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母亲

局外人

文／庚子（原创）

音乐 图片 （源自网络）

这几天，我算了一个“良心帐”，18岁参军入伍，在外漂泊整整32年，这其间经历了父亲的病逝，真正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少之又少，满打满算探望父母的时间累计也不超过50天。那些年，心中似乎只有家国天下，探望父母的愿望和行动模糊而遥远。现在细想，无论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我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孝之子”。

转业后，为了弥补心中对母亲的亏欠，我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每年至少回家两趟，每趟至少一周。这两年，每年回家两趟的目标都能实现，但每趟一周的愿望还是打了不少折扣，陪伴母亲的时间依然很少，心中的那份亏欠依然很深。因为有太多亏欠，每次回家探望母亲的行程都显得十分珍贵，在确定好回家的日子后，50岁的我会异常激动，有时会夜不能眠，这种特别的感觉温暖而难忘。

高德地图显示，我与母亲之间距离是1000公里，可谓远隔千山万水。 苏北老家的小县城东台还没有通上高铁，乘座z51、z155太慢。坐飞机成本高，辗转机场的时间也要一大把。相比之下，我会选择自驾的方式回家探望母亲。自驾，会有一种“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感觉，途中遇到堵车，那句“堵也要堵在回家的路上”心灵鸡汤会给足我安慰和激励。当里程表不停地显示我与母亲的距离越来越近时，那种幸福的节奏会碾压所有疲劳和不快。我曾经有过怪怪的想法，希望时光倒流，让我们回到骡马时代，我愿意骑着马或者步行，背负粗布行囊，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身边。

对于我“自驾”探亲的行为，母亲明确反对，但又说服不了我，她就选择“烧高香”的方式为我们祈祷平安。母亲请人编扎两个一人多高的香柱，两柱“高香”分别在我启程和返回时点燃，“高香”一点就是一天，常常是我回到母亲身边的时候，一柱香也差不多正好燃熄，母亲一整天都在注视着“高香”，一边祈祷平安，一边盘算着我距离故土的里程。此情此景，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的诗句。香火缭绕，连接的是穿越时空亲情血脉，诉说的是至善至美的淳朴与善良。因为母亲的“高香”，我每次回家探望母亲的行程都开心快乐，平安顺利。

每一次回到母亲身边，都是一场人生平静的洗礼。人及天命之年，内心有一种天然孤独和苍凉，这也使我更加懂得有限的陪伴对于母亲的重要。如果探望母亲的安排因事耽搁或推迟，思念就会愈发浓烈，早日成行的愿望会异常急切。尽管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并无特别之处，也不过是聊一聊家常，吃几顿家常便饭，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但得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安，还会收获母亲发自内心的那份欣喜与满足，目睹并用心体验母亲的幸福，泪花时常在眼眶里打转，下一次探望母亲的时间己在心里默默计划。

探望母亲的时间不管长短，母亲与我至少有一次“正式”的聊天，聊天的内容并不特别，主要是一些家长里短，村子的人越来越少，母亲会给我从村东头讲到村西头，谁家的老人已经“百年”，谁家的子孙又添新丁，她都能如数家珍。每次聊天，母亲总是提醒我，“对家要好，对工作要上心，丢人的事不能做”，对于我在家庭生活中的“表现”，她有时还会找我爱人“核实”，表面上我不以为然，其实母亲的话我都能记在心上。多少年来，母亲对我的教育从来没有放松过，一些道理从她嘴里说出来中听受用、受益终身。

今年春节，我前所未有地感到母亲的苍老与孤独，78岁的年纪，头上几乎找不到黑发，走路没有了往日的稳健，听力时好时坏，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与母亲走在一起，心头常常会涌动阵阵酸楚。即便是这样，母亲力所能及的事情，从来不让我们插手，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依然有板有眼。母亲经常说，只要我能动，就尽量不要麻烦你们。母亲历经人生的风风雨雨，自强自立的性格从未改变。

这次从老家回来至今，脑子里总是浮现母亲那日渐苍老的背影。这个写满了孤独、寂寞的背影，时常拷问着我的良心，作为儿子，再也不能用愧疚和歉意的语言宽慰自己了，探望母亲应该立言立行。

今年五月，我要回家，风雨无阻……

2019年5月4日于蓟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