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记忆

童创

湘西凤凰，从《边城》浸润的记忆中走来。总是在想她极致的时候，我才追逐风的方向，摆脱平原稻香的缠绵，驰往梦萦牵绊的凤凰。不老的传奇，把我的心涂抹上初恋的颜色。傻傻的，去寻觅翠翠遗落的心事；去寻觅剽悍的民风和远去的故事；去寻觅山水间给予你洗礼的不灭灵性。

　　当我抵达的时候，古城已沐在金色的夕阳里，如诗般宁静；如油画般明艳。祭出一种无法拒绝的仪式，温柔的劫走我的心。穿过幽深小巷，拾阶而下，你能俯看到蜿蜒前行平静秀美的沱江。江桥横卧，洪水漫过，鱼虾戏过，闲云掠过，你会感悟”江河竞注而不流”的禅定。桥头，那架不知疲倦的水车，怎么也快不过流年的匆匆。浪花飞溅，跳脱一种欢畅。也许，都市之人难得一见，驻足拍照，灯光闪烁如夜空半明半昧的繁星。游客如织，相逢一笑似道边盛开的芙蓉，温情而别致。闲步江边，你能看到油油的水草在水底招摇，曼妙的舞姿争宠似的尽显风情。环顾沱江两岸，古风犹盛：亭台楼阁，假山轩榭，大红灯笼，金字招牌，石板长街，这一切仿佛让我置身宋代的汴京，一本长卷，阅尽前世繁华。纵知晓这短暂的穿越，心底反滋生几分难得的惬意！

落日的余辉，载满南飞大雁的翅膀，几声轻叹，书下一行平安飘在虚空里。远山如黛，暮色勾勒出群山起伏的线条，似湘西壮汉的臂膀，将沱江灿烂的夜深情揽入怀中。 闭上眼，静心呼吸，往事如风，昨日如梦。在不经意间，凤凰古城忽地变得热闹起来，人头攒动，灯红酒绿，歌声漫扬。是谁揉碎了七彩的虹，沉淀在沱江这一坛烈酒里。今夜，倚着窗，品着酒，迎着风，婴儿般酣睡在粲然的星河里。

　　凤凰的黎明，像顽皮的老友，总喜欢用不打招呼的方式造访。小巷绵长的呦喝带着米酒的香醇，晃悠悠拽醒我清丽的梦。这声音，曾经是多么熟悉，如今，却又如此迷茫，酸酸的游走在心上。古城薄雾似纱，裹着沉睡的记忆和一江的传奇。江畔浣洗女人拍打出轻快的节奏，你可能会想象“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情景。飞檐上的风铃响了，如清秀灵山远扬的钟声；又像侠士执剑而出的伏笔。那一刻，我欣喜的收获一份从古字画中走下的恬静和淡雅。凤凰女人独有的那份执著和坚韧刻在了我心底。

　　初晨投递的阳光，像娇羞的女人，吻在我的脸上，躲入我怀中。凭栏远眺，毗邻的街道不见了昨夜的喧嚣。乳白色晨雾浅浅的薄薄的，像南方茉莉溢出的幽香。江水潺潺，竹筏轻摇。分不清是江水染绿了青草，还是青草映绿了江水。一路欢歌像痴狂的行者。凤凰古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宁静，古朴，自然。我酷爱这种感觉，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无比欢悦中。物我两想忘，这种体验是那么稀少而珍贵。

　　美景如画心随爱走，卸下残存的杂念，似自由行走的花。穿过青石的小巷，踮起脚，寻觅青苔漫溯的痕迹，像贪恋丛林的麋鹿，咀嚼无数的“新鲜”。石巷深深，背蒌悠悠，擦肩而过的是缘起还是缘灭？ 想歇脚时，巷旁有家书屋不偏不倚候在那里。让你轻松拾得一枚“小确幸”。破旧的吉它斜挂在桐油滚过的木墙上，琴弦有点发黑，不知多久没有弹过了。橱窗的马灯析出一种怀旧的光茫。咖啡，清茶，音乐，鲜花和书籍，勾留我游戈的脚步。时光的沙漏在这一隅仿佛停滞，推开窗，伸出手剪取一米阳光，温暖那腿色的窗槛。大宅门边石狮未老。芙蓉树下蓝布的衣裙还在缝补着牵挂。竹筐里，躺着五彩的丝线，布料，香包，还有可爱的虎头鞋。在岁月的静寂里，爱，像山峦经年不息的杜鹃。我愿作一株缄默的小草，绕膝听您讲那过去的风云。

凤凰古城，人杰地灵。熊希龄，沈从文，黄永玉，黄永厚，在商业气息颇浓的今天，很少有人探访那些尘封的历史了。石巷害怕寂寞紧依沱江曲折而行。听人说沈从文先生的墓地，在石巷的尽头旁。既然来了我便去拜谒一下。巷旁小路撒满落叶，倔犟的卵石，像顽皮张望的牧童。墓道边长满青草。往昔文坛的热度抵挡不住石碑的清冷。唏嘘背后的思考也许是一种更有价值的探寻。折转时，小巷更显静谧，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远去那一排排临江的吊脚楼呀，还在守望历史的天空，沱江梵音入耳，涤尽多少尘世的迷茫！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凤凰的美，体贴入微，不张扬，不浮躁。景入画，人入心。流连定格的画面，驿动的心找到了本真的归宿，自在，欢喜！两天的时间，试图把美景尽收眼底，恐怕有些困难。我不能久居福地，仅只是匆匆的过客。留下些许遗憾放进拥挤的行囊。

　　美丽的凤凰呀，当我即将离开你的时候，你怎么如此肆虐我的心。爱，变得痛痛的，像初恋戳在我胸口，纠缠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