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大学上海校友艺术沙龙：什么是好书法

吴爽

图片制作：周静

文字整理：吴爽

4月20日，在上海慧谷科创中心一楼多功能厅，王新元老师向来自上海和周围城市的苏州大学校友们一同分享讨论了如何辨别书法作品的好坏。为让大家以后能更好地鉴赏书法艺术，提供理论的储备。

书法艺术不同于我们大多数人从事的绘画艺术，绘画艺术若模仿任何一位艺术家的作品，那模仿的都不再是艺术，而是抄袭。书法却是意外，唯独它在临摹碑、帖能变成自己的作品。这是因为书法家在不同的情境下，带着不同情感写出的书法作品会有所变化。

一、辨赏书写的线条质量

书法评判的第一个标准是线条的质量。初始临摹作品时有些如同描画，但如果到了一定的熟练有自我认知再去写的时候，则写的线条质量也就不同了。这因为毛笔是软的，我们书写时始终要将笔头调在线条的中间，在技术层面上论这其实是比较难的，因此也就更难完全相似。

评判线条的问题则需看字的“起、行、收、势”。

书法中每一个笔，即便是一个点都在这四个动作内。这就启示我们评判一个书法作品时，要看笔墨中有无这四个动作。

起，即是入笔；起一般有平起、方起、圆起等。

行，是笔画运行过程中的各种动作，有顿、提、按、转、折。

收，是在行笔过中保证字体平衡稳定不让得线条写飘出。

势，是字的连贯体现，字与字，笔顺联系等动态。

在书法中每一笔即便是一个点都有以上四个动作，因此我们在评判书法作品的时候看线条就是看“起、行、收、势”。

二、明析字体结构

2.1平、仰、俯，直、向、背

“起行收势”更多是技术层面的内容，而到了平、仰、俯，直、向、背将平直的笔画写出合理的变化并贯穿在整个创作中，这就上升到艺术了。

有汉代奏牍实证，蔡邕曾向皇帝报告：宫中皇子们不学兵法和治国之策，却在玩字体变化的游戏，比赛谁的字体变化更多。这证明汉代就已经突破了写字仅仅传达信息的功能，人们开始有意识地追求书法艺术上的变化。

如图：王羲之的两个“會”的变化

诸遂良的字结构几乎相合

2.2搭界的变化

在书法结构艺术中，搭界的变化，也是字体艺术变化的一种方式。搭界是利用字体中存在包围结构时，在横竖笔画连接处故意形成微妙变化，制造丰富的艺术变化。

再如下图，王羲之的“陈”和“德”这个“口”字最后一笔的搭界变化。

两个“视”字的搭界变化

2.3内字留白处理

字体结构的留白处理是利用字体在平面空间的疏密变化产生形式上的变化，目的是打破单板和平衡同时把握在和谐的范围内，留白的处理也体现着创作者个人的审美意趣。

如图：《圣教序》的“豪”和“猶”字箭头所指的位置有较大的留白，而不是一定要匀称的结构，把字的空间写满。在如“得”下的“寸”那一点若在中间就有堵住的感觉，把点故意往下写，使留白更大。

现在被讨论比较多的丑书，实际也是写这种书体的人研究了这方面结构特征，然后在自己创造中进行故意的夸大。我们能在早期怀素的狂草能见到这样的表现。

其实，丑书不是就真的丑，当然它有好坏之分。一般好的丑书书家对碑帖往往有非常深入的研究，他们夸张出字体结构的特征，形成自己的艺术表现，但又保留在可审美的基础上，若又能公众认可，这样的“丑书”就不是丑书了。

2.4结构分类

书法字体还有偏旁组合变化。如外紧内松，上大下小、上紧下松，左高右低等；能将偏旁结构有独特处理变化，且让大家觉得合理并接受，则需要这个书法家具有非凡的能力和艺术境界。

但以上的艺术化处理，是在有非常专业的训练，达到极为熟悉的情况下，加上当时情感即兴地书写而有精美绝伦的书法作品。王羲之能成“书圣”正是他的各种变化非常丰富，如同十米跳台的运动员，有人两三个动作入水，有人可能四个动作，王羲之是做了四个半动作。

三、看整体的章法

书法艺术中的章法类似于西方美术讲的构图。一幅书法作品的好坏，最先看线质，第二看结构，第三就是看章法（构图）。

书法的创作过程是一次性下来的，如同人生一样，所以第一个字就特别重要，有第一个字是终篇之主的说法。即，创作的第二个字要以第一个字的标准来写，第三个字则要参看前面两个字，三个字就可以决定整行的书写关系，再后一行管两行，两行管三行，三行管通篇。书法在创造的过程，就是不断生发的过程，看似没有秩序和理性规划的艺术创作，实际是凭个人的知识储备、长期经验和能力来把握，作品最后的形成正显现书法家整个艺术的修养。

3.1疏落式章法

《兰亭序》是疏落式的典型案例，疏落式章法字与字没有连笔，但字行间依然有错落变化。

3.2竹节式章法

竹节式是整幅作品每行的字有相对关联出现有节奏和疏密，如同一节一节竹子，用几何面概括这样的构图，能比较清晰分辨这类章法。如《得示帖》

3.3蛇行式章法

蛇行式章法的书法作品看上去每行如蛇行游动。以黄庭坚《诸上座》为示范，把字的中心点连成线，我们能发现这样的左右变化。但“蛇行”不是完全无规则随意摆动，每行字依然在有意识地控制它们和谐、平衡的。

章法在书法艺术中是一种内在自觉，看似自然随意的书写过程，实际是长期训练并有意识地储备，而非短瞬间借助某些条件就能达成的。

四、细察墨法

中国艺术有一个很大的特征就是存在“阴阳”的关系，“阳”是刚直气魄，“阴”指轻柔韵致，在书法中也有体现。墨按浓淡被分五色，焦、浓、重、淡、清。书法早期写在绢本上，后来用熟宣纸来写，直到明清开始有了生宣，因为生宣的吸水性和沁水性好，能产生丰富的晕染韵味，这为中国绘画和书法艺术又增多了一个变化。

明清时期书法家王铎，字有一特征被叫涨墨，他的字看上去有墨（肉）嘟嘟的感觉，实际将线条的书法多了一个面的层级。不仅如此，王铎书法从涨墨写到枯笔，在作品的表现上又增添了一个对比。因为墨法的运用，书法艺术一下又多了两个艺术表现的规律，这将书法的边栏往前大大地往外扩。

王铎的书法正为墨法运用的典例。

因此，艺术作品矛盾利用的越多，处理越和谐，越显书法家的水准。

结语：

中国书法自汉代开始完全走向艺术，它不仅具备本初的书写功能，又在文化的基础上生成自身的美学规律，历代的书法家都在这种自觉下实践和继承，而后谨慎地尝试拓展。因此，好的书法家品如同十米跳台运动员，需要长期刻苦的训练，当然需要些其它条件，孙过庭有论说：笔和纸合、纸和墨合、手和笔合、墨和气候合、气候同⼼情合。如此尚可能写出好的作品。但狂妄自大不遵从它历史的人则就可能有些像“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