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见闻记(三)

齐飞

　　午后由十里铺徒步回县，因嫌大道车辆喧嚣，乃向东北方草木茂密处行去。一路百花争妍，杨柳飞絮，过十里河，流水潺湲，草泽中有蛙声一片。

　　上至河东询问，乃为靳家湾村，街道宽敞，房屋齐整。门首多有垂暮老人，坐立闲谈。年前春联尚新，书文颇多品鉴之处，有守孝人家春联曰:“守孝难回佳节礼；思亲免贺盛世年。”横批“以孝立身”。又见学书者院墙张贴警语数幅，书体古拙，知为好文长者。

　　又少行，见人家门首广栽花卉名木，点缀盆景石雕，乃知县城渐近也。过蓝川夫子芸阁学舍旧址，已成废弃校园。只见铁门紧锁，杂物凌乱。远望古柏一株，尽失往日气象。至五里头村，已是熟径。古白杨下有东原王向力兄撰文碑刻。回首漪水，河渠干涸。

　　先于转弯处遇老妪，一脸寿相，气定神闲，执鸠杖漫游。上前问讯，妪对言，眼花耳聋，唯腿脚尚可，饭后出门游玩。询寿，言九十五也。妪问，可是明信家儿？余答，过路客也。妪问，何处做工？余答，县上。妪曰，俺娃下工，快快回去吃饭。进县，遇妇人编唱滑稽俚语叫卖油糕，合辙押韵，人多喜闻乐见。

　　三月二十九日事在北岭，一路槐香柳絮，远山逶迤。过三官庙，至冯家岭北，皆是移民新居，入住日浅，庭院狭窄。事主张姓，腿稍跛，自郭家窑村搬来此地。有老母在堂，寿八十三岁，良善谦卑，软言细语，对话中常念三字口语曰，“不敢说！”

　　迎亲往东川，乃至普华饸络非遗传承者任增科宅，增科经营荞面饸络三十余年，足迹遍布县内集市庙会，招牌面目，一见熟识，所生二女，长女即今嫁者，幼女在学读书。

　　稍后返回冯岭。饭讫，闲游至村外崖畔，见树上青杏泛白，田中薤头结子，一派田园美景，引人入胜。

　　遇村口老翁，邀至其家小坐，自言从沟内搬上一十六年，儿子儿媳，省城打工，孙儿婚后，居住县城。七旬之人，身尚康强，独居养老，怡然自得。近年市府欲以建筑垃圾填沟，临近人家已有无奈拆迁者，背井离乡。老者唯恐故土难守，言谈及此，神色黯然。

　　午后天雨，疾上北原执勤，是夜，又于梦中见先母，一觉醒，阴云蔽日，直至立夏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