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爷车

王旭

     美国是个“车轮上的国家”，这一点在美国生活过的人都印象颇深。作为男性，骨子里就喜欢开车的刺激。在中国这是可望不可及的，但在美国却有办法实现梦想。在美国读书过了大半年，我手里有了1000多刀美元，心里痒痒的，开始到处看车。想买可靠的车，又不想多花钱，选择范围当然有限。看了一些，都不放心，一次偶然路过一个车行，看到一辆别克车，格外心动。

     这辆车，是别克系列的超豪华版，8个气缸，全自动，无级变速，液压方向盘，自动巡航，车体宽大，防震性能好，车体海棠红，烤漆很新，看上去非常气派。这辆车还有一个优点：车体大，车身厚重，抗冲击，人身安全保险系数高。不足之处一是年限略长，1973年出厂，已有13年车龄了；二是已开了十几英里，里程略高；三是费油。综合衡量，有利有弊。但是，售价仅1200美元，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之所以售价不高，是因为这辆车出厂那年正赶上中东石油危机，美国油价飞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可能，这对美国百姓心理冲击很大，自那时起，大家纷纷换成小耗油量的4缸车开，6个缸或8个缸的渐渐退出市场，很多人陆续都把这种车卖了。但是，对我来说，买车只是周末或假期出去游玩，平时开的少，所以，费油多少不是主要因素。决心已定，我们去和老板砍价，最后以1050美元拿下。支票开出，立马可以把车开走了。

     有了车，室友杨国梁带着我学开车，开了几个半天，我觉得大致差不多了，就去考驾照。伊利诺伊州考驾照手续并不复杂，手续费20美元，考3次，如果没有考过，再交10美元，还可以考3次。先是笔试，这对我这个全A学生来说不成问题。之后约定时间路考。所谓路考就是上路开一段，看实际能力，并没有那么复杂。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我一路顺利地开回到考场停车处。不料路上有块石头，我下车去搬，却忘记拉手闸，车顺坡滑了下来，我急忙跳上车，拉上闸。紧急情况处理我还是蛮快捷的。考官略皱皱眉，思忖一下，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You did pass。 

     再去买保险，选了一家专门面向南伊大学生的地方保险公司。这个公司，保价低，服务好，在留学生中口碑很好。根据我的情况，他们几乎给了我最好的优惠。其一，我自报有十几年开车经验，他们就相信了；其二，我已成家，还有小孩，不会乱开车；其三，我在南伊大研究生院的平均成绩GPA高，是好学生。既然是好学生，开车也不会有大的闪失。我觉得，保险公司真是政策灵活，有针对性。随后，又去加入美国汽车协会，即AAA（American Automobile Association）。每月交少量会费，就可得到很多服务和优惠。如免费获得各州交通图，免费拖车（万一车坏在路上）。

     开上这台车，感觉超爽。发动机马力强劲，自动变速流畅，防震和防噪效果都出奇的好，坐在车里，像乘火车的感觉。车体大，空间自然大，后排座位可以横躺一个人。开着豪华车上路，风光极了，中国留学生看了都羡慕不已。在高速公路上，车开到一定速度后，就用自动巡航锁定，这下都不用脚踩油门了。路上车又少，也不用把另一只脚放在刹车上，于是，我得意地宣布，这回可以盘腿开车了。

     这辆车，每天在校园里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曾跑过几次稍远些的地方，都很顺利。但几个月后，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了状况。

     1987年7月里，“七七事变”50周年国际学术讨论会在纽约市立大学举办，我和陈兼去参加，好朋友夏春生和党育红夫妇也搭车前往。既然去东部，就要顺路玩玩，我们计划先去华盛顿走走，之后再去纽约。

     一路上几个人情绪高亢，歌声不断。900多英里，开了十几个小时，中间除了吃饭，几乎没有休息（我现在想想都佩服我自己的耐力）。快到华盛顿时，忽然车头冒出大片雾气，看不清道路了。停车打开前盖一看，是水箱的位置冒出来的，趴在地上一看，水箱里的冷冻液在不断往下滴。没办法，只好到下一个加油站买些冷冻液往里灌。就这样，勉强对付到了华盛顿，找了一家修车店，店老板看了一眼就下了诊断，水箱漏了，要换新的。我的车大，水箱也大，一个水箱就要400多美元，这几乎相当我这台车一半的价钱了，真是难以下决心。但这不是在家里，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听其摆布。事后，我才知道，如果水箱漏了，可以买一管stop leaking，像现在宾馆里使用的一次性牙膏一样，挤到水箱里，这个膏体会自动堵在漏的地方，几美元就可解决问题。但是，修车店图省事，直接换新的，可以挣一笔服务和工本费。换水箱大约用了几个小时，已5点多钟，快下班了。修车工是个黑人，他急匆匆地把车简单檫了檫，就把钥匙交给我们了。

     岂料开车上路十多分钟，车头又冒出浓雾了，打开一看，是制冷系统的管道出了裂缝，冒出来的冷却液喷到滚烫的发动机上。陈兼和我当机立断，在路边找到紧急电话，叫了拖车公司，把车拖回到修车店。店老板一看，心里很清楚，新水箱，压力变了，原有的旧管道承受不了新系统的压力，爆了。这是他们应该预料到的，换了水箱之后要试驾一段看看才行，现在出现这个问题是他们的责任，管道要全面换掉，拖车费也要他们掏腰包了。那个黑人小工，也知道是他的失误，吓得战战兢兢，赶快来干活。

     纽约开会回来，一路也还顺利。不料，走到大约一半的路程，车头又冒汽了。车上车下看了半天，最后判定应该是水泵的问题，漏液体的大致位置是那里。这次我们就不去修车店花冤枉钱了，而是到前面小镇上买几个大塑料桶，装满水，不断往水箱里灌，因为漏的量不大。不过，是用水代替冷却液，我担心跑的快了发动机过热，于是就放慢速度开。开着开着，警笛声大作，有警车追了上来。我们分析是刚才跟在我们后面的大卡车车队，嫌我们开的慢，打了小报告。交警过来，程序性地让我出示驾照，听我说明原因，他有些似信非信，可能怀疑我喝酒了，于是他让我沿着路边白线径直走，看我走的还算稳。又问一些问题，确认我没有大的违规，就给我开了一个Warning ticket。放行之后，我慢慢悠悠地开回了Carbondale。回到家，我去汽车零件店找到这个型号的新水泵，需要100多美元。于是我实施下一个计划，分头给一些废料场打电话，询问是否有rebuilt的出卖。最后找到一家，只需15美元。我买来后自己动手换，虽拆卸到组装折腾很长时间，但很有成就感！

     这回总该没问题了吧，不料应了那句祸不单行的话。我一次开车去200多英里外的圣路易，回来的路上，忽然车后邦邦作响，像打枪一样。下来一看，车胎爆了，但只是外面揭开一层皮，里面有钢网保护，整个轮胎还可以。我用随身带的军工刀，把揭开的那一尺多长的部分切掉。想想不放心，干脆把备胎换上。到了前面一个小镇，找到修车店。店老板看了看，问我每次打气打了多少气压。我说，两个左右。因为我看别人打气，一般都是两个气压，我的车大，所以打到两个后，还要再加点，或者看看轮胎是否鼓起来了，再用脚踹踹，像自行车打气一样。店老板说，看车门呀。果然，车门侧面有一个说明，我的这台车打汽应该是1.7个大气压。这是不是太少了？店老板告诉我，我的车是软胎，汽打的不多，防震效果好，舒适，看上去轮胎似乎有点瘪，但只要是达到规定的气压就没有问题。我的车出厂时间很早，买车的时候已没有了说明手册，所以我有些细节我是不知道的。但车门上标有一些保养数据，这是很多车的标配，我应该知道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脸尴尬。也告诫我无师自通的道理并非普遍适用，不能再耍小聪明了。但轮胎坏了一个，其他几个也因经常过量打汽受了内伤，需要尽快换掉。轮胎当然不能换旧的，但我可以等，等到轮胎店做促销活动，以可以接受的价格买了新胎，换了下来。

     后来，还有很多小毛病骚扰，在这里也无法一一交代了。其中比较大的一次，是我突然发现里程表不动了，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想看，车虽然照样开，但不知里程也不知速度，这不是等同于“失控”吗。这次我又自己动手，打开前盖，顺藤摸瓜，从纵横交错的构件里找到那根通向里程表盘的机关。那是一条由多股细钢丝绞在一起的钢条，韧性极强。它在插入里程表盘的地方原本是方型的，现在已磨秃了，我削了几个小木片塞进去，加了点胶水，试一试还可以。当然是应付，不是长久之计，但在没有找到同型号的部件前还能对付一阵。

     此外，换机油和刹车油以及空气滤清器，换刹车片，都是自己动手，我快成了专业修车工了。每到周末，在草地上修车，几个同学过来参谋，切磋修车技术，成了乐此不疲的功课。

我的这台车，买下来是1000多刀，现在换来换去，花的钱几乎又可以买一台车了。美国造的老爷车，中看不中用！据说，日本车对零部件的寿命都有精确的计算，一台车，到了该报废的时候，所有零部件也都用的差不多了。但美国车似乎就很少考虑这些，舒适豪华就行。有时车都开不动了，车身还好好的，或者还有几个值钱的部件好好的，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话虽如此说，但直到今天，我还是深深地留恋这部让我又爱又恨的老爷车。

我的第一辆车，豪华、舒适、费油

我在长期生活过的几个州都有驾照

买车经验谈

     穷学生只能买二手车，而且，都是1000美元左右、甚至低于这个价格。在这个价格层次上，要想买到可以开并开得住的车，是不容易的事。一般都希望卖主是First owner，容易摸清车的底细，如果车主是美国白人，多半会如实相告。一般而言，要注意的问题大致有五个方面：

     第一，里程(mileage)和年限，跑过10万英里以上即表已转了一圈（里程表都是6位数）的车都靠不住，这个里程后出问题的概率高，但若要价不高，或者是保养的好，还是可以考虑的。车的年限也很重要，出厂10年以上的车，即使里程低，也会因衰老出现很多问题； 

     第二，厂家和型号(model)。美国车外形坚固，舒适，但耗油，日本车经济实惠，但不坚固，一旦出车祸人容易受伤，各种车型价位不同；

     第三，车况保养(maintenance)。有无车库，有无保养记录或修车记录，是否总在城里转、不跑高速，都会影响车的状况。

     第四，是否出过车祸。一般情况下，卖主是不会告诉你的，要靠自己的观察。

     第五，重要部件如离合器、排气管、车闸、轮胎和电池的新旧程度等。水路、电路、油路是否通畅，空调好不好用。打开前盖，看有无漏油，发动机是否干净，空气滤清器干净与否。再趴在地上，从车下面看看有无异常。

     之后再试开一下，开车过程中，注意是否平稳、减震如何、刹车如何、转向的平滑程度，不把方向盘时车是否直行。这些都几乎是专业人士才应该懂的，我们因为经常讨论，也都熟悉了。上述问题在考虑时，还可查一下bluebook，上面都有非常详细的价格估算，可以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