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青果巷——常州故事（一）

夜月

文字：夜月浣萍

（有关资料源自网络）

图片：手机拍摄

前言

去年年底的同乡联谊会上，老乡问我来常州多少年了，我以揶揄式口气回答：十五岁！他会心一笑，连声说好。我知道自己讨了个口彩，其实，他赞许的是一颗中年童心。

老乡是改革开放初期大学毕业分配来常州的，现在算来家里三代新移民了。首次见我分外亲切，后来又交以忘年，一个劲儿向我询问家乡近况，我也在他的引导之下一步一步走进常州。

李商隐《无题》诗起句“锦瑟无端五十弦”，刚刚好，扣合我此时心态，不知不觉五十岁了，有书爆料锦瑟是十五弦的，千年读书地，在老友的极力鼓励下，我似乎不是背包客，倒好像一个十五岁的读书郎，弹古筝，还是鼓锦瑟？管它呢，岁月有清音，这个“五·一”就随青果巷一起奏响。

01   千载读书地   名士第一巷

天下人皆知，江南水乡自古以来，有长江水道自西向东直泻入海，但很多人认定，它的传承仍然秉持独特的北方运河文化体系。有隋一朝，隋炀帝杨广下扬州观琼花，由此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绘就京杭大运河由北往南铺开的山水岁月秀美画卷。

青果巷与运河并行，古时是条石板驿道，船舶往来，漕运昌盛，仅常州城河埠码头大约有一百多个。那时的青果巷不叫青果巷，码头上各种盐粮果蔬散集，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称呼为“千果巷”，“入千果之巷，桃梅杏李，色色俱陈”正是其时码头盛况写照！常州方言巧，“千”与“青”发音相同，歪打正着，一处民俗风情式河边街巷，硬生生摊上了这么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青果巷以文集居，始于唐代，人们习惯见贤思齐，择邻而居。当时刺史令狐及居住在东下塘，他素仰东晋谢安才名，将居处取名为东山园，后来到了中唐时期，刺史韦夏卿仰慕令狐及的官声人品才学，搬到东山园对岸居住，青果巷始有今天夹河而居的格局，真正的青果巷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公元1581年前），及至明朝抗倭英雄唐荆川迁居于此，深宅大院毗邻而居，流水人家鸡犬相闻，小巷曲弄绿杨垂柳。逐渐形成了完整的街巷风貌。

青果巷占地8.7公顷，长 420多米，一方水土一方人，青果巷是常州人杰地灵的发源地，文脉绵延，天下少有！自公元606年隋朝开科取士，至晚清（公元1905年）封建帝制结束，1300年间常州涌现出16名状元，11名榜眼，16名探花，1947名进士。明清两朝500年间，每6名状元中就有一个常州人，尤其是宋大观3年（1109年），常州府进士中选率达到16%，令朝野震动，问天下读书人，常州人怎么如此了得？是有进士教科书，还是有文才打印机？

“天下名士有部落，东南不与常匹俦”，龚自珍诗仍在传唱，读书苦，而青果有味！书画艺术家恽南田开常州画派之先河，唐宇昭、唐子光弘扬“没骨画法”，存半园雅集。语言学“三大家”赵元任、瞿秋白、与周有光三人年龄分隔七岁，他们尊重方言，发明了三套汉语拼音方案。法律方面有董康、张志让、史良，她们从无到有，健全并完善了近现代中国法律理论体系 。

说青果巷是千载读书地，当之无愧！说青果巷是名士第一巷，名不虚传！

02 社区博物馆市民会客厅

与老乡及其孙女从古村五弄小道而入，走近青果巷，最初还有些拘谨，只见绿色的爬山虎满墙，青砖一溜铺地，八角楞灯檐下迎风，小巧别致。隔岸有少年展开画夹，全神贯注，随笔写意，同乡告诉他孙女，心无旁骛，不要去理会游人和什么读书地，只管以自己的姿态和方式，绽放自己，享受春天！

游人摩肩接踵，有老俩口边走边说，这处石拱桥还是Ta们那会儿拍结婚照时的样子，河那边的亭子是后来建的，原先没有。Ta们指指划划，好像在翻阅历历在目的人生画册。风华已晚，岁月静逝，开放式的园景，是不收费的，让市民走进来，宾至如归，好像就在自己家里活动，从前屋走进了后花园一样。

街市依河而建，人家枕河而居，千百年来，不断繁衍生息，后来，青果巷年久失修，时代的发展使居民的一些生活配套设施落伍，燃气，用电、供水系统老化、下水排污、电信网络必须更新换代。早在90年代市政府就有过规划，后因工程浩大，住户结构复杂，主要是一些乡土人文元素的建筑修复难度大，有待周全考察评估，规划研究，故而延宕至今。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青果巷终于在这个“五·一”劳动节得见真容，它保存了传统建筑载体的完美开放，充分体现出灵活转换现代街区的功能，同时也提升了历史文化的品位。七年统筹，四年封闭式施工，共涉及面积12.6公顷，11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17处历史建筑，江南风格的民居在无数能工巧匠的辛勤劳动中，初现国际风范，完成了有“社区博物馆”之称的建造！在此，我们谨向为青果巷恢复重建，默默无闻辛苦工作的工人师傅们致以崇高敬意，说声：辛苦了，“五·一”快乐！

人不能离开环境独活，环境也必须依赖人来增添生机，现实追求的真实样子不是狼狈，而是要有称心如意的富贵，一座城市也是这样，活的街区不是霉变陈腐的死气沉沉，而是要延伸历史，叠加成长，焕发出时代应有的现代人文气息，下面就随人流一起走进市民的“会客厅”，让时光讲述青果巷自己的故事——

（周有光与夫人张允和｝

03繁华富庶处  青果亦书香

千年工笔画，小巷留胜迹，请看：

岁月沉香，青果巷一条几百米长的巷子里走出了一百多位进士，这是独一无二的！实属世所罕见！走出了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等革命家；走出了赵元任、周有光两位语言学家；走出了盛宣怀、钱以振、刘国钧等实业家；走出了唐荆川、孙慎行等文学家；走出了吴瀛、钱乘旦文物鉴定历史学家。在老乡的详细解说下，一位位文化巨人的名字如雷贯耳，认识更加深刻而清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条古巷人才辈出，令人肃然起敬，不能不刮目相看啊！

历史是一条曲折蜿蜒长廊，会让人回味无穷，会鞭策人奋蹄向前。此时花香蝶飞，微风习习，会客室里的惬意，不由人不向辛勤劳动的能工巧匠们表示感谢，不能不敬佩设计规划者的精准定位，给市民提供了天然的休闲之所，感谢他们给实物留存最好的修缮，给历史恰好的尊重。

涉足染指，青出于蓝，岁月往替中，古老的街巷文化含蓄而清幽，高端大气的商业店铺低敛而雅致，原先无声无息的街市又传来阵阵青果飘香……

后记

常州历史文化厚重，但它的未来发展以及价值导向，不经意，常常会被人忽略，多年前，每到新华书店必定深情回眸青果巷，那时知道她名人辈出，可一直浑如无名小卒，寂寂寥寥，就像沦落风尘的绝色佳人，养在深闺人不识！在现代繁华里，商贾贸易，市井喧哗，总让人不免有买椟还珠之慨！

路边的公共厕所人人尽知，而乡土人文景观时常会挂一漏万，备受冷落，比方说晋陵路上的临清公所，再比方说离我一箭之地的考古研究所，几乎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当然啦，由于我不是专业的考古学者，会用心去发掘和进行课题研究，所以无数人同我一样选择性失忆，偏向性无视，这是文化的悲哀！

历史是一张永久的名片，守住底蘊，传承文化有待科普，毕竟它可以拿来励志、可以用来散心，还可以用来赚钱。墨香馥郁，梦回中吴，我们敬畏历史，不是向过去忏悔，而是向未来致敬！

青果巷，古为龙城文脉福地，今成运河颜值担当，很多人说一条青果巷，半部常州史！于我而言，它是漫长人生岁月里读到的一部极好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