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遥远的姑姑花

独坐幽篁里

<h3>2008年5月9号,农历四月初五,一生护着我爱着我的二姑母去世了。我的悲痛无法用文字来表达。在她去世一周年祭日,我曾写过《槐花祭》,发在《今日平度》上,其时有苗爱萍老师怀念罗京的文章同版。如今11年过去了,今年正是二姑的祭日阳历和农历吻合。那日,检阅书柜,突然翻到平度新闻中心编辑的纪念平度日报复刊30周年作品集《诗意的弥香》,上选我参加工作后写的一篇感恩姑姑的散文《我的遥远的姑姑花》。就想合在一起做一美篇,纪念已阴阳两隔十多年、我深爰着的姑母。</h3> <h3>  我的遥远的姑姑花 </h3><h3> 史泽旭 </h3><h3> 姑姑的名字叫槐花。 </h3><h3> 据说,奶奶生下姑姑那天,俺家那棵老槐树,花开得最繁茂。槐花是姑姑的名字,所以不能叫。小时候,看到槐花,我便喊“姑姑花”。 家乡最美的季节要数春天,春天最美的就数四月了。你看吧,那槐花像赶集似的,一堆堆,一团团,一片片,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那浓郁的槐花香。这时候,最快乐的要数我和姑姑,我们是槐花的第批食客。姑姑背起我,拿着长杆、篓子,先在外面吃个够,然后满载而归。 大概是七四年吧,我没有吃到槐花。那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许多人家断了粮,人们把刚刚发芽的槐叶捋吃了,我心里好难过,我恨饥饿将我的槐花季节夺走。 转年,姑姑出嫁了。姑姑出嫁的时候也是个槐花拥挤的日子。 </h3><h3> 那天,正下着小雨。大清早,姑姑就光着脚给我摘来了许多槐花,我却一点也吃不下去。我扯着姑姑的衣角,生怕别人抢走。我敢说,那是我一生最难受的时候。 从此,我再也没吃到姑姑给我摘的槐花。我对槐花的感情却与日俱增起来。 前年四月,正是槐花飘香的时候,我去实习,恰好路过姑姑住的村子,姑姑家中的摆设简直不下于城里人的。这时的我却想起儿时姑姑给我摘槐花的情景,不禁脱口说:“姑,咱摘点姑姑花吃吧?”姑姑笑着嗔怪道:“现在谁还吃那?”说着,从橱里拿出了一个精制的瓷瓶,说:“呶,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槐花蜜。”我用水冲着喝了一杯,那味儿甜甜的,但又似乎透着一丝细细的苦味 今天,当我站在讲台上,对着这些乱扔馒头的孩子们,讲述我的“姑姑花”的时候,他们那天真的神情,似乎在倾听上个世纪的传说。毕竟那些不愉快的故事已离他们渐渐远去了。因为改革的春风已抹去共和国贫穷的阴云,她送给我们的是一个永远亮丽的天。 哦,我的遥远的姑姑花 (原载1994年12月22日《平度大众》</h3> <h3> 槐花祭&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h3><h3> 史泽旭&nbsp;&nbsp;&nbsp;&nbsp;&nbsp;</h3><h3> 成天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槐花如约而至。当那一片片白扑面而来时,我的心又被槐花撞伤了!&nbsp;&nbsp;&nbsp;&nbsp;那是姑姑的魂吗?亦或是它们赶来祭奠姑姑的?&nbsp;&nbsp;&nbsp;&nbsp;20年前,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我,发表的第一篇习作是《我的遥远的姑姑花》。开头是这样写的:&nbsp;&nbsp;&nbsp;“姑姑的名字叫槐花。据说,姑姑出生那天,俺家的那棵老槐树,花开的最繁茂。槐花的是姑姑的名字,所以不能叫。小时候,看到槐花,我便喊‘姑姑花’。”&nbsp;&nbsp;&nbsp;&nbsp;幼时,姑姑的脊背就是我的摇篮。背着我,姑姑走东家、串西家。割草、挖菜,甚至踢毽子都不害。我淘气、好动,姑姑总是不厌其烦的哄我,从不骂我,更不用说打了。就有一回,姑姑不小心把我从背上摔下,哭得比我还伤心。到最后,反而我安慰她了。&nbsp;&nbsp;&nbsp;&nbsp;姑姑善良,但长得不漂亮,找婆家也就不那么挑肥拣瘦。到了出嫁的年龄,草率的把自己嫁出去了。&nbsp;&nbsp;&nbsp;&nbsp;没承想,姑父是个酒鬼,喝醉酒就骂人、打人。开始姑姑三天两头往家跑,只是不说为什么。最后一次姑姑逃了,没有逃回生她养她的娘家,她怕丢娘家人。她逃到了二十多里以外的她的童年的伙伴的家里。在哪里住了三天,当她的哥哥—我的二叔找到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姑父已经醉酒后误喝农药死了。&nbsp;&nbsp;&nbsp;&nbsp;善良的姑姑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说,哥,我终于逃出来了。殡葬姑父那天,姑姑把姑父平日积攒的酒瓶都放到了一起,她咬着牙说,喝吧,喝吧,这回喝个够。&nbsp;&nbsp;&nbsp;&nbsp;&nbsp;说实话,我倒不怎么仇恨姑父。他干活舍得卖力,就是不像酒脾气。之前,他说,到冬,国儿娶媳妇,我要喝喜酒的,结果,喜酒没有喝上,连命也搭上了。我结婚那天,按我们当地的风俗,新媳妇进门时,新寡的姑姑,是要躲开的。我找到姑姑的时候,她正躲在空屋里落泪。见到我,姑姑转悲为喜地说:“终于看到国儿成人了。”那一刻,我心里难受极了。为苦命的姑姑,为自己不能助姑姑摆脱困境。&nbsp;&nbsp;&nbsp;&nbsp;&nbsp;以后的日子,姑姑和一对儿女相依为命,直到把他们拉扯成人。而我,这个被姑姑向人炫耀的吃“国家粮”的侄儿,也就年节能去看看她,每次,她都那么知足,总是说,千万别花钱,姑姑能看到你就高兴。姑姑,就像她的名字槐花,朴素的让我提起就想哭。&nbsp;&nbsp;&nbsp;&nbsp;2008年的5月9日,农历四月初五,我的最最敬爱的二姑去了。凌晨四点当弟弟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从来不哭夜的二闺女其时整整折腾了一宿。我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我突然宿命起来,我特别相信心电感应了。&nbsp;&nbsp;&nbsp;&nbsp;母亲对我说,去吧,要哭亲娘的,你姑姑在你身上吃累最多。慈母般的姑姑,在这世上的地位是其他人不能代替的。跪在姑姑灵前的那一刻,姑姑对我的好,一幕幕展现在我的眼前:为一角钱的糖,姑姑跑几里地半夜敲供销社的门;为了侄儿尝鲜,光着脚丫为我捋槐花;当我淘气、小小的屁股上留着母亲手印的时候,第一个给我安慰的一定是姑姑……&nbsp;&nbsp;&nbsp;&nbsp;“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nbsp;&nbsp;&nbsp;滚滚红尘里,槐花也在找寻着一块清净地。&nbsp;&nbsp;&nbsp;花属于生者,也属于死者。姑姑去世时,门前的槐花飘摇成了愁云般的白幡。我不得不相信万物有灵了。&nbsp;&nbsp;&nbsp;&nbsp;谨以拙文献给去世一周年的姑姑,愿她在地下安息!&nbsp;《今日平度》2009.6.11第4版</h3> <h3>图片来自网上,与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