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童年，抹不掉的記憶

巴黎的紫丁香

童年，是梦中的真，是最真的梦，

是回忆时那天真的微笑。  

— 冰心

        从国内回来已经两个星期，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第二天就马上上班了。兴许是因为忙，所以这两个星期夜里很少做梦，脑子里也就少了些古怪的夜间精神演习，不免有些乏味。以前老爱做梦，大凡做过的梦其实也很难记住, 只要梦醒的瞬间不紧紧追忆，梦便如同爆光的胶片，图影转瞬即逝。有如李白所言：“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朦朦胧胧的不管是恐怖还是甜蜜都会马上在清醒的思索中溶解，像飘飞的柳絮，逐水的桃花，空庭的流萤，再也找不回来予以重温。

        今夜偶然听到夏小虎这首《旧时光》，突然把我带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年代，虽然已经非常非常遥远，恍如隔世，又忽然感觉，童年时的那一件件往事，一个个旧友，就在眼前飘忽，伸手能抓上一把。说它远，乃是人世变化过分急剧，社会百态、世道人心，生份得让我眼花缭乱，说它近，因为日月依旧，四季长在。今夜突然想起那些逝去的时光，仿佛昨天一般，只是再也回不去了，那段无忧的年华，令人免不了生出伤感惆怅。

        今年带母亲回国，因为要办母亲退休金上的问题，也由于历时刚好碰上清明节期间放假，我们便在我小时候成长的地方呆上了整整一个星期，这是我出国以后回来那么多次在这里呆得最长的一次，以前我每次回去都像坐过山车一样，不是呆上一两晚，就是像过客一般只路过一下就走人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还没来得及回忆就已经过去了。这次在那里呆了整整七天，我便有了空闲时间，也能静下心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

        我这次回来没有告知很多人，因为离开多年不曾联系，也因为离开多年，不知如何化解当年离开时心中的茫然。旧时光，旧时人，背影依稀，音容犹在，却怎敢于光阴间，相寻轻扰？

        记得有天趁着大家都在忙着拜山祭祖过清明节，我跟妈妈出去闲逛，我们随意逛着逛着竟走进一条小路，四周的景物虽然已经陌生，但眼前的“蓉峰塔”却是如此熟悉，这里毕竟是我少年时经常玩耍的地方。我家住在医院的家属区，家属区的后面就是蓉峰塔。儿时是个无思无忆的混沌时代，在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清晰的只有那个依然耸立的“蓉峰塔”。再回到此地，我心欣然，我心亦怅然，飞逝的流光早已卷走了儿时泉流般的吴侬软语，更多的是默默无语。那天的我放纵于回忆，任由自己的沉思默想在心底与这塔无声的对话。而让我真正体会到的是，离开三十多年之后，在心中最多的感悟，最深的感动，竟是镂刻在童年岁月的过往里，许多微不足道的快乐，竟如同散落的味子，当我自以为淡忘的时候，它们却在回忆的深渊中，串成了一个清晰鲜活的生命之环。

        沿着“蓉峰塔”侧面的那条小路，我们找回了以前居住的地方。当年我们在这里曾经居住的平房现在已经拆迁建起了楼房，好在当年我家门前的那棵高大苍老的芒果树还依然耸立在那里，是它牵引着我们找回了当年居住的地方。我们当年的家现在已经是一所幼儿园，环绕着芒果树周围是一个孩子们的活动场所，看着可爱的小朋友们在那里无忧无虑地玩耍，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旧时光，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我和我童年时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没有像现在的孩子那样有着成篇的烦恼，也没有生存的忧虑，有的只是小伙伴之间的嬉闹，还有大白兔奶糖的味道。曾记得，在那个年代是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和网络；没有漂亮的玩具，更没有像现在这些各式各样的游戏机。但我们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玩，像转陀螺、弹弹珠、抓石子、推铁环、叠三角、跳三羊、踢键子、跳绳、荡秋千、老鹰捉小鸡、扔沙包、跳房子，一只粉笔，一块石子，画上简单的方格，单脚跳，双脚跳，可以开心的玩上一整天。还有翻花绳、钩袋子、织扇子、玩东南西北。我小时候像男孩子似的，喜欢跟哥哥他们一起去爬树、用弹弓打鸟，还有就是到野外用泥块垒成个堡垒烤红薯，小时候的玩具虽然都很简单，但都很有趣，很多玩具也都是自制的，即使玩腻了也还舍不得丢掉。可以说这些游戏陪我度过整个童年，让我拥有一个每次回想起来都能露出笑脸的回忆。

        “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学校里的早操，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还是那么清晰和向往。记得每年的新学期开学，我特别爱惜新课本，总会很认真的拿旧挂历给它们包书皮。还有我从小就爱抄歌本，校园歌曲抄得是最多的，然后在歌本上贴上自己喜爱的图画和剪纸。童年时的经历，其实也是我人生中一大笔财富，我到现在依然保留着爱写读书笔记和剪纸的习惯。童年就像一幅画，记录着我们小时候生活的点点滴滴；童年，就像一串动听的音符，唱着我们儿时的欢乐；童年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但童年里发生的那些趣事却如同海滩上的一个个闪亮的贝壳一样，也如同我们小时候玩耍的弹珠一般，五彩缤纷，闪闪发亮，令人难忘。尽管时光把童年越带越远，但童年的趣事却永远留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的记忆里。

        儿时的记忆里，那时晚上是经常要上晚自习，如果哪天晚上有露天电影可看，不用去晚自习，那真就像过节一样，而且，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你挨着我，我靠着你，别提有多热闹、多兴奋、多惬意和多舒爽。总之，童年时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满满的美好的回忆。

        还有就是过年的时候，六、七十年代的中国还在实行计划经济，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凭票供应，粮票、布票、油票、糖票等都是全国统一，按每家每户的人口来分配。记得那时每年的年三十，也就是除夕的下午，医院都会杀上几头猪供年三十晚加餐加菜，称斤轮两也都是按每户的人头来算，那天晚上我们才可以敞开肚子大吃一顿。而且过年的时候，我们小孩还可以和大人们一起贴对联，包粽子，年三十晚上还可以不用早睡，可以和大人们一起守夜，元旦那天还可以到游艺园去猜谜语，投圈圈，玩游戏。

        小时候，我们期盼着每一个过年，期盼着大人会郑重地把压岁钱交到我们手中，期盼着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腾腾地吃火锅，而且春节期间，大人们的面孔也会格外和蔼可亲。过年的时候最高兴也是最开心的是还可以穿上新衣服，可以放鞭炮，可以吃很多很多一年里都吃不上的好吃的东西，虽然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吃的、用的、玩的都不像现在的孩子们那样丰富和奢侈，但那时的年非常有年味，小时候最喜欢的、也是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那个时候过年对孩子们来说应该是一年里最快乐、最最期盼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很开心，很怀念。

        我对那个年代的童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而今，曾经的玩闹变成了记忆，曾经的相处变成了回忆，曾经的追逐变成了思忆，曾经的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追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逝去的旧时光，风吹过的流年，总有一些记忆，纵使滂沱大雨也淋洗不掉，纵使惊涛骇浪也冲刷不尽。恰似一株千年老藤，紧紧地缠绕在心上，将那蟠龙虬错的老根深深地扎入心底，任凭岁月的流逝，也丝毫未曾放松过。

        童年于我，是那双稚嫩的小手折出来的纸飞机，载着美丽的梦想，在蓝天下翱翔，在白云间穿梭，在花丛里舞蹈，在草叶尖上栖落。

        童年于我，像一首遥远而悠长的童谣，是“丢手娟丢手娟，轻轻地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的那个小秘密；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的忠诚；是“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的欣喜；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推开波浪”的惬意；是一首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学习雷锋好榜样”，“我是汽车的小司机”，“我是中国少年先锋队”，“我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那些动人嘹亮的少年进行曲。

        童年于我，是《小蝌蚪找妈妈》一路寻觅的急切；是《 大闹天宫》神魔大战的惊险；是小兵张嘠在白洋淀与鬼子周旋的勇敢；是《闪闪红星》潘冬子面对白狗子的机智；是那幅信手涂鸦的蜡笔画；是橡皮筋里蹦跳出来的欢笑；是毽子里雀跃出来的喜悦；是小人书里跑出来的满足；是《十万个为什么》里走出来的小问号；是那一次次的逮麻雀、捉迷藏、玩大风车都能陪伴我度过无数个星期天的无瑕与美好；是一根老冰棍也能让我垂涎三尺的稀罕；是一串糖葫芦也能让我向往的美好；是一扇旧门的嘎吱响都能清晰的印记在我幼小的心田；是画在手腕上的表，虽然从未转动，却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我最美好的时光。

        童年，无论在什么年代，对我来说都像一个万花筒一般，旋转着梦幻的色彩，有着天真烂漫的记忆，纯粹无忧的时光，让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童年似水，恍惚而过；童年似树，茁壮成长；童年似光，白驹过隙；童年似梦，一晃而逝；童年似酒，香气扑鼻；童年似歌，嘹亮清脆。童年的生活随着时间的发酵，已经深深的印记在我回忆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时光匆匆，我们就一天天长大了，从少不更事，到变成大人时的不动声色，再到小心翼翼地在成人世界里攀爬，转眼我已走过了半百。有些时刻，我多么想坐一趟时光机，再次重返童年。我好想寻回儿时的那些记忆，找回小时候的那些趣事。然而，往事如昨，蓦然回首，却发现来时的路已布满了荆棘，怎么也回不去了，就如同这童年一般，一去不复返。逝去的年华斑驳了零散的记忆，儿时的梦虽然充满青涩却总是又酣又甜，我多么希望往事能如风筝一般，有一根长长的线在牵住它，以便能时时收回，细细品尝。然而，无论是童年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后来历经万水千山的他乡彼岸，逝去的永远都回不去了。

        时间，最奇妙的特征就是它的“不可逆性”。众所周知，人在地图上不论往东西南北走，错了都可以回头。唯独在“时间”这条轴上，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正因为时间有这个神秘的特性，科幻小说家才经常以“可逆”的时间作为题材，什么时光回旋机，时光隧道都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就是幻想人类有一天可以在过去与未来之间来来往往，记得就有现代科幻小说电影的经典名片《公元2001年太空漫游》，神秘失踪的太空人大卫通过太空中的“星门”得以来回于时间轴上，然而在现实中，至少到今天为止，人类尚未能掌控时间的奥秘，依然受时间的支配，在时间滴滴答答声中，岁月催人老。

        世上走得最急的永远都是最美的风景，埋得最深的也是童年那些最真的情怀。每一段留不住的岁月，都有一些忘不掉的往事，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却是我经历过的最美的时光，如一缕暗香，浸润了我整个童年。我确信，小时候度过的悠悠岁月，在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是一段不变的温暖时光，而且这些时光也都惊艳了无数人的快乐童年。

        我想，假如童年尚有一席尾单，不知会有多少人争先恐后去埋单；假如童年有原始股发售，不知会有多少人倾囊去收占股权。

        童年，像时光流逝，一去不复返，是永远也回不去了，我想，我所能带走的，也不过仅仅是一片失落的云彩，寂寞的内心。其实，我想说的是：不是只有少女的情怀才是诗，走过半百的我，回忆起童年依然会莫名其妙的写出这篇文章，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依然自说自话，有理无理，通通不管。美好的回忆，逝去的时光，最重要的是，心底依然温暖，因为此时的心情，还有此时的回忆，都让我抛却现实的喧器，在远古寻找到一份静谧和平实。

        时光荏苒，童趣依存。如果童年是一首诗，那诗里歌颂的是生命的纯真与快乐；如果童年像一场梦，那梦里散落着的是岁月的足迹和脚印。童年是回不去了，然而，不管我走多远，又走向何方，我内心永远抹不掉的依旧是那份童年的记忆。

        童年，也只有在回忆中显现时，才成就了那份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