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的地方

李永恒

追梦的地方

（图文原创）

阳春三月，我踏上南去的高铁动车，寻觅我当兵守卫的地方，浙江台州路桥机场。动车从北京南站驶出，朝我追梦了的地方高速行驶。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四十多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九七六年三月的一天，西城区所有中学应征入伍的新兵统一在150中学集合。在学校操场，我依依不舍，告别了前来为我送行的哥哥，姐姐。在出发的那一刻，操场骤然响起一片呜呜地哭泣声。那震撼的声音，真实、感人、催人泪下，发自亲人的心底。我强忍住泪花转身向集合的队伍走去。我们全体新兵乘上前来运兵解放牌军用大卡车，驶向永定门火车站，伴随着嘹亮的军歌，锣鼓喧天欢送人群，火车一声长笛，驶出了永定门火车站、驶出了我可爱的故乡北京。

一路上，我们的运兵列车，要经常给客车、货车让道，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经过三天两夜火车坐椅的煎熬，我们终于到达了上海。在十六铺码头仓库里，我们打开背包躺下，总算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早晨在一阵阵敲木桶的梆梆声中，我们醒来，那是当时上海人一大特色，早上弄巷里家家户户都定时往马桶车上倒马桶。

在十六铺码头，我们乘坐浙江404号客轮驶向浙江海门。睡在五等舱的床辅上，我们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清晨，大家早早起床站在甲板上，观赏大海中的日出。这时，海平面的东方天空渐渐泛红，不一会，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就在那红日离开海平面的瞬间，像突然弹起一个火球，金光四射，它是那样耀眼，那样美妙。

　船后，客轮行驶，海面上翻腾出一片片白色的浪花。一群矫健海鸥追逐着客轮，忽高、忽低飞翔在船舷的两侧。此时我的心灵仿佛长出一双 翅膀，在理想的天空展翅翱翔。

来到部队新兵连， 通过三个月的军训，使我们从一个普通老百姓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在佩戴红领章，红帽徽的那一刻，我感到无比光荣和自豪。

我的连队，座落在路桥机场跑道东南侧，紧邻洋屿村，战备的需要，那一座座军营小房修建的都很矮小，指挥排长考了我几道智力问答题后，我被分配在指挥排工作。在自己的刻苦学习下，我很快就胜任这个岗位，投入到平日的训练和战备值班中。

浙江黄岩，那是盛产黄岩蜜橘、杨梅、枇杷的好地方。在九峰山下十里堡气训时，午休我们几个北京兵上山来到老乡的杨梅园里，花上两毛钱，爬上杨梅树，吃个肚饱嘴红。开春过后，山里到处都能看到蛇影，我从开始怕蛇，到后来捕蛇上瘾，多大的蛇，我能三把两把就把它收入囊中。

南方的天气，时常阴雨绵绵，特别是四五月份，是当地的霉雨季节，小雨能十天半个月下个不停。那雨，似雨非雨，是似雾非雾，仿佛天空中拉开一道白色雨雾沙帐，飘然在天地之间，湿润着万物生灵。床上的垫子呈现出一片绿绿霉斑，老天一放晴，军营内，到处都是晾晒的衣被。但更为难堪痛苦的是，由于北方人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我们男人裆下那套配制都开始糜烂，军医给了一种药水真有特效，抹上去疼的能跳起脚，几天过去，竟然康复了。面对这样的气候场景，我曾在夜里值班时写小诗一首：

青纱夜

无尽青纱罩月灯，难寻几步对呼应。

营房座座云中立，雾雨蒙蒙具少风。

因为我们是战备值班部队，一有敌情，我们就随时投入战斗。所以，每周曰休假，只有百分之十的外出人员比例，外出是连里每个战友的难得机会。一个周日，我坐上团里的班车，来到了路桥镇，那是当地一条有江南特色的商业街，它是南北走向，长度有几公里。漫步在湿润的石板路上，街巷里散发着鱼虾腥的味道，两侧商铺尽收眼底，髙大的商铺护板折放在商铺两端，前店后场，店主操着路桥方言叫卖着商品。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我曾在这里花六元钱买到一套民国时期，带画、小楷字书写、六册一套的康熙字典。（那可是当时我一个月的经贴费）街旁左则店辅后，一条南北贯穿的小河傍街流过。站在拱形石桥之上，举目望去，一条条小船载着货物从桥下穿过，临河而居的江浙姑娘们，在河旁石阶上洗衣、淘米、洗菜，那清秀，洁白、婀娜多姿的 体态，宛如七仙女下凡，幽兰出水的芙蓉，引路人观望。

中午， 在团部老乡德田兄那里吃过午饭，返回连队有五公里多的路程，就只好步行了，我行走在乡间稻田旁的小路上略感孤独。穿村而过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色，村民居住在石板青瓦搭建的古香古色二层小楼，小楼在毛竹的环抱中，楼前的小池塘里种着菱角、水葫芦，水面上飘满了浮萍。小楼内常传出织布机的欢快响声。看到眼前这样美的自然村落。我回到连队后，有感而发，写小诗一首：

翠竹环抱小楼阁，楼下菱萍盛满泽。

窗内锦梭常唱启，娉婷越女绣景鹅。

在连队生活，学习、训练、值班、劳动，这三年里，自己学到了我军的优良传统，学会了洗衣、拆被，做被，学会了人与人之间的和睦和包容，紧密战友之间的友情，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战友间，真是亲如兄弟。在退伍离别的那一刻，真是相拥而别，眼流满面，.......。

列车高速行驶了七个半小时到达了浙江台州市。这里要说：国家在交通方面的高速发展不仅带动了旅游业的发展，还提高了人们出行速度。以前休假后回部队，要从北京站坐十几小时的火车到上海，再转车去宁波，再坐长途汽车，翻山越岭，惊心动魄的半天才到黄岩路桥。路程最快也要二天一夜。

从台州动车站出来，当晚入住在黄岩模具酒店。第二天我包了辆出租车，车行驶50多公里，来到了重漫旧梦的路桥机场。放眼望去，昔日的4连营地，已荡然无存。一排排村民的水泥小楼，拔地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由然而生，美好的回忆被现时场景撞个粉身碎骨，在洋屿村水果摊旁，我和年纪相仿的女摊主聊天，她还清楚地说出我们四连住地的位置。打听到的熟人早已故去。四十年的变迁，真是天翻地覆，旧貌换新颜。路桥军用的机场己改成军民两用机场，但还是有穿海军迷彩服的战士站岗。

我叫上包车司机师傅只好前往路桥镇想回眸那昔日记忆里的街巷，出租车行驶到路桥镇，它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现代化的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购物中心，连锁超市。梦境中的石板路街巷，小桥流水，前店后场的板面商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伤我此行雅兴，唤我如梦初醒。

通过这次追梦之旅，使我深深的感到，在现代都市化的进程中，在提高人们的居住环境质量的同时，也渐渐失去了中国江南传统建筑的风格和特色，以及自然生态呈现固有的魅力。

白居易有句唐诗写的好：假使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我要说：在我脑海里那个服役过军营，那个江南特色的路桥小镇。就是在时光飞逝的今天，它也无法让我从我心灵的原始记忆中抹去。

我的追梦不要醒来，那梦是那样的纯洁天真、那样的青春靓丽、那样的美好憧憬、那样的光荣自豪、那样的多情善感........。

2019年3月 浙江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