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吴月娘(一)

高若阳

吴月娘是《金瓶梅》中西门庆的大娘子，他是唯一黄花闰女正娶的夫人，也是从第一回就登场，直到第一百回而善终的女人。笑笑生似乎让她来充当贤妻良母的典型，做为歌颂的正面人物，但仔细研读全书，实际并非如此。

《金瓶梅》并未把吴月娘列为主角，从书的命名上来看，金是藩金莲，瓶是李瓶儿，梅是庞春梅，吴月娘做为大娘子不但没有排在金莲和瓶儿小妾之前，甚至连自己房中的丫头春梅也没竞争得过，三大主角与她无缘。

全书回目中以吴月娘名字做题目的也就只有五、六回，在百回巨著中占比很小。尽管开篇她既登场，但前二十回基本是明与暗写藩金莲，一个鲜活生动的“六姐”先把故事搞得“云霞满天”，接着是“白净净”的李瓶儿登场，娇娇弱弱地粉墨得宠，而很快就生出一个白胖小子。这时的吴月娘黯然失色，主子西门庆不但不到她房间，甚至冷战到不瞅不睬的地步。李瓶儿进门时西门庆叠搭吴月娘，要她到门口迎娶，还不直接给她明说，吴月娘使了会性子，在孟玉楼劝说下还是去接轿子了。

藩金莲和李瓶儿再加上西门庆收用的庞春梅，把西门大官人的府第热闹得锣鼓锵锵彩旗飘飘，大娘子吴月娘只能在舞台的边边角角露露脸，我们沉浸在那奇丽的故事情节中，有时真会遗忘了这位“正宫娘娘”，偶然看到她也是歉恭地呼藩金莲“六姐”，踮着小脚去到瓶儿房间观着“小官哥”，厥着小油嘴的庞春梅也已经意使气指地敢喝斥唱曲的了，能指使主子唆打家人了，吴月娘的大娘子地位已经荡然无存了。

藩金莲一死，《金瓶梅》的趣味减半，庞春梅归阴，《金瓶梅》几尽无看。

吴月娘的存在是为了陪衬，在后半部中吴月娘多是和孟玉楼、庞春梅在一起来写，但她的出现，多是为了更丰满地来描写别人，“寡妇上新坟”一回，寡妇是指吴月娘，她领着孟玉楼去给西门庆烧纸，这时金莲和瓶儿已死，大娘子让奶子抱着自己亲生的遗腹子“孝哥”，率领大家去行使正当权威，几顶桥子，娘家人吴大舅和吴大妗作陪，清明时节春和景明，一大家子踏青赏景野外聚餐，好一番景致。

一队守备府的轿子使剧情急转直下。

已经作了守备二奶奶的庞春梅闪亮登场，摆尽尊荣骄横，显尽荣华福贵。上新坟反成了庞春梅光彩照人的渲染，守备府轿子进庙时老和尚的惊慌失措，吴月娘一众被冷落躲避在厢房的干冷，大方丈谄媚附势的殷勤，守备使人召唤春梅而二奶奶不急不理的沉稳以及后来与吴大娘见面时的不温不火的大度，真堪称庞春梅性格描画的点晴之笔。

我们的大娘子此时面对这个曾被自己净身赶出家门的奴婢，也大为另眼相看了，卑微的自称为“奴”了，及至回到府里，还骄傲地给孙雪娥和下人学说春梅姐是如何地能看起自已。

上新坟笑笑生没有用吴月娘名字做回目，也许早有寓意。这一节不但写尽了春梅的得势，也为孟玉楼出嫁李衙内埋下了伏线，就是在此时李衙内看上了孟玉楼而孟玉楼也相中了李衙内，两人一见钟情致后成就了好事。

孟玉楼的改嫁，使大娘子吴月娘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笑笑生真是把吴月娘作为正面典型来塑造的吗？我们分析一下吴月娘的性格特征就明白这位大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