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清明,酒——醉!】之——</h3><h3>5、想雪吃的外公</h3><h3>文/潇湘愚女</h3><h3><br></h3><h3>已经农历二月二十六了,外公说,他想吃雪。</h3><h3><br></h3><h3>那年他病得非常重,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h3><h3>湘南很少下雪的,好在正月底下了几天雪,气温一直低,老家的大山海拔相对较高,山顶上还时不时有雾淞。</h3><h3>我左手拿镰刀,右手拿着热水瓶吭哧吭哧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一个叫回水凼的地方,从那里再上山是我家的杉树林。隔年冬天父亲在那里挖过竹鼠。他说挖竹鼠的那个坑又大又深,还背阳,之前落下的雪积一定没有融化。</h3><h3><br></h3><h3>跟我作伴的是大我几岁的邻居四姐。“燕儿,你外公莫不是要死了哦,这个时侯还想雪吃!”</h3><h3>“你才要死了呢!我外公病了!”我呛她一句。</h3><h3>“真的,我听人家讲,要死的老人家会折磨人。”她又说。</h3><h3>我突然害怕起来。想着我七岁开始,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在外公外婆那上学。每天一大早外公都起床做好早餐才叫我和外婆起床。</h3><h3><br></h3><h3>外公个子不高,五官周正,面目慈祥中带着威严,不太笑,也不怒,我非常怕他。</h3><h3>那时侯非常流行穿裙子,系腰带,我家穷,买不起。回到家,我和外婆说,</h3><h3>——谁谁谁今天穿了粉色裙子,一点也不好看;</h3><h3>——谁谁谁系了根腰带,头发扎老高,走路一甩一甩的,难看死了;</h3><h3>——谁谁谁的白裙子今天被染了墨汁,哭了半天……</h3><h3>……</h3><h3>外婆说,你好好读书,等的长大了会有的。</h3><h3>“外婆,我不喜欢裙子,穿起不好砍柴。”我强忍着内心的渴望,违心地说。</h3><h3>有一天放学回来,外公没在家。外婆说外公到县城工作的舅舅家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那时交通不便,去县城要整整一天。</h3> <h3>外公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新的文具盒,一沓稿纸,一条红格子裙子,一根黑腰带。我脸红彤彤地站在那里傻眼了:我不是发梦吧!?</h3><h3>“快,燕儿穿上试试,肯定好看。”外公轻轻地说。</h3><h3>我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我,我,我……的?”</h3><h3>外公点了点头。我这才动手摸摸文具盒,又摸摸稿纸,最后拿起裙子快速走到隔壁房间换上。</h3><h3>“燕儿是只画眉鸟仔嘛!真好看!”外公看着穿上裙子的我说。</h3><h3>“等六一儿童节了我再穿。”说完,我又走去隔壁房间将裙子换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h3><h3>那条裙子,我一直没舍得穿,怕穿烂了。每次想穿时,我就拿出来站在大衣柜的镜子前抖开,在胸前比一下,然后又叠好放进柜子里。后来我长高了,裙子还是新的。</h3><h3><br></h3><h3>外公会补锅,会织布,会染布,经常挑着货郎担翻山越岭卖些针线笸箩。三个舅舅靠他一个人做工挣钱送读书,并且都有工作。</h3><h3>……</h3><h3>“妹,妹——!你看,雪在那里!还真的有雪!”四姐的叫声将我从回忆里拉回来。果然,不远处的坑里,还残留着积雪。</h3><h3>我俩加快速度朝坑那爬去,小心翼翼地将表层的雪用镰刀片去,然后一坨一坨地将干净的雪翘起来,放进热水瓶。</h3><h3><br></h3><h3>第二天,我背着书包,带着从山顶上鼓捣回来的雪来到外公家:“外公,外公,雪来了!雪来了!”我边喊着边来到外公床前。</h3><h3>外公吃力地挣开眼睛,外婆拿着一把瓷勺子,一勺一勺喂他。</h3><h3>“好吃……”外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h3><h3><br></h3><h3>“清明,酒——醉!”“醉死!醉死!”不久后,釆雪的那座山上,红红的杜鹃花如火如荼。</h3> <h3>作者简介:</h3><h3>潇湘愚女,原名潘海艳,湖南永州人。初中毕业后开始打工生涯,性情坦荡从容,爱唱山歌、写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于凡尘里淡泊心智,于生活中品出诗意。平凡的世界里,独享百味人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