区党政机关的一名领导干部,由于我工作认真扎实并能创新发挥,经常受到上级的表彰,工作也就显得非常繁忙,经常出差不在家吃饭,但是每当生日来临之前还是要有母亲提醒让我尽量到她家里去过,这时的母亲已经进入了人生的暮年,一年比一年衰老了。当知道我要回家时她早早地就站在楼外面的阳台上,我远远地从外边走来,只见她老人家头上戴着一顶自己亲手勾织的黑色毛绒线的帽子,两鬓露出一缕缕地白发,身上非常利索合体地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站在那里满脸显露焦急的神色翘首盼望着我的到来。当她听到我上楼梯的脚步声时高兴得早就把门打开,一面扑簌着我的身子拽拽我的衣襟,一面关切地问我:“怎么才回来,在外面冷不冷累不累?”我一面敷衍着母亲的问话,一面把手中拎着的从商店里买回的食物搁在厨房里。这时的母亲身体已经不是很好,她不能亲手再为我做那可口的手擀面了。只有我自己动手准备上几个菜,而她则蹲坐在炕边的铁炉子旁边,往小铁锅里盖帘上面熘上几个馒头、一碗咸菜和她平时爱吃的地瓜芋头等,锅底的水里煮着几个红皮鸡蛋。一切准备停当了,把小茶盘儿端上烧得热乎乎的炕上,我和母亲有时还有哥哥妹妹簇拥在一起,也为母亲斟上一小杯啤酒,大家美美地吃上一顿生日宴。</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我的老父亲</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酒足饭饱之后,我就坐在炕上与母亲唠起了家常儿,母亲愿意回忆过去,由于父亲早在一九八五年73岁就病故,这时母亲总是说:“你爸真是个没有福的人啊,全家刚刚团圆到青岛(以前我在东北佳木斯工作)过上个好日子他就没了。”每当此时我就不由自主地拉起母亲那劳作了一辈子,布满老茧的手和她亲近一会儿,不瞒你说,那时我虽然已是年近半百的人啦,可是趁着酒兴儿我往往还是依偎在母亲那宽厚的怀抱里撒上一会儿娇儿哩,母亲用她那温暖的双手一遍遍抚摸着我的脸庞,拍拍我的身子。</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又嗔怪我说:“你衣服穿得太少,鞋子也不够暖和。”她怕外面天气冷我一时不注意冻犯了病,因为我和她老人家一样长期在东北严寒条件下生存,患有支气管哮喘病。我也趁机抚摸着母亲梳得光溜溜的满头白发,抚摸她老人家慈祥善良的面颊,一时间母子俩心里柔柔的那个亲热劲儿呀,真是让人舒畅的无法形容,每当此时母亲沧桑的脸上就绽开了柔和灿烂的笑容,温馨和煦的目光洒满了我的全身,她反复仔细地端详着我——她养育了一生的儿子,十分爱怜地一遍遍嘱咐我:“小利呀,你千万要记住在外头好好工作,少喝酒别贪财,别得罪人。酒色财气四堵墙都要防备着啊。”听了母亲这些几乎每次见面都要说上几遍,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语,我总是认真地点头答应着。她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哇,一定要注意身体的自我保护,整天在外面东跑西窜地,你心气儿高为人要好又脾气急躁,当娘的不放心啊……”</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说着说着,我们娘俩儿情不自禁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抚摸着,她用她那一双温厚的大手捏着我的小手,说实在的我把自己的手放在母亲手里还真是显得没有她手大呢。</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母亲好像看出来我的心思,她说:“孩子啊,你翻过来我看看你的手心儿。”我顺从地马上让她看一下,她捧着我的手说:“小手抓宝儿大手抓草哇,你看我就是一辈子操劳干活的命,你的手心儿形状像个元宝似的,你识文断字很早就当上了国家干部,你天生聪明,可惜因为文化大革命没念多少书,要不你还能更出息。”</font></h3> <h3><font color="#ed2308">这时我又撒娇地说:“妈,我真的聪明吗?”母亲说:“那可是,记得在东北晨明(黑龙江伊春市一处小镇——我的出生地)一个严寒的冬天你刚过完三岁生日,我抱着你妹妹领着你去扫文盲识字班,人家在黑板上考试问我“路”字咋念?我刚好没记住让先生给问住了,你当时在人家炕上爬着边玩边看着黑板回答说:“妈呀,上边一个口下边一个口,那不是念路嘛,走路的路。”当时在场的几十个人都惊呆了,说这孩子要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有出息。我说:“妈,当真有这事吗?”母亲说:“那还能有假嘛?男孩子三岁带着扯络线,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呀,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font></h3><h3><font color="#ed2308">看着母亲脸上荡漾着幸福知足的神采,我们娘俩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要上学前的大外孙子——鼎鼎</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小十月她妈妈小时候在她姥姥怀里</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小十月她妈妈在她姥姥怀抱里</font></h3> <h3><font color="#167efb">小十月她妈妈抱着宠物——小白芳</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老父亲(前排右一)和他的工友们</font></h3> <h3><font color="#b04fbb">我的两个宝贝女儿</font></h3> <h3><font color="#ff8a00">不知不觉间一场充满着母子天伦之乐的生日聚餐要结束了,我又要起身离开了,母亲那个不舍啊。她扶着墙颤巍巍地把我送到了门口,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殷切地对我说:“孩子啊,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哇,过去老人们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我知道你在外边工作忙,可是你要常回来看看我别让我惦记你啊。”听了此话,看着苍老佝偻的母亲我心中无语凝咽。不一会儿被母亲攥着的手无奈地松开了,我扭头走出了家门,来到楼外边走了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我看到风烛残年的母亲她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朝我慢慢地挥着手,似乎还在喃喃自语:“孩子、孩子,你常回来看看我呦!”</font></h3><h3><font color="#ff8a00">我一低头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