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茶

大漠独行

　　茶，迟早会走进每个人的生活，这是我的一念之想。茶，与人与生活似乎有某种禅意，饮茶多年后，这是自己的一点收获。

远离茶的故乡，生活在苦寒之地的我，生命里没有缺少茶。由茶想到待客之道，小时候，生活比较清苦，柴米油盐酱醋茶，寻常百姓的生活，茶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个元素，粗茶淡饭，有了茶的滋养，生活倒也别有滋味。那时候，每每有客人来，母亲或亲手倒茶，或是吩咐我们姐弟，把客人的茶杯倒满。没有一杯浓茶的待客，总感觉缺少了礼数，心里落下了不安。

很长一段时间，茶就像生活中的盐，没有高低贵贱，只觉得它是生活的一部分。日常所喝的茶，是五毛钱一大包的茶，喝茶没有茶具，早晨抓一把茶，放在暖瓶中（北方人叫“暖壶”），灌满水，一天的饮用茶水就解决了。逢年过节，买一包五元的猴王，算是奢侈品，精打细算的日子，这五元的支出应该是有一些分量的。

　　高档茶走进我的生活，应该是近15年的事儿了。那是在月亮湖工作期间，春节同事送了两盒西湖龙井，作为年货，那算是奢侈品。这样的春节礼物，有温度，有创意。关于西湖龙井，演绎的茶故事，可以用车装。在那之前，好像接触过铁观音。与龙井茶比，铁观音像是人老珠黄的妇人，暗淡了许多。关于龙井茶的好，我是不知道的。陆羽在《茶经》中则提出：“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人生如茶，无味之味才是真滋味，平淡之极方显神奇。所以想到古人品茶，他说过：“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由此看来，我等对于品茶，是属于小学生水平不如，对于茶不敢说三道四，对于大师的评价，亦不敢冒然恭维。

由于工作变动，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几十年的乡村生活，喝惯了粗茶的我，到了城里，喝上了高档茶，喝出的是寂寞，乡野的茶味成了美好的回忆。独自一人的时候，常会怀念哥几个围着一杯茶，天南地北地侃大山，那浓浓的烟火味，知道自己生活在土地上。一杯高档茶像是“阳春白雪”，欣赏都不知所言。喝高档茶，像是离开泥土的秧苗，生长成了一种向往。喝城里的茶，倒也别有收获，给我最大的感觉是茶味的安慰，是回甘的共享。

刚来城里那会儿，老校长时常送茶。多数都是半袋，那是他刚刚打开，或是让我品尝，或是他觉得好，与我分享。奇怪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茶的长短，倒是谈工作的时候多。老校长更多考虑我初来乍到，对学校的情况不了解，怕工作疏忽，伤了同志，也伤了自己。多数都是安慰、鼓励、提醒……老校长送的茶，很多都是芽制品，应该是高档中的精品。那时的茶，多数只是欣赏，看茶汤的颜色，看茶枪的沉浮，看茶气的袅娜……如果说滋养，校长老哥的掏心掏肺地倾述，细若春雨的润泽，胜过茶香无数。与老哥分手有五六年了，偶有酒桌见面，还是他下意识地保护我，让我少喝酒。大爱无言，大德暖心。对于校长老哥，心存一生的感动与感念。

“雪水云绿”，很有诗意的茶名，在我看来，它要好于龙井，好于信阳毛尖，好于大红袍……它的茶史一定不会太久远，应该属于新时期创新产品，它保持了茶的本味——苦涩，又有了茶的容姿和芬芳。加之它的诗意的名字，给人浮想联翩的遐想。一种事物，能让想象跑得更远，必是有同类事物不及之优处。况且那盒茶的得来，是校长老弟所送。每人一盒，也该有七八盒之多，他自己所剩无几。换是懂茶的人，也就是唤三五知己，喝上三两杯足矣，绝不会大手笔每人一盒。断断续续，那盒茶喝了很久，新茶喝成了老茶。每一次喝茶，想到了雪的孤寒，想到云的旷达，仅那一捧绿，便是心头最美的醉。

　　二零一九，为了迎接新年，我写了几个关于茶的文字，权当留做纪念。不得了，上海的妹妹，弟弟都有名茶寄来。许是因为我的文字像是那廉价的碧螺春（68元一斤），苦苦的文字，引出了我们儿时共同的回忆。妹妹寄来的“乌岽单丛”属于乌龙茶，此前没有听说过，更不晓得它的味道和芳容。喝过了，才知它的好。它属于半发酵茶，自然是暖胃暖心。看来妹妹是懂茶道的，暖心的茶应属于女性茶，暖胃自然暖心。这样的茶喝起来，超市里的茶会黯然失色。这是骨子里的那份亲情，这是亲情在岁月里的温度。抱紧了，自然身暖。

前几天，弟弟寄来“黄金芽”，明前茶。听名字就知道茶的好，之后是吓一跳，“明前是个宝，明后是颗草。”这是对明前茶的高度评价。弟弟没说它的价格，我知应该不是大众消费之品。之前，同事去杭州看儿子，带回一盒明前龙井，不舍得喝。又一微友，同是送一盒明前茶，静静放在书柜里，等待一杯有温度的水，更等待可以唤醒茶的心情。校长大哥老弟的送茶之道提醒我，好茶应该分享，于是送出一盒，剩下的一盒不舍得饕餮，只是偶尔泡一杯，茶叶本身含了嫩绿，泡水后，那绿嫩成了鹅黄，像是浅浅的春天在水里舞蹈，悠然地绽放在杯中。它们急急地浮在水面之上，像是踏春的脚步。饱食春色，它们安静下来，舒展开来，嫩黄的芽叶，慢慢沉入杯底。但是，春色不失，依旧嫩黄，像是睡熟的处子的脸，不忍用力看过去，怕是贪痴的目光，弄伤了它嫩滑的肌肤。静静地看上几分钟，明黄的茶汤透着清纯，安静的黄芽，是最好的春色。还有那缕缕的茶香，是一个个生命的呼吸。一杯有温度的水，再一次唤醒沉睡的生命，这是温度的力量。

想来弟弟送茶之时，绝不会想到我观茶的浪漫。他和妹妹在南方打拼忙碌之时，一双眼睛透过一杯嫩黄的茶，看到远方流浪的他们。一切安好，这是我对茶的祝福，还有那些懂茶的人……

致敬懂茶的人

2019.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