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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门之后,我便开始了“奔波”。
最开始最远是穿梭于省城与县城之间。九十年代初,交通还不便利。行走在路上,放眼望去,处处是建设与翻修之中;闭上眼睛,满脑都是浓浓尘烟和尖石土磕。往返一次,需要四,五个小时。最让我紧张的,不是这些,而是“南昌鬼子”的刁蛮。
那时在省城工作,常常往返于家与省城之间。初离家,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底气,很胆怯。每每想到出门,心里慌的很,但倔强,不肯软口,总是硬着头皮面对很多事情,慢慢的胆子大起来。
当时的社会风气很坏。连接省城与县城的交通主要是中巴车,车票不固定,常常要讨价还价,外地人常常被宰,被宰之后,敢怒不敢言,吃哑巴亏。而且听说,路上还有打劫的。
有一次下午搭车返省城,一路走走停停到梁家渡已是黄昏时分。中巴车已经超员,过道上也摆了许多小凳坐满了人,但车主依然恨不得将所有乘客揽上车。上车的人少了之后,售票员也搬了个小凳挤在人群之中。刚下桥,两个小年轻伸手拦车。司机顾不上严重超员兴高采烈地载上两人。
年轻人上车后,问:“谁是卖票的?”
售票员立即招手:“个里,个里!”
小年轻说:“好,好,来,来,过来!过来!”
售票员挤过去:“两个银,中途上车,优惠些,拿十元就可以了哈”,伸手收车费。
其中一小年轻一把扯住售票员领口,理直气壮地说:“借点子钱来用用咯!”
售票员立即慌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年轻出手抢包了,售票员死死抱住挂在脖子上的钱包包不放。小年轻抽起车上的小板凳砸向售票员,售票员立刻血流满面,只好松手让年轻人抢了去。售票员语无伦次乞求道:“别,别,别这样!给我们留点饭钱吧!我们一天没吃饭了”
小年轻狞笑道:“好吧!”然后将包底的几分硬币扔给售票员。
小年轻转身命令司机:停车,开门!司机应声停车,开门。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两个小年轻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看到打劫,一车乘客们已慌做一团,坐在前面的,纷纷往车后挤。那个戴着金项链的女孩一把摁住项链往车尾滚爬过来,我捂住脑袋缩在车尾,前面过道的人全部倒在我身上,如果歹徒动手砍人,倒是为我做了一个屏障。全车的人都以为,抢了售票员,该抢乘客了,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放过了大家,下车了,扬长而去!
此时,大家纷纷出主意:“开车撞,撞…!”
“快,快…报警,报警…!”
…
小年轻的口音我听的出来,就是本地人一一“南昌鬼子!”
那一次的经历,我几乎吓病了,因为那天母亲让我带了一笔巨款给在省城工作的哥哥。担心被盗,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布袋里,我抱着布袋,吓得直发抖。
我这个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有一次坐车回家,在八一广场附近的长途客运站上车。车费是伍元,我只有十元币。售票员常常钱收了不找零,我怕弄不过售票员,心想换好零钱坐车就不怕了。
环顾四周,我找了一个卖香蕉的小摊贩,乖巧地说:“叔叔,帮我换二个伍元的好吗?”
小摊贩眉开眼笑:“有,有!”话音未落,一把抢去我的十元币往裤袋一塞,抓起一串香蕉往称盘一放,称杆扬得高高的:“正好十元!”
啊,强卖我香蕉?我慌了,买了香蕉没钱坐车回家啊!怒从胆边生,趁着小贩两手扶着称,我眼疾手快从他口袋将十元钱抢了回来。估计对方看我是个小姑娘,或者是他自己心虚,并没与我较劲,我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唉,出了虎穴,入了狼窝。
之后,偌大的省城,人生地不熟。常常问路问公交几路,要么鄙视你看尽人家脸色,要么问东指西等等,给我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从此之后,“南昌鬼子”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几年之后,换了工作,离开了省城,沉寂了好些年,鲜有外出。
大概十来年之后,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常要一个人出差外地。
O5年的时候,只身前往秦皇岛。因没买到返程卧铺车票,有同学当时在北京某部队方便帮我订车票,于是我转道去北京。我照着同学的指点,坐地铁到了五棵松,找到了复兴路。可是我找不到具体门牌号。于是,想起父亲说的:“路在嘴下!”
初来乍到就遇到了热情的北京人,将我领到了明晃晃的门牌号下,我一眼就瞧见大门内同学笑意满满地迎过来。
天子脚下,北京人素质就是高!我几乎要捶胸顿足,直怨自己命不济,没能落进凤凰窝。
河南,河北,山东,四川,浙江,福建…去了许多城市,包括高傲的上海市,遇见许多人和事,大都是满满的感动。走到哪个城市,就要感叹一番,恨自己不是当地人。妄想,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找对城市!
五一假期,老柳只有一天假空。我们决定带他腿脚不方便的老娘出去透透气。老娘在家关久了,闷得慌,像关在笼子里的鸟,急切地想飞出去。县城周边都走遍了,那走远些吧,选择了省城的某个公园。老柳说,挺方便,下了高速就到了。现在有导航,不用问路了。
我们推着轮椅走向大门口。公园没有轮椅通道,只有步行道和内部工作人员的机动车道。想要进入公园,我们需要将轮椅抬过路障。走到近前,准备抬轮椅,保安却示意放行我们走他们的工作人员的机动车通道。偌大的闸门只为我们打开,我们一边从容走过,一边回头望,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推着老太太逛来逛去,一路上都有友好的搭讪:“老太太,高寿?”
老太太笑歪了嘴地答道:“八十六了,我耳聪目明,就是搭了一跤,骨头断了,动了手术,腿脚不方便!”
“来来来,个里有树阴,歇一下子咯!”
“老娘呵,好福气!”
“个只公园空气好,带老人家走动走动,好啊!”
…
老太太要上厕所。到卫生间,要上一级台阶,拐个弯才能到。一个腰里别着对讲机的小伙伴快步过来帮老柳抬轮椅,老柳都没反应过来。小伙又去女厕处,检查残疾人如厕房间,看到里面放了许多杂物,就训斥保洁员。保洁员委屈地说:“平时又没有残疾人来用,就放了一下东西咯。”
小伙转身对我们说:“真抱歉!残疾人厕位不好用,麻烦你到里面去,扶好!扶稳哈!”
…
由于时空的转换,别的城市的市风都在改变,人的素质也在提高,而且很多方面都在改变。其实咱们省城人也在改变,再去省城,已经有了亲切感。“南昌鬼子”这根刺,就这样不经意地消除了!
下辈子,投胎不换城市也行!
老柳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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