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2016年9月1日,我给孩子们布置了一道题目:给未来初三的自己写一封信。</h3><h3><br></h3><h3>四十二位孩子,回到家,吃完饭,坐在窗前,望着远方,思考着三年后的自己。</h3><h3><br></h3><h3>最后,他们铺开信笺,拿起笔,用稚嫩的语言,描述着自己未来的初三生活。</h3><h3><br></h3><h3>第二天,他们兴冲冲地来到学校,买了一个信封,把信笺叠好,将信笺装进去,没有收信地址,也没有寄信地址,只在信封中间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在名字旁边补上一个小括号,小括号里写着一个大大的“收”。</h3><h3><br></h3><h3>我将这四十二封信摞起来,用一根麻线捆好,锁在一个柜子里。就像锁一坛醇香的老酒,一锁就是三年,里面满是期待。</h3><h3><br></h3><h3>2019年4月20日,离中考体育还有五天,一个小姑娘跑过来,眨巴着眼睛盯着我:“老师,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读三年前的那封信?”</h3><h3><br></h3><h3>我吝啬地盯着她:“中考体育成绩好,我就发给你们。”</h3><h3><br></h3><h3>那个小姑娘就兴高采烈地回到跑道上,又开始练习800米冲刺。</h3><h3><br></h3><h3>2019年4月25日,中考体育刚结束,这个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又出现在我面前:“老师,我考了满分,可以把信发给我吗?”</h3><h3><br></h3><h3>我又吝啬地盯着她:“等到适应性考试结束,如果大家考得好,我就发给大家。”</h3><h3><br></h3><h3>小姑娘将拇指与食指曲成一个圆,比划着一个大大的“ok”。</h3><h3><br></h3><h3>5月6日,适应性考试,我监考语文,这个眨巴着眼睛的小姑娘竟在我的考场里,她低着头,正在奋笔疾书,马尾辫时不时甩来甩去,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h3><h3><br></h3><h3>我好奇地盯着她,一行行清秀俊俏的字,像山涧里的鲜花,在试卷上慢慢弥漫开去。</h3><h3><br></h3><h3>——她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h3><h3><br></h3><h3>我很好奇,这么一个懂事、乖巧、上进的小姑娘,三年前,她在信里装了什么,她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打开?</h3><h3><br></h3><h3>就在我思想连翩的时候,我心里竟电击一般地咯噔了一下——现在,我们班并不是四十二个孩子,而是三十九个孩子,有三个孩子在这三年里被我带丢了,我心里突然有一种痛,像火燎一样,愧疚、自责涌上心来。</h3><h3><br></h3><h3>——一个孩子,因为和另一个孩子发生矛盾,誓死离开,转学到另外一所学校。</h3><h3>——一个孩子,因为誓考班上前十名,期末统考中,意外失败,执意转学。</h3><h3>——一个孩子,因为父母到浙江打工,转学到浙江就读。</h3><h3>——</h3><h3><br></h3><h3>再过一周,适应性考试的成绩就会出来,我答应过一个眨巴着眼睛的小姑娘,我要将柜子里的这坛老酒毫无保留地倒出来,三年了,载着他们期待的信就会启封,届时,这坛老酒将倒得满地都是,酒的醇香也将飘散校园的每一个角落。</h3><h3><br></h3><h3>可是,被我带丢的三个孩子怎么办?他们的期待还锁在我的柜子里。</h3><h3><br></h3><h3>怅然间,竟模糊了我的双眼——</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