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在龙游县城南十华里的地方有一所颇有名气的学校叫寺后初中。五十岁以上的人大多都知道,寺后初中教学楼所在的位置,当年是一座寺庙,叫法安寺。法安寺建于唐代天佑年间,寺后这个自然村因坐落在寺的后面(北面)而得名。关于法安寺的故事,我在《法安寺的传说》中作过叙述。 </h3><h3> 寺后初中西四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原来只居住着吴姓两户人家的小小自然村,叫和尚碓。元代龙游达鲁花赤察儿可马十分重视水利建设,领导县人在灵山江建起水利工程姜席堰,姜席堰有两条自南而北的主干渠道,其中东干渠流经和尚碓自然村。到了清代,法安寺的住持和尚顺应民心,通过集资的办法筹得资金,利用东干渠水的落差,建成一爿水碓,供附近村民加工粮食。因水碓归法安寺和尚管理,故称作和尚碓。我的家就住在和尚碓,我是喝着姜席堰东干渠的水、听着水碓的冲击声长大的。关于和尚碓的故事有很多,我曾在《和尚碓的传说》一文中作过叙述。</h3> <h3></h3><h3> 和尚碓西南面有一块高地,前辈们给它取了个地名叫青碓。青碓高低不平,最高处离周围水田平面约八至九米,最低处也有一至二米。青碓的西面有一块田,三面都被青碓包围着,形状很像古代的金元宝,因此村民们便称这块田为“元宝丘”。 </h3><h3> 由于青碓的地势较高,长期以来,附近村庄里若有老人去世,就安葬在青碓。久而久之,青碓便成了一片坟场。因为历史太久,青碓的坟圹叠着坟圹,有的竟达三层之多。记得小时候,遇上不高兴的事情放声痛哭时,大人们就告诫说:“赶快停掉,不能再哭了,等会儿青碓的鬼听见哭声要走出来了。”于是,哭声戛然而止。孩提时代,青碓曾是一块披着神秘面纱、带有几分恐怖色彩的土地。 </h3><h3> 旧时农户建房,多为泥墙屋。寺后地方上有不少农家,都是到青碓取土打墙的,就连寺后公社建农机站,也是从青碓取土的。在挖土的过程中,有很多今天看来是十分珍贵的石器、陶片之类文物都被当作废物扔掉了。 记忆中的青碓有很多的黄鼠狼,它们在这片高地上到处打洞作窝。有人曾用稻草在洞口烧火熏烟,由另一人守住另一洞口,当黄鼠狼往外逃蹿时将其捕获。但真正能抓到的甚少,十有八九都是空忙一阵。这些黄鼠狼非常狡猾,常出没在农家附近,一有机会就对鸡群发起攻击,咬住一只就跑,躲进隐蔽处美美地饱食一顿。假如遇上一只强壮的公鸡,就会上演一出精彩的“鸡狼斗”。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我曾请了一位木工专门做了两只捕黄鼠狼的木箱子。木箱子内有个机关,用一根细铁丝缠住一条泥鳅,只要黄鼠狼钻进木箱内偷吃泥鳅,木箱口上方的盖子便自动翻下来关住箱口。当发现黄鼠狼落入陷阱,便将木箱子拿到水渠里使劲地往水底沉浸。这时黄鼠狼会使出一个狠招:拼命地施放出一股股臭屁来,这屁真可谓臭不可闻,熏得你五脏六腑都好像翻江倒海似的。但不管黄鼠狼如何使招,最终逃脱不了“溺水身亡”的下场。 </h3><h3> 当地农民很珍惜土地,把青碓上稍低一点的地方开垦成水稻田,称作“车水田”。“车水田”的灌溉一靠天空自然降雨,二靠姜席堰东干渠中的筒车输水。那筒车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转动着,把一竹筒一竹筒的水提起来,然后倒入架空的水槽中,通过水管送到“车田”中。输水管是用通了节的毛竹做成的,毛竹与毛竹的衔接处用不易腐烂的棕毛填塞。1958年,“年事已高”的筒车彻底坏了,无人修理。此后,若要在车水田里种植水稻,只得靠水车提水灌溉。除坟墓以外的土地,村民都种上旱地作物,以种番薯为主,也种过小麦、油菜。有几户缺少菜地的农户,也在青碓种上蔬菜。 </h3> <h3> 文革期间,毛主席发表最新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全国掀起挖掘防空洞的热潮。寺后没有山,只能借青碓这块唯一的高地做文章。 </h3><h3> 1969年冬,生产队为了完成“深挖洞”这项政治任务,组织劳动力在青碓挖了一条高1.5米、宽1.2米、长15米左右的“防空洞”。那是荒唐岁月里劳命伤财的政治工程,是政治挂帅的产物。后来天空连续下了几天大雨,“防空洞”顶部的泥土坍塌,于是“防空洞”变成了一截土沟。 </h3><h3> 笔者曾亲历当年挖“防空洞”的劳动,亲眼目睹了“防空洞” 坍塌后的情形。就在参加挖掘“防空洞”的劳动过程中,我发现了一枚被当地长辈们称之为“雷公石”的石质箭镞,就带回家中藏了起来。 </h3><h3> 一九七一年,生产队组织劳动力在青碓集体挖番薯时,我又从松土中拣到了两枚石质箭镞,同样带回家收藏了起来。 </h3><h3> 我是一九六七届的高中毕业生,在高中阶段学过原始社会的有关知识。当时,我脑子里就闪过一个意识:青碓极有可能是新石器时代的一个遗址。当时,社会动乱,人们被阶级斗争搞得神经十分紧张,我的社会关系又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关石器的事,只能烂在肚里。 </h3><h3> 1974年,由于农村大办高中,师资紧缺,我被安排在当时从小学到高中齐全的“寺后中小学”任教。有一次,我将从青碓拣来的一枚石质箭镞拿到办公室给老师们看,我说这是几千年前的原始人类用来狩猎的工具。当时民办老师的地位很低,有几位公办教师见了嗤之以鼻,认为我是在痴人说梦。谁知由于我的能力和敬业,两年后竟被提拔为教导主任,民办管起了公办,威信渐渐地树了起来。中小学分离后,寺后中学成为独立的完全中学,我又被任命为学校负责人。粉碎“四人帮”后,全国恢复高考,我考取浙师院读中文专业。我在金华读大学,儿子在寺后读小学。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妻子一人肩上。大学毕业后,重回寺后中学工作,这时的学校已成为单纯的初中。 在和尚碓,我建造过一幢泥木结构的新宅,在拆除旧屋过程中,三枚石质箭镞丢失了两枚,仅存一枚。1984年,教育局调我到塔石中学任校长,我随身带着两件宝:一枚从青碓拣来的石质箭镞,一本“文革”初期油印的龙中校报(当年我任编辑)。 我是龙游县六届、七届人大代表。在人大会议期间,我曾在塔石代表团讨论时提出过对青碓遗址考古的建议,却无人响应,形成不了提案。1992年,我被调到龙游中学任副校长,那两件“宝”物又随我到了龙中宿舍。以后,又搬了几次家,这两件“宝”物都如影随形地跟着我。由于工作忙,脑子里无暇考虑献“宝”之事;也由于一直未遇上令我信赖的热心事业的文化官员,所以捐献箭镞的事一直搁了下来。</h3> <h3> 后来,我读过几篇黄国平写的文章,通过几次接触,我觉得这位副局长对保护古代文物的责任心很强,对古文物有较强的敏感性,是位值得信赖的领导。于是,于2009年2月,我把那枚珍藏了40年的石镞给他看,表示自愿捐献给县博物馆;并向他介绍了青碓的一些情况,提供了一些信息。事情发展的结局众所周知,今年8月在省考古专家的考古探掘中,获得了震惊世人的成果。应该说,青碓遗址的发现,关键的人物有三个:“一章两平”(吴正章、黄国平、蒋乐平)。捐出去的是一枚小小的石镞,揭开的是隐藏在青碓地底下的巨大秘密。</h3> <h3> 感谢黄国平先生在遗址探秘过程中所发挥的巨大作用,感谢蒋乐平先生率领的省考古队专家们的辛勤工作,感谢县博物馆领导的大力支持。是我们对祖国文化事业共有的责任感,是一种巧不可言的历史机缘,共同促成了青碓新石器遗址惊现于世。 </h3><h3> 我为家乡的土地上能发现如此远古的原始社会遗址感到自豪,衷心祝愿家乡的明天更加美好,祝愿家乡的人民幸福安康! </h3><h3> 感谢神秘的青碓——您提高了寺后村的知名度,也提高了我的知名度。<br></h3><h3><br></h3><h3>附诗二首</h3><h3>一、揭秘青碓</h3><h3>青碓本是古坟场,</h3><h3>人经此处心怵然。</h3><h3>四十年前得箭镞,</h3><h3>视如宝物作珍藏。</h3><h3>捐赠政府了心愿,</h3><h3>引来专家考古忙。</h3><h3>片石揭开大秘密,</h3><h3>遗址惊现名远扬。</h3><h3><br></h3><h3>二、 石镞缘</h3><h3>石镞与我似有缘,</h3><h3>如影相随四十年。</h3><h3>捐物全为尽己责,</h3><h3>专家探掘究其源。</h3><h3>遗址现世人皆惊,</h3><h3>衢州境内史无前。</h3><h3>献宝微功休足道,</h3><h3>揭秘青碓喜难言。<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