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泰师食堂

临风

     好的文字，如有醉人的陈年酒香，轻轻一嗅，便让人陶醉遐想。前日看到朋友写的《代伙》，不禁想起我们上学时的食堂---泰兴师范学校食堂。我是邻县乡下的孩子，之前没出过远门。17岁那年离开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县城—泰兴。在泰兴师范，开启了三年的成长岁月。那时的思想很单纯、生活很简单。班级、宿舍、食堂，三个点，就是一天的主要内容。

      泰师食堂在学校的西南部，北边是三排教室，教室是带走廊的砖瓦平房。南边是花园，花园南边有一排二层的青砖小楼，楼房用于琴房和图书阅览室。说是食堂，其实也是礼堂，室内西边是一个舞台，用于学校文艺演出和放映电影等活动。地面向东面逐渐高了一点，以便在搞活动时，坐在后排的同学能看到舞台。正常情况是放了近百张桌子，3个年级，合计15个班的学生在里面吃饭。

      八十年代及后来的九十年代是师范生的黄金时代，国家转户口、包生活费、包分配。我们上学非但不交一分钱学费，国家反而发给每一个学生0.5元一天的生活费。现在看0.5元是个微不足道的钱，但是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普通工人的工资也不过24元/月。猪肉7角4分/斤,米1角2分/斤,青菜2分/斤，一天五角钱解决了一个学生的一天的伙食。

      我们一个班48名同学，每桌8人，其中男生5人，女人3人，站着吃饭。初中时，我们乡下学校里，男、女生一般不讲话。对师范学校这种安排开始不理解。后来才晓得奥妙，男生、女生同桌吃饭的作用。其目的之一是用女生制约男生，如果女生一桌，男生一桌，那男生们一定饥不择食，风卷残云，吃得个盆底朝天。女生这一桌也许文静无声、或许也是一台文戏，再说女生的饭量一般不大，剩饭剩菜，好不浪费！如果男女分桌吃，同样都是5角钱，食堂师傅不能把女生这一桌的少点，男生那一桌，菜多加点。这是男女生不公平啊！

      有女生同桌吃饭，男生们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相见虽然说话不多，但是彬彬有礼，吃相文雅，食堂里从来都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样子。

       八个人一桌，每天有一个值日生。值日生的任务是每天三餐，提前几分钟到食堂，将八个人搪瓷饭盆和汤匙，从碗橱中拿出来，到桌上分餐。三年的早餐、晚餐差不多，大多是白粥和两个实心小馒头。粥是装在一个木桶里，食堂师傅早早地放在各个桌上，值日生去了，用一个长柄的铁勺子为每个人平均分配。盆子一样大，分的多与少，一看就知道。开始分的一样多，如果桶里的粥多，就为饭量大的同学再加一勺子。馒头是人均两个不需要分的，好像有咸菜下粥，没有分到人，大家自取。

       刚入学时，大家对学校的午餐开始还是十分满意的，尤其是我们男生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中午吃肉特别兴奋。每周有一餐肉元（也叫砧肉），每人两个，正常是青菜烧砧肉，青菜翠绿，肉元外面焦黄，肥瘦相间，轻咬一口，带着油腻带着葱、姜、酒、淀粉的调味，让人食欲大开。我舍不得一口吃掉，只能一大口饭，一小口肉元，米饭就着肉香细嚼慢咽，饭吃完，肉元也刚吃完。只是后来的后来，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了，有消息灵通同学说，肉少了，淀粉多了。也许吧，物价缓缓上涨，生活费一直是五角钱！

       午餐还有一道菜不得不提，因为我常常还在回味那个味！是红烧肉吧？也像，也不是！大块的肉，有肥有瘦，外挂一层米粉，米粉浸着油光，未到嘴里，油润的米粉透着焦香又有一股莫名的清香，就在撩动着口水。轻咬一点，肉肥而不腻，香味浓郁，那就是粉蒸肉。平时我一口肥肉不吃，只要吃到粉蒸肉，管它肥的、瘦的，一扫而空。

      粉蒸肉每桌一小盆，肉块有大有小，值日生只能第一遍少少地分，第二遍慢慢地加点，有时最后多了一、两块！好几次，值日的女生请我将饭盆递去，将最后的两块给我，我都是让给其它人，我倒是真想，但是碍于面子，还是绅士一点。
     只是印象中不是每周都有粉蒸肉吃，是不是肉元好掺，粉蒸肉是真材实料不好掺的原因。上学期间，去过泰兴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家里吃过饭，桌上都有这道菜，原来这是泰兴百姓家常菜，难得大块朵颐了两番。觉得比学校食堂的还要好吃！        毕业很久后，我回家后自已学着做一次粉蒸肉，怎么都吃不到当初那个味了，那味是我们泰师食堂特有的，是我们青春记忆中的味道！
       三年里，课堂的同桌及室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唯独饭桌的同桌三年没有动过。八个人朝夕相处，相互服务，同锅吃饭；男女生在班上不好意思讲话，在饭桌上也能偶然闲聊几句。即便现在回想起这段时光，也格外温馨。难怪当初同桌几个人在班上见面自然亲三分，原来是兄弟姐妹的情愫是日月更替中悄悄生长。
      我们毕业后，泰师食堂因众口难调，改成学生到食堂窗口打饭吃。饭桌的同桌再也没有了，少掉的不仅是桌子，更是同学之间相处的一方小天地！听说现在的大学生甚至于食堂都懒得去了，男生们叫外卖送至宿舍，女生们用绳子将外卖吊上楼。现在的网络已将大学生封闭在一个人的小天地里，外卖在方便生活的同时，是不是又将学生们孤独起来了。
   

       一段青葱亦如普洱陈茶，弥久醇香，且再交与岁月珍藏！站在岁月的黄昏渡口，愿一起走过成长岁月的同桌、同窗都安然，愿光阴荏苒里的我们都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