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有人 心中有文 ——第八届小学语文教师素养大赛课堂教学评课

陆志平

　　陆志平，研究员，特级教师；江苏省教育学会副会长 ，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修订组核心成员。

尊敬的柳部长、各位专家、各位老师：

大家好！

非常高兴参加了第八届的大赛，听了15节课，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我非常佩服这些选手，我觉得你们都非常得了不起，随便地抽了个签，准备了24小时，30分钟之内要把课上了，这太难了。我每次都想：我抽到这个课文怎么去处理啊？我觉得这非常得难，大家处理得都非常得好。我今天也不是点评，我和大家谈谈我自己听课的体会，和大家分享一下。

我想用一个标题，跟评委老师商量的，大家不断地和我说这几句话，就是人的问题，文的问题，我们的好课都是因为他心中有人，有学生；他心中有文本。如果说有的课有一点欠缺，往往也就是在这两个方面有一点欠缺，所以呢，我就想，就这个话题谈谈我的一些体会。

心目中有学生

　　一个就是心目中有学生。每一个人都是生机勃勃的人，我们面对的孩子都是生机勃勃的孩子，我们不管上什么课，我们都要想到，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活生生、生机勃勃的孩子。我今天讲的都是一些常识，可是我们有的老师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处理得好，把学生真正地作为学习的主人，真正地以学生的学习为主线，以语文实践为主线，他不断地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启发学生，引导学生去学习。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过程。

　　比如刚才最后一课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不断地引导学生自己去读书，自己去体会，自己去感悟，体会一下，再读一下；再读一下，再体会一下，这是学生自己体会出来的。而如果只是说老师范读一遍，再让学生跟着读一遍，学生能读得这么好吗？读得好了，其实就是他懂了，他理解了，他有心得了，他有体会了，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好多好多老师就是因为他启发得好，引导得好，他尊重学生，每一个学生在他心目中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说他在这些方面有一些欠缺，那么他有可能就表演性比较强。我们是有才艺表演的，每个人都是多才多艺的，每个人的语文素养都特别得好，可是在上课的时候，你的教学语言如果过分美化了、夸张了，大家就感到不合适了，甚至拿腔拿调。为什么有的时候我们听孩子说话也有点拿腔拿调的，可是你听今天最后一堂课，孩子也好好说话了，也不拿腔拿调了，为什么呢？一个场啊，你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气场，大家都很美化，大家都很平实，很平和，他就不一样。其实老师啊，讲台上一站，几句话一出来，调门就定了。好好的一句话为什么要那么夸张，那么具有表演性呢？我们表演的才艺在才艺表演的时候已经给你机会了。所以，这个问题还是要老师们注意的。

　　在修订语文课程标准的时候，有一些作家联名给我们写信，就是说建议把课程标准里面“正确、流利、有感情地朗读课文”给改了，说是到小学里面去听课，都是矫揉造作，都是腔调不对。我们语文组讨论多遍，后来就在课程标准里讲了“读书要自然，不要矫揉造作。”大家注意了吗？2011版课程标准里有，但是“正确、流利、有感情”还是有的，不改了。如果说读书没感情怎么行呢？关键是你有什么样的感情？是真感情还是矫情？你看，我们今天听小孩读《望月》，就是真感情，那就不一样。那全是老师引导得得当啊。

　　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他老有一种控制学生的欲望。不是解放你，是控制你。所以说，这个问题呢，我觉得是个问题。不举例了，总而言之呢，还是老话，我们不要牵着学生的鼻子走。你一步一步地把孩子领到你的套子里，牵着他走；这次我又发现了一个叫逼着你走，用鞭子一步一步地逼着你走，这个我觉得也不合适。所以，搞到最后，老师非常地忙，难得淡定，忙得不得了。一方面，你要做的事太多了，这是后面要说的。一方面呢，你没有了解孩子的需要，你没有发现孩子的潜力。你能想到孩子能读得这么好吗？我没有想到。假如像有的老师那么处理，今天《望月》，孩子肯定读不到这么好。孩子读得这么好，孩子是有这样的潜力，我们老师要去发掘孩子的潜力，要引导孩子把课文读好，读好是为了孩子去理解、欣赏这篇文章。所以呢，诱人入套，进了你的套子，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控制的欲望太强烈，所以我觉得问题都是老问题，我不说大家也明白，但是希望我说了大家更注意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问题，第一个话题就是说目中有人，要有活生生的人。

心目中有文本

　　第二个话题就是心目中要有文本。我们每一篇文本都是血肉丰满的文章，都是形神兼备的文章，都是好文章，15篇文章篇篇精彩，所以我说这个话什么意思呢？课上得好，就是对文本理解、把握得到位。对文本理解、把握得到位，他就知道这样的学生，我怎么去组织教学。他有些问题并不是出在他不尊重学生，也不出在对孩子不了解，而是对文本的理解和把握有问题。文本的理解和把握我认为比较重要，就是说现在互联网时代，不缺资源，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一边听听课，一边上上网，再加上自己以前的一些理解，我觉得这些课文真是很妙啊。可是我觉得我们有些老师处理得比较好，有的呢还有欠缺，所以我讲，首先我们要看到文本的完整性。还有呢，这是一个血肉丰满的文本，不是支离破碎的，它不是只有几根经的，它不是只有几根骨头的，它是血肉丰满的，它不仅仅是有形，而且是有神的，是形神兼备的，所以它才光彩照人。它是这样的文本，可是这样的文本，到了我们的课堂上，它还是这样的吗？这是有一些问题的，你对文章主旨的把握、文脉的把握、它的神韵，像这些地方，我觉得都是我们要去把握的地方。

　　我们的15篇文本中，第一篇叫《北京的春节》，是中国著名作家老舍写的，可是这北京的春节有什么特点呢？我们怎么能在课堂上看出这是一个北京的春节呢？这是一个美好、快乐的日子，是份外热闹的，是孩子们欢喜、大人们也忙乱的，这些都是老舍说的，他通过今天怎么样怎么样，通过一件件事，孩子们在干什么，四面八方的铺陈造成了这样一个忙乱的、热闹的景象，我们能不能把这种忙乱的、热闹的气氛上出来呢？

第二篇也挺好，叫《威尼斯的小艇》，是美国的著名作家马克·吐温写的，是意大利的风情，那我们这篇文章讲的是说不完的情趣。这句话我想就是文眼啊。你看，他一个外国人看待异国风情，他不是写的自己的国家，他写的是异国的风情，他怎么去写呢？他不只是写轻松灵活的小艇，他还写了操纵自如的船夫，还有多彩多姿的生活。你看商人们做什么、妇人们做什么、保姆做什么、白天做什么、晚上做什么，他都是坐在小艇里看到的五彩缤纷的威尼斯，是把人、景、风情结合得非常好的一种写法，我们的课堂上能不能呈现这种味道呢？

　　再比如《小毛虫》《青蛙卖泥塘》《蜘蛛开店》，这三篇文章都是写小动物的事。部编二年级下第七单元，在一个单元里头，这写的都是小动物的事，这美丽的、可爱的故事背后却蕴含着很多生活的道理。我们能不能让孩子把课文读得很好，读熟悉了，能够把这些故事讲清楚，能够悟出一些道理，这是不是应该是我们做的事？那么这是动物的事，有人说它是童话，也有人说它是寓言，其实它是寓言。

还有一个美丽的童话叫《卖火柴的小女孩》，这堂课满堂彩，打分最高，大家也喝彩，很好。可是这篇课文是写什么呢？有没有我们进一步去思索的地方？就是说，像这样的安徒生童话，他写了小女孩的故事，这个小女孩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她追求了什么样的幸福？最后，她是幸福地死去了吗？到底她幸福不幸福呢？这样的问题也许我们的老师没时间来处理了，可是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说破的，为什么不说破呢？她真的幸福吗？这样一个悲惨的小孩，在这样一个富人过得非常幸福的年夜，她悲惨地死去了。怎么我们还说她是幸福的呢？当然 ，她在人间得不到幸福，天国跟她的奶奶一起能够得到幸福。但是她是幸福地死去了吗？如果我们的小朋友最后也认为这个小女孩死得是幸福的，行吗？是不是这个问题。所以，即使打了最高分，也要进一步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知道你时间太紧张了，来不及了，但是用一、两句话也可以引导一下的，在前面让孩子讲这个幸福已经讲了好多了，都没有说出她其实是很悲惨的。最后还有几个孩子不能理解，认为这个小女孩不是悲惨地死去，而是幸福的。我在想啊，小女孩一遍一遍地追求的这个幸福，都是在虚幻之中，而现实是很悲惨的。这样一个悲惨的小女孩，是这样地死去了，划了四根火柴。课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最高分也是应该的，就是这一点点，我总觉得有点遗憾。

　　这次选的课文，真都是挺好的，比如说《昙花一现》写的是昙花一现之美，而《跨越百年的美丽》写的是一种永恒之美。你看，这些课文都选得挺好的，既有居里夫人，还有伽利略。可是《跨越百年的美丽》，它到底是什么美丽？它自然写了外貌之美，也写了探究科学的才智之美，但是主要是写理性之美，但是呢，在最后的这些段落，要写的就是这些问题，但是这些我们没看到，事实上作者在写她的外貌之美、才智之美的时候，都写到了她的理性之美。你比如说我们的课堂上也有的，“白净端庄的脸庞显出坚定又略带淡泊的神情”。这句话就不是光写她外貌之美啊，像这样的文章是特别好，是写她的人格、精神之美，是写她超越了外貌之美，超越了她的才智。我们应该考虑教学中怎样把她的人格和精神之美凸显出来。而《昙花一现》啊，汪曾祺这篇文章不好懂耶，太不好懂了。这选在三年级呢，就要注意，不能把不懂的弄给学生，可是老师心里要懂。老师要懂什么呢？它其实不是写昙花一现之美，而是写人对美的追求。它说昙花的美有可能不是永恒的，但是人对美的追求是永恒的。是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同时它又把“庄生梦蝶”点化进去了，得到了两盆昙花，一盆在他床前，一盆在他梦中。写得特别好，可是孩子理解不了。这个李小龙追求美，不是说他爱花，他就不断地等待花开，忽然花就开了，忽然就在梦中，忽然又在眼前了，他对美的追求是主旨，我们是不是把握住了这个呢？有一篇很漂亮的文章叫《鱼游到了纸上》，看标题，很精彩。老师也抓住了，“游”字讲得特别好，可是更精彩的是哪句话呢？“它游到了我心里。”它其实就是说他那么专心地看，看到他心里去了。他把心里的鱼画到一起去了，所以他才不断地说忘我的境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忘了吃饭，忘了回家，鱼游到了心里，才游到了纸上。这个鱼游到了心里，也说到了一两句，是不是把它作为主要核心的一句话抓出来？所以我们孩子的学习也应该受到启发，就是要先入心啊。你不到心里去，怎么能到纸上来呢？这篇文章写得不错，这是在艺术世界，写人对艺术的追求，给我们很多的启发。跟这一篇靠在一起的是一篇自然美景，叫《乡下人家》。乡下人家也很漂亮啊，写得太好了。小学的课文，有时候文眼都弄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放在那儿等着你去，是哪一句呢？就是最后一句“乡下人家，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季节，都有一道独特的、迷人的风景。”可是，我们可不能一下子就把这句话弄到前面去讲，然后你再去找哪里是独特的？哪里是迷人的？作家是到最后来这样一句话呀，他是一步一步带着你看：这个时候怎么样？那个时候怎么样？屋前怎么样？屋后怎么样？然后才是独特的、迷人的风景啊。这样才是水到渠成啊。我们不愿意沿着作者的思路去学习。再比如说《普罗米修斯》是把天上的火种带到人间，李大钊是把革命的火种播向了祖国的大地，都是英雄，可是是不一样的英雄啊。一个是神话中的英雄，一个是现实中的英雄。所以我说，课文真是选得不错。再比如《水》，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想，应该是一个很心酸的故事。可是《望月》呢，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故事。这些不同的文章，你不同地处理，就是自然的了。

　　每个选手抽签，不知道抽到的是哪一篇。也不管你抽到的是哪一篇，你总要把文章搞明白，他到底是写什么的，作家到底要写什么，想要跟我们说什么事，他又是怎么说的。那么这个年龄的孩子来学这篇文章，你想要让他得到什么？有人说要求太难了，30分钟能做许多事吗？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句话，叫一滴水见太阳。一滴水要能见到太阳，这就是你的功夫，你水是水，太阳是太阳，水里面甚至没有太阳，那是不行的，你哪怕只是30分钟，你胸中要有文本，你要有它的主旨。有些处理得比较好的老师，他就能处理这个问题，他就能把握好这个问题；处理得不好的，就有可能出现一些情况。所以，尽管小，小中要见大。你讲这个《望月》，大致梳理清楚以后，每一个环节都在讲月亮的美好，月亮给我们带来的美好，我的美好的体验。其他一些课文也是这样的。你比如说《北京的春节》，不管你讲哪一段，不管你抓的是哪一段，你总要把那个忙乱、热闹弄出来，它每一段都是这样写的。你再看《威尼斯的小艇》的情趣，它就是抓住了一些朗读的句子。《乡下人家》不管你怎么找，心中一定要有全篇，要在课堂上体现你对文本整体的把握和理解，然后，哪怕是一个局部，都能见精神，见到整个的文本。不能给人一个感觉就是碎，就是乱，所以说评委老师老是有一些想法，就是挺碎的，挺乱的，就看见老师自己在那儿忙乎。你要忙的事也太多，要立主脑，减头绪，一滴水能见太阳。半个小时确实是很难，我也觉得很为难，但是处理得好的老师还很多。我就不一一地去说吧。

设计要指向学生素养的发展

　　第三句话跟大家探讨的是教学设计要指向发展学生素养。素质教育以来，我们的课程改革就是要发展学生的素养。我们2001年就提出要发展学生的语文素养，而不是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

　　素养就不仅仅是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所以我们的整个设计要围绕“素养”去做，而这个中间就有各个环节的一些协调。比如说目标、比如说情境、比如说任务。那么我们也在创设情境，比如说《北京的春节》，就是从节日开始讲起，这也是导入新课的一种情境。但是我们讲的情境不是一般的情境，而是一种生活情境，它是要让学习在情境中完成。现在我们是单篇的课文教学，完成起来可能有点儿困难。但是比如《北京的春节》，课文后面提示了，让你学完以后，去看一看、想一想家乡的春节，看看你有一些什么样的发现，去表达你家乡春节的特色。其实现在这篇课文放在春天，就是刚刚过了春节，你就让孩子们讲讲他们过的春节。就像我们的月亮一样，你有一个这样的体验吗？你看到的想到的月亮是什么呢？我们的作家他就沟通了真实的情境和文本的情境，然后孩子理解这个文本就没有隔阂了，为什么要有真实的情境，就是这个道理。再比如说我们的《乡下人家》，老师也问了，有没有人有乡下的体验什么的，好像没有太多人说，展开来说一说不要紧的，我相信我们的孩子有乡村人家的见闻、体验，有的小时候就在那里生活，你把这个情境激发起来，把以往的经验激活了，我们再来读课文；即使你乡下的生活体验一点没有，你看到的是城市的景象，现在你来读乡下人家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呢？就是把他生活的经验和文本的情境对接。再比如说课文中就是这样设计的，李大钊是革命英烈，清明节扫墓是每个学校都去的，今年没去，去年是不是去了，这种事你把气氛先营造好，不行吗？

　　目标嘛，你要围绕课程目标，围绕我们的年段目标、教材目标，还有我们学生的情况去拟定，还有我们刚才梳理的文章的主旨啊、文脉啊、神韵去设计目标。还有一个就是合适的任务，就是说在课堂上，我们要让孩子来做什么事情？我们现在似乎还在串问，就是问题一句一句地问，就像以前的串讲一样，不是我讲而是我问。像这样的情况呢，其实就不太合适，其实还是在做题。你能不能让他做点什么事情呢？比如说我刚才讲的三篇课文全部是统编教材二年级下第七单元里的，就这个单元就是一个课本里的动物园。这些故事里有十九种动物，发生着有趣的变化。《大象的耳朵》呢，大象的耳朵呢，整天耷拉着，不断有人给他出主意，要像我们一样整天竖起来。可是过几天不舒服，还是耷下来，又竖起来，又不舒服，问来问去，都不舒服。最后，它说，我还是我，我就耷拉着，就这么算了。这是一个故事，还有几个故事，比如《蜘蛛开店》《小毛虫》《青蛙卖泥塘》啦，这里都有事好做。它们主要的教学目标是什么呢？就是朗读、写字、讲故事，然后通过这些故事能够悟出一些生活的道理。那么我们怎样地来讲故事，课本里面的设计每篇都有不同提示，我们把这些提示用好，再重新设计一下，比如《大象的耳朵》是读好问句来讲故事；《蜘蛛开店》是根据意图来讲故事；《青蛙卖泥塘》是通过角色的再现来讲故事；《小毛虫》是根据图文结合的提示来讲故事。如果说我们来做讲故事这件事，不要一问一答地弄，不行吗？讲故事要讲好先读书啊，你不读明白了能讲好故事吗？你让他去讲啊。角色扮演你就让他扮演嘛，挺好玩的，比你光是让青蛙在那儿吆喝要好玩多了。文章梳理脉络不是也挺清晰吗？像这样的文章呢，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很好地做做，让学生做点事，不要总是让学生很紧张地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总是一连串的、连珠炮式的，带着陷阱和不带陷阱的。

　 第四句话要说的是有序的活动。这个有序，首先活动的安排是根据任务来分解活动。我们现在是不断地插播，刚刚学了一个妙招，马上就叫你试一试，又插播了。学习一招半式，马上就要让孩子摆弄一下，也不是完全不好，但是你摆弄的是些什么呢？我们的学习、文本的理解，有没有把握它的主旨、文脉，把握它的神韵。我们经常弄一些知识，有些知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不管你的知识从哪儿来的，我还是要宣传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对语文知识的处理，大家都记得叫做“随文学习”，不要过分追求它的系统，不要过分讲概念，你更不要以知识为纲来组织你的教学，而是以素养为纲组织你的教学。所以，你就想，你这堂课的知识是要讲“首尾呼应”，这个“首尾呼应”讲不讲有什么意思呢？而且有呼应吗？你说那个是叫做对比，叫做比喻，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样，孩子读了血肉丰满的课文，最后抽象成了几个抽象的、知性的概念。最后一堂课的老师这样处理，“不急不急，你先讲你的感受”，这就对了。你读了这篇文章，你有什么体会，你有什么感受，你再去读，读不出来也不要紧，但是你不要用这些概念，而我们的老师就是希望用这些概念，不管多漂亮的文章到最后变成这几个概念，好了，我讲完了，孩子考试会考了。有什么用啊？依我的想法，用处很小。昨天有道题，叶圣陶先生教子女写文章，他不让孩子看那些写作知识的书，就是要读书，就是要写作，是不是啊？还有一位老先生也讲过：语文知识要不要呢？要的。只是辅助，你可不能把它弄到前台来，让它来统领我们的学习，只是辅助。

　　张中行先生讲的：写作主要是写，写作知识要不要呢？要的，但只是辅助。语法知识要不要呢？要的，只是辅助。

　　这个问题，我们的老师呢，他以一种语文知识的情结，好像不搞这个就不是语文课，这样对不对呢？不对。这个情结可能有问题。再比如说，不断地插播的还有什么事呢？课文弄得好好的，忽然来了一个识字。说这个字碰到了，怎么记，怎么写。这就好像气断掉了，你可能会问，这不是随文识字吗？斯霞老师不是讲的嘛，斯霞老师随文识字的要义是字不离词，词不离句。要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识字，随文识字是这个意思哦，当然她也有分散识字的意思，不要集中在一起，一篇课文中的识字不要超过12个。她专门跟我讲过，超过12个，孩子是不行。她的这样一种想法，更主要的是字不离词，词不离句；更主要的是生字分散在每篇课文之中，她是这个意思。分散学生的负担，核心的问题是减轻学生负担和在语境中识字。而我们呢，好好地在读课文，忽然停下来，这个字怎么读怎么写。我觉得就像电脑上不断跳出的广告一样不断地插播。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要根据文章的顺序。文章的顺序挺好的，它到什么时候先说，什么时候后说，它有它精心考虑的，我们一定要从哪里弄哪一句话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呢，颠颠倒倒太多，就不好了。一会儿在第三段，一会儿到第二段，一会儿又到第一段，这个好像不行。作者为什么一定要先说第一段，再说第二段，他没有他的道理嘛，是不是？

　　其实还有就是品味与感悟，让学生在朗读、默读、略读，在读书的过程中去品味语言之妙，感悟文意之妙。要有这样的耐心，让学生自己去读书；要有这样的耐心，让学生自己去品味、感悟。第一不要一下讲到底；第二不要一下就草草了事地过去了。非常好的东西就过去了。你比如说“乡下人家，虽然住着小小的房屋，但总爱在屋前搭一瓜架，或种南瓜，或种丝瓜，让那些瓜藤攀上棚架，爬上屋檐。”写得多好啊，然后“当花儿落了的时候，藤上便结出了青的、红的瓜，它们一个个挂在房前，衬着那长长的藤，绿绿的叶。青、红的瓜，碧绿的藤和叶，构成了一道别有风趣的装饰。”再比如说《北京的春节》《水》啊都挺好的，《望月》就不用说了，再比如说《威尼斯的小艇》。汪曾祺是语言大师，他没有哪句话是随便说的。有些文章的确是经不起推敲，但是汪曾祺随便说一句话，我们可不要随便地看。你比如说“李小龙盼着昙花开。”“昙花就要开了。”“昙花还没开。”“昙花开了。”“昙花真的开了。”“昙花真美呀！雪白雪白的。白得像玉，像通草，像天上的云。花心淡黄，淡得像没有颜色，淡得真雅。她正在舒展着她的肢体，一面吹出醉人的香气。啊呀，真香呀！香死了！”“李小龙两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昙花。看了很久，很久。”“他困了。他想就这样看它一夜，但是他困了。吹熄了灯，他睡了。一睡就睡着了。”……这样的语言太漂亮了，这样好的文章就这样过去了。比如：“昙花就要开了。”“昙花还没开。”你们说表现了李小龙什么心情呢？懊丧、懊恼，小孩讲得太好了。可是这里就是这个意思吗？为什么没开的时候就认为它开了，它来了？他就是期待着昙花开，期待着美的出现。就是表现他这种对美的期待，然后又是“又等会儿”，“又开了”，“又没开”。非常简单的语言，非常平淡的语言，可是其中呢，却是非常地美，这叫语言大师的作品。我们的老师从小带着孩子去读书，要培养孩子对语言的敏感，让他们从平淡的语言中去发现我们祖国语言之美妙，进而热爱我们祖国的语文，热爱我们的民族，建立我们文化的自信，这种文化自信便是由然而然地产生的，是从语文之美好中产生的，而不是贴给他的一个政治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