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五岁孩子，一起探讨生活

杜小柒

我喜欢小朋友。

也可以说，我喜欢小朋友的世界。可是，却没有什么机会去深刻的了解那个曾经走过却仍不那么熟悉的世界。

直到我自己给自己生了一个。

我经常叫他“哥们儿”，他总是皱着眉头很郑重的告诉我“我不是你哥们儿，我是你儿子。”显然他并不是太喜欢这个称呼，也许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词儿……会显得自己的老娘年轻很多。

我想在他的身体里，再活一遍。这大概是所有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家长们共同的愿望，希望孩子能完成我们未完成的梦想。

可我不是。

我想在他的身体里，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去了解孩子，跟着他再重新活一回，跟着他，再去重新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依然有很多我们“约定俗成”的道理，千军万马淌过的路却不一定是对的，那只是一条即使错了我们也更容易获得自我原谅的道道儿而已。

但小孩子更不容易被世俗左右，他们更容易直指那个最简单的答案。

他说，“妈妈，什么是离婚呢？”

那天在车里，我跟老L（孩儿他爸）共同探讨了一下我们熟识的两个同学离婚的事情，看小L在车座上完全沉醉在新买的玩具里，我们就没有顾及的聊了起来。

期间我们讨论着：当初结婚是为了什么，说离就离，离完了又后悔，后悔了不去弥补还能随随便便找个人，然后跟那个人又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又结了婚，结了婚又觉得没意思，搞得我们都跟着假设，“如果没有离婚会怎么样？”

小L猛的抬头问到“妈妈，什么是离婚？”

我跟老L对视了一眼，然后说“就是爸爸和妈妈总是吵架，一见面就吵架，吵得家里闹闹哄哄的，那在一起吵得太累了就分开住，会有一个人搬出家里。”老L补充了一句“或者爸爸妈妈就没有话说，在一起也没有意思，那还不如分开好呢。”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嘀咕一句“为什么要离婚呢？当初结婚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住在一起又不高兴了呢？真是太奇怪了。”

心口在那一瞬间震动了一下。

是啊，孩子说的没有错。他跟着我们参加了好多个婚礼，在他的眼里，新郎新娘都是满脸堆笑的出现在台上。新郎西装革履，新娘美艳动人。他也曾偷偷的跟我说“妈妈，那个新娘好漂亮，妈妈当新娘的时候也漂亮，我虽然没去但是我看过照片的。”

孩子好奇的点是对的，两个挽手步入婚姻的人，为什么过着过着，就要松开彼此的手呢？

是当初选错了人？还是生活改变了我们？

这个很难有一个定论，因为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所以不轻易说“结婚”，不轻易说“离婚”，大概就是对婚姻最好的尊重。

他说，“妈妈，为什么你们总要我去让着别人？”

因为我跟老L是从学生时代一路走进婚姻的，当初装修新房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钱（啃老结婚的典型，不提倡，不笑话），拿着父母提供的经费势必要精打细算，即便上面实行放手政策对于年轻的我们也是先请示，准奏了才敢入手。

那时聊到装修，几乎朋友们都会感叹一句，“你们居然装个房子都没有吵过架？！”

“好性格”大概就是我们细水长流的秘诀之一，但是孩子并没有完全继承，他有的是自己的小脾气。

如果他有一件玩具，比他小的孩子想要，我们告诉他“你是哥哥，要让着小朋友”。比他大的孩子想要，我们说“你借哥哥姐姐玩一下，你是弟弟，可以跟着哥哥姐姐玩。”遇到小女孩想要，我们说“你是男孩，小男孩要让着小姑娘。”

直到有一天，他委委屈屈的问我说“妈妈，我不想总让着别的小朋友，为什么我要让着他们，就没有人应该让着我吗？”

那时我才想起来要心疼我的孩子，是啊，我们以为的好性格是，“能跟所有的人和谐相处”。但那只是我们彼此的处世之道，孩子还那么小，他无法做到满不在乎的看着自己的权利被一点点侵占，只因为他是哥哥是弟弟是男孩。

都是在这个世界走上这一遭，我凭什么要没完没了的让着你？

现在的家长都一味的去担心自己的孩子受欺负，于是在家里操练，在外面演习。看看那些孩子中的“狠角色”，他们背后大都站着袖手旁观的家长，那些人只有当自己的孩子遇到更厉害的对手时才会跳出来嚷嚷“这谁家孩子啊？怎么欺负人呢？！”

当我的孩子进入到这个世界里，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我们不再说，你要怎样。我们开始试着让他自己去理解，你觉得自己应该怎样，以一个五岁年纪自己的判断能力。

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但谁的人生会是零失误呢？！有时候允许犯错，也是教育的一种良性方法。因为只有自己碰了钉子，才会知道疼。

他说，“妈妈你不要再问了，我就是不想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问到小朋友某件让他觉得害羞的事情时，他也学会了假装听不见，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但每个家长都是个好警察，既有手段又有威严，当我厉声厉气的问他“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小朋友也会扬起脖子特别傲娇的回一句“我是不想说！”

我想了想，如果换成大人，似乎回答“我不知道”会更容易终止这场不情愿的对话。这是我们成年人惯用的手段，但小孩子不屑于撒这个谎。

他们单纯的以为，“我不想说，就可以不说。”

受了委屈，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会发脾气，也有的时候并不足以迸发出这些情绪，那么就会选择咽下去。

我们可以试着相信孩子消化情绪的能力，如果还是担心，那么无休止的逼问也许远没有一个大大的拥抱来的更有力量。

因为当我张开双臂告诉他“不想说就不说，来，抱一下”，他一定会投入怀中。当我在他耳边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知道，爸爸妈妈都会在你身边。”

有时他会“哇”的流下眼泪，有时他会把那件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但无论怎样，他让我知道所有的坏情绪都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方式发泄出来。

理解，有时候比沟通还重要。

在那些还需要抬起头才能与大人直视对话的孩子眼里，最重要的除了开心，大概就是家人给予他们的安全感。

于是我跟小L达成了这样一个暗号。

我：妈妈对你唯一的要求是什么？

小L：分清对错。

我：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是什么？

小L：妈妈永远爱我。

是的孩子，只要你分清对错，并选择去做对的事情。那么即使有一天你做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无论怎样，妈妈都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