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两京古道……崤函段

郭东欣

　　在中国历史长河中，长安和洛阳两座城市占据了大半个篇幅，你很难想象我们古代的诗词，如果把有关这两座城市的内容删去还会有几篇文章？！有此可见，无论怎样形容他们在中华文明中的地位都不为过。从夏商到周秦再到汉唐，中国的历史一直有一个特点，就是首都实行的是两京制。中央政府两地办公，洛阳多是长安的陪都，只所以如此，无怪乎地理的原因。长安背靠秦岭王气十足，在中国文化中，风水讲究的是‘‘气””场。在对自然认识相对不足、充分敬畏自然的古代，因关中粮食不足或者因远离中原而迁都是不可思议的，聪明的智慧就是两京制。因此，在我们的历史上就有了襟带两京的古道。国计民生、军事战略都依仗着这繁忙的八百里长路。漫漫烟尘飞杨了三千年，随着陇海铁路的联通直到解放初期，古道的喧哗才逐渐散尽，2014年丝绸之路申遗成功，两京古道的崤函段石壕车辙、汉函谷关（新安县城东不是灵宝的）成功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也证明了它在世界文化史上的地位。长安离洛阳400公里，在后唐、武周（武则天）时期，沿途设十处行宫、十三个驿站，那么为什么只有两处遗址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梳理一下两京古道的走向问题。

先说两京古道上的最重要节点——陕州。陕州位于两京的中间，在黄河南岸，崤山以西，黄河三门峡险滩（有鬼门、神门、人门三关，舟船难行）上游，南横小秦岭，以丘陵为主，是古代水路枢纽。有意思的是它处在东西两个函谷关之间，西边四十公里是灵宝的函谷关，如按陕西省的由来——陕州以西谓陕西的说法，确切的说是陕西的函谷关，所以叫秦函谷关。秦函谷关以西沟险谷深，北面是黄河天堑，一直到潼关此段古道基本千年不变，可谓一条道。陕州东边的函谷关，位于新安县城东涧河北岸，叫汉函谷关。陇海铁路从其北侧紧贴而过，距离洛阳二十公里。汉函谷关往西先是黄土丘陵，然后是崤山连绵一百公里。

两京古道以陕州为分界线，西线走向为:陕州—秦函谷关—太要—潼关—华州—长安。东线因地形复杂又分三条线路，崤山南线、崤山北线和黄河水路。

当年的陕州车水马龙喧闹繁华，现如今因三门峡水库的修建，只剩下了一座不大的石牌坊和这座宝轮寺塔。这座十三层宝塔，也是中国四大回音建筑之一，塔南侧扣击石头，回音蛙鸣清晰。

　　陕州久负盛名的还有茅津渡，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因黄河桥架通而荒废。但三千年来一直是晋豫两省的主要渡口，也是南方物资运往山西的主要通道。

　　唐代诗人杜甫的名篇《石壕吏》，描述的故事发生地就是陕州观音堂镇石壕村。在石壕村西北方向一公里处的山坡上，现存有一百多米长、宽一米、深三十公分的车辙印，保存完好，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该处是崤山的一个垭口，垭口西是硖石镇，垭口东是观音堂镇，是崤山古道北段路线，也是曹魏古道的必经之路。当年杜甫暮投石壕村，说明此地是当年的驿站。该条线路是崤山古道的中线，由曹操开创所以也叫曹魏古道。它东出陕州城——硖石——关音堂——英豪——渑池——义马经新安过汉函谷关到洛阳。基本是沿涧河的北岸一路向东。

既然是古道不可能只是车辙和关隘，十几天的路程除了走路一定还有精神的需求。虽然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只是石壕车辙和汉函谷关，但那是西方人的标准与认知。古道旁，除了芳草碧连天，肯定还有驿站🐫🐎，还有寺庙。🏯

被保护起来的车辙。

　　在关音堂镇东南方向十余公里处有两座突兀的山峰，因形似熊🐻的耳朵，名曰熊耳山。山下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而且是外来和尚，真的是特别会念经。熊🐻耳山也因此而蜚声佛界，令人敬仰。🙏他就是禅宗祖师——菩提达摩大师。

　　史籍记载，达摩初祖，在嵩山少林寺传法慧可之后，来到熊耳山下的定林寺传法五年，于梁武帝大同二年（公元536年）十二月圆寂，终年150岁。众弟子如丧考妣，天地为之动容，依佛礼按初祖意愿将大师葬于定林寺内，并修建达摩灵塔和达摩殿。梁武帝萧衍亲自撰写了《南朝菩提达摩大师颂并序》的碑文，以示对大师创立禅宗的尊敬与纪念。后来，东魏使臣宋云自西域取经归来途中，遇见大师仗桃只履西去，就报告于皇上。皇上闻之下令开棺验证，只见只履空棺，方知大师脱化成佛，飘然而去。

　　空相寺有两块石碑，一块是梁武帝的颂文，另一块是达摩像碑。该碑立于魏元象元年（公元538年），碑右刻有偈语‘‘‘航海西来意，金陵不语契，少林面壁功，熊耳留只履。””对大师的一生做了高度概括。说的是大师在金陵和梁武帝话不投机，一苇渡江至北魏，寓止嵩山面壁九年，以‘‘二入四行”‘的禅法教导学人，道传大乘心要与慧可，最终留只履于熊耳。

下面这幅石碑是日本弟子绘制的达摩像。一样的头顶光环，一样的长袍飘逸，一样的执桃只履（一只鞋），不同的发际传递出不同的神韵。这也许是中国和日本对禅宗不同的理解。

到后来唐朝，汾襄王郭子仪呈奏皇帝将定林寺改为空相寺以资纪念禅宗初祖，并获首肯，从此就有了沿用至今的寺号——空相寺。空相寺至今有近2000年的历史，是两京古道著名的寺庙，也是崤函北线从陕州到洛阳少有的寺庙。无愧——禅宗祖莹，佛教圣地。🙏🙏🙏

　　现存庙宇是少林寺释永信方丈筹款复建的善举。向释永信方丈致敬。🙏🙏🙏

　　接下来，再说崤山古道南线。

这张照片是距离空相寺二十余公里的安国寺，在空相寺西南方向，瑞云山下永昌河畔，坐北向南有一座保存完好规模不小的古寺。它始于隋代，又名兴国万寿寺，有安国兴邦之意。寺庙所处的位置就在古道南线之上，是古道的重要节点。

崤山古道南线，又称周秦线。西起陕州城经交口向南，经雁翎关过宫前乡沿永昌河过安国寺、三乡到洛河顺洛河往东过宜阳至洛阳。这条线路是唐、周最繁华的官道，有十座行宫，十三处驿站，庙宇不详。但从陕州到洛阳只少有四处成规模的寺庙，分别是安国寺、三乡五花寺、光武庙、宜阳灵山寺。

　　安国寺占地一万平米，从山门顺坡而上，分前后两院，除大雄宝殿外还建有财神殿、火🔥神殿。殿宇不高，但砖雕木雕精美，而且琉璃壁画大气精致，浮雕内容多是吉祥图案和佛教伦理图示。动物居多，麒麟，鹿，鹰，龙等。由火🔥神殿推断，古道所运物资鞭炮火药占相当大一部分。

　　从安国寺往东南大约四十公里，就是著名的三乡驿站。一般人不知道三乡镇，但有句唐诗你一定知道。‘黑云压城城欲摧”，‘天若有情天亦老”，‘雄鸡🐔一鸣天下白”，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句都出自中唐时期我国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李贺之手。李贺就是古代福昌今三乡镇人，家居昌谷。三乡是唐代著名的驿站，此处还有皇帝行宫——玉阳宫。 李贺的家就在行宫附近。永昌河由北从陕州方向流来，在三乡注入洛河，永昌河西岸有著名的五花寺，现存有绿色琉璃塔。往北的土岭名叫汉山，光武帝庙就屹立在汉山之颠。

光武庙建于东汉明帝初年，明帝即位后下诏在三乡汉山修建皇家寺庙，以纪念开国皇帝刘秀在此降服十万赤眉军，由此开创了东汉帝国二百多年的宏伟基业。庙内还供奉有二十四星宿，即刘秀帝的二十四位干将。现存的建筑基本上都是当年的架构，华表古朴霸气，砖石结构保存完好。在正院西侧跨院是娘娘殿，说是纪念四位公主的庙，现存壁画清晰可见，年代不详。

近代改革鼻祖康有为所题匾额，‘‘光武中兴”‘。

　　第三条古道是漕运古道。从三门峡往东至孟津小浪底此段水势相对较缓适合航运，所以漕运古道是:西出陕州往东北方向在高庙乡到达黄河三门峡下游，然后经水路往东至孟津和新安县的分界处——八里胡同上岸，到石井乡往南至新安县和北崤线汇合。在石井乡山梁上也有古道车辙遗迹，车轮在石灰岩山梁上压出20公分深辙，走向东西，路面近似水平，不同于石壕车辙分布在山坡上（2000年石井乡的朋友领我参观过此段古道）。当年古人修路为了雨天不影响行车，专门将路基选在岩石裸露的山岗之上，正是这一特点，才使我们看见了几千年古道的风貌。这是漕运古道的陆地遗址，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录入丝绸之路申遗项目。😳😳🤗

　　再说为什么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只有石壕古道和汉函谷关。

最初丝绸之路申遗的名称是:起始段和天山廊道路网。最终是:长安—天山廊道路网。表面看是前后名称的变化，其实幕后是洛阳与西安的两地博弈，也为丝路起点之争画上了句号。但最大的问题是文不对题！！！世界文化遗产、国际项目也成笑话。😂😂😂既然是长安——天山段，怎么出现长安以东的河南四个遗址？！既然否认洛阳是起点，却又在丝路申遗中入选了三个洛阳项目，傻瓜一看也知道丝路又延伸到了洛阳，那洛阳不是起点又是什么？如此照顾各方利益，岂不水越蹚越混？！👿

其实，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是有代价的，有遗产还得有银子，吃饭财政你就别想。世界文化遗产也有规则游戏，我们不是规则制定者，所以进入的名录也不一定不水。没进入的不一定不是世界瑰宝。两京古道上的潼关可谓名震天下，遗址丰富绝对唯一，虽然不是世界文化遗产，但它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是不可代替的。两京古道是个文化体系，历史宝库，永远值得后人品味……

有空去两京古道上溜达溜达，想想武则天、唐高宗、刘秀、白居易、杜甫、韩愈、达摩等等等等，都在此徜徉过，你不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