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绳(长篇小说)总

山泉

<h1>  为了答谢各位朋友对《红头绳》的关注与支持,为了便于大家更方便的阅读与转发。长篇小说《红头绳》自今日起,所有的章节单独发布完都将在这个美篇叠加发布,每一章中间用一副美图隔开,最少每周一更。以后无论更新到第几章,你都可以从第一章开始阅读,或者从最新章节读起,欢迎大家及时关注并批评指正。大家如果喜欢我的文章,可以点击我的图像进入我的主页,查看我其他的文章。也可以点击文章最下面的分享图标,分享给你更多的朋友。你们的支持与厚爱就是我创作的动力,让我在艰难的创作之路上不再孤单。在此,再一次谢谢各位新老读者朋友们,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请多多包涵,您如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请在下方的留言板留言,或者直接加我微信(shanquan598)进行探讨。</h1><h1> 周武奇2019年5月7日</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故乡是我难以抹去的情怀 </b><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h1><h1> ——长篇小说《红头绳》前言 </h1><h1>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给故乡写篇文章的念头,尽管那时还不会写文字,我对故乡的情怀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萌生。就像那大山里的树木一样,几乎不用管外界条件,一旦种下种子,它就再也停不下生长的步伐,然后越长越大,越长越高。</h1><h1>  但写文章远没有种一棵树那么简单,有时候种下一颗种子不一定就能长成参天大树。特别像我,上小学的时候是个淘气包,我曾经跟着同学们一块逃学掏鸟窝,下河逮螃蟹抓鱼,甚至结伴去包谷地里偷掰还没成熟包谷拿来烤着吃…… 本来这些都不打紧,在农村这种现象也是司空见惯,只要别人不告上门来,好些家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吃不饱饭的家庭还纵容孩子们去干这些事情。但我的父亲就不一样,他在村里是个比较出名的木匠,平时走百家门吃百家饭,对我们要求自然严格。特别是在外干活,只要一听到我在外面做坏事,回来我们免不了一顿训斥或皮肉之苦。不过这些父亲尚能容忍,最让父亲不能容忍的是我带着弟弟扒车。 </h1><h1>  我们村子小且偏僻,一座八龙山成了深山和平原的分界线,平时很少有车辆进来,好不容易来一辆车好多人老远追着看。有时来一辆车,农村老太太小媳妇儿们错过机会没看到,干脆就带着针线,在路边找一块石头坐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等着车回程时看上一眼。那时候好想体验一下坐车的感觉,刚好我家门前是一个小陡坡,所有车辆载着重物一到门口就会减速。有一次,我和几个胆大的死党就趁着开车的司机不注意扒了上去,上去之后还沾沾自喜,很有一种铁道游击队的英雄那种打了胜仗的感觉。这些却偏偏被那些追着看车的小媳妇们捕捉到,大惊失色的告诉我母亲。母亲很是害怕,好像我闯下了弥天大祸,半晌托人把父亲叫回来,找绳子把我们双手捆起来,用五六根绑在一起的荆条抽打我们。那时我十来岁,我清清楚楚记得我们身上起了一道一道又红又粗的血印。但这并不能阻挡我们扒车的英雄主义,我们就像电影里的游击队员,一边挨着父亲的荆条一边跟父亲打起了游击战,门口扒不成车就改成在上学路上扒车。渐渐地父亲对我就有些失去信心,很长一段时间父亲都不再关心我学习,只要我不带着弟弟扒车就行。 </h1><h1>  我的写作梦在那时被我抛得一干二净,一棵大树种子刚落到地里还没开始生长就干死在自己的土地上。好在我脑子聪明,虽然平时不咋爱学习,每到考试总能在二三十个同学之中脱颖而出,这多少给父亲带来一丝欣慰。可是一到初中原来我这些优点就彻底行不通了。由于小学时没养成学习的习惯,在初中课堂上不会听讲,不会记笔记,写字的速度像蜗牛爬行一样慢,加上所学的科目增多,感觉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天啥事不让干我都写不完,后来我干脆就不写了,成绩自然一落千丈。但那时我对故乡的情怀仍然不减,尽管父亲经常打骂我们,尽管上小学时经常受老师的批评,但这些都一股脑的定格在了我脑子中,成了我儿时的回忆,并且越来越深。好些时候还想着用文字把这些记下来,曾经也尝试过几次,文字甚是干巴就放弃了。 </h1><h1>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由于成绩差,我被排到了教室最后面靠近墙角的地方,没事的时候我就一人拿着笔和本子画画,画我儿时的记忆,画我故乡的树,画我故乡的人和事。突然有一天,我正画得带劲被老师发现,我站起来得忐忑不安地望着老师,没想到老师不但没批评我反而和颜悦色的对我说:“你能考大学”,那时师范在农村里就是大学。我根本不相信,以为老师在讽刺我,害羞的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扯着衣角不敢看老师的眼睛。老师看我发呆,又肯定的说了一遍。原来那时特长生只要专业好,文化课录取线分数极低,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像一个落地很多年的种子遇到了雨水。我拼命地学,卖命地学,那时我最喜欢的还是语文课,尽管学习很忙,最后一个月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写一篇或者一段文字,最终我如愿进入那个时代最令人羡慕的师范上学。</h1><h1>  参加工作以后,学校教师大部分都是上个世纪的民办教师,大多学校缺少高年级数学教师,我就自然被安排教了两个班数学课,并且一直持续了很多年。那时虽然对故乡还有情怀,但早已失去当年的热情,虽有时信笔涂鸦,但总找不到写作的感觉,文字平庸而拉杂。直到后来开始教语文研究课文时,才觉得写作就是那么一回事,感觉写作很简单,加上自己的经历,开始真正意义为我的故乡写下了第一部小说《歪尖山》。虽然是拼凑,我还是坚持把它写完,当时发在榕树下,也有几万的点击量。</h1><h1>  如果说《歪尖山》这部小说是我的试刀石,那从那一刻起我拔出的剑就不曾入鞘,我有事没事的时候就拿起笔来写些文字,有散文有诗歌,还有自己的一些随笔,多是一些赞美家乡的文字。但这些远表达不了我对家乡的情怀,永远抒发不了我对儿时的思念,就像深山里的大树一样,年代越久远,回忆的年轮就随着时间越来越多,一层层一圈圈的长在大脑之中。</h1><h1>  去年小学几个同学聚会,一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我记得最清楚。好些同学都夸我记性好,我知道不是我考上学教书了记性就比其他人好,那是我对家乡的一种情怀。我从出生起就对家乡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童年的每一刻每一幕怎能轻易地抹灭掉?他们之中有好几个上学时都比我聪明,记性也比我好很多,但由于贫困却没能上成学。特别是农村的女孩,在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很大一部分女孩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在家,更有甚者有一部分女孩连一天学校门都没进过。曾经见过一个农村妇女,上学的时候经常帮家长看孩子,小学二年级没上完就辍学在家了。虽然她不识字,但记性特别好,会算一些加减法和简单的乘除法。长大后做生意不识字不会记账,所有的账目就全部记在脑子中,就是几年以前的账目在脑子中都能给你清清楚楚的说出来。那时,每当我星期天走过这些女孩的家门口,看着她们用看车一样羡慕的眼神看我们的时候心里就一阵作酸。但她们依旧坚强,依旧挺起胸脯走出大山。她们就像这深山里的大树一样,尽管土地贫瘠,他们依然长得那么参天。</h1><h1>  从这时起,我就从这里开始去深思,去感悟,去寻找灵感。我要彻底的为家乡做点事情了,我要塑造一个人物来述说我们那代人那段历史。我不知道写谁好,不知道起个啥名字,不知道编个啥地名。于是我干脆就用我家乡的八龙山作为故事的发生地。人物就用我印象最深的山村女孩形象做主要人物,也不给她起名字开始就叫丫头。所有的故事用祠堂做背景,用那个时代女孩特有的红头绳贯穿起来。我记性不好,为了区分开来便于记忆,我又把村子分成两部分,东边住的人家姓张,西边住的人家姓王,这样就构成一个成语东张西望,记起来简便多了。</h1><h1>  多少年来,故乡就像一颗种子深植于心,慢慢的溶于血液变成回忆化成情怀。虽然时代距离我们越来越久远,但当我一踏上那块土地,我那将要枯死的树木立马回复生机,变得葱绿起来,故乡,慢慢的变成了我再也抹不去的情怀。 周武奇 </h1><h1> 2019年4月16日深夜于大庙 </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我笔下的女人们</b></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头绳》写作随笔(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星期,我开始把我的长篇小说《红头绳》放在美篇上公开发布。我之所以把小说放在美篇上发布,主要是便于写作便于创作便于修改。平时,在我空闲比较少的时候,随时打开手机修改自己的文章,真的给我提供了极大的方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本是一个小学教师,在前言中就提到自己学识浅薄,虽然喜欢写作,写起来却有很大难度,总免不了无数次的修修补补。特别是第二次写作,总想追求完美,在写第一章的时候,我写只用了三个多小时,但修改时间就用了十个小时以上,花了我整整一天的时间,当你打开手机链接,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欣赏文字的时候,里面的每一段话每一个词语每一个文字哪个不是被我斟酌了一遍又一遍才呈现到你们的面前?你说出里面的任何一个词或者一个句子,我能立马给你翻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平时,我不但要进行创作,还要照顾班级几十个渴望知识的眼睛,我不能因为我的爱好耽误了几十双期待知识的眼睛,去辜负跟我有着共同爱好的孩子们。我爱我的文学创作,更爱这些渴望知识,渴望文学的孩子们。为了教学创作两不误,我只有把功夫分解到平时的生活中。平时我只要有点闲暇时间,我就去思考我的《红头绳》,思考《红头绳》里面的女人们,去思考里面女人的故事,有时甚至在梦中还能遇到她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人说写小说是在讲故事,其实写小说远没有讲一个故事那么简单。四年前,我在创作《红头绳》的时候,也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讲一个女人,当时写了几万字,越写越平淡,越写越没有内涵,慢慢也就搁置下来。后来我才发现,我不应当把注意力放在一个简单的故事或者一个女人身上,这部小说应当承载更多的思想和内容。小说中的人和故事都是为表现文章的思想和内涵服务的,要想让故事更有内涵,就必须要对人物对故事进行锤炼。就像我们要打造一把宝剑,打铁不是目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打造一块好的钢铁,因此我们在打铁之前就要对材料进行筛选,对工艺进行细致琢磨,只有有了好的材料,工艺和功夫锤炼到位了,才能练出一块耐用的好钢打造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如果说这部小说是在讲一个故事,倒不如说这部小说在写一种祠堂文化。在这部小说中,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能摆脱这种束缚式的祠堂文化,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摆脱这种祠堂文化。在这种文化氛围当中,人们从事着生产、从事着劳动、从事着学习、从事着爱情,人们所有的活动都笼罩在这种阴晦的文化之下。显然这是一种落后的愚昧的文化,但人们却很难去突破这种文化的束缚,唯有几个年轻人试着去战胜它突破它。结果却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中途退却,“我”在丫头妹妹的牺牲之下得以成功。我的成功皆因我是一个男人身份,有丫头妹妹的无私帮助。丫头的牺牲乃至死去却完全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因为她处在这个有着浓重祠堂文化的村子之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女人在这部小说中的命运是悲惨的,在这种阴晦的愚昧的文化背景下,每个女人从一出生就化成一个生产人的机器,有的女人在生产中死去,有的女人在生产中忍气吞声,有的女人在生产后身份在婆家得到提升,女人生产出来孩子的性别直接决定着母子的命运。像我的奶奶,因为生我爹导致残疾而早亡;像接生婆,因为没有给丈夫生个一儿半女丈夫忧郁而终;像大姐因为在婆家前几年没生男孩遭遇家暴;像二姐因为连生了三个男孩在婆家耀武扬威,甚至在我家说话都底气十足……所有这一切的悲剧全都是祠堂文化带来的,这种文化根深蒂固的深植于人们的内心人们的灵魂,不管女人还是男人,甚至他们一出生就认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多生男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然,全书不可能只讲一些女人生孩子的故事,写小说讲故事不是目的,讲故事是让人们看清一个事实,感悟一段历史。这部书的书名叫《红头绳》,这是我开始写这部小说的初衷,在这种阴晦厚重的祠堂文化之下,毕竟有人想冲出这种文化包办婚姻的牢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爱情。于是红头绳就成了维系这段梦想和感情的一条细绳,梦起红头绳,梦灭也红头绳,在这段悲戚的感情当中,丫头妹子无疑成了这段历史这种文化最沉重的牺牲品。最后丫头妹子死的是那么悲戚,那么壮烈,即使在临死的最后一眼也不忘托我帮她拿出珍藏了几十年的红头绳,绑在她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这是一种怀念,更是对冲破牢笼的期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小说当中,除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之外,几乎没有一部小说可以只写一个故事或者一个人物。《红头绳》也不例外,这部书用第一人称来写,红妹在文中成了主人公,但文中的我不可能与主人公无关,在这部书中任何人也逃不掉这种紧箍咒一样的祠堂文化,我的命运更与文中的文化文中的女主人公的命运息息相关,虽然我在里面只有寥寥数笔,就像沧海里的一朵浪花,但我目的就是想衬托出这种文化的不公。特别是“我”初中毕业之后,爹逼着我回家结婚生孩子,是丫头妹子挺身而出保驾护航,一直供我上高中,上大学,到最后参加工作,要不是我是个男人,即使红妹做出这样的决定,爹肯定也不会答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小说最后女主人公死了,但她永远都没忘记对这种文化的抗争,同命运的抗争,同爱情的抗争,到最后一把大火烧了束缚她一生命运的紧箍咒。尽管她死的是那样其所,却是那样凛然,也许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书中,女人如此,每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周武奇 </span></p><p class="ql-block"> 2019年4月19日写于大庙学校</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一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已经很久都没回我那个小山村了,每次回去,当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站到八龙山顶上,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红妹,内心深处就由不得自己隐隐作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一个比较闭塞的小山村。四周的群山把村子围得严严实实,一座高高的八龙山像一个巨大的屏障把山里面和山外面明显的隔开。据说,这山原来没有名字,不知那朝那代路过一个乞丐饿晕在这里,被村子的人发现背到家里救活了性命。乞丐醒过来之后告诉村子里的人,说自己是风水先生,帮有钱人家寻找风水宝地,寻了几年才寻到这个地方,说这里是八龙之地,有大风水。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风水先生,倒是这一说却让这里的人们引以为豪,好吃好喝的招待,请乞丐指点江山。于是这山便起名八龙山,村更名为八龙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山上下来,最上边是一座祠堂,紧挨着祠堂是一所学堂,听说这里是龙头,是整个龙地中的宝地,当年乞丐就饿晕在这个地方。小路绕着祠堂和学堂形成一个半圆又从山坳里绕了回来,刚好给这里绕成一个小小的广场,据风水先生说这是龙须。广场旁边有一口山泉,自然就成了龙泉,先生说这是龙眼,嘱咐大家一定要保护好龙的眼睛,万不可拿东西往里面插,否则整个风水就会被破坏,全村人都要遭大殃。泉不大,但水很旺盛,全村的人和牲口全部都在这口泉里吃水,是整个八龙村的生命之源。再下来就是一个村子,小路一延伸到村子就自然加宽拉直,从村子中央直端端的穿过。小路的东边是张家西边是王家,两大家族以路为界各自为势。原来村子也有几户杂姓,全是些没有儿子的家庭从外村招赘过来的女婿繁衍的后代,但为了死后灵位能够进入祠堂,老辈死后后代慢慢都又随着老门户的姓改了回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般情况下,一个地方要么没有祠堂,要么每个家族都单独有属于自己的祠堂,可我们村子的张王两大家族却共用了一个祠堂。刚能听懂话时就听老一辈的人讲,这里原本没有那个祠堂,自从有了宝地这个传说之后,张王两家都想争得这块宝地,为此还发生过几次激烈的争斗,为了减少流血事件的发生,后经两家的族人商议,在此建了一座公共祠堂和一所学堂,祠堂供放两家前人的灵位,学堂供两家娃娃读书。这样一来确实公平了不少,很长一段时间,每个家庭为了不吃亏,再艰难都要让孩子去学堂读两年书,沾沾宝地的的风水。为了维护宝地的神圣,祠堂规定:凡是无后(这里不单指没有孩子,还包括只有闺女没有儿子的人)和作奸犯科的人死后灵位不能进入祠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祠堂里大致划分了三大块,靠东边的一块放张家的灵位,西边的一块放王家的灵位,中间部分放那些光宗耀祖人的灵位。从远处看,整个村子破破烂烂的,横七竖八的的土坯房在威严的祠堂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破烂不堪。村子虽破,但每个月的月初总能从祠堂里传出几挂鞭炮的声音,那是张王两家的人又在给他们的祖宗烧纸钱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响过,随之从祠堂的顶上升起几缕袅袅的青色烟雾,烟雾散尽,村子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和红妹就生长在这个村子,在我的印象中,爹是村子里最老实的农民,除了家里,在外面从来没跟别人争吵过一次,遇到事情都是别人说了算,不管对错他永远都只会说一个“嗯”字。爹的老实,除了他本身的性格之外,最主要是因为我家的情况特殊。听我爹说,我祖爷爷只有一个女儿,为了去世后灵位能被放进祠堂过继过来一个男孩。由于不是自己亲生,费尽好大周折才让家族同意后代的灵位放入祠堂。加之后来到我爹这几代爹全是单传,全家几辈人的地位很是底下。我娘很老实,长的也不好看,矮矮的个子,高高的颧骨,黑黑的脸膛,一笑一双大门牙就露在嘴唇外面。走路腿稍微有点往外撇,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女人味。娘没进过一天学堂,所有的一切全听爹安排。当时由于我家地位特殊,爹到了适龄年龄还娶不来合适的媳妇,最后实在没法了才托人娶了我娘。娶了我娘之后,我娘连生了五个女儿,之后四五年时间我娘就没再怀孕。为此,爹在外人面前总觉得又矮了一大截,甚至有那么两年,家族的大事小情都开始不通知爹参加了。爹说话的声音越发压得低了,见个人说句话都要把腰弯着,从我记事起爹在外人面前就像一个驼背的老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大姐叫王花,听姑姑讲,生大姐时是个春天的早上。爹对娘这次生产很重视,他对我娘没多大要求,除了当他的发泄工具之外我娘最多算个生育机器。这次爹提前一个月都积攒好了鸡蛋,就等着这天娘能给他生个大胖小子。那天天快明的时候我娘开始肚子疼,奶奶一听说赶紧穿上衣服捣着拐棍到祠堂点一炷香烧了几张纸钱,求祖宗保佑我娘给她生个大胖孙子,爹赶紧托人把姑姑请回来帮忙,一会儿忙活着烧热水,一会儿忙着找我姑姑提前准备好的小孩衣服。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由于是头胎,娘生大姐很是费劲,折腾了半天还没生出来。爹很是担心,因为我奶奶生我爹的时候就是时间太长身体受了亏症,落下个终身残疾,一辈子不能干重活,走路只能捣着个拐棍。不过爹最担心的是怕他的大胖小子还没出生都憋死在肚子里。他焦急的在院子里像拉磨的驴一样一圈圈的转着,时而停下来到屋子里催着姑姑和接生婆:“你们快点,你们倒是快点想想办法,时间别折腾的太久了,别给我儿子憋死在肚子里。”接生婆翻了爹一个白眼:“这是头胎,你以为像你家圈里的母猪下一个仔那么省事”。爹一下子被唬住,连嗯都不敢嗯一声,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不敢说话。虽然如此,但明显还能看出他担心的样子,我娘每叫一声他就紧张的扯了一下衣襟,手上的青筋随之暴起,破旧的上衣活生生被他扯出几个口子。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午时分,大姐还没生出来,奶奶把爹叫到外面,一只手捣着拐棍,一只手伸到爹的面前说:“拿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啥拿来?”爹疑惑不解的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拿钱来”奶奶把手又向前伸了伸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都在忙着,现在你要钱干啥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这个不孝子孙是真不懂呀还是舍不得钱,拿钱来我再去买点纸钱给祖宗烧烧,估计没烧够宗族怪罪了”奶奶说着,不容爹有一丝反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给,快点去,多买点”听了奶奶的话,爹赶紧从贴身的上衣摸出几张热乎乎的钱塞到奶奶手上催促着奶奶。奶奶捣着拐棍颤巍巍的往外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庄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死一般的寂静,太阳照在黑乎乎的瓦片上反射着灰蒙蒙的光,娘一阵一阵的惨叫声穿过我家小院,听起来像过年杀猪一样瘆人。奶奶此时正跪在王家的灵位前,一边等着邻居把纸钱买回来一边祷告:“我王家的前世祖宗,我马上给你们送钱来了,请保佑我们王家赶快把这个大胖小子生出来,我王家的所有先人们……”奶奶一遍一遍的跪在地上祷告着,从不敢有一丝不虔诚,她一边祷告一边注意外边的动静,盼望着邻居早点把钱送来,盼望着孙子早点生出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家的房屋里,娘正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从她额头滚落下来,汗衫的衣袖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胳膊上。“坚持住,再加把劲,马上都要出来了”姑姑一边帮着我娘擦汗一边安慰着我娘。“小娥,快……快……快使劲,马上要出来了,快……”接生婆大声的催促着,娘挺了一下腰,用劲全身力气“啊……”的一声,那一声像一把利剑一样刺破寂静的长空,似乎村子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得到。接着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我家小屋里传出,声音与前面的声音相比听起来是那么悦耳那么动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急忙冲进屋里,顾不上看我娘一眼急切的问:“生了个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家都知道爹的心思,屋里几个女人没一个人回答他。爹一看到这情况就知道结果,这次没人训他,腰立马的弯了下来,耷拉着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脑袋,转身往屋外走去。房屋门太矮,出门的时候头被咚的撞了一下,爹像个僵尸一样没一点反应,只把身子往下弯了弯,继续踉踉跄跄的走到厨房,圪蹴在墙根不说话。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奶奶正在祠堂里,一听到婴儿的哭声,放声的大哭起来:“你个不孝子孙呀,你怎么不早点把东西准备好呀,这次祖宗一定怪罪了,一定又生了个丫头,我的祖宗呀,你们可叫我王家怎么活呀……”说着捣着拐棍颤巍巍的向家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奶奶回到家里,看到爹圪蹴在墙角抽烟,一拐棍打下去接着哭着说:“你个不孝子孙呀,让我说中了吧,前些天我都嘱咐你多买一点纸钱,你看你,祖宗不是让你给得罪了?”说着又是一顿乱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水都凉了,快点烧茶吧”姑姑从房屋走来,看着爹和奶奶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烧啥烧,喝啥喝,生个丫头还有啥值得喝的,要烧让她自己来烧”奶奶生气的对姑姑吼着,爹依旧圪蹴在墙角不动弹也不说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说啥话呢,你也是女人,也生过孩子!”姑姑生气的说着,推过爹自己拿着柴火点着填到灶膛里,把风箱拉的噗嗤作响,火苗马上旺了起来,一会锅里就冒出白色的烟雾。奶奶站在旁边依旧不帮一把,姑姑站起来自己拿了鸡蛋打在锅里,荷包蛋在翻滚的开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很快由透明变成白色,接着从水中飘了起来,一个个像刚出生的婴儿又白又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接生婆在屋里喊:“厨房的鸡蛋茶烧好了没?好了赶紧送过来趁热给月婆子喝了,这可是从鬼门关才闯过来,可受不得一点亏吃,要不以后还怎么给你们生大胖小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一听到大胖小子这四个字,立马有了反应,神经像用针刺了一下顿时来了精神,腾的一声从墙角站起来赶紧的“嗯”了一声,端起碗朝屋里小跑过去。</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接生婆是一个五十岁不到的妇女,姓李,丈夫姓王,是我们本家。李接生婆手脚麻利,不但技术过人,而且很体谅孕妇,广受孕妇好评,村子里所有的年轻的孕妇都喜欢找她接生。听人说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对他也好,但由于她不生育,活活的一个大男人郁闷而死。因此她特别理解妇女的难处,特别是遇到像我娘这样的情况她更是耐心劝导,让孕妇心里彻底卸下负担。</h1><h1>  接生婆坐在床边一边给娘掖着被子一边跟娘攀谈:“我说小娥,别放在心上,我们这是头胎,你又不像我不能生育,现在想开些,把身体养好,说不定明年就能生出个大胖小子,还有后年,连续几年都生个大胖小子,看他们谁还敢看不起你”,听到这里,娘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两个大门牙藏不住的露了出来,看到爹不高兴的进来,娘笑着的脸立刻散去,就像天空打了个响雷,脸色马上阴了下来。</h1><h1>  爹看着接生婆,端着鸡蛋茶递了过去。</h1><h1>  “别管我,先去心疼你媳妇,从早上到现在累的都快虚脱了,两只手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想让她给你生儿子平时就对她好点。”</h1><h1>   “嗯”爹胆怯的回答了一声,端着碗低头从李接生婆闪出的胯边来到床前,别扭的坐到床边上,用勺子一勺一勺生硬的喂着娘。娘吃了几口停了下来看着爹,没有血丝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感激的微笑。娘就是这样,对啥事都很容易满足,尽管爹刚才还在为她生个女儿生气,爹给她喂了几勺茶就开始感激了。在她的眼里,男人就是天,就算男人对她再不好都是应该的。</h1><h1>  “咋不吃了?”爹不高兴的问。</h1><h1>  “他爹,趁今个高兴,你给咱丫头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娘傻乎乎的以为爹真的不在意她生的是个女儿,拖着虚弱的身体坐了坐,带着幸福的笑容对爹说,两只眼幸福的盯着爹的眼睛。</h1><h1>  爹扭过脸,躲过娘的眼神,穿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小草,此时已接近中午,虽然是春天但阳光还是有点毒,墙根的小草已经没有他早上看到的那么精神了。他顿了顿说:“叫小草吧”</h1><h1>  “叫王花吧,你看院子里的迎春花开的多鲜艳,好些年我都没看到这么漂亮的迎春花了”娘没看出来爹不高兴,依然幸福的跟爹商量着。</h1><h1>  “咳……咳……”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奶奶在厨房里大声的咳嗽两声,爹立马把嘴闭上。接生婆看了爹一眼插过话来:“叫王花好,现在正是春天,女孩子叫花多好听”姑姑站在旁边附和着。</h1><h1>  爹习惯性的嗯了一声,生气的把碗和勺子递到娘手里让她自己吃,自己跑到厨房里不知跟奶奶咕哝着什么。</h1><h1>  娘脑子简单,依然幸福的吃着,抬头看了一眼接生婆说“你也赶紧吃,别凉了”</h1><h1>  “哎”接生婆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娘一眼,低头继续喝着鸡蛋茶,姑姑站在一边,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接生婆和娘吸吸溜溜喝茶的声音。说真的,幸亏我娘是个有点傻乎的人,如果换做别的脑子好使的妇女,不说吃饭了,光气都要被爹和奶奶气饱了。</h1><h1> 就这样,大姐的名字在接生婆的干预下让我娘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后来生的几个姐姐干脆直接就叫王草,王树,王叶,王石。爹讨厌这些女孩子,他觉得这些女孩子不配有好听的名字,只有他的宝贝儿子才配有好听的名字。他沮丧,他痛苦,平时更是不把娘和几个姐姐放在眼里,在外面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嗯,一回到家里就把在外面受的所有委屈全部撒在娘和几个姐姐的身上,直到我的出生情况才有好转。</h1><h1>  那年秋天,山上的树叶已经开始发红,银杏树的叶子像一只只黄蝴蝶从树上飘落下来。爹带着全家正在地里套着牛犁地,娘突然感到胃里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觉。等过了一会儿,娘走过来兴奋的告诉爹:“孩儿她爹,给你说个好事”。</h1><h1>  “有啥球好事”爹这几年对娘不生儿子很不满意,看着娘一脸的高兴样没有一点好气的说。 </h1><h1>  “我有了”娘看到爹这样并没有生气,语气里依然带着高兴。 </h1><h1>  “这有啥球高兴的,你啥是没有过,能生个带把的算你有本事”爹头也不迈扬起鞭子对牛的屁股抽了一鞭子说着。 </h1><h1>  “这回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h1><h1>  “谁信你,连老母猪生一窝猪仔都有几个公的,你都生四五窝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公的长啥样,别做梦了,赶紧干活去”</h1><h1>  “说什么呢,你咋能把我跟老母猪比”娘终于生气了,提着篮子一边跟了上去一边在嘴里咕哝:“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一会儿田野里又恢复了宁静,蚯蚓在泥土里吱吱的叫着,被犁耙翻过的蚂蚱飞快的从土垄里四散逃窜,蹦到附近的干玉米叶上发出啪的一声。</h1><h1>  不过这次娘的感觉很准,第二年还真生出我这个大胖小子。当时已经入伏,天气异常闷热。爹正在地里翻红薯秧,看到大姐王花过来,本以为大姐是来给他送水来了,谁知大姐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爹……爹……娘快要生了……”大姐一边说,一边用手理了一下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头发。</h1><h1>  “生就生,这又不是第一胎,邻居你婶子都会接生,划得着来给我说”爹一边说着一边把翻过的红薯秧顺导到一个方向,翻过的红薯秧的背面朝上白花花的一片,没被翻过的看上青乎乎的,但在太阳的炙烤下也已经耷拉下了叶子,长在靠近石头的地方的叶子已经干的有点发黄。</h1><h1>  大姐不知所措的站在地边,望了望爹想说什么,爹直起腰擦了一把汗说,“你先回去,等我把这剩下的活干完再回”说完弯下腰继续翻他的红薯秧。</h1><h1>  “不,爹,这次不一样!”大姐焦急又无奈的跺着脚乞求的说,急的汗水顺着头发流到眼里,眼睛酸痛酸痛的,差点忍不住哭出来。</h1><h1>  “有啥不一样?”爹低着头依旧不理睬大姐。</h1><h1>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娘说这次生的可能是个弟弟”</h1><h1>  “别听你妈胡说,她那是在做梦,要不你等会,一会都干完了,你帮我多拿点红薯秧回去喂猪,剩下的做酸菜下锅里大家伙吃”爹仰起头看了一下火辣辣的日头对大姐说,弯下腰继续干活。</h1><h1>  “爹……你……”大姐焦急的把身子蹲了下来,有点想哭的感觉,爹就是不为所动,依旧不停地干着手上的活,生怕耽误一分钟。</h1><h1>  空旷的田野里死一般的寂静,动物们都躲在树荫底下或者石洞里不敢出来,大姐蹲在地上,焦急的看着爹,汗水把她的衣背汗湿又晒干,盐渍白花花的附在上面。</h1><h1>   过了很长时间,爹还没有起身的动静。大姐焦急的哭着站起身,正要说话看见二姐从远处走来,瘦弱的身子像一根干瘦的柴火棍子飞快的向这边跑过来。</h1><h1>  “又一个沉不住气的”爹看着二姐晃动着的身影埋怨的嘟哝一句,接着厉声的喊道:“不在家招呼你娘跑着来干啥?”</h1><h1>  “爹……我娘生了……”二姐在远处高兴的喊道,顾不得停下来继续往这边跑来。</h1><h1>  “生了你还不在家招呼你娘,跟着你大姐来这里闲磨啥功夫”爹有点生气的说,转身对大姐说:“刚好你也回去,回去照顾你娘,我把这点活干完就回去”</h1><h1>  “爹,我娘生了个弟弟”二姐来到面前,用双眼高兴的看着爹。</h1><h1>  “啥?!”爹一脸愣怔的弯着腰站在原地,还没放下的红薯秧被爹紧紧的攥在手中,面部像雕像一样冻结着一动不动。</h1><h1>  “爹,我妈生了,给我们生了个弟弟,咱们赶快回去吧”看着爹愣怔的表情,大姐和二姐齐声喊道。</h1><h1>  “呜……”爹啜泣起来,脸上的肌肉激动的抽搐了两下,用带着泥土的脏手在眼睛上狠狠地揉了一下说:“嗯……嗯……嗯……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跳过地边飞快的朝家里走去,“儿子,你咋不能等爹回来再出来呢,你咋不等爹回来……”爹一边跑着一边喃喃的说着。</h1><h1>  我娘坐这个月子期间爹百般呵护,亲自端饭喂娘,亲自给我换尿布,这是娘嫁给爹从来没有受过的待遇,包括后来我满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爹都不让娘干活。爹高兴的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王福顺,希望我一生能够过得幸福平安,并且后面能够顺顺利利的再生几个儿子。</h1><h1>  这年冬天,母亲毫不犹豫的又怀了一个,想着能够再生一个带把的,没想到第七个又是个丫头,这让爹非常恼火,干脆不给起名字,直接就叫丫头,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也跟着丫头丫头的叫着。(未完待续,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二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出生不但给家里带来了希望,更是给几个姐姐带来了解放。两岁之内我娘照看我,两岁之后娘开始下地劳动,爹让几个姐姐不再参加劳动,专门负责照看我和妹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个姐姐照看我很是细心,生怕我受一点委屈。她们知道,只要我受一点委屈,爹就会接着让她们回去参加劳动。平时几个姐姐说是照看我和妹妹,其实就是在照看我一个人。在我家里,虽然妹妹比我小,但妹妹如果被人欺负,回到家里爹娘从来不关心。丫头妹妹从生下来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个多余的孩子,甚至哪一天失踪了如果没人提醒,他们或许都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小女儿。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我和几个姐姐屁股后面自己玩耍。如果我受了委屈,哪怕是一丁点委屈几个姐姐都要受到爹和娘的埋怨和训斥,严重点还会受到皮肉之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吃饭也是,每次吃饭总是先给我的饭盛足,接着是爹,然后是奶奶,最后剩下全家人再分吃,我吃不完的饭全部让妹妹吃。也正因为如此,丫头妹妹才没少吃我的剩饭。虽然爹和娘还有几个姐姐都不喜欢她不关心她,但她却不缺乏营养。小小的脸蛋长得红嫩红嫩,虽然脏的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依然压盖不住她那中从骨子里带来的秀气,黑黑的眼睛像熟透了的葡萄一样水灵,一个羊角辫子高高的翘起,上面拴着一根脏兮兮的红头绳,跟几个姐姐站在一起看上去明显的不一样。</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次我不想吃饭,奶奶撵着喂我,我不解地问奶奶:“为啥每次都先给我盛饭,让我先吃?”。奶奶点了我一下鼻子告诉我:“因为你是家里的小祖宗呀”“啥是祖宗”“祖宗就是……祖宗就是……”奶奶一时答不上来。“祖宗就是死去的先人”爹看着我插过话来一句。“那我又没死呀,为啥叫我祖宗?”“你可以为咱们王家传宗接代呀,是我们王家的小祖宗,像你爷爷已经死了,在祠堂有灵位的那是老祖宗”“奶奶,那我长大一定给咱们王家传宗接代,当好我这个小祖宗”“顺子真乖,顺子快点吃,多多吃饭快快长大,让你爹给你早早娶个媳妇,你们俩呀给咱们王家生多多的男子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朝娘和爹看了一眼,把一口饭趁机喂到我的嘴里。娘在一旁忍不住的噗嗤一下笑的把饭从鼻孔里喷出来。奶奶朝她看了一眼,娘马上把口闭上,爹惭愧的低下头,爹知道奶奶这是在提醒他们,想让他们再生几个男孩。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晚上,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娘兴奋的蹬了一下爹:“孩他爹,咱们再来生一个”“你有那本事?你都几年没来亲戚了,连个仔都生不出来,连咱们圈里的老母猪都不如,跟你没一点意思,挨都不想挨你”爹说着冷冷地转过身子。“你怎么老是把我跟咱圈里的老母猪比”“哪还有啥可比”“不会把我比作一颗不会发芽的老树”娘生气的转过身,一把把我紧紧的搂到怀里,摩挲着把空奶头塞到我的嘴里气呼呼的说:“还是我们的小顺子好,随时都要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很多时候,我碗里的饭吃不完,包括爹在内其余人的饭却不够吃,爹、娘和奶奶还要一起哄着我吃饭。不过我每次都是那么霸道,盛饭的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吃不完也不让几个姐姐多盛。特别是改善生活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才吃这么一顿面条,锅里还掺杂有其它杂粮或者粗粮。每个人碗里就那么几根面条,我一个人碗里的面条比他们两个人的还多,没有一块红薯。每到那时,我就端着不满一碗的面条,专门在几个姐姐面前炫耀,谁要是不服气我就想方设法让她吃我吃剩下的饭,谁要是不愿意,我就在奶奶面前一哭,她们就老老实实把我故意吃剩的饭吃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为此几个姐姐很是生气,照看我的时候也不再那么专心,我撒赖不想走她们也不再背我让我自己走,被人笑话我哭了她们也不来哄我任由我哭。遇到这种情况,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先扑到奶奶的怀里哭上一场,娘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哄我,爹则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几个姐姐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今天你们几个姐姐怎么看的弟弟,几个人就连一个弟弟都照看不好让别人欺负,整天让你们吃让你们喝,要你们做饭桶?要不是你们弟弟,我们全家现在还在受人欺负,连个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你们弟弟,你们还在跟着我们一块下地干活。明天谁再看不好弟弟都别再看弟弟了,一块下地干活”,第二天几个姐姐对我就老老实实百依百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训斥归训斥,他才舍不得让任何一个姐姐跟着他下地干活。这倒不是因为家里地少不用那么多人干活,也不是因为心疼几个姐姐舍不得让她们干活,而是他怕照看我的人少了受张家人的欺负。特别是张福和张顺,我的名字是爹赌气,想把姓张的压下去,把对面张家那两个小子名字合成一块变为我的名字。为此张福他爹对我们一家颇有意见,张福张顺俩兄弟俩有事没事专门欺负我,爹认为,多一个人照看我就多了一份保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平时我受委屈爹可以训斥甚至打骂几个姐姐,在外人面前他只会“嗯”的一声,其余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接着对着姐姐们大吼:“还不快回去,就知道在外面闯祸让弟弟受委屈”,说完几个姐姐赶紧背着围着我往家里走去。时间久了,她们就慢慢接受这种现实,在她们认为当中,爹说的就有理,我就是我们家的皇帝,她们要无条件的保护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爹让五个姐姐一起无微不至的照看我,但别的孩子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按说我们姊妹六七个人已经不少了,别人应该不敢欺负我们,可情况恰恰相反,不管是张家还是王家的孩子都想欺负我们,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敢对我们指手画脚,特别喜欢拿我逗他们开心。因为他们知道,姐姐们受了欺负,爹根本不会在意,我要是受了欺负,爹最多只能对着他们嗯的一声,之后把气撒在几个姐姐身上,这种一箭双雕的游戏他们越玩越上瘾。王家的孩子稍微强一些,因为我们一个祖宗,欺负只归欺负,不骂难听话,如果不小心骂了难听的话,张家人稍一推理,就骂到他们自己的头上。自己骂自家的祖宗,这可是犯上,是大逆不道,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是要到祠堂里烧纸道歉的,回去免不了要受大人一顿训斥。 张家的孩子则完全不用管这些,他们跟我们不一个祖宗,平时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怎么骂的难听就怎么骂,的别是张福和张顺两兄弟,我跟几个姐姐平时见他们尽量躲得远远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天下午,我跟姐姐来到祠堂前的广场上,几个姐姐把鞋脱了坐在屁股下面玩着抓石子的游戏,我跟丫头妹妹也把鞋子脱了在旁边跑来跑去捣乱。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姓张的孩子,张福鬼鬼祟祟的跟另外几个人不知商量着什么。“姐,他们在干啥,是不是又要有啥坏主意?”我平时被姓张的几个孩子欺负怕了,警惕的告诉大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管他们呢,咱们在这边玩,你们俩别过去搭理他们。”大姐说着跟让出两个位置没让我们也加入进去,紧密的围成一个封闭的圈子,继续玩着她们抓石子的游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王福顺,过来我们一起玩老鹰抓小鸡”我刚蹲下不久姓张的就过来叫我,他们知道我最喜欢玩老鹰抓小鸡,尽管我每次都当小鸡被抓,但我从不在乎,我就是想跟着热闹。一听到要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我立马站起来就想过去,二姐王草一把把我拽坐到地下恶狠狠的吓唬我说:“小心他们打你,你过去他们打你我们在这边可护不了你”。她们几个玩的正兴,谁也不想起来照看我,一听我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几次我听着他们的欢笑声,心里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由自主的飞到了那边,可几个姐姐像铁桶一样严严实实的把我围在里面,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玩她们的抓石子游戏。不是我没办法出去跟姓张的一起玩,我真要坚持出去玩,只要躺地上一哭,她们几个就会乖乖就范,可是这次我没有,因为我开始看到他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实在是被他们姓张的欺负怕了,尽管每次有几个姐姐护着我,除了在爹娘面前我占上风之外吃亏最大的还是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一直玩到傍晚,天边的太阳慢慢开始落山,晚霞红彤彤的洒满大地。对面张福张顺他娘已经赶着羊群往家走了,红彤彤的晚霞把白色的羊毛染得金黄金黄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王花,都啥时候了还不带弟弟回家?”爹从地里干活回来从旁边路过站着叫大姐的名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哦”王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站了起来。“哎呦……”还没等大姐王花站起来只听几个姐姐同时痛苦的叫了一声抱着头一屁股摔倒一地。原来张家的几个大坏蛋不知啥时候趁我们不注意把几个姐姐的头发用绳子绑到了一起,三姐跟大姐当时就被拔掉一小缕头发,血丝滋滋的从发根的头皮里渗了出来,疼的她们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起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似乎受疼的不是他的儿女,朝着我绕绕手:“小顺子,走,你先跟着爹回去,让她们几个在这墨迹。”我赶紧走出来穿鞋准备跟爹一块回去,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的鞋子下午就放在大姐的身后,可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爹看到情况不对,生气的 走过来,在地上随手拿起大姐的鞋子照着几个姐姐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几下,厉声的吼道:“就知道玩,就知道玩,把小顺子的鞋子弄哪了?"几个姐姐解掉头上绑着的绳子,忍者疼痛站起来疑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鞋子究竟跑哪里去了。这时姓张的几个站在旁边大声的坏笑着,爹却一声都不敢训斥,甚至不敢过去询问询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马上分开去找,包括我们玩灰堆里,坐过的石头下面,连旁边的草丛里一一仔细的搜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太阳继续的往下沉,差不多只剩下小半个脑袋露在西边的山头上,还是没有找到我的两只鞋子。一个姓张的坏坏的说:“你们去敬敬你们的祖宗他们就告诉你们了。”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赶紧跑到祠堂一看,我的两只臭鞋一只挂在我爷爷的灵位上,一只挂在我祖爷爷的灵位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们个小兔崽子!”爹举着我的鞋子生气的吼着跑出来,我心想这次爹肯定要收拾姓张的那几个小子,在他眼里,灵位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冲撞祖宗大逆不道的事情,无论怎样今天都要教训他们一顿。可是当他出来时,姓张那几个小子的爹娘收了工正站在自己家的孩子身边看着我们的笑话,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笑声。爹举起的鞋底重重的落在大姐的脸上,大姐的身子一个趔趄稳住没摔倒,左脸马上像被马蜂蜇了一样一直肿到眼角,眼角红丝丝的。“爹”,大姐无奈的叫了一声,甩把自己的鞋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赤着脚冲进祠堂,把那姓张的几个上辈的灵位摔了个稀巴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是大姐第一次对着爹发脾气,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大姐冲进祠堂,好长时间才缓过来劲害怕的对二姐三姐叫到:“王草,王树,快去把你姐姐拦住,快,快给我拉回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姐三姐赶紧跑进去进去把大姐拦住拉了出来,爹上前一把攥住大姐的手腕一把拉住我跟几个姐姐说,“走,快走!”“这下闯大祸了……这下可闯大祸了……”爹拉着我们一边嘟囔一边向家里走去,丫头妹妹在后面生气的朝姓张的人做了个鬼脸,随之把地上的一块干牛粪朝着他们踢出一米多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晚,姓张的带着张家的族人们就找到门上,几个姐姐当着众人的面每人狠狠的挨了爹一顿打,又请了村里的唢呐队给对方的祖宗隆重的敬过一次才放过我们家。从那时起,我姐姐对我就更加小心照看了,生怕我受一点欺负。长大后我曾经问我大姐那次为啥要砸张家的灵位。大姐告诉我,那次主要是张家的几个人做的太过分了,侮辱到了先祖的灵位上,在她的心中,我和先祖一个都不能受欺负。</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三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次鞋子事件,对我家的打击很大。爹当着全村人的面,在祠堂里给张家又是摆席赔不是又是磕头敬灵,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颜面让这次事件给扫的一干二净,爹在外人面前稍微直了一点的腰又弯了下去。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感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平时,无论别人说啥他都能联想到自己,他不敢抬头看别人,害怕听别人说话。为此,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狐疑,脾气越来越暴躁,回到家看见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发火。特别是大姐,在爹眼中就是个十足的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被爹挑出一堆的毛病数落一堆的不是。平时全家人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爹布置完活计,全家人默不作声的干活,本来不快活的家庭就像有人去世了一样沉闷到极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在爹的高压之下,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动作越来越痴呆,眼睛黯淡无光,遇到事情迟钝的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回避也不辩解,根本不去指望这个家庭能给她带来一丝保护。有一天午饭,大姐不知在想什么,端着的碗差点从手上滑落,饭撒了一地。爹一边谩骂一边把她的碗夺了不让再吃,大姐既不气恼也不懊悔,下午照样干活,一直干天黑一个人回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慢慢的越来越瘦,本来就削瘦的脸蛋越发的瘦了,头发乱蓬蓬的像冬天的干草一样遮盖着她那高高翘起的颧骨,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像一副皮囊裹着一具骨架。村子里很多人都怕姐姐疯掉,张家的孩子也不敢再过来找事。事情也确实像人们担心的那样,后来长大懂事了,大姐在回忆那段不堪岁月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她当时的确有死的念头。不过后来大姐经过了一件事情还是活了过来,并且坚强的活了过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是春天的一个下午,天气出奇的好,一家人早早的干完活回到家里坐在村子路边的石头上听人唠嗑,夕阳的余光耀着整个村庄,山上的树木散发着一股春的气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天是大姐第十六个生日,难得收了一个早工,大姐感觉全身好一阵轻松,很长时间都没有今天这么高兴,就像树上的小鸟一样快乐的哼起了小曲儿:(待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蹲在门前的路边,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收拾着干活的工具,这时过来一个收鸡蛋的小伙子。小伙子二十来岁,瘦弱的身子上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灰色上衣,小心的放下扁担,摘下草帽不停地扇着“收鸡蛋了,收鸡蛋了……”很快收鸡蛋的小伙子身边就围满了前来卖鸡蛋的村民,爹让大姐把鸡窝里的鸡蛋收了拿来卖钱。大姐收过鸡蛋装在一个葫芦瓢里,高兴的向路边走来,一个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住摔倒在地,一瓢鸡蛋摔了一地黄汤,膝盖的裤子也被挂了一个大口子,擦破的伤口露在外面,一点一滴的往外渗着血珠。大伙一下子全扭过头来,把所有的目光注视到这边。爹的脸囧的通红通红的,生气的磕了一下旱烟袋,用烟袋杆支撑着往上站起来。不曾想他起身太猛,烟袋杆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爹一下子跪倒在地,脑袋在地上朝着大伙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大伙立刻发出一阵狂笑。爹更加生气了,那本来就黑的脸顿时变得发紫,狠狠地把折断的烟袋摔出一丈多远,一骨碌翻过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从身边的柴垛里抽出一根大拇指一般粗的棍子,重重地落在大姐身上,大姐还没来得及站起的身子随着一声惨叫瘫倒在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人敢笑也没人愿意上前阻止,爹扬起棍子正要抽下第二棍的时候,收鸡蛋的小伙子一个箭步冲到爹的前面,爹收不住的棍子不偏不斜啪的一声抽到卖鸡蛋的小伙子的肩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想干啥呢,想把她抽死”小伙子不顾身上的疼痛,大声的朝爹吼了一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闪开,我就是要抽死这个没有用的丧门星”爹一边说着一边不解气的把小伙子往旁边推过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想要人命了?不就是几个鸡蛋吗,你说多少,我替她赔给你就是了”小伙子说着把爹推出一米多远,从身上掏出两块钱扔到篮子里的鸡蛋上:“要鸡蛋还是要钱,自己拿去”小伙子说话刚毅,全身透着一股正气,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爹和小伙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一下被小伙子唬住,习惯性的“嗯”了一声,拿了篮子里的两块钱在人们的注视中悻悻的朝家里走去。奶奶在一旁冷冷的朝着二姐吆喝:“王草,还不快把这个丧门星扶回去,还嫌不够在这里丢人现眼?”这个情形下,除了爹也只有奶奶敢发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在二姐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眼里满含泪水,感激的朝小伙子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一步一拐的往家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夜,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声音,整个八龙村死一般的宁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这次伤得不轻,躺在床上翻身都很艰难,夜里起夜都要二姐搀扶才能下床。不过这次的伤害大姐似乎不太在意,反而多了一份幸福,因为从她记事起,第一次遇到有人关心她在意她,每当翻身疼痛的时候她就想起今天收鸡蛋的小伙子保护她的情形。他勇敢的堵在爹的面前,毫不迟疑,毫不犹豫,他是那么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正气,连爹都吓得“嗯”了一声,想到这里大姐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幸福的笑出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你咋了”二姐睡在旁边,听到大姐的笑声,以为大姐神经了,担心的问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姐听了大姐的话,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躺下,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天挨打的虽然是大姐,但是平时她们几个姐姐哪个不是跟大姐一样?爹想啥时候想揍她们就揍她们,想啥时候训她们就训她们,从一出生起她们几个就是爹的出气筒。想到这里二姐的鼻子酸酸的,有点想流泪的感觉,右手不由自主的揉了一下涩涩的眼睛。两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夜没睡,想着各自的心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大姐躺在床上没起,这次爹倒是破例没喊她起来干活,也许他知道大姐的伤势吧,也许因为昨天收鸡蛋的小伙子多给他钱了吧,总之到现在都是一个谜。以爹当时脾气应当不是这个样子,连娘临上地之前还在等着爹叫大姐起来一起走,直到爹朝着大家吼了一声:“还等啥等,在这墨迹啥?”大家才赶快收拾东西跟在爹的后面朝地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收鸡蛋,收鸡蛋了”爹没走多久,外面又传来昨天那个收鸡蛋的声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福顺,快出去看看是不是昨天的那个收鸡蛋的”大姐一听到声音马上来了精神,催促我出去看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嗯”我答应了一声,拔开腿正准备往外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站住”大姐吼了一声叫住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咋了?大姐”我疑惑地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后不准你回答嗯字,不要学爹那窝囊样,要像个男子汉,长大要保护老婆,保护你的孩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经大姐一提醒,我才发现我已经深深的受了爹的影响,连平时的思维平时说话的声音都跟爹极其相似。我看了一眼大姐:“那你让我以后怎样回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随便怎样都中,就是不能学爹,就像昨天收鸡蛋的那个大哥哥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我似乎一下子认识了我自己,高兴的回答着往外面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收鸡蛋的小伙子好像在门口不远处专门等着我们,看到我和丫头妹妹,慌张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旁边没人招手示意我过去。不知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听话毫不迟疑的向他走过去。收鸡蛋的小伙子塞给我几个煮熟的鸡蛋:“拿去,你和你妹妹合吃一个,其余几个让你姐姐吃,别跟她抢,她有伤,听话,明天我还给你们送”说着担起装鸡蛋的担子急匆匆的朝村外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接到鸡蛋,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吃鸡蛋,失声的痛哭起来。“姐,怎么了,我不跟你抢,这几个你都吃了”丫头妹妹拿着鸡蛋哄着姐姐轻轻地推了一下安慰着,良久大姐才抬起头对我们说:“都吃吧,记着明天问问他叫什么名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用问,昨天都听人们议论他了,说他叫马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像一匹勇敢的马,福顺,长大了也要学你马勇大哥那样做一个勇敢的人,不要学爹做一个窝囊废,保护不了我们不说,就知道在家里撒气”大姐兴奋的坐起来,把头发向后一甩,说话声音提了很高,身上的伤痛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中”看着大姐幸福的表情我高兴的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鸡蛋还没吃呢”丫头妹妹把鸡蛋递过来塞到大姐手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都吃,这是你马大哥给咱的,一定要吃”说着拿起鸡蛋在床头上轻轻的一磕,鸡蛋咔嚓一声随之破裂,声音轻脆而动听,大姐的脸上满是幸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连几天马勇大哥都及时来送鸡蛋,大姐的伤情在马大哥的关心下康复的很快,已经能下地活动了,脸上也透出了久违的红润,平时没事总能从屋子里传出大姐幸福的歌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收鸡蛋,收鸡蛋了”这天爹刚走,门外又传来马大哥的声音,这声音听着是多么温柔,大姐一听到脸上立刻都荡漾出幸福的笑容。我习惯的朝外走去,大姐叫住我,让我把马大哥请到家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走到外面,马大哥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示意我过去拿鸡蛋,我站着没动,马大哥看到我不动弹,快速的走过来把鸡蛋往我手里塞,我往后退了一下没接。“你咋了?是不是你爹又打你姐了?”马大哥看着我担心的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有,我姐让你进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不好,上次都是我来收鸡蛋你姐才出了这档子事,你爹对你姐太凶了,我不能进去,让你爹知道你姐又要挨打,我不在谁保护你姐?”说着把煮鸡蛋放在地上转过身准备离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怕啥怕,都敢替我垫钱替我挨打不敢进来喝口水?让我欠你到什么时候?”随着说话声大姐站到门口朝马大哥喊道,一边命令我和丫头妹妹在外面看着装鸡蛋的挑子一边往屋里走去,马大哥迟疑的跟了进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屋里昏暗昏暗的,阳光从瓦缝里穿过来的光束把屋里照的暖融融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次让你破费了”进到屋里,大姐给马大哥倒了一碗茶说道:“以后我一定加倍还给你,还有你给我送的鸡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别说还,都是我上次来收鸡蛋才让你白白挨了一顿打,应该的……”马大哥低着头红着脸说话有些不好意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怨你,你是好人,是我爹不好”大姐激动的站起来纠正着,在她心里她不许马大哥说自己不好,也不许任何人说他不好。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马大哥,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时间像静止了一样,两个年轻人不知聊什么好。良久,大姐红着脸小心地问:“大哥,你屋里有人了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木呢”马大哥有点紧张的搓着双手回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听到这里,激动的站起来一下子抱住马大哥:“大哥,娶了我吧,带我走,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我伺候你一辈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大哥手足无措的像根木头一样被大姐抱着不敢动弹,楞了一下缓过神来推了推大姐惊恐的说:“快放开,别让人看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见就看见,我不怕!”大姐死死地抱着马大哥就是不放。</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开,放开,你听我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是不放,你答应我我再放”</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你先放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答应了”大姐放开手看着马勇大哥,两眼闪烁着激动幸福的光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呜……”大姐一听到马大哥说这个字伤心的哭了出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大哥爱怜的掏出手帕递给大姐,大姐再一次把马大哥紧紧的抱住:“大哥,带我走吧,要啥我都给你,我现在都给你”说着拿着马大哥的手朝自己的胸上摸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勇平生第一次碰到女人那软乎乎的乳房,吓得像被针扎了一样快速甩开,把姐姐推开一尺多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哥,你看不中我”大姐委屈的看着马大哥,眼里噙满泪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是你不相信我?”大姐说着,开始解身上的扣子接着说:“我现在都给你,全部给你,带我走,我这辈子都要做你的女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别别……”马大哥快速的说着,赶紧扭过头逃也似的跳出大门扭过头来说:“容我回家告诉我爹一声,过几天一定给你回话”说着走出门担起挑子急匆匆地朝村子外面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大哥走后一连好多天都没再来过,大姐焦急而幸福的在家里等待着,等待着马大哥带给她幸福的消息。</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四章</span></h1><h1> 随着气温升高,时间悄悄地滑过四月,春季即将过完,再过几天就到了夏日的第一个节气。山上的树木在充足的光合作用下越发茂盛,一片片树叶彻底把山石遮盖住,远远望去,漫山遍野被绿色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一点山的肌肤。地里的冬小麦灌好浆可劲地吸收着阳光,好把大自然的能量尽可能多地贮存在自己体内,土地贫瘠的小麦已经开始发黄,等到布谷鸟一叫,这豫西地区就完全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收获季节了。</h1><h1>  为了迎接农忙季节的到来,在中原大地上,每年农历四月上旬,各级地方政府机构都要组织一次大型物资交流活动俗称四月会(有的地方称之为庙会),以便农民们集中一起购买生产劳动工具或进行农产品交流。</h1><h1>  虽说四月会是一个地方活动,但人们重视程度绝不亚于中国任何一个传统节日。在这一天,当地所有农民都会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乡镇公路上。人们紧紧牵着自己家小孩的手,肩蹭着肩脚碰着脚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公路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在攒动,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这场面,也只有在中国农村的四月会上可以找到。</h1><h1>  人们在会上除了买一些生产工具外,老人们可以免费观看一场大戏;青年们可以相约在会上给相亲的对象扯上几尺布料做几件定亲的衣裳;小孩子们则可以向大人们要一点钱去称二两油条装到口袋里,然后去马戏团里看一场马戏或者魔术。</h1><h1>  眼看四月会都到了,马大哥还没有来给大姐消息。大姐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路上每过一个人她都要仔细看一下,多么希望马大哥一下子蹦到跟前给她一个惊喜呀。可是日子一天天逼近,还是没有马大哥的影子,大姐的希望就像没人打理的土地一点一滴的荒芜了,院子里再也没有她欢乐的歌声。</h1><h1>  四月会前一天,就在大姐彻底陷入绝望的时候,马大哥突然出现了。大姐仿佛在黑暗的夜里看到了一丝光明,也或者像在激流中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还没等马大哥走进门里,大姐便一把便把他拉入房屋中间抱住失声痛哭起来。</h1><h1>  “别,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马大哥说着把大姐从怀里轻轻推开。 </h1><h1>“啥好消息!”大姐一听说好消息立刻喜上眉梢停止了哭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马大哥 。</h1><h1> “我跟我爹商量好了,决定娶你” </h1><h1> “那你咋不早跟我来信,我都快急疯了,再等不到信我都不想活了”大姐说着说着眼里又噙满了泪水,用双手不断地捶打着马大哥坚实的胸膛。</h1><h1>  “我也急着想早点来告诉你呀,可是家里现在忙着种花生走不开,要不早都来了” </h1><h1> “你也在想着我?”大姐有点出乎意料,激动的问。 </h1><h1> “嗯,我忘不了你那可怜的眼神,还有你那……”马大哥吞吞吐吐的说着,脖子憋得通红,两只手不停的扳着手指头。 </h1><h1> “还有那啥?”大姐眨着眼睛深情的看着马大哥。</h1><h1>  “还有……还有你那软乎乎的奶子……”马大哥说了半句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鼓了鼓勇气慢吞吞的说出后半句,像窥探了别人隐私被发现了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大姐,两只手局促的不知放啥地方好,身体从中间变成两节别扭的站不稳当。</h1><h1>  “给你,都给你,只要你要我全给你,现在你都带我走吧!”大姐听到这里,激动的再一次抱紧大哥,用力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马大哥身上:“你是我的恩人,带我走,我要做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你。”</h1><h1>  马大哥呆呆的站着,任由大姐把他紧紧抱着不动,过了一会缓过神来说:“不,我爹说了,过两天他托媒人来提亲,把你明媒正娶过去”</h1><h1>  “不,我不要,我在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现在都要跟你走。” </h1><h1>“就这样定了,我明天就到会上给你扯布做衣服去,我在街南头河边大榆树下等你”马大哥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说着跨出门槛,到了大路上扭过头朝大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向村外走去。大姐眼泪汪汪,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把衣服打了一个一个湿点。</h1><h1>  马大哥的身影渐渐的远去,拐了个弯便消失在村子尽头。大姐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之中,虽然马大哥没有马上带她走,但她心里是多么的幸福。多么魁梧的身子,多么果断的语气,多么强壮的男子汉,说不定明天一见面他就会改主意马上带我走。大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跟爹做着比较一边感叹,心里越想越甜蜜,夜里睡梦中都在回味白天这美好时刻。</h1><h1>  第二天会上,爹让我跟他们一块儿,我不同意,非要跟着大姐二姐一块儿玩,爹无奈给了我一块钱随我去了。自从那次祠堂的鞋子事件之后,我对爹印象一落千丈,后来遇到马大哥,更是把马大哥当做我偶像,加之大姐对我的心理引导,爹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窝囊,我越来越看不起爹。</h1><h1>  我跟着大姐二姐,吃油条、看马戏、看魔术……一切玩了个遍,差不多把大姐身上挖药材攒的零花钱花完了,大姐对我和二姐说:“王草,你领着顺子去剧团找爹看戏去,我去厕所,到时候你们跟着爹走别管我,我自己回去”</h1><h1>  二姐学着爹嗯了一声便领我去了,她不知道大姐的心思,只有我知道她要去找马大哥,但我却不知道这次大姐这一走可真的走开了。</h1><h1> 大姐一口气挤着走到了街南头,从茫茫的人海里一眼便寻见靠在河边大榆树上的马大哥,心里激动的扑通扑通直跳,飞快地跑到马大哥前面喊了一声:“马大哥,我来了”说着往前一窜差点扑到马大哥怀里。</h1><h1>  马大哥赶紧扶住:“站好,别挨得太近让人看见了,我在前面,你跟我后面,保持点距离,咱们现在就去”马大哥看见大姐高兴的站起身准备往大路上走。 </h1><h1> 大姐以为大哥想好了要带她去马大哥家,幸福的都快要哭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话的跟在马大哥身后。走到大路一看大哥往会上拐才觉得不对劲站住问道:“去哪呢?”</h1><h1>“去会上呀”</h1><h1>  大姐听了马大哥的话,生气的又折回河边。马大哥赶紧从身后追了过来关心问:“咋了,你咋不去了” </h1><h1>“你不是带我走吗?” </h1><h1>“啥时候说了,说过是去给你扯布做衣服,你看,我钱都带来了”大哥说着掏出钱让大姐看。</h1><h1>  大姐一把抓过马大哥手中的钱扔在地上:“我不要衣服,我啥都不要,我就要你带我走” </h1><h1>“那也得告诉你爹一声,让你爹知道我才能娶你”马大哥说着从地上捡起大姐扔掉的钱。 </h1><h1>“不!”大姐坚定的说,一把上去死死地把马大哥抱住。</h1><h1>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大姐这一举动把马大哥吓了一跳赶紧掰着大姐的手:“快……快放开……很多人都在朝这边看呢”</h1><h1>  “就是不放,你跟我爹说不好,他不会同意,我一刻都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反正别人都看到我们了,这可是丢颜面的事,回去王家的人知道我在外面没定亲跟男人抱在一块,在祠堂里不把我打死也把我打脱几层皮,今天你不带我走我就从这河里跳下去,反正早晚活不成,死在他们手里还不如死在你面前。”说着松开手真的向河里跳去。</h1><h1>  马大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把大姐拉住,大姐顺势倒在马大哥怀里,毫不回避的在马大哥的嘴上亲了一口:“你答应了,我就是你的女人,现在都赶紧带我走,别让我爹看见了”说着拉起马大哥的手就朝马大哥家的方向跑去。</h1><h1>  爹带着一家人看完一场戏,在旁边称了几根油条喝了点茶,时间差不多已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这时候所有的东西已经开始降价,爹让娘和二姐看着我们几个,自个去买几把镰刀,回来就带着我们往家赶去。</h1><h1>  “爹,大姐还没回来呢?”丫头妹妹拉了一下爹的衣服提醒道。 </h1><h1> “管她呢,又不是个死人还怕她跑不回去?”爹低着头脸扭都没扭一下,迈着大步子继续朝前走,根本不把大姐放在心上。</h1><h1> “不,她一个人会跑丢的!”丫头妹妹拉着娘的手往后扯着不走。</h1><h1>  爹看着有点生气,拿根棍子都要过来。二姐赶紧走过来哄着丫头:“大姐都先回去了,说在家等着我们”丫头这才半信半疑的跟着我们往家走去,一路上问了我们好多次。</h1><h1>  黑暗慢慢的吞噬了这个世界,月亮悄悄的挂上树的枝头。夜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树上的叶子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村子中间的小路渐渐没了声响,上会的人陆陆续续跟着家人一块回到自己的家中。这时,只有大姐还没回来,爹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家里根本就没大姐这个人。</h1><h1>  “呜……”丫头妹妹终于等不及了,大声地哭起来说姐被狼吃了要找姐姐,气的把头上系着的红头绳都扔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拉着二姐三姐的手一块儿要到大路上去找。</h1><h1>  丫头妹妹这一哭不要紧,我,几个姐姐,还有奶奶全都哭开了。奶奶坐在灶台前,一边跺着脚一边捶着胸脯:“你个该死的王花,你这次可把王家人的脸丢尽了,以后还让我怎样往祠堂去呀,上次咋不把你打死呢,你个不要脸的王花……”奶奶哭的清鼻子长流头都不抬。娘在一边叹气:“千万别跟哪个男的跑了,最好是摔死在外面,哎……”一时间家里像死了人一样狼哭鬼嚎乱作一团,爹拿起擀面杖使劲的敲了一下案板大声吼道:“哭啥哭,你们要是能把她哭死你们就可劲哭,都别管她,在外摔死了算她命短,敢偷男人逮着她非把她打个半死,省得再出去给我们王家丢人”全家人这才停止哭泣,谁也不敢再大声的出口气。</h1><h1> (本章更新于2019年5月7未完待续,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1 style="text-align: left;"><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五章</span></div></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拉着马大哥的手一口气跑到远处的一个山头,直到确定彻底安全才停下来。大姐放开马大哥的手擦了一把汗站定,转身看着热闹的四月会,长长地舒了口气感慨地说:“终于逃出来了!”接着用双手在嘴前拢成一个喇叭状朝着家乡的地方大声喊道:“爹……娘……再见了……”“八龙山……再见了……”“王草、王树、王叶、王石还有顺子……再见了……”大姐喊着喊着喊到姊妹几个的时候声音小了下来,喊到最后竟蹲到地上啜泣起来。<br></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送你回去,还来得及”马大哥不知道大姐为啥哭,还以为大姐后悔了,蹲下身子往大姐身边靠了靠递了块手帕说道。<br></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接过手帕顺势把头埋在马大哥的膝盖上没有回话,身子随着哭声微微颤动,马大哥轻轻的顺着大姐头发一句话也不说。大姐哭了一会抬起头来说:“我舍不得妹妹和弟弟,我一走不知爹又要怎样拿他们出气”<br></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以后有我呢,我替你承担,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明天我就找你爹说理去”马大哥拍着胸脯说道。<br></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知道你会负责”大姐说着幸福的靠在马大哥的怀里,一手搂着马大哥的脖子,一手来回的抚摸着大哥坚实的胸膛,刚才的不快瞬间消失殆尽,站起来拉着马大哥的手说:“会唱曲吗?”<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会”<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是咱们高兴的日子,咱们来唱个《对花歌》”说着大姐扬起腔就要唱。<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真要唱呀,不怕别人看见笑话”“看见就看见,我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看见我是你媳妇”<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嘞,你出我来对,咱俩高高兴兴地唱,大声的唱”<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拍了一下手掌说:“准备好了,我开始了”“我呀我出一呀,你来对上一,什么来开花节节高呀儿伊尔吆”“你呀你出一呀,俺来对上一呀,芝麻开花节节高呀伊尔吆”大姐是声音刚落,大哥马上对了上去,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唱着配合默契,清脆嘹亮的歌声在山谷间来回荡漾,跟四月会喧嚣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唱到最好的高潮部分,两个人激情飞扬齐声合唱,两颗年轻的心不知不觉越靠越近。唱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指着对方笑道:“没想到,你也会……”说着两个人又同时笑了起来。马大哥拉着大姐朝山下的飞奔而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大哥爹娘在会上买完东西,转了几圈想看看儿子的钱够不够,不够了再给他送一点,顺便想看看未来的儿媳妇长的啥样,没想到转了几圈都没找到。也许是人太多了没碰到,马大哥的爹娘一边想着,一边称了点油条吃着往家里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院子外面围了一大圈人。“出啥事了?”马大哥爹娘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往家里赶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呦老马呀,你哪辈子积来的福分,你这小马驹逛一趟四月会就给你领回来一头母的,你好福气呀!”马大哥对门的婶子看到他爹老远都开始喊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马大哥爹顾不得回应拨开人群朝院里走去,马大哥正在劈柴,大姐把大哥劈好的柴往房檐下面一根一根地堆,俨然一对小夫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呦……我的闺女哎,谁让你来干活了?大老远来了赶紧坐屋里歇着,那些粗活让他们大老爷们干,来来来,咱们到屋里坐着,我给你烧茶去”马大哥娘赶紧上前拿下大姐手中的柴火,一边抚摸着大姐的手一边心疼的说,招招手让大哥陪着大姐一块进屋,又招呼一群大婶媳妇到厨房里烧茶去了。厨房里一群妇女一边烧着茶一边叽叽喳喳的谈论着马大哥和大姐。<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姐喝过鸡蛋茶天就要黑了,大娘和邻居的媳妇们接着开始准备晚饭,大叔把大哥叫出去打探情况。<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天黑定的时候,大婶媳妇们帮着大娘把饭做好端到桌子上,大叔叫来马大哥的几个叔伯一起在席上坐定,大伙立刻不说话了,本来活跃的气氛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大叔喊厨房里大娘一块到大姐身边坐下说:“闺女,今天的事我都了解了,我们马勇做事欠缺,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错打错处来,既然你到我们家了,我们就要把你当闺女一样对待,以后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爹……”大姐开始有点紧张,一听到大叔这番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亲切感油然而生,一激动就叫了出来。<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还生分,先别急着叫,看这多好的闺女,来,闺女,吃块肉”大娘看大姐说话结结巴巴不好意思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大姐面前的碗里打着圆场。<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你真好,比我亲娘对我都好,以后你就是我亲娘”大姐被大娘感动的亲切叫着靠在大娘的身边。<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好,以后咱娘俩跟他们爷俩一起好好过日子,大勇敢欺负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大娘搀着大姐的胳膊安慰的说,两个人亲密的像亲娘俩一样,屋子里顿时喜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一家人欢畅的喝着说着,院子里邻居的一大桌客人不时有人过来敬酒祝福,一直吃到深夜才散。<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夜又恢复到它应有的宁静,大娘收拾好床铺叫大姐过去跟她一块睡觉,大姐看了看大娘:“娘,我今天就算你们家的人了,我要跟大勇住一个屋子”<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闺女,你们还没办酒席呢,等跟你爹商量好了再说吧,也不急这一会儿”大娘看了大姐一眼心里有点不高兴,显然心里有想法。<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们跟我爹说不好,我就要跟大勇一块睡,我今晚就要做他的女人,做你马家的女人”大姐坚定的说着。<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吭吭…”大叔心里显然也不大乐意,在旁边故意吭了几声。这时门外闯进来几个听墙根的近门大嫂朝着马大哥打趣的说:“大勇呀,今晚就要洞房花烛了,还不快把媳妇拉倒屋里开犁?”几个妇女一边说着黄笑话一边把马大哥和大姐往屋子里推去。大叔和大娘摇着头叹口气朝另一个房间走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昏黄的灯光下,大姐看着木讷的大哥,一把把大哥搂在怀中,随着大姐一阵疼痛,大姐咬着牙关疯狂的虐待着自己的身体,一波波,一次次,她要涅槃(涅槃一词取自我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凤凰涅槃》,即浴火重生之意),她要重生,她要把过去的自己毁掉变成一个新的自我,她要彻底把自己交给这个关心她疼爱着她的男人。直到很久,才听见从屋里传来嘤嘤的哭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我彻底的属于你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女人,再也不用受我爹的控制了”外边的妇女一边听着墙根一边谈论着屋里的情况,在宁静的夜里高兴而去。</span></h1> <h1>  天慢慢的亮了,金鸡雄壮的叫声把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喊起,天空像害羞了似的铺满了霞光。喜鹊欢快的在树上唱着歌儿从这个树枝飞到那个树枝。大姐们一直睡到太阳出来才起来,门外的两棵树上绑着一根绳子,看到马大哥惺忪的从屋里出来,大娘不高兴的往大姐们的房间里走去。</h1><h1>  “娘,你干啥呢,我们床铺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呢?”大姐不好意思的拦着大娘。</h1><h1>  “晒红呀!这点规矩都不懂”(过去,农村在洞房之夜的第二天早上要把铺的单子拿出去晒给大家看,证明新媳妇是否是清白之身。)大娘生气的说着继续向大姐们的房间走去。</h1><h1> “大勇,收拾好担子,一会儿出去收鸡蛋去”大叔在旁边不高兴的叫着马勇哥,一边轰着人群:“看啥看,有啥好看的”</h1><h1>  “他爹”大娘高兴的在屋里叫着往外走,边走边说:“你看这红花开的多大,红艳艳的跟盛开的牡丹一样。”说着把单子有血渍的一面朝外晾到树上绑好的绳子上。“大婶子,恭喜你呀!今个开了这么大一朵花,咱们算着时间,明年开春估计就能就能抱上大孙子了吧!”“还有大勇,你可要悠着点呀,别像昨晚那样太累了,只有累死的牛,可没有耕坏的地”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院子里说着笑着,大姐害羞的跑过来收了单子超屋里走去。大娘高兴的从屋里拿着花生给大家散着:“花生,花生,吃花生”“大婶子,看你急的,这么想抱孙子,只知道给我们散花生,都舍不得给我们散糖?嘻……嘻……嘻……”“有,有,都有”大娘说着超屋里走去,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幸福。  </h1><h1>  “大勇,今天不收鸡蛋了,去帮你娘烧火做饭去”大叔高兴的叫住正在收拾担子的大勇,朝着邻居嘻嘻哈哈的笑着。</h1><h1>  “不用了,爹,有我呢,我来帮娘。”大姐说着从屋里出来。</h1><h1>  “也好,大勇,你把屋里的一担鸡蛋拿到厨房去”大叔说着又朝一边的大勇吩咐。</h1><h1>  “爹,拿鸡蛋干啥呢?”</h1><h1>  “煮呀”</h1><h1>  “爹,煮鸡蛋哪用得着这么多?拿几个就是了”马大哥不解的问。</h1><h1>  “哪那么多废话,你只管按我吩咐去做,我自有我的道理”</h1><h1>  “娘,我们哪能吃这么多鸡蛋?少煮点吧,吃不完都浪费了。”大姐看着满满一担鸡蛋心疼的说。</h1><h1> “浪费不了,咱们只管做,一会儿吃饭你叔告诉你为啥”大娘神秘的笑着,脸上满是幸福。大姐跟大娘一块忙着把鸡蛋洗好煮到锅里,一家人来到堂屋吃饭,大哥大姐把筷子放在碗上疑惑地看着大叔。大叔慈祥的看着大姐,像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十分温和的说:“闺女,我跟你婶子怪罪你了,今早上的事情你可别跟我们一般见识”</h1><h1>  “哪能呢,爹”大姐听到大叔的话赶紧说道。</h1><h1>  “你真是个好姑娘,刚进门还没办酒席就爹呀娘呀的叫着,叫的我们俩老人心里像冬天烤炭火一样暖和”大叔说着顿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晚上我跟你娘想了一个晚上,咱不能这样,觉得你今天还是得回一趟娘家”</h1><h1>  “不,我不回,坚决不回,回去家族不会放过我们的”大姐一听要让她回去,惊恐的说着,身子吓得发颤。</h1><h1>  “没事,办法我们已经想好了,要不我怎么让你跟你娘煮那么多鸡蛋?你们那个地方我当货郎子的时候经常去过,你说的风俗我也了解,其实呀那都是祠堂做的怪,这次你们回去了先不要回家里,先到祠堂放一挂鞭炮”</h1><h1>  “那不行呀,爹,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大哥不明白为啥这样做,不解的问着大叔。</h1><h1>  “就是要自投罗网,你们一放鞭炮先把村子里的小孩子引来,然后把煮的鸡蛋逢人便发,很快村子的人都会过来,他们吃了咱的鸡蛋自然不会添害言,你可当着众人的面点纸烧香磕头,当着祖宗的面谢罪,自觉接受族人们的惩罚,你想呀,他们只要吃了咱的鸡蛋,即使惩罚也是做个样子,不会多严重的。”</h1><h1>  “不行的,祠堂的规矩可严了”大姐插过话打断大叔心有余悸的说。</h1><h1>  “有啥不行的,祠堂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规矩自在人心,把人心攻破了规矩自然都没那么严了,人都是自私的,你给他点好处他就替你说话,这是我走了一辈子江湖总结的经验”大叔说完吩咐大哥和大姐赶紧吃饭,从下面拿出一个红布包说:“这是我和你娘这些年攒的钱,我数了数总共一百多块,一百块钱给你爹,剩余的你们到乡里扯点布做两件像样的衣裳去。这年头家家都缺钱缺吃,你爹看到这么多钱就不会再为难你们了,跑货郎我经常去那边,他那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吃吧,吃完饭你们快点走,争取晚上早点回来,我和你娘在家里等着你们。”</h1><h1> “爹……娘……你们想的可真周到。”大姐感激的叫了一声,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把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喂去。</h1><h1>  吃完饭,大哥大姐就按照大叔安排的出发了,出发前大叔大娘一再吩咐大勇哥照顾好大姐,万不可让大姐再受一丝伤害。大哥大姐一路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走着,不到半晌就走到了八龙村。大姐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八龙村停了下来靠在大哥的肩上:“大哥,我怕”</h1><h1> “还叫我大哥呀,从昨晚我都不是你哥是你男人了,别怕,有我呢”大哥说着用指头在大姐的腰上轻轻的戳了一下。大姐撒娇又害羞的轻叫一声,紧张的心情很自然的放松下来,俩人继续往祠堂走去。</h1><h1> 祠堂前的广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玩耍。远远望去,祠堂里面黑暗空洞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仿佛传说中的阎王殿一样让人望而却步。大哥放下担子,大姐帮着拿出鞭炮害怕的问:“大勇,这样行吗”</h1><h1>  “行,我爹说行一定行”大哥其实心里也有点害怕,但为了安慰大姐,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噼里啪啦,鞭炮响了,广场上充满一股硫磺和硝烟的味道。</h1><h1>  “捡炮喽,捡炮喽……”小孩子们一听到祠堂里鞭炮声,呼唤着从四面八方向祠堂涌来。</h1><h1>  “大姐,是你?”我走到祠堂前看见大姐吃惊地问。“顺子,快过来,让大姐看看爹昨晚打你们了没有”大姐心疼的跑过来抱起我在我的身上检查着。</h1><h1>  “收鸡蛋的,你怎么在我们祠堂里放炮”张家的孩子看到大勇哥高声的质问。</h1><h1>  “顺子,那是你姐夫,快把篮子里的煮鸡蛋和糖果发给伙伴们吃”大姐放下我招呼我给所有的孩子发鸡蛋,我站着不愿意,大姐亲自把鸡蛋和糖果一个一个发到每一个孩子的手中说道:“回去吧,把所有的孩子家长都叫来,每个人都有”</h1><h1>  “吃鸡蛋喽”“吃糖喽”“王花回来喽”“王花领个野男人回来喽”“吃鸡蛋吃糖喽”一群孩子欢呼着从祠堂往村子里四散跑去,不一会儿祠堂前的广场上就站满了张王两家的人,大姐发鸡蛋大哥发烟发糖,每个人笑哈哈的接过鸡蛋用怪怪的眼神望着大姐大哥。</h1><h1>  “你个死鳖孙子!”不知啥时候爹拿着一根扁担气势汹汹的冲进人群,看那架势是想一扁担把大哥打死。大姐像上次大哥护她一样挡到面前,两脚并拢两手叉腰毫无惧色高声喊着:“给我住手,现在在祠堂,处罚我们还没你说话的份,怎样处罚我们听两家族人们安排,咱们的事回家任你处置”大姐的气势和一番话一下子把给跟震慑住,爹习惯性的“嗯”了一声放下扁担,他那窝囊样,我看了当时都就觉得恶心,大伙更是哈哈大笑。</h1><h1>  “我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大伙儿吃都吃了拿也拿了,我们今天就按照规矩在这里把事情给解决了,王花他们也是诚心诚意回来道歉的,来了都没回家里先来祠堂谢罪,总不能让大伙一直站到这里看人家笑话。”王家的族人代表王建党先站出来,对张家的人群喊:“张大爷,你说呢?”</h1><h1>  “你们王家的事,怎能让我们张家的人做主”张大爷拨开人群矍铄的走到人群中间跟王建党站在一块,他虽然近九十高龄,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糊涂,满头白发没有一根带黑色的,被太阳光照的银子一般发亮。</h1><h1>  “看你老人家说的,这祠堂可是我们张王两家共同的祠堂,规矩又是我们两家祖先共同制订的,有事自然要在一起商量,我们年轻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您德高望重你看今天这事咋办。”</h1><h1> “那还能咋办,按照老规矩办,这可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破例”张家大爷看了一眼祠堂一本正经,缓了口气接着又说:“不过嘛,这孩子倒是挺懂事,遇事不躲避,先来祠堂认罪,又是烧纸钱磕头,又是给全村的大人小孩发烟发鸡蛋,就凭这点就应当从轻发落,但路数不能少,不能坏了老规矩,乱了套,要不后面的人都照着学,咱这祠堂不就等于白建?”</h1><h1>  “大叔你说的对,就按照你说的办,既然王花说让咱们处理,说明王花她婆家一家人在心里把咱们看得很贵重,原来货郎子老马谁不认识他的为人,你来看着来执行”王建党一边附和一边把鞭子拿过来递到张大爷的手上:“张大爷,你来执行”张家的大爷是个爱面子人,一看王建党让他执行,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客气了一下便接过鞭子说:“那我就替大家来执行了,不用每个人都过来抽一鞭子,我都代替大家了,今天咱不按数量抽,我要抽到啥时候抽不动了为止”说着王建党把长凳准备好,大哥直挺挺的趴在长凳上,张家大叔说着举起一鞭子啪的一声就抽了上去,大哥的嘴稍微咧了一下,背上立马出现一道又粗又长的红印,两下,三下……马大哥趴在长凳上始终没动,好多人都投来敬佩的目光,张家的姑娘们更是对大姐王花羡慕不已。张大叔抽了十来下就累的气喘吁吁的把鞭子放在一边说:“算了,算了,老了,抽不动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谁有不满的谁过来继续抽。”张家大叔目光扫过之处都躲避不及。大叔对爹说“老王,家族的事我们处理完了,你让不让两个孩子进家门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外人就不插手了”接着扭过头马勇大哥说说:“小伙子,你挺有智慧,不愧是货郎子老马的小驹子,这事你今天怎样处理,想必你和王花心里已经有数了,站起来吧。”张大爷说着心疼的扶起马勇大哥对大姐说:“王花,一会到我家里取点创伤药来,把你这新郎君的伤口给上上,多好的小伙子,老王这闺女可真有眼光”。</h1><h1>  “谢谢大爷,一会处理完就去拿”大姐说完从身上掏出早上准备的一百块钱彩礼当着大家说:“还有爹,这是我的彩礼钱,是收还是不收,要是不收,我和大勇任你处置,处置完我们就走,我现在可是他的人了,你不让我回家我有自己的家。”大姐说着把钱放在篮子里,人群中发出了唏嘘的声音。大伙的目光一起投向了爹,爹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手伸了伸看了大伙一眼,感到所有人的目光像一道道箭一样在朝他发射,他立马又把手又缩了回去,用无助的眼光看了娘一眼。这是爹第一次这样看娘,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把娘放在眼里,一生也唯独这一次。</h1><h1>  “爹,你不让我进门,该不会也不让这一百块钱进门吧?”大姐朝爹看了看又说:“不让这钱进门我们就收走了”说着做出要把钱收走的姿势。</h1><h1>  “谁说不让你进门了,谁说不认你这个闺女女婿了,就这样,孩子她爹,你快答应,一百块钱呢?这买卖,到哪里找去?”娘看到钱赶紧拉着爹跑过来拿钱,爹习惯的嗯了一声跟着娘走在身后,我和几个姐姐簇拥着大哥大姐往家里走去,下午大哥大姐搭了一个顺风拖拉机便回去了。(更新于2019年5月12日,未完待续,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六章 </span></h1><h1> 马大哥,不,现在我应当正儿八经的叫他大姐夫了。大姐夫这次娶大姐虽然费了些周折也还算顺利。不过从此在我们八龙村就给他留下一个“鸡蛋女婿”的外号,村子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见了他都喜欢这样称呼。大姐夫到我们村子收鸡蛋,他那浑厚的叫喊声只要一出嗓子,村子里所有人就知道是鸡蛋女婿来了,接着就把家里的鸡蛋拿来售卖。大姐夫也乐意大伙这样称呼他,每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他都是乐呵呵的从不计较,这个外号的确为他带来很多生意。可是爹很反感别人给大姐夫起的这个外号,觉得别人不是在喊姐夫而是在喊给他听,说他是一个鸡蛋,是一个窝囊废,没一点骨气。也许是他太敏感吧,也许是他想为自己找个借口多收彩礼钱吧,反正二姐的事就因为这让他给弄得一团糟,直到他去世二姐都没回来看他一眼。 </h1><h1> 这年冬天,眼看着快过年了,大姐领着姐夫回了趟我家,这时大姐已经怀孕,挺了个大肚子,走路很不方便,下午回家时刚好又遇到结婚时的拖拉机顺便坐上。开拖拉机的小伙子也姓马叫马强,跟大姐夫一个村子,虽然俩人岁数相当,但辈分比大姐夫高一辈。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走到一个小河旁,马强把车停下来加水,加完水上车时看了大姐一眼,对大姐夫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说:“我说侄子,你赶了趟四月会娶一这么漂亮媳妇,咱俩岁数相当,听说媳妇家里还有个跟她差不多的妹妹,给我介绍介绍。”“你这是要降一辈,跟我做一担挑呀,这样都乱套了,想都别想”说完俩人仰天哈哈一笑,只当是个玩笑继续赶路。 </h1><h1>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强虽然跟大姐夫开了个玩笑,却让一旁的大姐记在心里。晚上睡觉时,姐夫摸着大姐肚子里的孩子,大姐轻轻的推开姐夫的手。“咋了,我摸摸咱儿子都不让摸?”姐夫开玩笑的问。 </h1><h1> “不咋,你下午怎么不问问我都把马强说的事给推了?” </h1><h1> “啥事呢?”姐夫显然已经忘记了啥事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h1><h1> “就是跟我妹妹的事”大姐很是认真的说。</h1><h1> “哦,我都忘记了,还以为啥事呢,那根本不可能的事,睡吧,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子还要休息呢?”姐夫哄着大姐把床头的煤油灯吹灭。 </h1><h1> “睡啥睡,商量正事呢,你娶了媳妇倒好,你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他俩挺合适。咱们结婚回去的那一天,她都给我说过让我也给找一个早点跳出那个火坑”大姐说着,姐夫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大姐拧了一下大哥:“你听到了吗” </h1><h1> “听到了,听到了,明天就去办,不,六腊月不提媒,等到过了年30再说” </h1><h1> “也好,你可当回事,早点帮我妹妹跳出那个火坑”大姐说这话很沉重,让他们俩不禁又想起了过去的往事,一下子陷入沉默当中,想着想着两个人搂着就睡着了。 </h1><h1> 姐夫住的村子叫马家洼,旁边有一座山,山形从远处看象一匹马,马家的人在山上建了一座马王庙,每年初一上午,村子的人都要到庙里烧香拜马王,祈求一年平安顺利。初一这天,姐姐在家,姐夫一个人上山敬马王,在山根刚好又碰到马强从山上下来,开玩笑的问:“马强,来这里求啥呢?这么早”虽然他们是叔侄关系,但岁数相当又不是近门,因此平时都是直呼名字。“求媳妇嘛,想把你小姨子给求到手,不知你肯不肯帮我一把”马强不知是不是故意,又是那样不轻不重的说着,让人琢磨不透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心话。姐夫倒是很直接,当时就拍板定锤,弄得旁边的人们一起起哄:“你们这两对将来要是成了,是按姐妹排辈呀还是按叔侄排辈?”弄得两个人随便打了声招呼就赶紧离开。 </h1><h1> 姐夫回来都把这事告诉大姐,大姐初二就回我家拜年,来征询王草的意见。回到家里,一家人在堂屋坐着喝茶,大姐把二姐单独叫到房屋说这件事情,二姐一听高兴的差点叫出来。当然了,在当时的农村,家里能有一台拖拉机,那条件是相当不错的。她们俩越谈越高兴,大姐肚子大不方便,干脆躺倒床上谈,二姐也躺到床上抚摸了大姐的肚子说:“大姐,你真幸福,我都羡慕死你了,这次的事你可一定要帮妹妹办好,不能自己幸福了把妹妹都撂一边儿了”“哪能呢,这不是在为你操心吗?”大姐点了一下二姐的鼻子说道。二姐撒了一个娇问:“大姐,都说那事疼里很,是不是真的?”“啥事呀,生孩子?那疼也没办法,是个女人都要生孩子,要不然男人娶咱女人干啥?”“不是生孩子,我说的结婚的事”二姐害羞的提醒道。“想啥呢,小鬼精,八字还没一撇都想托付自己了,都不知道害臊。”大姐揶揄着二姐,二姐被说的脸通红,听到娘在厨房叫她赶紧出来,她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跟姐姐扯到这话题上,自己都感觉脸像火烧一样发烫。看来她对这件事是真动情了,大姐在屋里一边观察着二姐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后面要做的事情。 </h1><h1> 这事大姐没先告诉爹,临走时请求爹让我和二姐一块去她家回礼,并且说是让多住几天。爹当然求之不得,这样我们就能多要一份压岁钱了,虽然都是压岁钱,毕竟是大姐娘家弟妹第一次去她家拜年,肯定不会少,爹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一边爽快的答应了大姐的请求,我和二姐当晚就跟着大姐一块儿去了马家洼。 </h1><h1> 去了马家洼,大姐家的人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初三大姐夫就带我出去串门,中午在外吃饭也没回来。当时我还不知道大哥为啥只带我一个人出来,后来才知道我们走后马强就来到姐夫家跟二姐见面相亲了。这次二姐和马强相亲非常成功,两个人一见钟情,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几个经常在一块玩,马强和二姐的感情在这短短的几天迅速升温,在一起的动作也越来越亲昵。马强很大方,经常给我们买一些瓜子和糖果吃,渐渐的我就被这个刚认识的小伙子收买了,我开始叫他马强大哥,二姐听了,脸上笑的跟花开了一样甜蜜。 </h1><h1> 初六那天,乡里要进行一场秧歌比赛,马强大哥一大早就开着拖拉机到姐夫家喊我们一块去玩。这天,乡里所有的商店都开始营业了,街道两边不时地传来开业放鞭炮的声音,红色炮纸把街道铺得像红地毯一样红艳艳的。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造型各异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画着美丽的图案,有山水,有花鸟,有三国英雄,有唐僧师兄弟……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h1><h1> 马强大哥把拖拉机停在街西头的一个打麦场旁,带我们逛商店买零食挑玩具,带着我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天下来虽然秧歌旱船没看啥,感觉玩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到了晚上,这里接着要放电影,又是当时最流行的《铁道游击队》,我们当即就决定等夜里看完电影再回,反正马强大哥有拖拉机,不怕回不去。 </h1><h1> 电影开始了,很快就进入战斗片段,那激烈紧张的剧情,那演员精彩的表演,马上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们这些年龄段的孩子,完全忘记了四周的人和事,仿佛置入无人之境,时而拍手时而骂着脏话。大姐和姐夫偷偷的在身后拧来掐去卿卿我我,二姐和马强大哥不知啥时候都跑得不见踪影。 </h1><h1> 夜黑漆漆的,远处放电影的银幕忽闪忽闪的换着画面,把周围照的一明一暗。马强拉着二姐的手,偷偷摸摸的来到停车的麦秸垛旁,在黑暗的掩护下,两个人就像烈火上的干柴,积攒了几天的感情立马冲破羞涩的封锁线熊熊燃烧起来,最终两个人忍不住在这荒郊野外越过雷池私定了终身。等我跟大姐看完电影找过来时,二姐正在系身上的扣子,马强大哥一边帮着摘去二姐头上粘着的麦秸,一边傻呵呵的朝大姐和姐夫笑着。 </h1><h1> “上车回家”大姐赶紧扭过头拽着我的手吩咐大家,几个人默不作声的跟着上了拖拉机飞快的朝马家洼方向奔去,半路上马强大哥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唱起了卖饺子的曲子:“一个呀,大姐呀,十六七八呀,挑着扁担呀,挑着扁担卖扁食,卖呀卖扁食呀啊!”马强大哥一唱,姐夫也忍不住和了上来:“卖呀卖扁食呀啊!”大姐夫一边和着一边把手放在大姐的腿上不老实的捏着。大姐狠狠的把大姐夫的手甩向一边:“都在呢,注意点形象,要像个姐夫样” </h1><h1> “大姐,这不是高兴嘛。”马强在前面开着拖拉机嬉皮笑脸的说。 </h1><h1> “谁是你大姐?开好你的车!”大姐为他们今晚的事显然有点生气。 </h1><h1> “反正早晚的事”说完接着唱着刚才还没唱完的锣鼓曲:“葱丝呀,姜丝呀,鸡蛋丝呀啊吃着那个香喷喷!” </h1><h1> “香呀香喷喷呀!”虽然生气,唱到最后大姐还是忍不住和大家一起和了起来,那幸福的歌声就像这黑暗里的一道灯光,是那么明亮,那么直接,把每个人的心里都照的亮堂堂的。</h1><p class="ql-block"><br></p> <h1>  初七那天,我跟二姐就带着大姐打发的压岁钱回家了,二姐明显的舍不得,临走前恋恋不舍的望着马强大哥家的方向,她多想马强大哥能来送她一程,即使不送哪怕看上一眼也好。可是始终没见他的影子。 </h1><h1>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清明时节,山上的树木已经开始吐出新芽,温暖的阳光把人晒得懒洋洋的,冬天彻底过去,一个新的充满绿色的世界马上就要到来了。人们脱去厚厚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天的衣服。这几天二姐特别着急,她的身体明显发生了变化,身上的亲戚从过年都已经没来了,乳房比她刚发育时还要肿胀着疼,按照她洗衣服从那些小媳妇听来的经验判断,确切的肯定自己已经怀孕了。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消息,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消息,她要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马强,尽快的把自己嫁出去,不能让人们看到任何破绽,否则,她非但不能像大姐一样顺利的逃出这个魔鬼般的家庭,还会被村民们在祠堂前活活的打死。她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清明节的到来,清明一到,大姐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就要回来给祖坟烧纸钱。此时的大姐已经快临盆了,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清明节前两天让姐夫拿着纸钱代替她回到娘家给祖先烧纸钱,二姐在人场里见了姐夫几次欲言又止,姐夫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问二姐有啥事,二姐害羞告诉姐夫让马强赶快来提亲。 </h1><h1>  “怎么,等不及了,才几天没见呢?”大姐夫笑嘻嘻的逗着二姐,准备转身离去。 </h1><h1>  “不是,你就告诉他让他抓紧时间来”二姐焦急地说。 </h1><h1>  “不是那是什么,都年轻人,别不好意思,我走了,你大姐在家里等着我”说着转身离去。 </h1><h1>  “你可记着告诉马强,要不直接告诉我姐,就说我等不及了”二姐在身后又一次吩咐着。姐夫刚要回答,感觉味道不对,心里马上一沉,心领神会的朝家里走去。 </h1><h1>  大姐夫回到家把二姐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姐,大姐一听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天夜里就挺着大肚子到马强家里商量二姐的婚事。事情还算顺利,双方谈妥在谷雨这天马家带人去我家正式提亲。在马家正式提亲之前,大姐回了趟娘家,直接把这事摊牌跟爹商量,爹面无表情的说:“你们的事情我不管,我要的是彩礼,别的啥都不要,别像你家马勇那样,钱花给别人还不落好,让别人起个难听的外号。”“爹,说啥呢,那是人们喜欢他,才给他起的外号。”“马勇是谁的女婿?说鸡蛋女婿不是说我还是说谁?反正这事我不管,我要的是彩礼,马勇娶你拿100块,这次也不能少于这个数,不让他拿鸡蛋拿再加五十,一共一百五十块直接把人领走,便宜谁不是便宜,非要把钱撒给别人?”爹生气的说着,不容别人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h1><h1>  当大姐把爹要求的条件告诉对方时,没想到对方慷慨答应,并且承诺再加五十直接拿二百块。马家家庭殷实,在马家眼里,只要事情顺利,不让儿子受皮肉之苦多出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h1><h1>  二姐结婚这天,马家遵从爹的意见,没带过多的礼品,直接带了一个唢呐队和几百块钱就来八龙村接亲了。爹高兴的用双手接过钱,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一边把钱往口袋里揣,一边把马强带来的糖果随手拿到屋里让娘藏起来,外面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二姐带着幸福的表情被马强抱上拖拉机往她未来的新家走去。不成想,刚走到祠堂广场的时候,村民们拦住了去路。 </h1><h1>  “叔叔伯伯们,咱们这是干啥呢,想送送我们吗?来坐车上,咱们去我家吃酒去”马强把拖拉机刹住,拿着小山羊烟边发边说,可是村民们一个个神情严肃都说不会吸烟,张家的二婶直接站出来生气地说:“这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小一辈的来解决,把你爹叫来,大伙直接跟他论理去,无法无天了,嫁个闺女连家族的不通知一声,不声不响的就把闺女嫁出去了。”二姐一听感觉气氛不对,赶紧让我去喊爹过来。 </h1><h1>  爹一听到消息,从屋里带着娘和奶奶往这边奔跑而来,身子弯的几乎要贴着地面,一边走一边作揖:“求求大家今天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们,今天是好事呢,求求你们了”爹走到众人面前,讨好的发着手中的烟,可是没有一个人买他的帐,人们要么闪到一边要么转过身冷冷的斜眼看着他不接。爹一点也不放弃,继续给周围的人们一遍遍地发着烟,发了几圈一根烟也没发出去。 </h1><h1>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爹有点心慌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自己嫁闺女管别人啥事?可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已经摆在了眼前,并且急需让他来处理。爹看了一眼四周,腾地一声跪倒在地:“求求大家了,今天是娃的好日子,求你们放过他们,将来让他们过来带着礼品一家一家给你们赔不是” </h1><h1>  “老王,是我们不放过你们吗?是老祖宗不放过你们”“就是,就是”“你嫁闺女连族人都不通知一声,你这叫嫁闺女吗?生怕便宜大家一份薄礼,礼都让你一个人吞了。”“你这一次收这么多彩礼,以后让咱们村的小伙子怎取得了媳妇?”“你这样不要礼节只要钱财卖闺女,传出去让咱八龙村出去怎抬起头?”“如果今天不管,村里的姑娘都挣着往外跑,那还成何体统?”“行呀,你这样卖闺女,几个闺女嫁出去,你都成了咱村里的首富了”“哪有姐妹俩嫁给叔侄俩的?简直像圈里的牲口,丢死先人了!坚决不能容忍!”人们七嘴八舌的为着自己的利益指责着,有妒忌有痛恨,更有有一些老思想也夹杂在里面,他们纯粹是为了维护祠堂的神圣,不容任何人亵渎它。人们越说越恨,恨不得把我们一家千刀万剐,不时有唾沫向我们一家吐了过来。 </h1><h1>  “老王,你们家的人死后还想进不进祠堂?”张家的大爷厉声的问道。 </h1><h1> “想想想”爹跪在地上头像捣蒜一样磕着回答,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h1><h1> “那你说今天的事情咋办?” </h1><h1> “全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h1><h1> “好,听我的”张大爷把手一伸,接过旁边的人从祠堂里取出鞭子说:“家法伺候,这事你亲自来处理,打到啥时候大家伙说停了算结束。”说着众人把二姐拉倒祠堂门前的长石凳前摁趴在上面。二姐用可怜的眼神看着马强,此时她多么希望马强能像大姐夫保护大姐那样抢过来承担鞭刑,肚子还有小生命在蠕动呢。可是马强吓得坐在拖拉机上不知所措,连看都不朝这边看一眼。二姐又把目光转向爹,希望他能够手下留情,抽的时候用力小点。爹看了一眼二姐,眼里满是怨恨,似乎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二姐一人造成的,狠狠的甩开鞭子,重重的朝二姐身上抽去,啪的一声,鞭子在空中啪的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二姐的身上立刻出现一道又粗又红的血印。接着第二鞭,第三鞭……二姐的叫声慢慢变小,下身流出一滩嫣红的鲜血。 </h1><h1>  “流产了,流产了,王草没出嫁都怀娃了!”“啊呀,这下王家又丢大先人了,这人家以后怎能让他们进祠堂跟我们站在一块?” </h1><h1> “老王,还不快把你这丢死人的死闺女拖出去,留她在这污染我祠堂的圣地”不知谁在人群里大声喊了一声,人群立刻齐声附和:“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一边喊着一边不约而同的朝这边为了过来。 </h1><h1> 爹像受了奇耻大辱,拿起鞭子朝拖拉机上的马强抽了过去:“好你个小子,都是你干的好事!”马强赶紧翻身藏到拖拉机下面,鞭子抽在铁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h1><h1>  “哎呀,你个不要脸的该死的王草……”奶奶站在人群后边,看着王草下面的鲜血,挤过人群,生气的大叫一声,扬着手中的拐棍朝这边跑来,没走两步,身子就开始摇晃着向一边歪去,众人赶快闪开,生怕把晦气沾到自己身上,奶奶摇摇晃晃地蹒跚两步,还没等跑到二姐跟前就最一头栽在地上。 </h1><h1>  “他爹,不好了,咱娘晕倒了”娘在后面惊恐的叫着,爹一听到娘的叫声,转过身朝奶奶的方向跑去。</h1><h1>  “爹,救我”二姐痛苦的拉住爹的裤腿,用祈求的眼神望着爹。 </h1><h1>  爹看都不看二姐一眼,一把扯开二姐的手接着朝奶奶飞奔而去。丫头妹妹跑到拖拉机跟前扯住马强,用脚踢着马强:“快去救我姐,快去救我姐,跟我爹一个样,不像个男子汉。”呸一口吐沫吐到马强身上。 </h1><h1> 马强吓得全身哆嗦的从车厢下面爬出来,在接亲队伍的帮助下把二姐扶上了拖拉机开着朝乡里的卫生院走去。</h1><h1>(更新于2019年5月16日,未完待续,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1 style="text-align: left;"><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七章</span></div><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奶奶的死给我家带来很大麻烦。首先是找人帮忙,在农村这本来不算事,农村讲究死者为大,一个人无论生前干了多大的坏事,死后活人都不跟他计较。一般情况下,只要主家远远的叫一声,被叫的人即使正在干活都要放下手中的伙计前去帮忙。可话虽是这么个说法,但有时候还要看活人面子,活人面子大了不用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就主动来帮忙,顺便从家里送点菜;活人面子小,人们能不去的尽量推脱不去,就是去了也是带着一家人蹭吃蹭喝,帮不上啥忙,更不要说给你送菜的事。虽说送菜这事放在现在是个小事情,人们开着车不到半天就从街上买回一车拿来使用。可在那个年代,由于交通不便,家家都没有种菜的习惯,一遇到这突发事件,突然来了一院子人,如果没有大伙帮衬还真没办法。<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的面子小,加上二姐的事,村里人都不愿意来我家帮忙。爹戴着白布做成的孝帽,挨家挨户,无论大人小孩,见人都跪,见人都磕头,接着弯腰递上一根香烟乞求人家能够前来帮忙。好多人都是还没等爹跪下就赶紧呵斥:“别……别……别……站住别过来,又是大闺女(这里指没出嫁的姑娘)小月子又是死人,别把你们家的晦气带过来。”说着转身回到屋里,咣的一声很不客气的把门关上,爹拿着手中的烟尴尬半天悻悻而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也有极少数人见了爹不躲避,他们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接过爹手中的烟点着,一边吸着一边等爹把头磕完,然后笑嘻嘻的说:“老王,不是不去给你帮忙,这村子里的人都不去,就我一个人去也帮不上啥忙,最多去白吃几顿饭”“吃饭也好,吃饭也好,我吩咐家里人把饭做好,吃饭的时候记着过去。”这个时候爹挺大方,爹又磕了个响头站起身朝下一家走去。半天下来,能出力气干活的人一个没来,倒是村子里的单身汉全部到齐。不过也还算不错,总比一个人没来要好,干不了出力活干个杂碎活。爹自我安慰着安排娘和三姐四姐做饭,让那些单身汉帮着烧火劈柴挑水,五姐小帮不了啥忙,就安排五姐去给舅舅家送信。奶奶的娘家他要亲自去,奶奶这次是被气死,弄不好娘家人要过来找事,俗话说“爹好埋娘不好埋”,到时候奶奶娘家人再闹着不让下葬麻烦事就更大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奶奶的娘家不远,从我们这里翻过一座山趟过一条河就到了,爹忐忑不安的来到了他舅舅也就是我的舅爷家。几个表叔看到我爹带着孝帽从远处过来,赶紧通知几个舅爷搬把椅子在大舅爷家的院子中间坐下。爹走到跟前,还没说话先扑通一声跪下:“舅舅呀,我伺候的不好呀,我娘今天起来,在大路上走着,走着走着一口气没喘过来走了……”爹一边哭着一边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几个舅爷在爹没来之前都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农村,虽然交通和通讯不发达,但这种能在饭场当做新闻谈论的事就跟张了翅膀的鸟一样飞得很快,刚发生不到一个小时都被路过的人回来告诉几个舅爷。几个舅爷很是生气,板着脸严肃的问:“今天不是你们家嫁闺女的喜事吗,怎么变成丧事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呦,舅舅呀,你看我这记性,这事本来想着通知你们过去参加的,谁知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我娘就……”爹编着谎言边哭边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再编了,谁不知道你那这个吝啬鬼的处事,嫁闺女连喜糖都藏起来舍不得给邻居发,还舍得来请我们?幸亏我们今天不在场,要不都要让你把我们的脸丢尽”大舅爷毫不客气地戳破爹的谎言生气地说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一见事情败露,顿时没了主意,顿了一会哭着说道:“都是我那该死的王草,是我没管好她,才把娘给气死了,呜……”<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再埋怨这个埋怨那个了,你们家不都是你说了算?里面也有我姐一份功劳,我就是想告诉你,死的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再追究,但后事你要处理好,别把我姐的事处理的跟王草的事一样糟糕,到时候让我们娘家人的脸没处放。”大舅爷用命令的口气说着,爹头都不抬只管点着头嗯。“他三舅,你今晚你先跟着去坐镇,明天我跟你二哥再去”大舅爷看着爹不放心的吩咐着三舅爷,一路上爹像个小孩一样跟在三舅爷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和三舅爷赶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闹哄哄的,人们好像在争论着什么。爹和三舅爷快步走到家门口,只见路对面的单身汉张麻子指着娘说:“小娥,你们这还算待客?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我们忙活了一下午就让我们吃一碗酸菜面条,还没一点油水,怪不得没人来给你们家帮忙!”张麻子说着,脸上的麻子一会儿收缩一会儿展开,唾沫星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面乱飞,后面几个老弱病残的单身汉跟着附和。娘和两个个姐姐也不敢辩解只知道抹眼泪,还是丫头妹妹站出来挡在娘的前面两手叉腰:“谁说没菜了,我爹没回来,回来就跟你们安排菜,吃了吃,不吃你们现在去舅爷家找我爹去!”丫头妹妹一边说着,伸出一只手像路标一样指着院外。<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个人被丫头妹妹唬住,习惯性地朝后面看了看,正好爹从外面回来,爹还没进门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王十八(我爹在同辈中排行十八),今晚给我们整几个菜?丫头可说了,你一回来了都有菜,我们可是看你好大的面子才来给你帮忙,这次给你一帮忙,本来我们死后能进祠堂跟着你都进不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滚,都给我滚……”几个人不提祠堂倒不碍事,一提祠堂彻底刺痛了爹内心最深处的神经线,爹生气的吼道。这是见爹第一次对外人大吼,不过他也只敢在这几个跟他身份差不多的人面前吼。<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给我滚,滚回屋里去,不会办事别在这里给我瞎嚷嚷!”三舅爷扬起手一巴掌扇在爹脸上骂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像个做错的小孩一样嗯了一声赶紧退回屋里,那样子比我们平时在他面前挨打时还要狼狈。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不堪的样子,我心里特解气。<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舅爷转过身对众人笑着说:“我说侄子们(我们这里对晚辈的亲切称呼),今天准备菜实在来不及了,大家今晚先凑合着吃一顿,明天我就给大家安排菜”<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没一家给他们送菜,上哪去给我们安排去?看来这老人家的事只有你们靠你们自家人办了……”张麻子拉着长腔说着,摆出一副就要走的架势。<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舅爷赶紧拦住:“来都来了,先别急,好坏饭吃过饭再走,回去不还是自己要做饭?再说了,我说有就有,他不是还有个会开拖拉机的女婿嘛,明天一早让他女婿从乡里买回来一大车不就有大伙吃的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骗谁呢,他儿女王草今天让他给打的流产住院,死活还不知道,还指望他女婿能来,大家不听他们忽悠了,咱们也不欠吃他家这一顿饭,走,回家去”张麻子说着又要走。<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别别,我说有一定有,大家先吃了饭,明天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好菜”<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哪?”几个人不依不饶地追问。<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舅爷无奈的抓了一下脑袋,把烟袋磕了磕搭到脖子上看了一下四周,看见猪圈里的猪饿的哼哼叫,拍了一下张麻子的肩膀说:“你看,圈里不是还有一头大肥猪吗?明天他要不给咱们买菜吃,咱们把他家猪给宰了当下酒菜”<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说的当真?”<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真,我是他舅,还能说话不算数?”三舅爷拍着胸脯保证。<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麻子一伙这才放下心来,端起碗每个人吃了三大碗方才停下</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吃完饭也不说帮忙干点活放下碗就走。留下一堆碗筷娘跟两个姐姐收拾到半夜才结束,爹一听说要杀猪,心疼的一口饭都没吃下。</span></h1> <h1>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三舅爷早早的起来,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吭了几声,爹娘听到三舅爷声音,赶紧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端端正正的站着等待三舅爷发话。</h1><h1>  “天马上都要亮了,小娥带着孩子们做饭”娘听了学着爹嗯了一声带着两个姐姐到厨房准备早餐。</h1><h1>  “你一会去,不,现在都去,把你们村里的杀猪匠给找来,顺便叫几个人来帮忙”三舅爷一边想一边安排。</h1><h1>  “舅……真要杀猪?”爹有压低声音心疼的问。</h1><h1>  “不杀客人们来了吃啥?”</h1><h1>  “不是……不是今天就去买菜吗?舅!要不我现在都去?”爹心里不舍的看着三舅爷,希望三舅爷收回刚才的命令。</h1><h1>  “人呢?你叫的帮忙的人呢?就你那吝啬鬼,买那屁大一点菜,一点荤的都没有,还指望谁来给你帮忙?”三舅爷一看到爹开始犹豫很是生气,说话声音提高了一些。</h1><h1>  爹心疼的不说话退了出去,果然不出三舅爷所料,只要一听说杀猪,杀猪匠一句推脱话都没说就赶来了,几个平时爱收拾猪肉的人经杀猪匠一喊也都来了。</h1><h1>  太阳慢慢从东边的山头上升起,我家要杀猪的消息很快在大路两边传开,院子里渐渐来了一些帮忙的人。大姐夫和他爹也从家里各担了一担子菜赶来了,大姐这两天就要生了,按照农村迷信的说法这几天不能见丧事,因此不能前来,让姐夫和公公弄了一些菜和鸡蛋捎来。人们烧水的烧水,磨刀的磨刀,齐心合力把圈里一头二百多斤肥猪抬到门板上,随着一阵猪叫,一股鲜红的血从猪脖子里汩汩流出。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了,打气的打气,烫毛的烫毛,分肉的分肉,洗肠的洗肠……不一会功夫一头猪就变成一块块新鲜的猪肉放在门板上,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变得热闹起来。人们当即就拿了一块猪肉放在锅里煮了做菜吃。</h1><h1>  早饭过后,爹又找了一圈人,这次与昨天大不一样,爹到每家的门口磕了一个头人们都同意了。一切按照风俗进行,锣鼓敲起来了,灵堂搭起来了,奶奶的棺材前放着三个又大又圆的供香馒头,每个上面用染布的膏子(过去自己染布的颜料)点了三个红点。供香馒头两边各放一盏煤油灯,以供吊唁的人点纸钱用,院子里不时的有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音。</h1><h1>  娘和几个姑姑穿着孝衣带着孝帽守在棺材两边,只要外面鞭炮声一响,屋里马上就哭成一片,一个个哭的鼻涕长流痛苦不堪,直到吊唁的人烧过纸钱,众人前去劝说才肯罢休,其实谁也听不清楚她们哭的啥内容,只不过是给活人做个样子证明一下自己的孝心罢了。</h1><h1>  院子里,纸扎匠拿来白纸和麻杆,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开始扎起了灵位。小孩子们在一边像过年一样跑来跑去捡着鞭炮,一会儿偷偷地把鞭炮放到张麻子坐着的板凳下面点着,一会儿又把鞭炮点着扔进厕所的粪坑里,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厕所里传来骂人的声音,小孩子们撒腿而去。</h1><h1>  奶奶的牌位也做好了,木板被木匠王二叔用刨子刨得又光又平,没有一点凹陷或者毛刺。木板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土漆,土漆上面,教书先生用正楷字体端端正正地写上奶奶的名字。一切就绪,奶奶的牌位放在棺材前面,只等按照规定,下葬之前用锣鼓送到祠堂里放到爷爷牌位的旁边。</h1><h1>  第三天早上吃过饭之后,帮忙的人不约而同全部散去,爹一下子感到事情不妙,三个舅爷爷赶紧把爹叫到一块商量对策。</h1><h1>  锣鼓响起来了,唢呐吹起来了,大舅爷让我姑父跟我大姐夫把剩下的一半猪肉用红纸条缠了一圈用一根木头抬上,爹穿着孝衣带着我们全家在后面跟着,几个舅爷爷分别拿着烟酒和马强带来的糖果跟在旁边。在悲壮的唢呐声中,爹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注意着几个舅爷爷的眼色,现在他彻底没了注意,一切按照几个舅爷的主意行事。</h1><h1>  祠堂前的广场上,早已让村子的人围的像水桶一般,张王两家的族人代表按地位高低在祠堂门前整整齐齐的端坐,一个个表情肃穆如同教堂里的雕塑。</h1><h1>  爹在广场外面的路上停下,摆上供桌,把猪肉和供品放上,放了一挂鞭炮把纸钱点上。大舅爷亮开嗓子对着人群大声说道:“八龙村的老少爷们,我姐死了,不孝外甥王十八来给我姐夫通信来了。俗话说死者为大,即使我姐再有错在先,也得通知我姐夫一声不是,让我姐夫知道我姐来找他了,让他在阴间的道路上来接我姐一程,大家要是觉得我这娘家人对这外甥没管教好,我现在就来重新来教育”说着从二舅爷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在爹的背上,爹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任凭大舅爷处罚。</h1><h1>  爹足足挨了三十鞭子,挨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腰,只听人群里面吭了一声,众人让出一个口子,大舅爷单腿跪下抱拳向着众人:“谢谢两家的老少爷们高抬贵手,谢谢大家给我们娘家人一个面子,马勇,移桌。”大姐夫跟姑父一起抬着供桌来到祠堂前摆正。还是大舅爷在前面:“八龙村的先人们,我带着我这不孝不轨外甥王十八来给大家谢罪来了”说着带着我们全家开始叩首。</h1><h1>  “停停停,让你们进来给王十八他爹通信,谁让你们来谢罪了?王十八,你何罪之有?”张大爷坐在最上面厉声喝道。</h1><h1>“嗯”爹低着头习惯性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h1><h1>  大舅爷在旁边踢了爹一脚:“谁让你嗯了,说说你的罪过”</h1><h1>  “我……我……”爹吓得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h1><h1>  “王十八,说不出来是吧,说不出来让我们来给你说说,王族人,你来给他说道说道,让大伙也听听,听听咱八龙村祠堂的规矩”张家大爷说着把一张纸递给王家的代表。</h1><h1>  王家的族人五十多岁,在村子里岁数不大,但辈分在姓王的家族中最大,脑子也聪明,前年跟他同辈的一个老人死后,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我们王家的族人。自从他成了王家的族人以后,人们就不再直呼他的名字,大人小孩就一起叫他族人或者王族人。王族人走到前面拿起张家大爷给的纸张站定严肃的说:“王十八,你可给我听好了,这里面可都是你的罪名”</h1><h1>  第一、不敬祖宗不懂规矩。你嫁大女儿事先不来敬祖宗,不通知族人,不声不响把闺女嫁掉,事后让你大女婿前来认罪,破坏了咱八龙村祖祖辈辈的规矩,这谓之第一罪;</h1><h1>  第二、作奸犯科。你二女儿非但破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而且私通奸夫,犯作奸犯科之罪,此谓之第二罪;</h1><h1>  第三、污染圣地,破坏风水。你作为一家之长,不管好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在外鬼混并怀孕,且又不告知族人,导致直接让你二女儿王草在祠堂前出血,污染了祠堂的圣地,破坏咱八龙村的风水,是第三罪,为重中之重的大罪。</h1><h1>  “王十八,你可知罪?”说完王族人对着低头的爹大声吼了一声。</h1><h1>  “嗯”爹低着头挨着地,双手趴在地上,吓得身体猛烈的颤抖了一下。</h1><h1>  “八龙村的族人们,我这怂外甥不行,就会回答个嗯字,我来替大家回答。”</h1><h1> 第一,他大女儿破坏规矩,女婿已经前来认错,并接收了大家的惩罚,以后我外甥家所有事情一定听从族人安排按规矩办事。</h1><h1> 第二,二女儿王草所做事情的确犯了作奸之罪,前天我外甥已经在祠堂当着祖宗的面当面惩罚,把她打出八龙村,并且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确定。</h1><h1> 第三,前天之事的确侮辱祠堂圣地,对八龙村的风水造成破坏,不过从今天起,我让这怂货在这里用这半头猪肉和供品在祠堂前祭拜三天,并大摆宴席,祛除他王家给祠堂带来的晦气。</h1><h1>  “两家的族人们,你们看我们这娘家人给的建议是否合适,这家已经出了个这怂货,他除了嗯别的啥事都不会处理,如果大家同意我们几个舅舅就做主安排”大舅爷带着二舅爷三舅爷一起抱拳说道。</h1><h1>  “这……这……”门前的几个族人互相看着不知说什么好。张大爷对王族人说:“今天遇到个讲理的人了,这话说的让我们没法回话”“是呀是呀”几个人默默的点点头。少时,张大爷站起来对大舅爷说:“他舅,今天你把我们说的没法拒绝你们了,我从这里做个主,我来说说大家的意见。”</h1><h1>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提出条件,我们全都答应”</h1><h1>  第一、以后嫁女,必须先让家族知道,并祭拜先人,按照风俗礼仪进行;</h1><h1>  第二、管好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再犯有辱八龙村名声的错误;</h1><h1>  第三、为了防止此次事件再次发生,剩余几个女儿不准外嫁,只能嫁与本村张家小伙。</h1><h1>  “他舅家,这事你看你能不能做主?如果你能做主,一会就让你姐的牌位进祠堂,如果做不了主,按照规定,王十八上面三代的灵位都要请出祠堂,我们只是个代言人,代表大家的利益和意见,你们商量一下,同意了就摁下指印遵照执行,给后人也立个规矩。”张大爷往前一步问道。</h1><h1>  “同意,全同意,全听族人们安排”大舅爷站起来说道顺便把旁边的爹踢了一脚,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伸出大拇指在纸上摁下自己的大拇指印。</h1><h1>  就这样,在几个舅舅的帮助下,村子的人热热闹闹在祠堂前的广场上大吃三天,奶奶的后事正式处理完毕。当天夜里,爹数着他的钱袋子,心疼的说:“一场丧事,把两个姐姐出嫁的彩礼钱全部搭完,这该死的王草……”</h1><h1>(更新于2019年5月19日)</h1><p class="ql-block"><br></p> <h1> 第八章 </h1><h1>  虽然时间就像沙漠里的风一样,所有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将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不过二姐这次事件不一样,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但在爹的心中就像那树瘤越长越大越长越深,永远也挥之不去。二姐的事情不但让爹花尽了所有积蓄,祖上三代的牌位差点都被清理出祠堂。爹再也不敢大意,干啥事都谨小慎微,严格按照祠堂规定办事,生怕违反了祠堂的规矩。特别对几个姐姐,爹时时刻刻监督着她们,不允许她们跟任何外人接触。如果路上遇到熟人跟姐姐们搭话,男的直接被爹毫不客气地赶走,女的也只能说几句要紧话,如果姐姐跟她们在一块聊天时间稍微一长,爹就会在旁边故意大声咳嗽,警告姐姐们马上结束谈话,几个姐姐一听就赶紧找理由离开对方,否则回到家里就是一顿皮肉之苦。 </h1><h1>  几个姐姐在爹的监视之下简直如犯人一般,没了一点自由没了一点尊严。她们每个人就是爹的一个机器,严格按照爹的指令干她们应该干的事情,出她们应该出的力气。时间一长,几个人呆板的如同一块木头,别人不跟她们说话,她们绝不主动跟别人打招呼,就是只有她们几个在一起时也很少说话,如果一个陌生人跟几个姐姐在一起,时间一长都敢怀疑她们几个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她们每个人就像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僵尸,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句语言,就是干活也要听从爹的指令,绝不能按照自己的经验进行劳动。</h1><h1>  爹这样一来,就把我跟丫头妹妹放松了下来,从此再也没人照看我们。不过我们已经十来岁了,完全不用谁来照看我们,只是爹不放心而已,农村的孩子像我们这么大,早就不用人照看了。开始的时候我有点不习惯,没了几个姐姐的保护,老是受张家孩子的欺负,特别是张福张顺兄弟二人,玩游戏的时候大声的喊:“福顺,来玩游戏了!”可等我过去,他们一把把我推开:“谁让你来了?我们是在叫我们自己,谁叫你过来了?”。有时他们又叫我,我没答应,他们就跑过来指着我的鼻子指责:“王福顺,叫你呢,你是聋子还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一遇到这个时候,我就委屈的想哭。</h1><h1>  可丫头妹妹不一样,仿佛她是姐姐我是弟弟,她双手叉腰护到我面前毫无惧色地说:“谁让你们嘴痒,叫人不把两个人的名字分开叫,两个人名字混在一起一盆浆糊分不开,不知道你们在叫你们这一盆浆糊还是在叫我哥,要怪去怪你娘没给你们起个完整的名字”“我们名字再不好我们有自己的名字,可怜你爹连个名字都不给你起,叫你还以为在叫大家呢?” </h1><h1>  “谁说我没名字了?”丫头气呼呼的说,接着大声的朝四周大喊“丫头!丫头!”,没有一个人回答,接着对张福和张顺说“看,没人答应吧,敢说我没名字,谁敢站出来承认丫头是她的名字?” </h1><h1>  就这样,我们跟张家的孩子们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吵着争论着,慢慢的我也学会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学会了跟别人吵嘴,学会了跟别人据理力争,甚至发展到后来大打出手。</h1><h1>  那是有一天,我跟姓张的几个人在祠堂前的广场上玩过家家的游戏,他们让我当爸爸,他们几个姓张的当孩子,我欣然接受。游戏开始了,一切按规则进行,我叫他们的时候叫他们张哥、张弟、张爸,轮到他们开始叫爸爸的时候,他们也把我的姓加上,开始我没反应过来,直接应了一声。周围立马传来一阵坏笑,接着张福张顺大声“王八王八(王爸的谐音)”的叫着,广场上传来姓张的那些孩子扭曲的狂笑,我低着头,脸和脖子憋得通红,可是这是我自己答应的,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姓张的越说声音越大,似乎整个村庄都能听见,更可恨的是张福张顺那个傻不溜秋的傻邻居张大狗也仗着他们跟着起哄。最后连我们一家人都骂了进去,什么老王八,大王八,小王八,公王八,母王八……把我们一家甚至祖宗几代都骂了个干净。我彻底被激恼了,感觉从未有过的耻辱涌上心头,一股热血像喷发的岩浆一样控制不住直往脑门子上窜。“哥,跟着我,上去扁了他”丫头妹子在旁边喊道,我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h1><h1>  虽然我家比较穷,但我在家里是独苗,从小家里所有的好吃好喝的都让给了我,在那个年代,由于营养充分我在村里整整高出同龄人半个脑袋,力气也比别的孩子高出很多。我上去一把拉住张大狗的衣领摁倒用脚踩在地上。张福愣了一下恶狠狠的朝我这边扑了过来,我伸拳头狠狠一拳过去,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他的左眼窝上。这一砸,张福眼冒金星,好像一道闪电划过眼前,眼睛痛的难以睁开,踉跄着像只受伤的野狗一样惨叫着朝后退去。我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姓张的孩子立马被我的举动惊呆了,站在祠堂的台阶上不敢向前。我用左脚踩住张大狗的背心,他挣扎着想翻过身,我猛地抬起脚又用力的踩下去,张大狗赶紧把头扭又向地面,噗嗤一声出了一口气粘了满脸灰尘,疼的在地上哇哇直叫。 </h1><h1>  “说!按刚才的游戏你叫我啥” </h1><h1>  “王……”还没等他把第二个字说出来我上去又是一巴掌,“叫爸……爸爸……”张大狗凄惨的像杀猪一样嚎叫着,我让他大声的叫了几遍才放他起来,飞起一脚把他踹了过去,张大狗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嘴巴差点又啃到地面,连滚带爬向姓张的那边跑去。</h1><h1>  那次我在丫头妹子的带领下把张大狗和张福收拾得结结实实,我心里从来没有那么豪过那么过瘾,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h1><h1>  当晚,张大狗和张福妈就领着他俩找到我家。那时我们正在吃晚饭,大黄狗在门前叫了两声。爹听见狗叫让我去看看谁来了,我心里有鬼磨蹭着不去。爹一看不对劲就知道有事,赶忙放下碗对丫头狠狠的看了一眼,我和丫头妹妹拔腿就赶紧往门外走去。</h1><h1> “站住”爹厉声的喝到,我和丫头刚跨出门的脚步停到了半空中。“你个死丫头片子,又在外头给我找啥麻烦了?”爹边说着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丫头妹子的头上,虽然我没挨过爹的耳光,但我分明能感受到爹的两根手指头落在头上的疼痛,就好像落在我的脑袋上一样,耳朵翁的一声发出巨响。</h1><h1>  “还不快走!”丫头大声的叫了一声我把往门外推了一把,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顺势从正在门口吃饭的姐姐们身边溜了出去。</h1><h1> “哎呦王十八呀,我家狗宝可让你们的福顺给打惨了,你看这……看这……”“王十八呀,你看看我家张福这眼,都让你们福顺打成熊猫眼了”还没走到门口张大狗和张福他妈就开始哭诉,故意用身子挡着我不想让我出去。幸亏丫头妹子机灵,要不真的会被那俩母夜叉一样的女人给拦住。我知道爹不会打我,但是遇到这种好话解决不了的情况所有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因为爹从来就是这般懦弱,每次我和丫头妹子闹事只要对方找来,我们就是再有理他都不敢和对方理争一句,而且丫头妹子每次都少不了一顿打。 </h1><h1>  爹毕恭毕敬的把对方让到家里,招呼妈去鸡窝收了十几个鸡蛋给他们烧茶,又把丫头妹子叫到跟前不由分说再次重重打了两记耳光。对方坐着愤愤的听着爹不断地道歉,等到两碗热腾腾的鸡蛋茶喝完才带着委屈和不满离去。这是我们农村招待客人的最高待遇,平时除了家里人有病躺在床上能喝碗鸡蛋茶外,就连过年都难得饱饱的吃顿鸡蛋。</h1><h1>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看不起爹,转而开始欣赏丫头妹子。我好像专门为了气爹,也为了逞英雄,时常在广场上和姓张的孩子找茬打架,我要把这几年所受的屈辱全部还给他们。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会用泡桐树叶子包着牛屎从他们的脖子倒下去;在河里捉螃蟹时,我会趁他们不注意,用螃蟹的大钳子夹住他们弟弟的小鸡鸡;在他们上厕所时,会在外面的粪池里扔石头……渐渐的找上门来的家长越来越多,鸡窝里的鸡蛋已经不够招待客人了。和以前不同的是原来告的都是丫头妹子的不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开始对准了我。爹终于没了办法,他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一个不听话还总爱惹事的孩子。</h1><h1> 一天夜里,全家人都睡着了,爹用脚把被子那头的母亲蹬醒,摸着我的头唉声叹气的说:“我说孩他娘,这孩子后来越来越不听话了,跟着丫头迟早会变坏的,要不咱们给他送到学校去,让老师教育他”“也行,俗话说男敬师父女敬婆,还能学点文化,过个几年小学毕业了给他娶个媳妇再让媳妇管他。”“丫头咋办?”母亲说完顺便问道,“让她跟着几个姐姐开始下地,长大了找个婆家让婆家教育她,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爹回答着,语气冷冰冰的,好像丫头不是他亲生的一样。就这样,父母的一句话结束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本章更新于2019年5月21日,第九章预计在23日更新,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九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爹的心目中,我是丫头妹妹给带坏的。原来几个姐姐带我的时候,我时时处处都依赖着他和几个姐姐,无论啥事都需要他们保护,我就是他和几个姐姐呵护下一个长不大的婴儿。自从我跟丫头妹妹在一起就再也不需要他们保护,在外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不但不找他们解决,而且直接跟丫头妹妹打过去。爹原本想让按照他的意愿,让我跟几个姐姐一样老老实实的长大,然后给我娶个媳妇早点给他造孩子。可我偏偏不听他的,我就是要跟丫头妹妹在一块儿疯一块儿玩,就要跟张家的孩子在一块儿找茬打架,对于爹提出让我上学的建议我自然一百个不愿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学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地里的玉米露出黄澄澄的脑袋,大豆在厚厚的铠甲里使劲的往外憋着,芝麻裂开笑哈哈的嘴巴。我跟丫头还沉浸在无忧无虑的玩乐之中,死活不跟爹到学校去报到。可这次爹的意志很坚决,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见爹不答应,我又搬出之前对待姐姐们的那一套杀手锏,顺势往地上一躺:“不去不去就是不去,我就要在家跟丫头一块玩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原本想着爹还跟原来一样,只要我往地上一躺,他就会心软下来答应我的要求。没想到这次我不提丫头还不碍事,一提丫头妹子爹就更加来气,也不再哄我,直接扭身在路边折了根又细又长的荆条,狠狠的照我的屁股上抽了下来。这时丫头像闪电一样从旁边冲过来挡住了这一棍,丫头的脊背上立刻出现一道又长又红的血印。爹气得胸脯像青蛙叫唤一样一鼓一鼓的,眼里满是血丝,一把拉过丫头又是一棍子抽了下来,这下棍子完完全全抽到了我的身上,屁股上生疼生疼的。这是爹第一次打我,他没想到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会变得如此倔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但此时的我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我说过我早都开始鄙视爹崇拜丫头,我的性格从大姐在祠堂砸张家牌位那时,就慢慢向丫头靠拢,现在完全变得跟丫头妹子一样坚强一样倔强。爹一棍子抽下来之后,我非但没有屈服,而且连哭都不哭,索性在地上坐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鼻涕,愤怒的瞪着双眼看着父亲坚定的说:“不去不去就是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有本事你来把我打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气愤的把手扬到半空中又放了下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似乎第一次认识了他自以为豪的儿子,吃惊的看着我很长时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靠近我,俯下身子,用近乎哭着的声音哀求我:“儿子,我的宝贝,你不能再跟着丫头学坏了,她是个丫头,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她可以疯,嫁出去她就不是咱家的人了,但你不能,爹我还指望你给我们传宗接代呢?你说,你只要去上学,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着爹无奈的流出眼泪,我第一次看到爹在我面前流泪,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看着丫头说道:“让我去也行,必须让丫头妹子陪着我一块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行”旁边的母亲立刻从旁边插过来话,态度很是坚决。在她的心里,女孩永远是女孩,始终都是别家的人,不能把钱和时间浪费到外人身上。再说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了,三姐上个月也有人来提亲了,丫头妹子马上就可以像姐姐们一样跟她分担家务了,她怎能让丫头也跟着我一块去上学呢。可是爹却点头同意了,这倒不是想让丫头跟我一块去上学,他是怕我再反悔不去上学,现在丫头上学不上学都没关系,关键是我必须得去上学,不管花费再大的代价,他都要把我送到学校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学那年我已经十岁了,丫头妹子再过三个月也要过九岁生日。如果放在现在都属于大龄学生,但在那时,我和红妹在我们这地方已经算是最小的学生了。那时人们一般都是十岁以后才上学,等小学毕业回家再干两年活就可以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了。女孩子的情况更糟糕,稍微开明点的家长会让自己的女儿上个年而半载多少认识俩字,不至于到大街上男女不分进错厕所。负担重的家庭干脆让她们呆在家里干活,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把她们嫁出去。我的几个姐姐就是这样,大姐生的比较早上了两年小学,其他几个姐姐一直到出嫁的时候还没翻过书本。因此几个姐姐对于丫头妹子能陪我一块去上学很是羡慕,尽管丫头妹子只是跟着我,还是令其他几个姐姐眼红。其中有几次几个姐姐偷偷的给我书包里塞从山上摘来好吃的果子,想让我跟爹要求让她们轮流陪我去上学,我就是不为所动。为此几个姐姐特恨我,一直到现在几个姐姐很少跟我来往,见了我只喜欢我的孩子。但她们更恨的是爹,爹去世那年,几个姐姐硬是没落一滴眼泪,连样子都不做给别人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我不想让几个姐姐陪我读书,这里除了丫头的性格让我欣赏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丫头脑子聪明。</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我在教室上课,丫头妹子只是陪我上学,可她多么希望能像我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啊。每天她和我一块儿到学校,下课了跟我们一块玩,上课了她就趴在窗台上听我们上课,并且听的是那么认真。丫头脑子特别机灵,老师讲过的课她在外面听一遍就记住了。有时老师提问学生起来回答问题,教室里的学生还没回答她就抢在前面把答案说了出来。为此老师很是生气,轰过她几次根本不起作用。我为此感到特别自豪,这倒给班里几个学习差的同学结下了梁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次放学,几个平时经常被老师批评的同学拦住丫头。丫头向左那几同学也向左,丫头向右那几个人跟着向右。双手插在腰间不怀好意的看着丫头:“你不是什么都会么吗?能不能把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给我们做下来!”几个人显然是有意来刁难丫头,他们知道丫头根本没写过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凭什么让我给你们写?”丫头毫不示弱的反问他们几个,根本不把他们这几个经常受老师批评的学生放在眼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看你是不会写吧,不会就算了,原来你平时在课堂上回答的答案都是胡诌的。”几个人用嘲笑的语气说着,其中对面张家族人张大爷的孙子张杰故意把作业在丫头的面前晃了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说我不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就不会,会了你就做给我们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凭什么我要做给你们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条件么,肯定是有,看你能不能拿到”张杰从书包里掏出一支没用过的铅笔得意洋洋的说道。丫头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她有些犹豫,尽管她很自信,但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些题做出来。不过丫头太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铅笔了,想了一小会儿便走过去拿对方的铅笔,不料对方把手向上一扬丫头扑了个空差点摔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不算男人,你说话不算数”丫头气呼呼的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说话不算数了?你要是做不出来拿什么跟我们赌呢?”张杰狡猾的反过来问道,几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坏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丫头顿了一下用手抓了抓脑袋问道:“你们说怎么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赌一支铅笔你赌一个本子怎么样?”</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行,那是我哥哥的,要不…”丫头这时碰到红头绳顿了一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要不怎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要不我把我的红头绳解一根给你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丫头刚说完对方就哈哈大笑起来:“谁喜欢你的红头绳,你的红头绳能吃能喝还是能写字?赌不起就算了,不跟你赌了。”几个人笑着扬长而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给你换”正在这时班长张永顺出现了,谁也没想到有人竟然愿意拿一个作业本来换一根红头绳。不过这确实就发生在眼前,班长虽然不是班主任但在班里还算有威信,绝不会说谎话。丫头感激的看着班长,麻利的解下自己一根红头绳,不好意思的放到班长的手里拿过作业本,这是我第一次见丫头不好意思,在我的印象里丫头始终是那种大大咧咧带着我一块找茬打架的女孩子,可这次竟然为了一支铅笔去做了自己难为情的事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丫头拿着铅笔,认真的审视着每一道题目,很久很久写下了她人生的第一个汉字。尽管以前她也用石头在地上写过不少字,尽管书上的字她都能认出来,但她毕竟没在本子上正儿八经地做过作业。在丫头的眼里,本子上的格子太小了,就跟家里筛子眼一样细,根本盛不下她那用石头写出来的又粗又大的字迹。手心开始紧张地出汗,手中的铅笔变得越来越光滑,越来越不听使唤。天慢慢的暗了下来,丫头最终没能把题做完,她把写着歪歪斜斜的字的本子往对方面前一扔:“我输了,本子给你们,不过你们不要得意的太早,迟早我会把它要回来”说完扭过头气呼呼的走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吹牛吧,我们随时等着看你怎么把牛吹死”身后传来一阵得意的坏笑声。</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第二天,丫头照旧陪我来学校陪我一起上学,只不过头上两只小羊角辫子变成了一个稍大点的辫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红头绳绑在头顶高高的翘着。从这之后她趴在窗台上听课时再也没原来那样淘气,她认真的听着,她把木棍削尖蘸着水在窗台上写,字也比原来小了很多。遇到不会的问题就去请教跟她换本子的班长。</h1><h1> 没过多久,上次那几个男孩正在地上做着游戏,丫头走过去,两腿并拢站在它们面前。对方很不耐烦的说:“干啥呢,想要东西呀,你输给我们的,不带后悔的!”张杰不耐烦的说。</h1><h1> “我要给你们再赌一次,我要把我那个本子赌回来”丫头妹妹站到他们中间认真的说。</h1><h1> 对方玩的正兴哪有心思跟丫头打赌,支书的儿子扭过头毫不在乎的说:“闪开闪开,想要回去你就替我们几个人把今晚的作业不管对错做完就算是你赢了。”他们的话刚落丫头就拿过他们的作业就做了起来。丫头认真的做着,一个字一道题都不马虎,最后如愿拿到原本属于她自己的本子,丫头像得到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把它放在枕头底下舍不得用。由于丫头做的认真,虽然字不太好跟他们几个没啥区别,从此丫头就每天帮那几个人做些家庭作业,有时换来半支铅笔,有时换来一个没用完的本子。丫头每天用那几个人给的本子和笔写着她学来的东西。</h1><h1> 秋分过后,班里进行了一次测试,卷子发完还剩一张,老师走到丫头面前看了看问:“想做吗?”。丫头点点头没有说话。老师把剩余的一张卷子递给丫头转过身给她找铅笔。当老师把铅笔找来时丫头已经做几道题了。老师默默的站在丫头身边静静地看着,一直到丫头做完题最后一道题她才发现老师站在面前。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老师却先说了出来:“丫头,你叫什么名字?”</h1><h1> “丫头!”张大狗在一边抢着回答。</h1><h1>  “谁不知道知道她是丫头?还用你们说?我问的是她的名字”老师以为大家没听明白又强调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h1><h1>  “老师,她没有名字,她爹就给她起了个丫头”张大狗接着大声回答。</h1><h1>  老师看了看丫头若有所思的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丫头,以后你就叫红妹吧,从今天起你到教室来听课”</h1><h1>  “真的?”丫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兴的问了一句确认一下。</h1><h1>  “真的!”老师认真的点了下头,“你现在都可以进来学习了!”。丫头高兴的蹦着来到教室坐在我的身边。从此丫头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结束了趴窗台学习的历史。(更新于2019年5月23日)</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上学这件事,看似只是她个人的事情,却给村子带来不小震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首先是爹,他让红妹陪我读书只是为了让我上学的一个缓兵之计,并不是想让红妹跟我一样坐到教室里上学,没想到现在弄假成真,红妹倒真的上起学来。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姐上了两年学二姐到五姐这几年都在咬着自己上学的事情,如果现在红妹上学,几个姐姐岂不是更要为这事念叨?虽然家里所有事都是他说了算,但红妹陪我上学这几天,几个姐姐干活明显没有以前那么专心。再说,红妹现在也不小了,虽然不能下地干一些重活,但也能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让五姐腾出手来下地帮他干些出力气的活。他不能让事情任其发展下去,他要马上去阻止这件事情,他气势汹汹的跑到学校,当他看到老师站在讲台上的一刹那立刻蔫了,呆呆的在外面站了一节课又灰溜溜的走了回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爹这次没能把红妹从学校带回来,但并不代表他就同意让红妹继续上学。他既然不能从老师这边来阻止这件事,它就从家里入手,他是家里的一家之主,所有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晚上回到家里,我在写作业,红妹没有本子和笔在一边看着我写,偶尔对我写的作业进行指导。爹走了过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丫头,帮你娘做饭去,顺子写作业你在这里瞎掺和啥?”爹从来不承认老师给丫头起的新名字,他觉得丫头不配有那么好听的名字,自始至终都一直叫她丫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知道爹的意图,他就是不想让红妹学习,哪怕陪着我也不行。我独自做了一会儿对爹撒谎不会做,故意问爹答案,爹哪里会做,但他已经听说红妹很聪明,于是无奈的朝厨房里叫:“丫头,过来看看这道题你会不会”。丫头一来稍微一讲我就装作听懂,这道题做完我又紧接着问下一题,爹在一边满意地看着我,吸着旱烟一副很知足的样子。我以为这样就能让妹妹继续陪我上学了,可爹完全不是这样想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我背上书包跟着妹妹正要往外走,红妹突然被爹叫住:“丫头去哪?你哥上学你跟着干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立刻止住了脚步,无奈的折转身子往回走。我伸开双手拦了过来:“爹,你答应让红妹陪我一起上学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是红妹?红妹是谁?咱家里没有红妹,只有丫头,她是我的孩子,我说了算,我说不上就不能上!”爹斩钉截铁的说着转过身递给红妹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篓:“给牛割草去!”,红妹接过镰刀背着背篓默默的朝山上走去。走到半路,我折回来叫住红妹,让红妹跟我一起上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迟疑了一下:“不行,爹让我给牛割草,今天割不回一筐草爹会打我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有我呢,放学我帮你割草,咱们一起割,一会儿就割满了”我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在所有事情上我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这么积极。那时我还没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这样做并不是想让红妹多学点知识,知识在我们的脑袋里几乎没有概念,我纯粹是想跟爹对着干,现在想想我当时的荒唐决定对红妹是多大的帮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这样,我和红妹一边上学一边给家里的牛割草,爹倒也没说其他的闲话。但是我们又面临一个问题,爹不让红妹从家里搬凳子,那时上学都是自己从家里带凳子,两个人坐一个凳子根本写不成作业。开始老师还把自己的凳子让给红妹坐,但是时间一长其他同学就开始对老师不满,说老师偏心,凭啥其他学生都从家里自己带凳子,红妹坐老师的凳子?这样一来,红妹只有站起来弯着腰写作业。后来,我们在把家里的放倒的一棵树用锯截了一节滚到学校做红妹的凳子,这才解决红妹写作业坐凳子的问题。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不知哪个害红眼病的家长趁我们还没到学校,拿了一把斧子给劈成木柴,这肯定有学生在内部捣鬼。我们后来就想办法,把木头的皮去掉,画上图案,下课没事的时候就跟同学们当车轮滚着完,这样一来,果然没人再来破坏红妹的凳子了,尽管它时常裹满灰尘,尽管它被同学们当成大家伙儿东西,但只要红妹能够有地方坐,这些她全不去计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时间就这样度过一个学期,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静,似乎都在朝着好的一方面发展。在这半年里,我们学到了知识,我和红妹在冬季的期末考试中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并且红妹双门都得了一百分,名次排到班级的第一位。我们积累了友谊,全班的学生都开始对我们刮目相看,张杰他们照样找红妹写作业,红妹不定时的从他们手里得到一根笔或者一个作业本。班长张永顺跟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们不只是学习上的伙伴,好些时候爹给红妹布置的活完不成的时候,张永顺毫不迟疑的上来帮忙,就连平时对我们百般挑刺的张福也让他给拉来帮忙。红妹跟我们一起欢快的学习欢快的劳动,早上红霞满天时,傍晚夕阳西下时,总能看到红妹头上绑着红头绳,跟着我们一起蹦呀跳呀,那鲜艳的红头绳多像天空中那美丽的一抹红霞,那欢快的笑声像百灵鸟一样在山谷中来回回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一年过年,无疑是爹这几年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尽管我已经十岁出头,无论他去哪里还是喜欢把我带上,然后把我带到人场中间,听着别人对我的夸奖,仿佛我考上了状元一样令他那样开心那样自豪,满是鱼尾纹的眼角挂满了幸福和满足。也有些人故意给爹泼凉水,一天早上,爹起端着饭碗来到村子中间的最大的饭场找个位置蹲下来,人们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不一会爹就故意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不成想爹的话立刻引来一些人的妒忌,张福娘端起碗站起来:“王十八,儿子今年过年考的好这么高兴,你小女儿丫头,不,现在听说都让老师改名成红妹了,她比你儿子考的还要好怎么不听你在这人场里夸,不知这红妹是给将来姓张的那个娃娃学的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福他娘姓罗,外号罗嗓子,邻村罗家岭人,由于居住地山高地少,家里多养羊。张福他娘平时放羊一个人无聊时就唱我们这里特有的锣鼓曲,因此练就一副好嗓音。她不但嗓音好,而且长得俊灵,站在人群中很是惹眼。在一年春节秧歌比赛中,跟我们村同样爱唱锣鼓曲张福他爹遇到一起,张福他爹是出了名的张二杆子,除了唱曲啥都不在行,不过他唱起曲子灵活婉转,不但会唱流传下来的曲子,而且还会根据现场情况自己创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据说当时张福他爹跟他娘开始还是敌对关系,两个人互相出难题难为对方,没想到后来张二杆子歌词一转,歌词对罗嗓子直接进行调戏。这罗嗓子非但没有生气,还面带喜色的迎合过来,俩人一唱一和,越唱越对劲越唱越投机,歌词也越来越来越暧昧。旁边的锣鼓敲得震天响,整个秧歌比赛场地完全失去刚开始的硝烟,时而像一对鸳鸯戏水变得爱意融融,时而像翻滚的大海,把农村的爱情表达得豪放赤裸。张二杆子这一唱出名,没过一个月就顺利的把罗嗓子娶到家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不但锣鼓曲唱的好,说话也尖酸刻薄,爹自然不是罗嗓子的对手,听罗嗓子这么一说,马上又想起因为二姐在祠堂前写保证书这回事,让他扬起的头马上像个乌龟一样缩了进去,端着碗灰溜溜的往家里走去。爹回到家里,立刻就做出新年来的第一个决定,决定不让红妹再跟着我一起上学。他一想到张家的人都来气,在她的眼里,女孩子始终都是别人家的人,尽管现在是他的女儿,他绝不会给张家人培养一个有文化的儿媳妇,绝不会让张家的人白白得了便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开学之后,我一个人去上学,心里很不愿意,在第一次考试中。我故意考的很差,一次正在吃饭,罗嗓子看到爹也在饭场,故意端了一碗饭扭着屁沟走过来蹲到爹的身边:“王十八呀,听说你家状元这次考砸了,没问问你家的状元是怎么回事”,罗嗓子说完,周围几个家里孩子学习差的抓住这次机会赶紧附和。爹的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低下头“嗯”了一声赶紧逃出饭场,从此爹喝少去饭场吃饭,更怕在人场里遇到罗嗓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回到家里,狠狠的对我一阵狂风暴雨的批评,然后又做出过年之后的第二个重大决定,让红妹不再干活,专门陪我一起上学。就这样,罗嗓子一句话把爹激怒,让红妹又回到了教室里上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再次来到学校上学,虽然少了爹的阻挠,但外界又开始来找事。首先挑起事端的是罗嗓子和张大狗他娘,那天我们正在上课,罗嗓子走到学校,两腿一叉挡在教室门口指着老师:“老师,凭啥王十八的丫头不掏钱上学,我家张福不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家是上学上到一半来的”老师扶了扶眼镜,和气的解释着,用手中的书推着罗嗓子往外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用双脚蹬紧两边的门框,双手叉腰,指着红妹的鼻子:“谁不知道王十八的耍的啥歪主意,她是不想掏学费故意让丫头晚点来上学,张顺,你也进来学,从今天起,只要王丫头在这里一天,咱也在这里一天”说着伸出手去拉身后的张顺,谁知张顺死活不往教室进,罗嗓子直接把他抱到张福的旁边摁下。罗嗓子这一闹不要紧,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其他的人,照着罗嗓子的样子陆陆续续把家里干不了活的小孩免费送到学校。学校一时间被这些孩子闹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后来老师做出规定,每家可以有一个免费的名额,但必须考试,凡是考得过红妹的直接免费,否则按照平时学费收费,这样一来,好多家庭舍不得掏钱都又送了回去,等到大一点在送到学校读书。就这样,红妹在老师的帮助下终于可以安心的坐在教室里上课了,她每天努力的学,认真的学,几年来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自第二学期开始就成为我们班的班长。(本章更新于2019年5月26日)</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一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们就到了五年级,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们由原来祠堂边的小学堂转到两个村合办的大一点的学校上学,由小屁孩变成一个个大小伙子。此时的红妹再不是过去那个丫头了,十四五岁的她一米六几的个子,虽然衣服破旧,但裹不住她那特有的青春秀气。她身着一件红色上衣和一件黑裤子。削瘦的脸庞虽不算圆润但从不缺乏青春弹性。额前齐整整的刘海,把一双乌黑的眼睛衬托得清澈而明亮。一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垂在腰间,发梢系着的红头绳在人场里是那么的鲜艳和美丽。亭亭玉立的身材,不卑不亢的性格,坚韧不拔的毅力,让红妹在学校一直处于所有学生中佼佼者的位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随着年龄的增长,同学们的心理开始变得朦胧而敏感起来,男同学开始对女同学产生好奇和好感,女同学开始对男同学疏远。有些男同学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拿班里女同学开别有用心的玩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次下课,同学们把红妹的圆木凳子拿出来当玩具滚,滚着滚着张大狗趴在地上,装模作样的用一只手止住木头滚动,把眼睛凑近仔细的瞧着说:“咦,没发现这木头上还写有名字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同学们一听说都赶紧凑到前去一看究竟:“咦,还真有!”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一时间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小子,看啥看,有啥稀奇的,人家红妹的木凳,肯定写人家红妹的名字”张永顺一看不对劲赶紧走过来,说着拨开人群一脚把木凳踢开,木头骨碌碌滚了很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还没看完呢,你踢啥你踢”张大狗对着张永顺装着生气的吼着,转身对大家说,“不是,我刚才看见好像不止红妹一个人的名字,我好像看见还有一个人名字。”木头正好滚到张福跟前,张福把腿一伸刹住正在滚动的木头,张大狗走上前蹲下身子看了一眼笑哈哈的站起来指着张杰:“你小子,啥时候跟红妹滚到一块儿了”。张大狗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的把张杰往红妹这边推搡,张杰那边一群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是是张杰那小子想占红妹的便宜,故意唆使张大狗演出这一闹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滚……”红妹跑过来一脚照着张大狗的屁股上就是一脚恶狠狠的骂道,难堪的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旁边的人看到红妹的囧样更加肆无忌惮,一边围着张杰说笑一边吹起了口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有啥好稀奇的,虽说着木头上课是红妹在坐着,一下课都变成大家的玩具,谁都都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到这木头上”说着掏出笔蹲下身子把他自己和我的名字写到红妹和张杰的名字中间的位置,接着又把班级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就这样,一场专门针对红妹的闹剧让张永顺轻松的化解掉,同学们看着自己名字高兴的继续滚起了木头,甚至比以前滚得更欢了。红妹低着头走到张永顺跟前,深情而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看了旁边的同学们害羞的转过身子,把头发往后垂在背后在张永顺的眼前来回的晃动,那颜色是那么鲜艳那么美丽。张永顺目不转睛的看着红妹头发上系着的红头绳发呆,红妹高兴的连蹦带跳的朝教室走去,进了门一甩红头绳跟着进了教室,张永顺转过身跟同学们一块玩滚木头的游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估计是张杰那小子故意搞的鬼,这件已经让张永顺化解的小事,不到一天时间除了我家蒙在鼓里,整个八龙村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第二天爹在山坡上挖地,罗嗓子(张福他娘)把羊赶到山上让羊自己吃着草,猫着身子走到爹身边:“王十八,也不坐下来歇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谁有你那么闲,就放几只羊闲的都要打瞌睡。”爹很反感罗嗓子,没有好气地回了罗嗓子一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呦喂,王十八,别给我没好脸色,我可是来向你报喜的,别让我热脸贴着个冷屁股!”罗嗓子一说话就发挥出了她那唱锣鼓曲的本领,伶牙俐齿地埋怨着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多远滚多远”罗嗓子往往一说这都没啥好消息,爹害怕罗嗓子又要挑拨是非,不客气的发出了逐客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就是不走了,这山又不是你的山,我羊又没吃你庄稼”罗嗓子亮出她那唱锣鼓曲的嗓子:“不知道是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你家丫头在学校都找对象了”罗嗓子说着笑嘻嘻的看着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好你羊去,羊吃庄稼了。”刚好有一只羊跳到地里在吃地里的红薯秧,爹拿了一块石头狠狠的投了过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投吧,我就不急,你要是把我家羊砸死了我找你未来亲家赔我”罗嗓子笑嘻嘻的走过去,一边唱着锣鼓曲一边把羊赶出红薯地,走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这次可是我们张家支书的儿子看上你你们家丫头了,你钓上金龟婿喽!”说着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来回一撤,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罗嗓子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但爹完全明白了罗嗓子的话中之意。这个消息对爹来说无疑是一则好消息,真要这样这样我家从此就有了靠山,以后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活了,怪不得着罗嗓子今天对自己这么好,原来她是在巴结自己。爹一边想着一边回味着刚才罗嗓子的话语,不过这罗嗓子听风都是雨,说话向来不靠谱,芝麻大的事一到她嘴里都能给你说得惊天动地。爹要证实一下这件事情,爹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开始偏西,马上就到了放学时间,山下的路正好是我们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爹索性放下镢头坐到木头把上,从脖子上取下旱烟袋装了满满一锅烟吧嗒吧嗒的抽着。爹从来没这么悠闲过,就连娘生孩子他都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这时为了罗嗓子传说的靠山,他放下一切活计坐在半山腰上,仔细地观察着路上的风吹草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太阳往西边的山头越靠越近,天空慢慢出现了晚霞,红彤彤的霞光把整个大地照的金黄金黄的,整个山村被罩上一层浪漫而祥和的色彩。爹静静的坐着,一缕缕白色的烟雾被霞光消融的轻盈而飘渺,铜烟袋锅被手磨得发明的地方,反射着晚霞金灿灿的光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终于放学了,我们走到到爹干活的山坡脚下的时候,路边有一块大石头,石面非常平整,张永顺和我还有红妹习惯的趴了上去头朝里脚朝外写着作业,张杰他们把作业往红妹这里一扔便到河里捉螃蟹去了。这一幕刚好被爹在山上看到,他气愤的磕去烟袋锅里还没吸完的旱烟,气冲冲地朝家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站住”我们走到家里刚要往屋走就被爹叫住,“这两天你们在学校跟谁玩在一块?”爹像审犯人一样盯着我们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跟谁一块,就跟同学们一块玩”我想了想抓着脑袋回答,倒是红妹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谁让你们跟张永顺那小子在一块玩,支书家张杰把本子都扔给你们你们不跟他在一块玩,非要跟张永顺那个穷小子在一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不是玩,我们是在写作业!”我不服气的为我和红妹辩解。</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写作业也不行,反正不能跟他在一块儿,要在一块儿也只能跟支书的儿子张杰在一块儿”爹越发生气的教训着,恶狠狠的对我说:“看好你妹妹,别再让我看到张永顺你们在一块写作业,否则我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的友谊岂能是爹一句话能拆散得了的?五年的时间让红妹我俩和张永顺的感情更加的深厚,我们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并且红妹已经亲切的把他和我并列起来叫哥哥。我们嘴上答应着,放学了照样一块回家,一块写作业,只是快到家里的时候我们才装模作样的像仇人一样离得远远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  这年阳历六月,我们迎来了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小学毕业代表着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除了那些条件好的孩子可以继续上初中外大部分该回家种地了。有些大点的女孩在学校就有人去家里提亲了,甚至有些女孩秋天毕业冬天就结婚。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哀,更是那个时代女孩的悲哀。</h1><h1>  考试的题不算很难,红妹每科用了一半时间就做完交卷。可成绩下来时,我第一,张永顺第二,红妹考的很差,连初中都没考上(那时还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初中考不上就不让上)。自上学以来,红妹每次考试,几乎次次满分,这是红妹上学以来考的最差的一次,这个成绩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认为是为了保证我能够顺利考上初中,我们俩考试的时候故意交换了名字。相信命运的老年人认为这就是红妹的命,女孩子命中注定就在家做饭生孩子,即使给个机会她们最关键的时候也翻不出个大浪来。我想她会哭,可当她听到这些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她提前就知道现在的结果。也或她对成绩已经不太在意,不管怎样,对于倔强的红妹来说这绝对不正常。</h1><h1> 初中开学的前一天晚上,红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并且哭的很伤心,这是我记事以第一次看到红妹痛哭。我以为第二天她不会再去送我了,当我收拾好行李跟着爹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夺过爹的东西说:“家里忙,让我送我哥去上学吧”。爹沉默了一会儿点一下头说“嗯,也好,路途远,记着送到学校赶快回来,要不然回来天都黑了。布袋里有干粮,别在饭店吃饭。”“知道了。”红妹应了一声扛起我的行李朝门外走去。</h1><h1>  乡村的小路上很是寂静,一路上只有张永顺我们三人,开始我们几个人走路的脚步声还是乱七八糟,不知不觉三个人的脚步走的变得像部队士兵走路一样整齐划一,似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他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走了很长时间,张永顺好像有话要说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红妹瞥了一眼张永顺把被子递到我肩上说:“哥,你背着,让我帮永顺哥背一会,让他歇一会”“中”我答应了一声接过被子。“不用,我是哥我不累”张永顺听到赶紧说道。“都背这么长时间了咋个不累,让我替你背会儿。”红妹像平时管我一样教训着张永顺,说着把被子从张永顺的肩上拽了下来,张永顺像个小孩子一样挣扎了一下害羞的把手松开。此时,我看着红妹的影子,感觉她一下子变得像个大人一样,我的眼里湿润润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h1><h1> 一路上我们三人就这样轮流的歇着,谁都没有话说,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很默契。只有红妹在接张永顺的行李时脸上稍微多了一份别扭和害羞,也许是想起平时人们开他们两个的玩笑觉得不好意思吧。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把张永顺融入到我们之中了,我倒真的希望我们三个能够永远在一起。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就像人们开玩笑那样,玩笑始终都只是玩笑,除了爹谁也掌管不了红妹的事情,况且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走到一半的路程时张永顺接过红妹的行李关心的说:“红妹,不用送了,你回吧,要不你下午你往回赶很累的,我们到校都不用再走了”“别管我,我不累,我还想到你们的学校看看大学校是个啥样子呢?”张永顺还想说啥张了一下嘴没说出来。不过这确实是红妹心愿,她最爱学习,上不了学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我也没有劝他,让她跟我们一起来到学校,只不过后来就没有让她再背行李。</h1><h1>  走到学校,红妹吃惊地感叹:“这么多房子,还是砖房!”时间已到中午,红妹对我们说,“哥,咱们先不吃饭,我看着行李你们赶紧先去报个名,下午你们动能帮衬着互相照顾。”我们按照红妹的安排到人群报名去了。</h1><h1>  待我们回来时,红妹还站在行李前欣赏着学校,用很羡慕的口气对我们说:“哥,永顺哥,能在这里面上学真幸福,这么好的学校你们可要好好学,将来一定要把考试卷子都拿回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成绩”</h1><h1> “中”我的眼泪想流出来。</h1><h1> “高兴啥呢,时间不早了,赶紧吃点东西,等会我还要往回赶。”红妹看着我用笑话的语气逗着我。</h1><h1> 我从包里取出早上娘给我们烙的烧饼递给红妹一个,张永顺看到一把夺了过去说:“吃我的吧,我有煮鸡蛋”,红妹看了一下张永顺笑了一下接住,转身在旁边石头上磕了一下剥开,露出幸福笑容对张永顺说:“我又欠你几个鸡蛋,还记得小时候你借我的作业本不?到现在还没还你。”</h1><h1>  “记得,你的红头绳我今天还带着呢!”说着张永顺的脸不好意思红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根珍藏了五年又细又鲜艳的红头绳。我不知道他们那叫不叫恋爱,但我隐隐的感到他们的眼神分明不一样,这种眼神不是我和张永顺那种朋友之间的眼神,也不是我跟红妹那种亲人之间的眼神,但我还是默默的接受了他们,我的朋友,我和红妹特殊的朋友。红妹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想要说什么,我故意装作吃鸡蛋呛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红妹吃剩到最后一个鸡蛋时站起来说:“不吃了,留着一个念想晚上再吃,你们进去吧,我也该走了。”</h1><h1>  “还是你先走吧,我们送送你。”几年了,我一直在红妹的关照下生活,现在她要离开我我还真有点舍不得。</h1><h1>  “不用送,我自己走,记着一定要好好学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红妹说着转过身子朝回家的方向走去。</h1><h1> “红妹”我叫了一声追过去。</h1><h1> “啥事呢还腻腻歪歪的”红妹抹了一下眼睛笑着对我说道。</h1><h1> “你哭了,红妹?”</h1><h1> “我没哭,你看这太阳,多毒,把我眼睛晒得都流水了,你们赶紧进去,去找找教室在哪,然后歇会。”红妹说着,转身还想离去。</h1><h1> “这哪有太阳,分明是你有心事。告诉我你为啥这次故意考得这么差,我根本没和你换名字,你是故意的!”我抓住红妹的手问。</h1><h1> “别问了,不都一样?考上了爹不让上还不如考不上不让人后悔。”红妹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h1><h1> “不一样,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别人都还以为咱俩换卷子了呢?”</h1><h1> “我知道我们试卷上没有换名字,你的成绩是你的实力,你这几年一直在让着我,要不爹早就不让我上学了,你才是故意的。”红妹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学校,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家里的方向跑去,一只手好像在抹眼泪,那系着红头绳的辫子在衣服后面摆来摆去。</h1><h1>  下午我们和张永顺领书、找宿舍、到食堂领饭票……一天下来身上像散了架一样。晚上躺在床上,张永顺在床那头蹬了蹬我:“根生,你说红妹现在在干啥呢?”“不知道。”“你是她哥你不知道?你爹会让她干些啥?”“不知道,或许才从地里回来在圈牛,或许还在帮姐姐做饭,或许……”“或许你个头!自己的妹妹都不知道关心,还咋当的哥?”张永顺打断我的话生气的又蹬了我一脚。说着说着我们渐渐地睡着了,梦里又出现红妹的影子:一个调皮的小姑娘,身穿一件红色的上衣,头上留着两个小羊角辫,系着的红头绳在阳光的照耀下快活的晃来晃去。(本章更新于5月29日,下章预计在本周日更新,敬请关注!)</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二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个姐姐要数大姐过得最幸福。虽然大姐夫家的条件没有二姐夫家殷实,但一家人都对大姐疼爱有加,婆婆公公对大姐还真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对待。每天早上马勇姐夫要赶早出去收鸡蛋,还没等大姐起来就听见婆婆开厨房门的声音,紧接着就从厨房传来锅碗瓢勺来回碰撞的声音。有时大姐抢先起来一次,婆婆马上跟上来,不由分说抢过大姐手中的具:“谁让你起来了,快回去楼孩子去,看着孩子别蹬被子了,又是大勇的主意,一会吃饭看我怎样收拾他,让他不知道心疼媳妇!”。特别是大姐生过二宝后,时间是冬天,太阳不出来婆婆就不让大姐起床,有时候直接把饭端到大姐的床前,让她陪着孩子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地里活也不让她插手,让大姐专职在家里伺候我的两个小外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的大姐跟结婚前大不一样,红润润的脸蛋,原来像麻杆一样的身子被婆家养的跟两个小外甥一样白白胖胖的,两个奶子的奶水多的小外甥都吃不完,经常憋出体外,把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小团一小团。每次她带着两个外甥回到村子都要羡煞一大群要出嫁未出嫁的大姑娘。大姐夫一来我们村收鸡蛋特别受待见,每家每户恨不得把鸡屁股里的鸡蛋都抠出来卖给大姐夫。有时大姐夫家里有事两三天不过来,八龙村的人就开始想念他们这个鸡蛋女婿,看到爹老远就喊:“王十八,你那鸡蛋女婿家出啥事了,怎么两三天了还没见过来?”。“你会不会说话呀,你家才出事呢,有你这样损人的吗?”爹一听到别人叫马勇姐夫为鸡蛋女婿就来气,刚好没话反驳,就找茬回了一句,然后头也不抬继续干他的事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虽然二姐家庭条件殷实,但跟大姐比差远了。我那个二姐夫名字叫马强是却徒有虚名,在结婚那天,遇到事情不但没有像大姐夫那样出来独当一面保护二姐,而且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到拖拉机下面。生活中二姐夫更是个宝妈男,别看他平时在外面大大咧咧俏皮话连篇,生活中没有一点主见,所有事情全听他娘安排。每天二姐的公公最早起来在院子里咳嗽两声,然后家里所有人都得跟着起来,做饭的做饭,东西该准备的准备。待吃过早饭,二姐的公公带着小儿子骑上自行车送到学校后到大队部转一圈看大队部有没有事,没事就折转身返回家里干活。二姐夫开着拖拉机到乡里拉活,二姐跟着婆婆到地里干庄稼活。每个月末,二姐夫的工资全部上缴给他娘,全家人的生活开支每一分每一毫都要张嘴向婆婆要,表面上看着二姐家里很有钱,其实二姐身上连一毛可自由支配的钱都没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些都还不算,自打二姐在祠堂前流产以后就很难怀孕,尽管二姐中间也怀过几次,婆婆也尽心照顾,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时间一长婆婆公公就开始对二姐产生不满,对二姐指鸡骂狗指桑骂槐。有一次,大姐夫收鸡蛋经过二姐家,二姐的婆婆叫住大姐夫,让二姐回去把鸡窝里的鸡蛋收了拿出来卖。二姐回到院子里,把全部的鸡窝找了个遍连一个鸡蛋也没收到。二姐的婆婆已经把鸡蛋收了起来,二姐走上前去:“娘,鸡蛋你都收起来了,鸡窝里一个鸡蛋也没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有就没有,谁说我收起来了?”二姐的婆婆生气地站起身,在旁边折了一根荆条打着旁边的母鸡,“让你说谎!让你说谎!明明是自己不下蛋还埋怨别人!再不下蛋我让马勇给你卖了!”。二姐的婆婆一边撵着母鸡一边恶狠狠的说着,母鸡被撵的到处躲藏。这话明显故意说给二姐听,二姐钻到屋里默默的留着眼泪没处诉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俗话说“大孩喜欢小孩娇,可怜就在半中腰”。三姐作为姊妹几个当中的半中腰,虽然在娘家住着,但所受的苦是姊妹几个中最大的。我们家除去大姐二姐还有七口人,虽然不算大人口,但家里就爹跟我两个男人,我在上学帮不上一点忙,就是放假或者星期天有点空爹也舍不得让我干一点活。因此爹就把三姐当成一个男劳力,三姐一边要跟着爹干地里的力气活,一边还要帮着娘做一些针线活和其它的家务。她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一天闲时间,并且爹生怕三姐再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给家里招来麻烦,每天都把三姐看的死死的,不让她跟任何外人接触。这样的苦日子三姐本来指望着长大了像大姐一样找个婆家逃离出去,可爹是个财迷,每个媒婆到家里来给三姐提媒,爹第一句话就是“给多少彩礼?”。并且爹要的彩礼很高,他要把前几次所受的损失全部在三姐身上追回来。有好几个跟三姐跟般配的男方都被爹提出的彩礼吓退。曾经有个媒婆,不知怎么没跟爹说到一块,荷包蛋也没喝,指着爹的鼻子说:“王十八,你这是在卖闺女呀,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你闺女值不值那个价!都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去看谁家的二球傻子愿意花那么多钱来娶你家这个残花败柳!”。不管媒婆们怎样说爹,但爹在这件事上很有主见,对于儿女们的婚事,他嘴上经常挂着一句话:“爱娶不娶,你出不起彩礼有人出得起,反正这世界上只有剩男没有剩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眼看着三姐都二十多的人了,一连几年都没人来给三姐提亲了,姓张那边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都结婚有了孩子,剩下的男孩要么离过婚带有孩子,要么身有残疾还不务正业。三姐彻底绝望了,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点希望,她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要么做爹的奴隶跟着他干一辈子活,要么让爹狠狠敲诈一笔彩礼嫁给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残疾人。但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一丝幻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姐平时表面上对爹恭恭敬敬唯命是从,内心对爹早已经恨之入骨,她要报复这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大财迷,她甚至想过趁爹不注意时从后面杀掉他。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样不妥,这样一旦没把爹给杀死,自己又要坐牢岂不是陷入更深的泥潭,到那时活也不成死也不成。这些天她的脑子里一直都充满死这个字,并且像着了魔一样,睁眼闭眼都是死,睡梦中全是些血淋淋的场面,画面中要么爹死要么自己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天红妹送完我们从中学回来,太阳还在半空中。大门关着没锁,红妹走上前去推了一下门,里面门闩在插着,红妹叫了几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声,红妹把眼睛凑到门板上从门缝里向里面望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救命呀……救命呀……”红妹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见三姐用一根绳子吊在院里的迎春花树上,脚下的椅子被蹬翻在一边。红妹拼命地大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附近干活的人听到红妹的叫喊声,放下手中的活朝我家冲了过来。他们合抱起旁边的一段大木头,“一二三”一齐喊着号子向大门撞去,只听得咚的一声木门连着墙头一起被撞倒,粉碎的土坯散乱的倒了一院子,黄色的灰尘扬得沸沸扬扬满院子都是。红妹冲过浓密的黄色粉尘,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抱起三姐的腿就往上提,后面的人跟了过来,一起帮红妹把三姐给取下来。三姐躺在地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着四月会上买来还没舍得穿的衣服。她的脸乌青乌青的,无力的侧向一边,脖子上勒了一道又深又红的血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姐……你醒醒……姐……”红妹大声的哭着摇着三姐,三姐的身子像一头死猪一样一动不动,头部随着红妹的摇动微微晃动了几下,依旧没有一丝呼吸。</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个死女子,成心不让我安生,死也不找个地方,非要死到院子里给一家人增加晦气!”爹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走进来,他一听到三姐在院子里上吊很是生气,一路上自言自语没一句好话。爹走上前来,拨开人群,狠狠一巴掌扇到三姐脸上:“要死你死到婆家去,别给我在这里增加晦气!”三姐的脸被爹一巴掌扇的扭了个方向,身子随着动了一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干啥呢,没看三姐都死了,你还这样对她!”红妹生气的一把爹推翻在地,心疼的把三姐扶正,用双手捧住三姐的头拼命地摇晃着:“三姐……你醒醒……三姐……你醒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姐被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封闭的气门慢慢打开了一点点,仿佛在沉睡的梦中被人捂着一样难受,一个意念在她的脑子中来回徘徊:走吧,永远离开爹,离开这个没有一丝希望的世界,让爹一分钱彩礼都得不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姐……你醒醒……姐,我是红妹呀,你醒醒……”红妹在一边不放弃地摇着三姐的身体,拼命地叫着喊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姐的脑子里慢慢有了意识,她听到红妹带着哭腔的呼唤,她太难受了,她不想睁开眼睛,甚至不想把这一口气出出来,一丝丝微弱的气息在他的意念里徘徊,只要她稍一迟疑,生命随即将远离她而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着三姐的样子,红妹失声的痛哭起来:“姐,你别丢下我们,姐,你回来,你醒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哭了,她经死了”娘走过来拉了一下红妹,想把红妹从三姐身边拉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我姐没死,姐,你醒醒……我是你的妹妹呀,你醒醒……”红妹挣脱娘的双手,扑到三姐的身上继续哭喊着,她相信三姐没死,她相信三姐不会丢下她们几个自己走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声声微弱的呼唤从三姐的耳朵里不断传入大脑,是那么遥远,那么飘渺,仿佛在寂静的夜里从远方飘来,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但分明能听见是红妹的声音,对,就是红妹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红妹这样惦念她,三姐一感动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随之微微的舒了一口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红妹高兴的哭着晃着三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什么?她醒了?!”爹带着吃惊和怀疑的神情走了过来,“总算没白养这个白眼狼,多少还能挽回点彩礼钱。”爹看着三姐自言自语的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王十八,说啥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你的彩礼钱!”学堂的张老师颤颤巍巍地走到跟前,扶了扶厚厚的老花镜毫不客气的批评着爹。扭过来抚摸着三姐的头发心疼的说:“闺女,坚强点,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今天只当你死了,以后别听你爹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老头,你说啥话,我的闺女不听我的让她去听你的!”爹听到这句话像被针扎了一下跳起来,指着张老先生的鼻子骂着,这是我见爹第一次对着别人发火,在他的心里绝不容许别人来破坏他的财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王十八,你真想把王树给逼死呀,逼死了一分钱都见不到了,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吧,别再耽误了,这次救过来了,下次救不过来你一分钱都见不到。”老先生头也没迈背着爹劝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啊,是啊,王十八,你还是听咱张老先生的,别到时候苦了孩子丢了钱财。”旁边的人在一边附和着说,爹在众人面前默默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这样,三姐王树的婚事被人们提上议程,大家都帮忙撮合。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在祠堂祖宗面前,姓张那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拿着三十块钱,放了一挂鞭炮磕了三个响头把三姐给领走了,全程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只有爹在一旁叹息:“早知这样还不如早点把她给嫁了,现在连一头猪的价钱都不如,白养了这么多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日子又回到原来的平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本章更新于2019年6月2日,下章预计在本周三更新发布,敬请关注!)</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三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说红妹是块上学的料,可除了我跟张永顺,没有第三个人替红妹辍学感到惋惜。在人们观念中,女孩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不能接受更多的文化教育。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就连红妹这样的倔脾气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过,在学校生活习惯了的红妹,现在已经很难融入到爹领导的这个劳动集体了。红妹在学校是班长是校花,除了老师,班里所有学生都听她安排。在家里,爹是整个家庭的控制者所有者,家里大小事务无论对错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不允许家里其他人有不同意见,不允许说一些与劳动无关的话题。一家人在一起除了吃饭就是劳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没有一声欢笑,家里整日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死气沉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很想打破这种僵局,有一天给玉米锄草不小心绊倒一棵玉米苗,她俯下身子把玉米扶端正问两个姐姐:“姐,你们说我刚才不小心把玉米绊倒了,玉米疼不?”四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活泼还会说话呀,就是疼它也不会吭声。”四姐的话仿佛在说她自己,说完从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干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吭声并不代表它不疼呀,只能说它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它为啥不敢说或者不想说?别人不让它说吗?”红妹一看说到四姐的心里了,抓住话题不放接着往下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因为……因为……”五姐接过话吞吞吐吐,还没说出来爹在旁边大声咳嗽两声,两个姐姐赶紧止住了说话,认真的干着手中的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样的日子红妹坚持了几个月,感觉比上学五年时间都要漫长,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这样过下去她感觉自己会疯掉,或者会像三姐一样上吊不可。等秋天的庄稼收拾完毕的一个早上,红妹鼓足勇气对爹说:“爹,我不想种庄稼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胡说啥呢,不种庄稼干啥?你以为认识两个臭字庄稼都不认识你了?不种庄稼你喝西北风去!”爹埋怨着转过身收拾工具,接着用自己的人生哲学对她们姐妹三个说:“你们几个永远都给我记住,不管啥时候,土地是咱老百姓的命根,你可以不认识书上的字,但必须认识土地,认识土地上的庄稼!”爹严肃地说,仿佛是一个教授在跟学生讲课一样认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反正我就不跟你们种庄稼!”红妹依旧站着不动看着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敢再说声我听听?”爹生气的转过身看着红妹,他没想到红妹现在竟然敢公开挑战他的权威不听他指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说就说,就是不想跟你一起种地!”红妹依旧坚定的说,而且还带着不服气的口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刚说完爹愤怒的转过身朝红妹扬起巴掌:“翻天了,敢跟老子犟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打,你打,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跟你去干活!”这次红妹没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用眼睛瞪着爹:“你打,你打跑了大姐,打伤了二姐,又把三姐打的上吊,我今天就让你打,看你今天能把我打成啥样,要么把我打死,打不死我就像三姐一样吊死在家中,让你啥也得不到。”红妹说着故意做出挨打的准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这一通话一下子把爹给镇住,爹站在那里,手扬在半空中,呆呆的看着他这个最小的女儿,仿佛从来就没见过这个女儿一样。</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犟了,别犟了,犟了吃犟亏,你看那才开犁的牛犊,越犟挨的鞭子越多,最后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拉犁?”两个姐姐赶紧走过来一边劝着一边把红妹往外拽。</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是人,不是牛,我今天就是不听他的!”红妹挣脱两个姐姐,依旧做出准备挨打的样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个死丫头!我就不信有我调不顺的牛犊?看我今天不把你调顺为止!”爹生气的骂着,放下的巴掌接着扬了起来,眼里满是血丝,一股怒火仿佛要从眼睛里喷射出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在调牛这方面确实是高手,(调牛:没拉过犁的牛开始不愿意拉犁,人们通过人牵、鞭打、不给吃草等方法使之屈服,让牛按照人的命令进行劳动。)他对待牛就像对待我们几个姐姐一样暴躁,不听话就打,跟在别人面前完全判若两人。在我们村没有他调不好的牛犊,再烈的牛不出半天功夫就被他调的温温顺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着爹扬起的巴掌,红妹抓起地上准备绑玉米杆的绳子站到迎春树下:“你敢打一下试试看,你现在打,我马上吊死给你看,我可不是几个姐姐啥都听你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这个死丫头,你今天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当着你两个姐姐的面说这些,你究竟想干什么?”爹看着红妹手中的绳子,放低声音无奈的说,接着转过身对着娘吼道:“还不带老四老五上地去,让她们在这里跟着这个疯丫头学着犟嘴?”娘赶紧对两个姐姐招招手往地里走去,两个姐姐回过头来惊恐的望着红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气的双手发抖,一只手扶着镢头靠着石墙,无奈的看着红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要放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啥?你再给我说一遍!”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不到丫头不种地要去放羊,家里没有羊上哪里放去?爹似乎又找到了希望,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丫头给压住。严肃的说:“你想干啥你干啥,我不管你,你看家里有羊你就放去,没羊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刨土坷垃蛋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需要钱买几只羊。”红妹看着爹不依不饶的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钱呢?你把钱拿来,我给你买去。”爹说着把右手伸过来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钱有粮食也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粮食让你拿去糟蹋糟蹋一家人跟着你要饭去?只给你一升包谷,弄来你就去放羊,弄不来下午就跟我们一块上地干活去。”爹生气的从储藏粮食的柜子里装了一升玉米放到院子中间,转过身朝地里走去,脸上露出一副胜利在握的笑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这分明不想让红妹放羊,谁这么不会算账愿意用这一升玉米给她换一只羊?真要是有人愿意,那人脑子一定是个半转子。(半转子:河南南阳一带方言,脑袋不灵活的意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站在院子中间想了很长时间,一直想不出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默默的拿起一升包谷朝张福家走去,就这半天时间,这事就是办不成她也要去碰碰运气,要不下午就必须跟着爹老老实实去地里干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福,你同学来找你了!”罗嗓子看到红妹过来老远喊着自己的儿子出来迎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我不是来找张福的,我是来找你家的山羊的。”红妹笑嘻嘻的说着,把手中拿着的一升玉米递给张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闺女,你这是干啥呢?你才跟你爹吵过架,就拿着东西来我家,要让你爹那个吝啬鬼知道了非把我骂死不可,我们家羊有东西喂,你拿回去!”刚才红妹跟爹吵架的时候罗嗓子在旁边看着,一看红妹拿着玉米都知道啥意思,赶紧把张福手中的玉米夺过来还给红妹扯开话题。</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我知道你啥意思,你是怕吃亏,跟你实话实说,我今天就是想在你这里换两只羊回家放羊,专门来给你商量这个事。”红妹看罗嗓子有意岔开话题便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把婶子说的,婶子是那种怕吃亏的人吗?”罗嗓子一看红妹说穿了她的心思,不好意思的放慢语速说着,眨了一下眼睛狡猾地说:“哎呀,你看我们这放羊有啥好的,又是风吹又是日晒到年终挣不了几个钱,家里还到处一股羊膻味。还是你爹说得对,土地才是咱老百姓的命根。”罗嗓子说着故意把鼻子抽了抽耸起一道道皱纹,伸出手拉着红妹往外走,“走,咱们跑远点说话,你闻这膻味多刺鼻。你闻闻,这,这,还有这,全都是膻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你以为别人不会算账我也不会算账,你们家现在比谁家都有钱,要不是你们会养羊,就凭你跟我叔连温饱都顾不住。”红妹说着给罗嗓子算起了账,“平均一只母羊一年繁殖三只小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好,你别替我们算了,真是个小人精,怪不得张福回来老夸你,这点账都让你给我们算这么细!”罗嗓子挤着眼睛点了一下红妹的鼻子半是夸奖半是揶揄的说着红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不是吗,你看我叔你们两个日子过得多滋润,我这是羡慕才给你算得这么仔细,不只是我,全村人都羡慕你呢!”红妹顺势夸奖罗嗓子一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羡慕我啥?”罗嗓子一听别人夸她,脸上顿时像春天的花一样芬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羡慕你轻闲,羡慕你身材保持的好,你看你都快娶儿媳妇抱孙子了,身材还跟个二三十岁的小媳妇一样!”红妹这时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一点也不脸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好呀,你看放羊多轻松,跟你说,我就是因为放羊会唱锣鼓曲才跟张福他爹认识,你看我多轻松,根本不用干地里的重体力活,整个八龙村的同龄妇女哪个看起来有我年轻?实话跟你说,放羊还有羊奶喝……”罗嗓子以为红妹看中她家张福了,眉飞色舞的介绍着放羊的幸福感,还把自己的身子故意在红妹面前来回扭了两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那我没有羊放呀!”红妹打断罗嗓子的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没事,来我家放,跟张福一块放,我管你饭饱,绝对比你那个爹对你好。”罗嗓子高兴的拍着胸脯子保证,恨不得马上就让红妹到她家当她儿媳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才不呢,我就想向你借几只,将来再还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哦”罗嗓子听了红妹的话马上从自己的美梦中醒过来,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说:“我明白了,你是想白白从我家牵几只羊,跟你说,我可不是菩萨转世!”说着把那一升包谷又拿起来往红妹怀里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怎么能白白要你家羊呢?我是向你家借几只……”红妹说着又把包谷往地上放。</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更不行,哪有把牲口借给你的,又不是一头牛借去给你家干活?不行不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你就听红妹把话说完,她说完你再说不迟。”张福在旁边劝着他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看了看红妹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怀好意地笑着对张福说:“小屁孩,这就打着胳膊往外撇帮着别人对付老娘了,她要是将来能给你做媳妇,不说是借几只,就是全部送给她我都没意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着罗嗓子的话,红妹害羞的低下了头。罗嗓子一看两个人的表情,心里感觉这事有点靠谱,将来说不定还真能变成一家人。但这种可能性毕竟很小,罗嗓子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她才不会没钓到鱼白白又丢了几只羊,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对张福说:“这次老娘就给你个面子,听听红妹说的话靠谱不靠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是白白借你们的羊。”红妹打断罗嗓子的话,看着罗嗓子说道,“我想把你家怀了崽的母羊借我几只我帮你们喂养,等下了崽,羔羊是我的,母羊再还你。”红妹看着罗嗓子认真的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吭吭……”张福爹在旁边故意嗯了两声。罗嗓子双手摊开对着红妹:“我说王红妹,看你小小年纪,你比你爹王十八精明多了,刚才以为你要大羊,没成想你在打我们羊肚子里的羔子,还不一个样,羊羔子长大不就是大羊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是借不是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怎么不是要了,刚才你还说羔羊是你的,你以为我们一家都是二球傻子?”还没等红妹的话说完罗嗓子就打断了她的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说啥呢,借就是借,跟要根本不一回事。”红妹显得很无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张福,想让张福再帮自己说一句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你再听红妹把后面的话说完,人家都说了是借,你让她说说怎样借。”张福看了红妹一眼,真的过来帮红妹说了一句话,红妹感激的看了看张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一瞬间刚好又被罗嗓子捕捉住,这目光好熟悉,不正是当年她跟张福爹眉目传情的眼神?她的内心防守又松懈了一点,用稍微温和的语气问红妹:“你给我说清楚怎样个借法,说好了你借几只给你几只,说不好一只都别想从我这里牵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肯定让你觉得划算,你把几只羔羊给我,将来等我群发展开了,现在借你几只将来双倍还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自己不会发展,非要借给你让你发展卖钱,你可倒会打你的如意算盘,哪像我家张福,就知道打着胳膊往外撇。”罗嗓子还是不愿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只要你母羔羊,公羔羊还是你的。你把立冬到清明前这段时间下崽的母羊借给我养,这期间天冷又缺吃的,羔羊的成活率低,你这么多羊放一块打理肯定没我单独照顾的好,这样一来说不定还给你的公羊羔比在你家全部成活的羊羔都多。”红妹认真的说着,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罗嗓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这个小人精,看来这几年你都在打我家羊群的主意,对我家养羊了解这么清楚!”罗嗓子听了红妹的话感到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对他家的情况摸得这么熟悉。不过红妹分析的一点没错,她家这几年随着羊群的扩大,不说小羊羔了,大羊有时候冬天没东西吃都被饿死,羊羔在冬天里的成活率还真不到一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子在夸我呢,我也是随便说说,你看这事咱能商量到一块儿不?”红妹看罗嗓子犹豫了一会抓紧问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先别催,我来跟当家的商量商量,这大事我做不了主。”罗嗓子觉得刚才话说的有些过了,故意编个理由搪塞红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明显是扯话,在八龙村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罗嗓子一个人说了算。不过张福他爹及时的从旁边插过话:“你看着办,我没意见,不用跟我商量。”这确实也是张福爹的真心话,这几年,每到冬天的夜里,母羊生羊羔都是他一个人起来忙乎,倘若没照顾好把羊羔冻死,罗嗓子一个冬天都在埋怨他,他实在受够了这窝囊气,现在正好是个甩手的机会,他赶紧借机把这事推给压在他头顶上的母老虎。</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这也太便宜你了,还有你那个吝啬鬼爹。”罗嗓子看到已无退路,还有点不甘心,顿了一下接着对红妹不好意思的说:“你要是连母羊都给我养死了呢,我这不亏的更大了,就凭你爹给你那一升包谷能抵得过一只母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怎能呢,婶子,我会把它们看的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你放心,要是少一只我拿自己赔你。”红妹拍着胸脯保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真?”罗嗓子听了红妹的话顿时来了兴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真!我说话算数,要不我给你写下字据为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你自己挑自己捡,想要哪只牵哪只,想牵几只牵几只!将来敢少一只非让你给我当儿媳妇!”这养羊看着是个容易事,但在冬天养几只怀着崽子的母羊就凭她这个黄毛丫头,还真保证不了能养过冬天,将来她养死一只我就要赖着她给我做儿媳妇,别的不会,当泼妇我罗嗓子在八龙村当第二没人敢当老大,到时候拿着手中的字据看他王十八敢拦挡?况且有祠堂给她撑腰,罗嗓子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能做的了我叔的主?不跟我叔商量商量了?”看着罗嗓子得意的样子红妹故意问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商量个啥,这羊是我从娘家带过来几只发展起来的,我说了都算,你来写字据我来挑。”罗嗓子以为红妹要后悔,赶紧说着从屋里拿出张福上学的作业本撕下来一页放到桌子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铺开纸工工整整的在上面写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借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在罗嗓子家借五只怀孕母羊,将来生出来的公羊羔归罗嗓子所有,母羊羔归王红妹所有。等王红妹羊群发展成功后归还母羊羔双倍的数量。母羊在王红妹家饲养期间,所有东西由王红妹负责,不得有任何损失或者死亡,否则王红妹拿自己赔偿给对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王红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8×年10月21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看了看借据,递给身边的张福读了一遍眨巴两下眼睛说:“别写我名字了,写张福的,张福你们是同学,再说以后这个家都是张福当家了,要欠你欠你老同学的,我只负责催债,还有五只太少了,你把这几只全写上。”罗嗓子巴不得王红妹多领走几只,领走的越多王红妹的风险越大,再说她罗嗓子一点也不吃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按照罗嗓子的要求修改了借据,罗嗓子捉来一直老公鸡,把鸡冠用指甲一掐,鸡冠顿时冒出鲜红的鸡血,罗嗓子抓住红妹的手指头抹了鸡血,在借据上摁了一下用嘴吹了吹揣到怀里,笑嘻嘻的领着红妹到羊圈里挑羊去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羊牵回去那天上午,红妹就给羊割了一捆又肥又嫩的青草把羊喂得饱饱的。爹干活回来,看着在正在院子里吃草的山羊有些不相信,以为红妹拿了更多的粮食,赶紧跑到屋子里,把装粮食的柜子全部检查一遍,又用擀面杖捅了又捅,发现粮食还在他原来做的记号线上一点没少,才放心回来坐在椅子上吆喝五姐给他倒茶喝。爹就是这样,在外面低声下气,在家里摆着一副臭男人架势,明明五姐在做饭还要她帮忙倒茶。红妹直接倒了茶给爹端了过去,爹疑惑的看了红妹一眼还是没弄明白是咋回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把这些羊牵回来以后,在每只羊角上系了根红头绳,把羊打扮得漂漂亮亮,并且还给它还起些好听的名字。在她的认为当中,羊和人一样,都应该拥有一个漂亮的名字,不过这样确实为她管理羊群带来不少好处,这是红妹一种管理智慧,后面还会继续介绍。每天无论红妹到哪里,她就把羊牵到哪里,这些羊也很温顺,整天老老实实的跟在红妹的后面,从不乱跑。有人开玩笑的对红妹说:“丫头,它们是你妹妹吧,看你把它们打扮的多漂亮!”红妹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一笑而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渐渐地,冬天来了,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大地。天地间顿时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一天夜里,家里人睡得正香,忽然从羊圈里传来几声羊叫。红妹第一个听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袄子拿在手里顾不上穿就往羊圈跑。秋香要生了,只见它四肢稳稳的站着,两只后腿用力的蹬着地面,伸着脖子痛苦叫着。慢慢地,一只羊羔从秋香的生殖器里露出了个脑袋,秋香的叫声更大了,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红妹着急的看着,果断的伸出手伸进秋香的生殖器,就这样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成了一只母羊的助产师。终于,一个个头较大的羊羔在母羊和红妹的努力下产了出来。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也产了出来,个头一只比一只大,并且全是母的。看着这些,红妹高兴的眼泪差点从眼里流出来。这时娘也来了,她把红妹的袄子披到红妹的身上,红妹不加思索就把衣服铺在迎春的身子下面。娘生气的白了红妹一眼:“傻丫头,对羊比对我这亲娘都好,看你明天穿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别管,先去帮我生堆火,这里太冷了,别 冻了它娘五个”</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娘生气的去柴房拿柴,显然对红妹的做法有些不满,也可以说她对红妹始终都不满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生了火,红妹一直陪着它们。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红妹悄悄地摸进屋里,从枕头下面取出张永顺送的本子,借着羊圈里微弱的灯光写下了她人生的第一篇日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早上,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羊了。这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啊!等永顺哥跟我哥回来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最早的告诉他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写完,红妹用一根红头绳夹在写字的那页,把本子放在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放到枕头下面,从此红妹便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四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山上所有枝叶都开始萌动,桃花梨花竞相开放,金黄的油菜花在田间肆意铺张。整个山村都焕发出一股勃勃的生机,新的生命开始孕育,新的希望开始发芽。人们抖擞着精神从蜗居的屋子里出来开始干活,生命又开始了它新的轮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忙碌,所有小羔羊在红妹的照料下渐渐长大。现在它们在院子里,有的卧着,有的站着,有的淘气的走到羊妈妈身边,用小嘴凑到妈妈的嘴上去闻一下草香。阳光照耀着它们充满活力的小身子,又白又嫩的毛被照的发亮。这些小家伙已经不用再去给它们找奶妈喂奶了,只需要每天按时给它们加一顿饭就可以,刚才才给它们喂过,红妹静静地看着它们在院子里撒着欢跑来跑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了清明,高高矮矮的树上都绿意招摇,杨树的叶子一场雨后就巴掌大了,柳哨已经吹过,村里村外都弥漫着槐花的甜香!坡上,洼里,沟垄上的草葱葱茏茏,越铺越厚,牛羊们开始上山吃草!中原大地正式进入各种生命的繁茂季节。红妹必须让这些小羊羔把奶摘掉把母羊还回去。她有些舍不得,临走时向爹又要了点粮食给罗嗓子:“婶子,这是我给这些羊送的零食,你们家羊多,可别亏了这几只羊。”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闺女,你还真把它们当人了,放心,我们养几十年的羊,比你有经验。”罗嗓子看送回来的这几只羊膘肥了不少,转过身子对红妹夸奖着说,“不过也是,我家的羊到你手里肥壮的多了,算我没白借你一回,记着将来羊群发展起来了要还我羊,我可知道这些母羊在你家里繁殖了几只。”</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心吧,婶,我记着呢,我要赶紧回去了,那些小宝贝们还在家里等我呢,刚才走的时候我是偷偷牵着母羊出来的,现在它们找不到妈妈肯定很着急。”红妹说着转身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婶,羊都给你还回来了,是不是那个你也还给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啥东西?”罗嗓子故意装作不知道的问,转而笑着说,“哎呀,你看咱们光记着说羊了,你说的借据呀!咱不是说好你还要双倍还我羔羊吗,借据现在给你到时候你那个吝啬鬼爹不认账咋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婶,不放心了就先放你那里,你把一百个心放肚子里,赶明年我就还你,这事不关我爹,我说了算。”说着红妹急匆匆地朝家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走吧走吧,看你急的,你还真把它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了!”罗嗓子目送着红妹的背影,接着失望的叹口气:“哎,看来这次真的白借了。这小丫头这么厉害,这么冷的天,竟连一只羊都没被冻死!看来这个儿媳妇梦要落空了,幸亏那时我多了个心眼。”罗嗓子在心里后悔的嘟哝着,同时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自豪。</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回到家里,小家伙们还在院子里玩耍,看见红妹回来,羔羊们全部欢蹦乱跳的跑到她身边蹦来蹦去。看着这些离开母亲的羔羊,红妹心疼的抱起两只,用脸庞轻轻地蹭着它们又白又软的绒毛。是啊,这里面的哪一只羔羊不是她细心照料过来的?冬天怕它们冻着半夜起来给它们生火,吃东西怕凉每次都是烧火温到合适温度再让它们吃。现在,红妹的身上脚上头发上,到处都多多少少的粘着它们雪白发亮的绒毛,它们又怎能对红妹没感情呢?这些小家伙离开了妈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用头轻轻的蹭着红妹清秀的面庞,欢快的发出细嫩的带着生命力的咩咩声。这声音是多么的温馨,好像一个婴儿在母亲怀里撒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给它们各自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性格活泼的叫迎春,不好动的叫惜春,个头稍微小一点的叫探春,最大的一个叫暖春,还有春花,春草,春雨……反正每个名字都带一个春字,并且跟它们的妈妈一样,每只脖子上都系了一根红头绳,这样一来这些小羔羊看起来格外漂亮,每当红妹叫它们时,每只羊羔都会活蹦乱跳的向她走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些做法本是红妹处于对羔羊的溺爱,没想到这个无意之举竟为她后面羊群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便利。首先是放羊,她对每只羊从小就倾注了全部的感情,每只羊对她自然也感情深厚。每次放羊,无论哪只羊乱跑,只要红妹叫一声它们的名字,乱跑的羊就老老实实听从她的指挥。再者就是育种,红妹养的每只羊都有名字,并且名字都是按照季节和节气起名,加上她有记笔记的习惯,这样每只羊啥时候出生,啥时候发情,啥时候生羔羊……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这些小羊羔还不需要上山吃草,每天都是红妹割些嫩草拿回家喂这些小家伙,只有太阳好的时候才领着它们出来溜溜。这些小家伙一出来就格外高兴,欢蹦乱跳的在田野间到处乱跑,脖子上的红头绳甩来甩去,活像一个个快乐的小姑娘。只要不往庄稼地里去,红妹任由它们撒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秋天,几个小家伙已经彻底长大,它们已经自己上山吃东西了。这天下午,天空像蓝宝石一样瓦蓝瓦蓝的,纯净的没有一丝云彩。红妹领着这些小家伙第一次来到远一点的山上,走在田野里,红妹远远地看到张福的羊群,雪白的羊毛在太阳底下像云彩一样在山间来回游动。张福边放羊边唱山歌:(歌词整理后待填)悠扬的歌声在空旷的山谷中游来荡去。这张福跟他爹一样,天生一副好嗓子,不但爱唱锣鼓曲,还爱唱时下流行的情歌,有事没事就在这山谷中一个人边唱着曲子,边用手模仿敲打锣鼓的动作,用嘴发出各种乐器的声音伴奏。红妹听着张福的曲子,让羔羊往张福的羊群靠近,她想去看看秋香这些天没在自己身边瘦了没有,角上的红头绳是不是还在。等到快要靠近的时候,红妹老远就看到了秋香,它还是那样的健硕,角上的红头绳少了一根,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哎”红妹大声的喊道,看到秋香已经激动的忘记了叫它的名字,见秋香没有动静这才又大声的叫到,“秋香,秋香”秋香听到红妹的叫声草也不吃径直朝这边跑来。张福停住了歌声嬉皮笑脸地说:“红妹,你是带着你的宝贝相亲来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哪有,我是来看看秋香,看你们把它喂瘦了没有。”红妹以为张福在跟她的羊羔开玩笑,赶着羊羔回答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说的,我们都是老行家了,哪能喂瘦了?哎,红妹,你莫不是找个理由想来看看哥哥我吧!”张福看着红妹婀娜的身材砸吧了两下嘴唇说道,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臭不要脸,谁想你,你娘在家里想你!”红妹说着生气的唤回羊群往家里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身后的张福非但没有停止说酸溜的话,而且变得更加猖狂,大声的在山谷中唱起了火热的情歌,(歌词整理后待填)还故意的把红妹的名字放到歌词里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不愧罗嗓子的儿子,又一个臭不要脸的!”红妹在嘴里骂着,逃也似的离开张福的羊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件事本不是件大事,可是不巧被没事干的张二狗看到。对,就是张二狗,就是小时候被我胖揍的张二狗,上学时他娘带着往教室里硬挤的张二狗。你别看他傻不拉几说话结结巴巴,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喇叭。无论啥事,只要让他知道不管能不能往外说,不加任何思索就给你说出来,并且多在人多的场合大声宣传,生怕坐在角落里的人听不到,村子里的饭场和祠堂前的小广场都成了他的小广播站。有好几次,人们给了他一点好吃的问:“二狗,你爹跟你娘昨晚黑弄那个了吗?”“弄哪个了?”张二狗不知道人们在套他话傻乎乎的问。“就是你爹娘睡的床昨晚咯吱咯吱响了没有?”“响了,响了,响了好长时间!”人们一引导到这里,张二狗不用人们夸奖自己就兴高采烈的把晚上的见闻说出来,为此二狗没少挨他爹娘的耳光,早早的就被他爹娘分开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有些事说出来也不打紧,关键是这张二狗脑子不好思路不清,硬生生被他给说歪了,好的硬是被他说成坏的。这正好迎合了人们的好奇心,于是人们有事没事都喜欢在祠堂前的广场上听张二狗瞎喷,然后再瞎传疯传,本来一件小事,经过人们无数次的加工润色,被人们在饭场上或者祠堂前的广场上传的有声有色娓娓动听,甚至长了翅膀飞到外村人的耳朵里。也有因为传闲话传出了矛盾,发展到在人场里大骂甚至打架,最后谁也说不清谁有理,不得不闹至祠堂,点上几张纸钱在祖宗面前磕头赌咒对质,才得以不了了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天晚上,天红彤彤的,好像着了火一样,祠堂前的广场上坐了一大群干活回来的乡里乡亲。二狗远远地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新……新……新闻……大新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狗,又有啥大新闻说出来大伙听听。”旁边的人看见二狗过来及时引导。</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二狗朝四周望了望猫下身子:“我……我说……你们可……可要保密,别……别让红妹爹知道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卖关子了,就你嘴里说出来的那点事有啥保密的,还不快说!”旁边坐着的一个大伯不屑一顾的训斥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们猜……我……我今天看到啥了?”张二狗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到啥了”几臭男人一听到这样的新闻就来劲,把头向二狗伸了过来异口同声问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看到……看到张福和红妹那个了!”二狗说着用两个大拇指来回做着旋转动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哪个了?”“哪个了?”人们等不及地催问二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就……是……那个了。”张二狗说不顺一直那个那个说个没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我说你个张二狗,到底哪个了,亲嘴没有?”旁边的张永义拽着张二狗的耳朵不耐烦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没……有,就是看到下午……他们在一起放羊,红妹……红妹生气地走了。”二狗揉着耳朵说着,埋怨地朝张永义嘟哝,“给……给你说好事还……还拽我耳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小子,人家亲嘴还故意跑到你面前让你看见,说不定人家早就好上了,你看红妹那些羊羔都是罗嗓子家的。”张永义酸溜溜的说着,广场上一阵大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这时恰好担着水桶从旁边经过,本以为二狗说啥新闻也想凑过来听听,没想到大伙在说红妹,通红的面孔被霞光一照立马变成了紫红色。几个人转身看到爹吓得四散逃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叔……不……不……不是我要说,是……是……是他们要我说的,我……我只说他们那个。亲嘴……”二狗一边逃着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就仰起脖子笑得前俯后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操你个娘的!”爹生气地扬起扁担轮了过来,幸亏二狗躲得及时,要不这次我们家不知道又要招来多大麻烦,红妹又要受多少窝囊气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你真不讲理,亲……亲嘴是张……张永义他们几个说的,我又没说,你……你打我干啥?”二狗躲着不服气的埋怨,引得旁边的人再一次哈哈大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滚,给我滚!”爹看撵不上二狗俯下身子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朝二狗掷过去狠狠的骂道。</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哎呦,王十八,这实话还怕别人说?给你说,红妹跟我可是有话在先,到时候还不上几只羊羔拿自己来当我儿媳妇。”罗嗓子听到祠堂前的笑声凑了过来,没想到是在说王红妹和她家张福的事,大摇大摆的过来添油加醋,这事她就是要故意弄得全村人甚至方圆几十里都知道。说着从怀里掏出红妹写的借据在大伙的面前晃动了几下,“看,这是王红妹立下的字据,可有大家作证,有祠堂作证,有老祖宗作证。”</h1><h1>  “真的?真的?”坐在周围石头上的人们向罗嗓子围了过来。</h1><h1>  爹顿时蔫了,水也不挑,直接担着空桶灰溜溜向家里走。还没走出两步,罗嗓子从后面喊道:“亲家,不跳水了?要不晚上让你女婿给你挑一满缸,天天给你挑去!”说着发出得意的笑声。</h1><h1>  “谁是你亲家了!”爹回过头说了一句继续朝家里走去。</h1><h1>  “由不得你不承认,只要你一天不还我家羊羔,你那丫头一天都是我家的!”</h1><h1>  “要了你现在去牵回去,就那几只羊都还给你,只当我替你白养了这么多天!”</h1><h1>  “哎呦,你王十八可真会说笑话,这字据上可写好的还我双倍,就你现在院里那几只全部给我还欠我一半,你倒想得美!”</h1><h1>  到此时爹终于明白了家里的羊是怎么回事,爹气的胸脯像青蛙叫唤一样一鼓一鼓,索性把桶拿在手里朝家里气呼呼地走去。</h1><h1>  爹回到院子里,红妹正在给羊喂草,爹咣当一声把水桶摔到一边,抓住一只羊羔捏住脖子,羊羔被捏的当时就叫不出来声音,四只腿像年猪被捅刀那样痛苦的乱蹬。</h1><h1>  “你疯了,这是钱!”娘赶紧跑过来掰开爹的手指头把羊羔夺过来递给身后四姐。几只羊羔吓得躲藏在红妹身后惊恐的叫着,红妹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双手挡住爹:“你不能摔它们,它们现在是罗嗓子的,你把它们给摔死我赔了都不够”</h1><h1>  爹一听到罗嗓子这个名字就软了下来,把要抓羊的手扬起来狠狠的抽在红妹的脸上。红妹脸被爹打得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疼痛把脸伸过来说:“我做的事我来承担,要是你觉得解气你尽管抽,不能伤了这些小家伙,不光是我,我哥的学费将来还指望着这些宝贝。”红妹一下子说到爹的心里但他还放不下面子,转身还要继续抓羊。</h1><h1>  “你脑子抽筋了,这些羊值钱还是丫头值钱?”娘看爹又要摔羊羔,跨过来一步帮红妹一起挡着这些羊羔,“这几只羊养大多少钱?嫁个闺女多少钱?你不会算账了?”娘护着羊心疼的说着,在她的心里红妹还没有几只羊值钱。</h1><h1>  “下次干啥事必须经过我同意,再不听话看我不抽死你!”爹气愤的说着,弯腰捡起摔在旁边的水桶心疼的看了又看放到厨房,气呼呼的走到堂屋一锅接一锅的抽着旱烟。</h1><h1>  那只被爹伤害的羊羔最终没救过来,听说红妹那次心疼地哭了一夜,比我上学那次哭的还要伤心。</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五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没有双休日,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到星期六下午才星期,那时流行一句俗语:“过了星期五,再受半天苦。”就准确描述了那个时代的学习生活。在中学,所有班级周六上午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课,忙了一个星期再有几十分钟就要星期了,老师和同学都很疲乏,老师把星期天作业提前一布置坐到讲台上,低着头要么改作业要么写着教案,班级的纪律乱七八糟也懒得搭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永顺做完一科把本子放到桌斗里准备再做其它作业,可当他一伸进桌斗,双手不由自主的就碰到这星期在旧书摊上买来的一本旧书。他犹豫了一下,朝四周看了看,老师带着老花镜正在批改昨天考试的卷子,下面的同学们像苍蝇一样乱哄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鬼使神差的拿出那本旧书放到腿上摊开,把头趴在桌沿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时间距离放学时间越来越近,再有六七分钟就要放学了,教室里有些小骚动,有的同学甚至整理好书包,专等着放学钟声响起。老师改好试卷,扶了扶老花镜朝下面看了一眼,教室里安静了一点。同学们坐直身子看着老师,只有张永顺一个人还趴在桌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那本旧书。老师对他看了一眼,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完全沉浸在书的内容当中。老师拿起卷子朝他走了过来,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他以为我在跟他玩,把身子又往旁边稍微挪了挪继续看书,我还想再提醒他一下,老师已经走到跟前了。老师用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肩膀,他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老师手上:“没看我在干正事!”张永顺还以为我在拍他头也没抬地说,教室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这时他才感到不对劲,赶紧直起腰用身子把书往桌斗里推了一下,反射性的半弯着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老师,书没被推进去,顺着桌斗和大腿的缝隙掉在地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被琼瑶的哪个小妖精给迷住了,这么专心。”老师以为他在看时下流行的琼瑶小说,俯下身子把书捡起来,用他那老的像枯树枝一样的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书高高扬起来:“看,书皮都没有了,还有这么大的诱惑力,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看琼瑶的情呀爱呀,这就是你的黄金屋?这是你的颜如玉?毒品!毒品!全是毒品!!”老师越说越严肃越说越来气,啪的一声把书狠狠的摔倒讲台上,又旧又黄的书本当场被摔成两半,几页印着山羊插图的书纸在教室上空被电扇吹得飘来荡去,同学们像爆炸了一样大笑起来,一个个手中拿本作业本,无论落哪个地方,附近的同学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扇着不让落地,一时间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师拿起教鞭狠狠的敲着讲台上的桌子,大声的朝我们吼着。教室安静了下来,一张印着一整页山羊的书纸慢悠悠的落到张永顺的头上。教室里又是一阵控不住的笑声。“无耻,无用,无能!”老师在讲台上连说了三个“无”字骂道。他没想到一个学习好的学生不去想着上大学而去研究怎样放羊,这简直是对知识的侮辱,是对他这个教师的侮辱。说着生气的把已经摔烂的书又摔到教室门口,同学们这才止住笑容,严肃的看着老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放学的钟声响了,老师本想再耽误一小会儿发几句牢骚,没想到紧接着又“当当当当当……”地敲起了集合钟声,看来学校又要有啥紧急事情要通知。老师气愤的朝张永顺翻了一眼,也没宣布放学直接走出教室,走到门口故意从张永顺的旧书上踩过。同学们背着书包叽叽喳喳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张杰带领着一伙人走过来,拍了一下张永顺的肩膀:“兄弟,啥时间结婚呀,咱们老乡,到时候我去买个缎子被面把羊白女你们俩挂个红!”张永顺低着头任凭张杰侮辱,一句话也不说。我帮他整理好书包,等班里所有同学都走完了,张永顺走到门口轻轻地捡起那本书,心疼的吹了又吹整理好放到书包里,我们才走出教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操场上开完会我买了两个馒头就跟着张永顺往家里走去。太阳火辣辣的,没有一丝风。同学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陆陆续续从身边有说有笑地走着,仿佛都在讨论我们班今上午最后一节的事情。我们俩一起低着头走着,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永顺,你看那本书干啥用?你家又不养羊。”快到八龙山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也觉得我看这些书没用,是胡来?”张永顺有点生气,一把从我肩上把他的书包夺过去,“没心没肺的家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说谁?”没想到我替他背了一路书包他还这样骂我,我走到他前面挡住他问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咱俩,除了我你说还能说谁?”张永顺一扭想从我左边走过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张开双臂拦住他说:“你个白眼狼,我替你背了一路书包,不但不感激我还说我我没心没肺,你给我交代清楚,要不然我把你的书包从这半山腰里扔下去。”我把他的书包抢过来紧紧地攥在手中,生气地看着他。</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才白眼狼,红妹养羊,你不知道?你自己不操心帮帮她, 还不让我帮她?没心没肺的家伙!”张永顺说着又抢过书包,从里面拿出那本书重重的放在我的手上,“拿回去让红妹看,对她养羊有帮助!”说着气呼呼的向前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我……不是……”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突然感觉张永顺更像红妹亲哥,我倒是像个外人一样,赶紧从书包里拿出走时买的馒头叫道:“馍……馒头……你还没吃饭呢!”我在后面喊着追了上去。张永顺夺过馒头,看着我狠狠一大嘴咬了下去,黑黑的馒头被他一口咬了个月牙,我也学着他狠狠的咬了一口,抬起头两个人禁不住嘿嘿的笑了,又一块高高兴兴的朝家里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因为是星期六,红妹为了看我们的课本,割了草早早的就把羊群赶回家喂。回到家里,红妹已经在院子里等候,那些山羊在圈里自己吃着青草。“回来了!”红妹高兴的迎了上来接过我手中的书包,一边翻着书包一边往厨房跑“茶晾在桌子上你先喝,我来给你做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星期先别看我们课本了,有一本养羊的书你看看。”我走过去把张永顺买的那本旧书拿出来给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买的?”红妹高兴的拿着书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是谁?”红妹一听说不是我买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幸福的笑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除了我还有谁你能不知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不问你了!”红妹拿着书高兴的朝灶火里走去,脸上红的像像春天的桃花一样,嘴里哼着锣鼓曲:一朵(呀哈)红花(呀哈)山顶开,满山满洼放光彩,放(呀么)放光彩。呀呵哎嗨 哟呵放(呀么)放光彩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一边听着红妹的歌声一边做着作业,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饭就被红妹端到面前:“你吃,我来拿个东西。”说着红妹跑到她睡的房屋神秘的拿出一个东西夹进那本旧书里,虽然遮遮挡档还是被我不小心的看到,就是一根红艳艳的红头绳,跟她头上系的一模一样。</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一拿到这本书就看得入迷,尽管书本破破烂烂,尽管里面的内容不全,但这确实是她放羊过程当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她越看越入迷,不觉就到了傍晚。爹从地里回来,看见她在读书,一把夺过书本吼道:“就知道看这些没用的东西!”</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咋能说我看书没用呢?”红妹站起来委屈地说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就是没用,你看你只顾看书都不干活了,有这空还不如上山上砍一捆柴火,去地里拔一颗草,地里的草都齐腰深了还有心在这里瞎看这些啥玩意!”爹不容分说把书夺过去塞进烧得正旺的灶膛里,又旧又黄又破的书瞬间像引火柴一样轰轰燃烧起来,发出淡黄色的火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书,我的书……”红妹大叫着一把爹推开,拿棍子赶紧往外扒,不顾一切的上去用脚把火踩灭,可惜还是烧了很多,除了中间一二十页,剩下全被烧的黑乎乎的,红妹心疼的用双手捧起还在发烫的书本,愤怒的看着爹,眼里像藏了一把刀子,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她最恨又最亲的人一刀捅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啥看,记着以后不能耽误干活!”爹面无表情的说着转身朝堂屋走去,红妹闻着满是焦胡的味道,找到那根夹在最里面的红头绳藏到怀里,无奈的看了爹一眼,伤心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烧焦的书纸上,慢慢向四周扩散,留下一圈圈淡淡的又干又涩的黑色圈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件事很快被外人知道,这肯定是四姐五姐到饭场吃饭时传出去的。自从红妹开始养羊,她们俩就开始对爹产生怨恨,怨恨爹只把她们绑在身边没有自由,怨恨爹没让她们上一天学……同时对红妹也产生一股妒忌之心,因此事情刚发生姓张的人就都知道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第二天下午,上学的时间都到了,张永顺还在家里的笔记本上写着作业,我叫了几遍他都说没写好让我再等等,等到我催了三遍他才收拾好笔记本和我一块上学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今下午是不是在八龙山放羊?”走在路上张永顺问我,话语里明显有不一样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我跟他这种朋友之间的味道,也不是我跟红妹这种亲人之间的味道。似乎是介于两者之间,还夹带一些更温柔带着一股淡淡奶糖的味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我不知道怎样面对这种关系,只有简单的用一个字回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了咱们赶快点,一会儿我还要送给她一个东西。”张永顺说着加快了步子,显出很着急的样子向前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东西昨天你不是让我给她了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被你爹烧了,有啥用,你都不知道保护你妹妹,咋当的哥,连本书都不帮她看好让你爹给烧了!”张永顺边说边走,明显对我有些怨气,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后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终于到八龙山了,这段被我们走了无数次的路对于张永顺来说好像一下子加长了好多,看到红妹激动得气喘吁吁:“你……”张永顺看了看我不知道说什么又停了下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永顺哥,你们来了!”红妹看到我们迎了上来,没有直接叫我这个亲哥,反而先去跟张永顺打招呼。</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给……给你……”张永顺从怀里掏出刚才写作业的笔记本看着我红着脸给红妹递过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写有作业给我干啥?”红妹看着张永顺,脸羞得通红,还是伸手接住了那本粉红色的笔记本,轻轻地抚摸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吭……吭……”我故意扭过身子吭了两声提醒,“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赶路。”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再耽误赶天黑都赶不到学校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永顺看了红妹一眼向我走过来,又扭头看了一眼,跟着我一路小跑的向前奔去,我们必须要加快步子了。走到山顶,张永顺又扭过身子朝红妹看了一眼。</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远远地朝我们挥挥手,麻利地解下辫子上的红头绳翻开笔记本准备夹进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哦!原来是……”红妹翻开笔记本的一瞬间,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明白了张永顺送她本子的用意,原来本子上面记的内容,正是张永顺送给她那本书上养羊的内容,红妹不禁流下感激的泪水,轻轻地把红头绳放在第一页写有张永顺名字的地方,幸福的合上本子放到怀里。</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1 style="text-align: left;"><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六章</span></div><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夜静悄悄的,整个八龙村都进入了沉睡状态,树叶停止了摇动,夜鸟也歇息了叫声。狗狗们安静的趴在各自门口坚守着岗位,老鼠悉悉索索的在墙根跑来蹿去,机警的猫咪突然从角落里纵身一跃,随之传来老鼠吱吱的惨叫声。<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晚他彻底失眠了。红妹书被烧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来说,只不过给饭场增加了一个谈论的话题,可在张杰的心里却起了不小的波澜。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张永顺在课堂上看书的用意,“这家伙表面打学习的借口跟红妹们一伙走得很近,原来早就开始对红妹暗度陈仓了。”想到这里,他跟丢了魂似的,脑子中满是红妹的影子,心中的红妹再不是过去那个替他写作业的红妹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打开枕边的收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小,尽量不惊动隔壁熟睡的爹娘。收音机里传来了独山夜话播音员熟悉的声音,里面的情感故事个个打动人心,时而让人激动,时而让人落泪。张杰一个接一个的听,就连里面的广告也不放过,直到所有的电台都停止播放,他还是睡不着。他干脆不关收音机,任凭收音机发出刺刺拉拉的噪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梦中,他又梦到了红妹,红妹离他是那么的近,慢慢的向他走来……梦中的红妹越来越清晰,那含羞的样子,那款款的步伐,那摆手的姿势,无不令他神魂颠倒。这夜,他遗精了,跟上几次不同,这次梦中红妹的影子清清楚楚,距离也近了不少,甚至到最后跟红妹都有了害羞的动作。他醒了,一边回味着梦中舒爽的感觉,一边小心地处理着舒爽带来的遗物,不知不觉脑子又回到红妹的镜头。收音机里传来了播报员报时的声音,电台开始播放广播节目,第一个节目就是请您欣赏中的每日一歌,随着音乐的响起,王洛宾那深情悠扬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在耳畔响起。他把声音调大了一点,不由自主的跟着哼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传来张杰他娘催他起床读书的声音:“儿子,起来读书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哦,知道了。”张杰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继续听王洛宾的歌曲,这个台听完搜寻下一个电台继续听,几乎每个电台都在播放王洛宾的歌曲。等所有电台都把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播放完,他才停了下来,把身子平躺在床上,伸展着四肢做着深呼吸,脑子慢慢的又转入到梦中的场景。<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咚!咚!咚!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是他爹来敲门,他爹明显很生气,敲门的声音隔壁邻居都能听得见:“在床上墨迹啥,都十七八岁了还不知道用功,难道初中还想让爹给你买个证?”(张杰小学学习不好,初中没考上,是他爹找人说好话才上的初中。)张杰本想发句牢骚,但从墨迹这个词感觉爹好像知道了自己羞羞的事情,麻利地穿好衣服从爹的旁边溜了出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下午上学,张杰在全村学生中最后一个走。他推着自行车,走到八龙山的时候,红妹正在路边放羊,雪白的羊群在碧绿的山间来回的走动,像春天的杏花一样美丽。此时的红妹穿着大红上衣,乌黑的头发辫子从头上一直垂到上衣的下摆,辫稍系着的红头绳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夺目。张杰老远就跟红妹打着招呼,走到红妹身边他停了下来,把自行车在路边扎稳,扭头朝四周看了看,一把把红妹从后面抱住:“红妹,你真漂亮!”<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手,你个臭流氓!”红妹被张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跳,赶紧朝周围看了一眼用力地掰着张杰的双手骂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放,就是不放,只要让我抱着,你骂我流氓我都愿意!”张杰说着,把抱着的手又收紧了一些。<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放开,再不放开我就叫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叫,你大声叫,只要你不怕,我巴不得让更多的人听到!”张杰说着,不但没有放手,还把脸颊贴着红妹的后背来回的磨蹭,闭着眼睛像狗一样用鼻子闻来闻去,“嗯,好香……”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大烟鬼嗅到了好烟的馋相。<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恶心!”红妹生气叫着,狠狠的用指甲掐着张杰的手臂,张杰是手上胳膊上立马被掐出了几个深深的血印,可他还是死活不肯放手,很有一种不得手誓不罢休的样子。红妹拼尽全力挣扎着,努力把身子向前弯下去,这时她看到远处的羊群中的卡卡(红妹前年喂羊时逮的小狗的名字),脑子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卡卡,上!”话音未落,只见卡卡箭一般冲过来,汪汪地叫着朝张杰扑来,张杰吓得马上放手,红妹顺手啪的一鞭子抽在张杰的胳膊上。<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杰用手来回抚摸着红妹抽过的地方,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口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好鞭子,抽得好,舒服!”说完睁开眼睛跳到大路上,像个刚吸过大烟一样兴奋的推着自行车唱着:“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歌声流里流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到了山顶,张杰停了下来,对着红妹潇洒的来了个飞吻:“妹子,我走了,星期天我会再来让你抽我鞭子的。”说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跨上自行车高兴的朝学校骑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快到学校的时候,张杰赶上了我们,他不声不响的走到张永顺我们身边,一边捏着刹车一边用双脚擦着地停下:“哟!还没发现你挺有心计,原来课堂上看书都是给红妹看的,送人也舍不得买一本新书,就拿一本旧书去忽悠别人,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啥鳖形样子……”张杰用难听的揶揄着张永顺,恨不得把张永顺骂死。张永顺像那天课堂上的那样,任凭张杰骂出的各种难听话语,一句话也不反驳,无奈的朝旁边树林里的小路走了过去。“警告你,以后别在红妹身上给我花心思,离红妹给我远一点!”看着张永顺的背影,张杰在后面郑重的警告着,接着扭过身子对我说:“哥,我以后叫你哥,咱以后一块走,咱俩互相载着,别跟那穷鬼在一块!”<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是你哥?你爱载谁载谁,我自己有腿!”我生气的说着,转过身子朝树林中的张永顺追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不承认,看,这是红妹刚刚才给我留下的纪念!”张杰说着,故意挥着带着血印的手臂让我们看,接着低下头像狗寻路一样闻着:“嗯,好香,一辈子都闻不够,嗯呢!”说完又狠狠的亲了一口。<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杰那流氓样,让人看了直发恶心,瞬间感觉自己被侮辱,我抓起旁边一根棍子朝他挥过去,这时张永顺像箭一样窜过来抱住我:“算了,福顺……”本想张永顺会跟我一起上去扁那小子,没想到他非但不跟我一起上,还跑来阻拦我,我生气的甩过他的双手:“张永顺,你是不是男人?”<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嗯”张永顺低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不是个男人,别人侮辱我妹子你为啥不帮我?”我拿起手中的棍子指着他的鼻子吼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他是支书的儿子,我……我不敢……”张永顺低着头像个陌生的狗一样卑微,看了我真想上去踢上他两脚。<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以后别跟我一块儿,你不配红妹叫你哥!”我大声吼着,用力把手中的棍子甩向旁边的大树,棍子啪的一声折成两段,我扭过头看了张永顺一眼气呼呼地朝学校走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星期我对张永顺特别有意见,特别是他那低着头嗯的一声,像极了我爹的声音,我打心眼里一百个看不起他。一星期来我们简直像两个个陌生人一样,坐在一起连一句话都没说。到了星期天,我也不跟他一块,张杰骑着自行车在旁边不断的骚扰他,一路上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看着张杰在他面前猖狂的样子,本想上前替红妹出口气,当看到张永顺那窝囊样,我故意走得远远的装作啥也没听见,任凭张杰不断地骂他骚扰他。<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八龙山已经是下午三四点整。红妹早已在这里等候着我们,她把羊赶在大路上面的山上,让羊群自由的吃着青草,自己拿着张永顺送她的笔记本坐在大石头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时而抬起头超路口张望一眼看看我们回来没有。<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汪……汪汪……”红妹正看得入迷,卡卡忽然狂叫几声,红妹抬头一看,张杰正骑着自行车色眯眯的看着她,张杰两个脚擦着地想在红妹面前停下,看到卡卡向他扑去赶紧把腿往上一缩,自行车像飞了一样顺着山路朝下奔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几分钟后,我和张永顺先后从后面跟了上来,看着张杰远去的背影我关心的问红妹:“没事吧,张杰没欺负你吧?”<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有卡卡呢!卡卡!卡卡!”红妹说着唤了两声卡卡,卡卡温驯的摇着尾巴跑了过来,红妹俯下身子抚摸着卡卡说:“他敢欺负我,卡卡都不放过他,你说是不是卡卡?”<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汪汪……”红妹刚说完,卡卡就叫唤了两声,引得我们几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永顺哥,咋不过来呢?”红妹看到远处的张永顺亲切的喊道,张永顺听到红妹叫他激动的迈开步子想往这边来,一看到我又犹豫的把步子收了回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来,永顺哥,我正有问题想问你呢?”红妹低着头翻着笔记本没看到我们的表情,依旧朝张永顺喊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嗯”张永顺看了我一眼,伸开脚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恶意才放开步子朝这边走过来。<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永顺哥,你看这个记的是啥意思,还有这个,这个……”张永顺一走过来,红妹马上靠过去向他请教有关笔记上的疑惑,张永顺有问必答,那认真劲堪比我们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那么精确,此时的我倒像一个多余人一样被晾在一边。看着他们俩的亲热劲,我无奈的唤过卡卡拿过鞭子放羊去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杰回去并没有直接往屋里钻,而是跑到我爹干活的地边。爹一看到张杰,老远都笑眯眯的迎着打招呼:“大学生回来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本来是想夸张杰两句,谁知张杰学习并不好,把张杰说的不好意思回答,张杰红着脸说:“叔,可别叫我大学生,你都知道我上小学作业都是咱家妹子帮我写的。”张杰故意把红妹说成咱家妹子,说完惊恐的观察着爹的反映,要是爹生气他立马道歉改口。<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哟,这孩子真会说话,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让她给你写作业那是看得起她,把她当妹子看才这样,你看她上学的笔和本子都是你给的。”爹说着停下手中的活,在旁边找了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用衣袖擦了又擦说:“走累了吧,过来歇会!”<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杰一看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亲切的凑过去靠在爹的身边说:“叔,都说你是个老实人,是个好人,你们一家都是好人,特别是红妹和福顺,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人,可是现在有人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我早就警告他们姊妹俩,只能给你交朋友,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爹听到张杰的话机警的站起来,快步朝八龙山走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丫头……丫头……”红妹正在跟张永顺讨论养羊问题,爹老远看到他们故意背过身装作没看见喊道,爹从来没承认红妹这个名字,一直一来都是丫头丫头的叫着。<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我在跟永顺哥请教喂羊知识,啥事?等会马上回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爹一听红妹跟张永顺叫哥,顿时火冒三丈,生气的迈着大步子跑过去,拉着红妹的手往回拽:“跟我回去,多大个大姑娘了,在这荒山野岭跟一个男人挨这么近,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看着红妹手中的笔记本一把抢过来摔在张永顺脸上说道:“以后离丫头远点!”张永顺木木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我赶着羊朝家里走去。对面的山上传来张福唱锣鼓曲的声音:姑娘十七八(哟</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嚎依哟嚎咳呀)理财能当家(哟嚎咳呀)(仓仓一才才仓才才仓)养殖和种植哟嚎咳呀,村里一枝花哟嚎咳呀一哟嚎……</span></h1> <h1>第十七章</h1><h1>十八岁这年,我和张永顺迎来了关乎一生命运的中招考试。这一次他超过我在全校占第一,我第二,这么多年来,在学校还是第一次有人超过我,这多少让我在心里对他改变了一点看法,还准备跟他交往下去。没想到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再一次退缩了,没告诉我一声他就填报了市第一师范学校。上初中的时候红妹我们三个都曾经约定过,将来我们俩要一起上高中考大学,到更远更广阔的地方去看世界。他的做法让我很是愤怒,虽然不说话,跟他走在一起感觉很是别扭,走不大一会儿我就故意加快步子把他甩得远远的。</h1><h1>  田野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太阳滋滋的炙烤着大地,想连同我们穿着的衣服一起烤焦。汗水从我们的头发上额头上脸颊上不断往下淌,到下巴处聚集成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在胸前的衣服上,这些黑黑的湿点不一会儿就变淡消失,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白色小圈圈。</h1><h1>  就这样我们一远一近地走着,一直保持着固定距离,有几次我感觉到他想解释什么,可我就是不想听他一句解释,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行。在我的心里,他不配做我的朋友,更不配做红妹叫他哥哥。我生气的继续加快步子,我要把这个事情赶快告诉红妹,让红妹彻底看穿这个她一直包容的哥哥。曾经好几次我都旁敲侧击的告诉红妹,可红妹对我的提醒置若罔闻,还是对他一往情深。想想也是,这个从小不断给了她希望给了她理想的男人,不让她撞了南墙怎可能回头。但无论怎样,我还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因为我是才她哥哥,是她亲哥哥。想着这些,我又把步子加快了一些。</h1><h1>  到了八龙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过了最热的时段,红妹已经把羊群赶到山顶在等我们,她依旧穿着星期天才穿的红色上衣,站在雪白的羊群当中,真像春天盛开的牡丹一样美丽大方。看到我们从山脚开始往上爬,老远拿着一根红头绳挥着喊道:“哥……哥……”可我们俩这次都没回应,红妹远远感受到我们俩不对劲,喊了几声就停了下来,把羊群继续往上面赶去。</h1><h1>  到了山顶,站在两座山顶之间的最凹处,山风像电扇一样舒服的从两面呼呼刮过,让人好不惬意。我跟张永顺习惯的停下来向四周望了望,羊群在山坡上散漫的吃着青草,小狗卡卡也不知钻到哪里歇凉去了。</h1><h1>  “红妹呢?”张永顺自言自语的问道。</h1><h1>  我解开上衣的扣子,顺手从旁边摘了一片桐子树的叶子扇着身上热气,把头扭向一边没搭理他,。</h1><h1>  “卡卡,卡卡!”张永顺朝山坡上喊道。听到声音,卡卡倏的一下从不远处的树荫里钻了出来,走到张永顺跟前摇着尾巴坐下,仰着头伸着舌头看着张永顺。</h1><h1>  “卡卡,红妹呢?”张永顺看着卡卡问道,卡卡看着他晃了一下脑袋继续喘气,舌头伸得老长。</h1><h1>  “你是狗?去问一个畜生!”站在一边看着张永顺可爱的样子我又有点想笑,忍不住顺口说出一句脏话。</h1><h1>  “我不是狗,但狗是人类的朋友,它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张永顺一点也不生气,一边说着一边学着红妹的声音:“是不是,卡卡!”不知道卡卡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张永顺的话,随之汪汪叫了两声。</h1><h1>  “看,我就说卡卡能听懂咱们的话,卡卡就是跟别的狗狗不一样。”张永顺像个乌鸦一样扭过头朝我叨叨说着,接着又转过身问:“卡卡,你的主人呢?”卡卡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我看着张永顺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红妹树丛里猫着腰悄悄地来到张永顺后面,看样子是想吓他一下。</h1><h1>  “卡卡,你不是一个好狗狗,连主人都照看不好。”张永顺不顾我的耻笑,依旧耐心的跟卡卡说着话。卡卡这次有了反应,跟个小孩一样害羞的点着头,接着抬起头朝张永顺身后看了一眼。</h1><h1>  “嘘”张永顺左手撑住膝盖,右手攥住伸出食指朝狗狗做了一个安静的命令,攒足力气猛地跳了一下身子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红妹在后面,没想到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张永顺差点撞倒,张永顺顺手一牵把红妹拉倒怀中,我赶紧不好意思的扭转身子装作没看见。张永顺放开手紧张的在衣服上搓来搓去连声说着对不起。红妹低着头用手捂着嘴巴发出咯咯的笑声,脸上害羞得像一朵桃花。</h1><h1>  “你咋藏在这后面,让我们一阵好找!”为了打破僵局,张永顺故意带着埋怨的口气问道。</h1><h1>  “等你们呗,想着你们这时候应当该回来了,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谁知人家老远叫你们,结果你们俩谁都不应一声,想着吓吓你们,逗你们开心,没想到……”说到这里红妹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不好意思的把话说到一半顿了下来。</h1><h1>  “可不是么,要不是卡卡,我还真找不出来”张永顺不好意思的看着红妹故意朝我说声,“福顺,你说是不是”。</h1><h1>  “你个熊货,跟狗一样,谁知道你啥鬼心思!”我还是有点气他,依旧不依不饶说着羞辱人的词语。</h1><h1>  “你们俩今儿个究竟是咋了,吃枪约了?我老远叫你们你们不应,到跟前还都耷拉个驴脸给我看!”红妹有点生气的向我们俩埋怨道。</h1><h1>  “你问他去!”我生气的说道。</h1><h1>  “不用你问,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的选择自然有我的道理。”</h1><h1>  “有屁道理,你那分明是狡辩!”</h1><h1>  “我没有,这件事我没有!”</h1><h1>  “说你是你就是,别当个婊子还想立牌坊!”</h1><h1>  “别吵了,你们慢慢跟我说,不许自己说!”我们俩他一句我一句就这样来回地吵着,红妹在一边始终没听明白是啥意思,跺了一下脚大声的嚷嚷。</h1><h1>  “他反悔,他没报高中,他报了师范,他不是男人!”我看着张永顺气不打一处来背过身子气呼呼的说。</h1><h1>  “我……”</h1><h1>  “好了,别我了,我都知道了”张永顺刚说个我字红妹就打断他的话,把我的身子扳过来埋怨道:“报师范有啥不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志向,人家就是离不开这个地方将来想回来,这有啥好生气的。”红妹说着,悄悄的看了张永顺一眼,接着把张永顺的书包取下来扔给我说:“接着,我来跟永顺哥请教几个问题”</h1><h1>  这分明是红妹故意想跟张永顺在一起,就那一本书,凭她那聪明劲早就吃透了,看着他们肩并肩走着那股子亲热劲,明眼一看就知道啥意思。我不好意思又无奈的接过书包一边朝羊群走去一边默默在心里咕哝:“哼,不听亲哥的话,早晚你要撞倒南墙上!”</h1><h1>  “叮铃铃”随着一阵自行车的铃声,张杰跟邻村两个支书的儿子骑着自行车走了过来。</h1><h1>  “妹子!红妹!我回来了!”还没走到跟前,张杰就带着一股酒气大声的叫嚷着,听起来像噪音一样刺耳。</h1><h1>  听到张杰的叫声,张永顺慌里慌张的推开红妹保持两三尺之间的距离,红妹也赶紧闪开配合着张永顺的动作。</h1><h1>  “哟,两个大学生也在呀,恐怕再过两个月一个要远飞一个要准备往更远处飞吧?”张杰走到跟前看到我们几个说道。</h1><h1>  “人家飞不飞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插个翅膀飞个远远的别回来。”红妹不屑一顾的瞥了一下嘴回应道。</h1><h1>  “别生气,妹子,你那个大学生哥哥走了,我要是再飞了,谁来娶你这像花儿一样的妹子?”</h1><h1>  “呸,看你那臭牛屎样,谁那鲜花愿意插到你这一坨牛粪上?”</h1><h1>  “我这牛粪肥沃着呢,要不是等着你来插,上面的鲜花早就插满了!妹子,要不现在都跟我走,我这后座可是专为你留着。”张杰吊儿郎当的说着用手拍了一下自行车后座。</h1><h1>  “土包子,十足的土包子。”红妹生气的骂着,扭过身对着张永顺说道“永顺哥,刚才我们讨论到哪了,我们接着讨论!”</h1><h1>  “永顺哥……我们讨论到哪了……我们接着讨论……”张杰重复着红妹的话故意拉长声音说着,把胳膊往下巴一伸,摆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哎呦……好酸哦……好肉麻哟……”张杰这小子不说不要紧,一说还真把两个人说的不好意思,连我也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张永顺为难又害羞的样子,张杰话头一转,大声吼道:“张永顺!”</h1><h1>  “嗯”张永顺吓得猛地直起身子应了一声,踩在脚下的石头一晃,身子一趔趄摔了个四脚朝天,红妹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拉起来,愤愤的看着张杰。</h1><h1>  张杰笑得更欢了,笑着笑着双手得意的竟然忘记握车把,嘴里哎着哎着连人带车掉进路下一道沟里。张杰同伙慌忙放下车子下去拉人。</h1><h1>  看此情景,我和红妹笑得合不离嘴,张永顺仍旧呆呆的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红妹看了张永顺一眼拍了一下张永顺的胳膊:“笑呀,咋不笑呀,这不遭报应了吗,哈!哈!哈!”红妹说着笑着,张永顺站在旁边还是不敢有一丝笑容。</h1><h1>  “他哪有那骨气,我都说了,他不是个男人,瞎有一肚子墨水,还不如人家张杰!”我趁机在一旁揶揄道。</h1><h1>  “哈……哈哈……”在我的激将下张永顺无奈的把手拢在嘴上发出像狗叫一般怪怪的笑声。</h1><h1>  “张永顺!你小子竟然敢笑我,别看你多认识两个字,你给大少爷我小心着!”张杰边往上爬边指着张永顺骂着,张永顺立马闭住嘴不敢再笑。</h1><h1>  “你笑呀,你怎么不敢笑了?真不是男人!”看着张永顺害怕的样子,我感觉特别解恨,用小瞧人的语气趁火打劫的在一旁说道。</h1><h1>  “哎!哥!还是你有眼力,那货就不是男人,来,这把车你骑,我跟小李合骑一把自行车!”</h1><h1>  “滚,你也不是啥好东西!”我狠狠的骂到。</h1><h1>  “走,兄弟们,以后来帮我抬轿子,把这妞给我抬到家里去!”张杰对他身边的几个人说着,又转过身子对红妹说,“我现在都回去让我爹去你家提亲去!”说完几个人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朝八龙山下冲去。</h1><h1>  “张杰那小子一定跟上次一样去你爹那里告状了,我得赶紧离开。”张永顺看着张杰远去的背影,害怕的说着往大路上走去。</h1><h1>  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本想再骂他两句,话都到嗓子眼红妹叹了口气,那声音听不出是啥心情,也许是为张永顺,也许是为她自己,或许是为他们俩人。看着红妹不高兴的样子,我把冒到嗓子眼的话又收了回去。</h1><h1>  晚上放羊回去,张杰他爹已经从我家出来走到了村子的尽头,爹还站在路边目送。本想着爹这次已经知道我们下午放羊的事,我和红妹小心翼翼的把羊群往家里赶,没想到爹看到红妹满意的笑着。红妹立刻感觉不对劲,疑惑的问:“爹,你答应了?”</h1><h1>  “嗯,有啥不好,这都是为了你好。”爹高兴的点着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高兴。</h1><h1>  “不!我不同意!”红妹把手中赶羊的鞭子扔到地上生气的吼道。</h1><h1>  “给你姐提亲,又不是给你提亲,你有啥不同意?”爹说了一句,继续朝张杰爹消失的路口望着。红妹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原来张杰回去都闹着让他爹来我家提亲,可是我四姐五姐还没结婚,按照我们八龙村的规矩是绝对不可以的。这事正好被张永义娘撞上,就托张杰爹来我家提亲了,支书亲自来我家提亲,爹像见了皇上一样荣幸,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再说他也早就听说过张杰跟红妹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这事,他这么大的官,怎可能委下身子亲自来我家为别人做红娘?</h1><h1>  你看爹那神奇自豪的样子,仿佛他现在都已经跟支书是亲家了,见了罗嗓子赶着羊群跟他打招呼,连正眼都懒得瞧,嗯了一声朝院子里走去,屋里传来了爹哼着锣鼓曲的声音: 长工我(来)住山坡(唉),我的肚里注意多,财主若敢欺侮我,(湾里浪当一个甩)定叫他把头磕。(匡匡乙才,匡令匡才匡才一匡才……) 就这样,不到半年时间,四姐顺利的嫁给了张永义,五姐也在张书记的做主下嫁给了邻村张杰的老表。</h1><p class="ql-block"><br></p> <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h1><h1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十八章<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转眼时间就到了七月,七月是农作物正生长的季节,七月是牛郎织女约会的季节,七月又是中招和高招考生命运转折的季节。这充满绿色生命的七月,对于一部分考生们来说,七月没有一点绿意,更没有一丝浪漫,整个暑假都充满着阴沉与黑暗。特别是我,简直就是黑暗中的地狱。<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家本来以为我有多优秀,结果这次考试成绩还不如路对面的张永顺,因此在他们认为当中不是我不想考师范,而是我根本就考不上师范才报高中(在那个年代,师范录取分数线要比高中高四十分以上)。这样一来,人们再一次确认我小学毕业考试的卷子是跟红妹换了名字,这些年的优秀全都是假的。<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没报考上师范本来是我个人的事,可是在这特殊的时期,我落榜了好像整个王家都落榜了,整个家族在张家面前都觉得矮上一截,我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爹已经直起来的腰再一次弯到我没出生的那几年。无形之中,我家和张永顺家的矛盾又加深了一层,并且逐渐上升到家族矛盾。这让爹对我和红妹看管的更加严厉,除了上厕所,就不让出我家的院子,就在家里学习,红妹也不允许跟张永顺有任何接触,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行。<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路东边的张家与我们这边就大不一样,张永顺好像是他们共同的儿子,他们每家每户都洋溢着喜庆色彩。特别是张永顺他爹娘,一下子变得大方多了,见了认识或者面熟的人,老远就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而且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话语最后都不忘客气地邀请对方到家里做客。爹特讨厌他们这种张扬,每遇到这种情况他就盼着人家真的去张永顺家做客,并且转过身子在没人的地方小声咕哝:“有啥稀罕,再过三年,我那儿子考更大的大学,当更大的官,永远压着你那小崽子,让你永世不得翻身,看你还张扬不张扬!”“呸呸,让你喊让你叫,一下子把你家吃干喝穷,看你还在人场叫唤不叫唤?”说着还不解气的在地上吐上几口唾沫,再踩上几脚。<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时间终于熬过漫长的七月,八月中旬,我们高中就要报名上学了。上学这天,需要的东西我一个人能拿得过来,可红妹还是执意要把送我送到乡里的公路上。我知道红妹心思,对于上学这件事,虽然红妹嘴上没说什么,却一直是她心上的痛。曾经好多个夜晚,红妹都是枕着我们的旧课本和张永顺送的笔记本入睡。我知道这是她对知识的渴望,有好几次我都想问她写的什么,但我不敢去触摸她的心灵,去触摸她心灵中深处的伤疤。不过还好,每次都能看见里面有一根红头绳,这多少让她的生活充满一些甜蜜和浪漫。<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特想让张永顺也来送送我,不知为什么,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希望跟张永顺在一起。也许这些天我过的太压抑了,想找个人倾诉倾诉,也许是我忘不了我们这些年在一起的友谊,但这些理由似乎都不大充分。其实我更希望的是能让他借此机会跟红妹单独见见。看得出红妹这么些天跟丢了魂似的,虽然我不大喜欢张永顺,但这已经不能阻挡红妹对他的爱,与其让红妹每天在痛苦中度过,还不如让她开开心心的爱一次,哪怕她将来被撞得头破血流也好,哪怕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也好,最少能保证她现在是甜蜜的,是幸福的,最少在她的一生当中,她不像村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只是个生产人的工具,她比她们多了一份爱,多了一份甜蜜,甚至多了一份恨。<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跟我刚走出人们视线时就开始不断回头张望,她多希望张永顺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啊!可是结果总是让她一次次失望,每一次回头,道路上除了我们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能出气的影子,甚至连平时好出现的野兔也没有。红妹还是不死心,不时的往后瞅,瞅着瞅着,瞅着的频率就变得少了。他有些生气,甚至不想或者说不敢再去往身后看,她怕看到的依旧是空旷的山谷,依旧没有她想出现的影子。<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路上静悄悄的,我跟红妹相错走在路上,两个人的脚步由不一致慢慢的变成一致,空气仿佛窒息成了固体。“哎!”红妹终于叹口气说,“哥,你说永顺哥为啥没来送你?”“不知道。”“你猜想一下为啥没来。”“不知道!”我照样回答这三个字,我心里对张永顺失望到极点,所有的猜测都对红妹不利。空气再一次陷入沉寂,简直就像死了一般,山谷中响着我们俩有节奏的脚步声。<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终于到了乡里的公路上,刚好遇到客车从远处走来,我上了车,红妹送我到车上揉着发红的眼睛说:“哥,好好学习,别让他看不起咱们”红妹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一点。我赶紧接住行李劝道:“放心,我一定会的,你别多想,估计是他爹管着不让他来,说不定张永顺在你回去的路口等着你”“嗯,哥,那我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红妹就是再困难也要帮你上学”我的心里彻底控制不住,眼泪汹涌的从眼睛里狂奔而出。是啊,这几年来,要不是红妹养羊,我早就上不起学了,从小到大我就像个弟弟一样一直是红妹在照顾我。<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车开了,距离慢慢模糊了红妹的影子,远远地看见她还站在公路边拿着红头绳朝我招手,泪水再一次从我眼里夺眶而出。<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回去的时候,广场上坐了好些人,张永顺也在里面,这些人显然又在谈论我和张永顺,看到红妹立马像个不说话的哑巴一样,气氛很是尴尬。张永顺站起身,故意找了个话题扯到祠堂上问张二狗:“二狗,你胆大不大?”<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大……咋哩……”张二狗疑惑的看着张永顺结结巴巴的回答。<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既然胆大晚上敢不敢一个人来祠堂?”<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祖宗……老祖宗的灵魂都在里面,你小子……你小子不想活了……”张二狗有些害怕地说,用手抓了一下发麻的头皮。<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小子啥胆识,连个女人都不如,要是红妹都敢。”张永顺跑过来摸了一下张二狗的头笑着说道。<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小子,别……别……别拿人家红妹说事,有种你今晚一个人来试试,敢……敢说你大话说在前,别……别……别看我不识字都比你强,最少……我比你实诚……”张二狗的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大家在笑声中渐次离去,张永顺用一只手搂着张二狗的肩膀走着,到了红妹身边故意拍了一下张二狗的肩膀说:“实话告诉你,今晚天很黑很黑,全村人没一个人敢来,要是你敢来我在这里等你。”说着故意扭头看了红妹一眼,好像专门让红妹听见。“谁不知道……你……你这是……劝傻子过河(河南南阳方言,指自己不敢干的事劝别人去干。)……你……你这大学生……鬼主意多着呢!”张永顺故意逗着二狗说着走着,时不时偷偷扭过头来看一眼红妹。这分明是在给红妹传递暗号,让红妹晚上来祠堂跟他约会,可是红妹有些生气,故意扭过身子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的朝家里走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红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轻轻爬下床蹑手蹑脚的从屋里走出来。其实红妹出去的时候不是没人知道,她刚推门的时候爹和娘都听见了,只不过当时以为红妹上厕所也就没有多问。可是过了很久还没见红妹回来,爹起了疑心,蹬了一下被子那头的娘:“丫头去厕所都那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女人的事少管,她又不是小孩子,这些天你把她管那么紧,你不让她出去透透气?”母亲不高兴的说道,她知道红妹这几天身上来了亲戚,毫不客气的刹住爹的话。自打前几年发现红妹长大了之后,母亲心里就生出一份怜悯之心。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他们对丫头确实太刻薄了,特别是这几年红妹放羊又为家庭出了这么大的力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母亲的心里多少觉得对红妹有些亏欠。<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提心吊胆的领着卡卡走在大路上,觉得每个门缝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可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依旧毫不犹豫的向祠堂走去,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彻底变成一个勇敢的傻子。她得赶紧到祠堂去,万一永顺哥在那里等不到走了岂不遗憾?想到这里红妹加快了脚步。<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祠堂,祠堂的门还像往常一样一直开着,里面黑咕隆咚的显得更加阴森可怕。“永顺哥”红妹轻轻的喊了一声。里面没有声音,红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狠狠的在心里骂自己多情,但是她很快说服自己:张永顺一定会来,一定是他爹管着他来不成。红妹在外面有些犹豫,站着不敢进去,可站了一会儿又怕别人看见。这事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万一有个人看见了怎么办?草丛里有蛇她更不敢去,思考片刻,她唤了卡卡一起进去。刚走到大门口,立刻感觉一股黑咕隆咚的东西像一张网一样向她撒来,一个个鬼魂在牌位上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她。他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发根子像铁丝一样变得发硬发直,她有点透不过气,弯下腰摸了一下卡卡,卡卡温驯的把她的手舔一下,她站到门口再也不敢往里进,一只手一直摸着卡卡。<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个死张永顺”红妹在心里生气的骂道。一想到张永顺她的心里马上平静下来,什么黑暗呀、灵魂呀、鬼神呀一切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迈着脚步又往前跨进一步,也许是心理作怪,这一进来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她慢慢的回味着等待着,等待着心爱的人早点到来。她理解张永顺的难处,这几天他们一家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怎能那么容易睡着呢?特别是他爹,感觉自己儿子像中了状元一样,觉得谁都配不上他那宝贝儿子,像我爹看管我们俩一样死死地看管着他,不让他跟任何农村的女孩接触。特别是红妹,张永顺看上一眼回去都得接受一通教育:“都大学生了,还跟农村的姑娘眉来眼去,到学校好好谈一个,将来咱家一下子变成两个吃皇粮的,他支书都得对我另眼相看!”<br></span> 张永顺终于来了,他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广场上。马上要见心上人了,他心里激动的通通直跳,呼吸比平时加快了许多。他站着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着空旷而又黑暗的广场,弯着腰压低声音叫了声红妹的名字,生怕被别人听见。<br><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广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卡卡从祠堂里走出来。看到卡卡,张永顺高兴的跟着卡卡往祠堂里走去。红妹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根本没听到张永顺的叫声,当张永顺走到门口时,忽然看到门口一个黑咕隆咚的影子,吓得“啊”的一声往地上倒下去。<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我,红妹”张永顺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红妹的腰,让红妹伏在自己肩膀上。<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的身子像被抽了筋一样软绵绵的,双手冰凉冰凉,无力地攀着张永顺的脖子。<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怕……是我……红妹……别怕……”张永顺轻轻的拍着红妹安慰着。<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过了很长时间,红妹才缓过神来,用双手捶着张永顺的胸脯啜泣着:“你个死张永顺,你个死张永顺……”<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永顺默默的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好让红妹把内心的恐惧全部释放出来。红妹捶打了一会儿,恐惧的心情开始一点一点消散,才发现自己被张永顺抱在怀里,害羞的挣扎了一下。<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别动,就在我怀里让我护着你,看把你吓得!”张永顺心疼地说着,把红妹又搂紧了一些。<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轻轻地嗯了一声,顺从的把头伏在张永顺的肩上,任凭张永顺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全身的神经彻底放松,刚才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还怕不?”张永顺握了一下红妹冰凉的手问。<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开始有点怕,想起你我就不怕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怕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没事,我知道你爹在监视着不让你出来。”红妹温情的说着,心里对张永顺没有一丝怨言,反而为张永顺能逆着他爹意愿来见自己生出一份感激之情。<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你真好,你总是替我想!”<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不也是,要不你为啥要报考师范?”<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红妹!我的红妹!”张永顺激动的又叫了一声红妹的名字,他没想到红妹能明白他不上高中上师范的心思,抱着红妹幸福的说:“我没选错,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一辈子都能理解我!上了高中,我怕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跟你一起了。”<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真傻,从小学到现在一直为了我。”<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愿意!一辈子都愿意!”<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愿意”多么令人感动呀,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红妹鼻子陡然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夺眶而出,身子控制不住的再一次扑上去,用力的把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张永顺的身子抱着:“哥,我爱你!”<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也是。”<br></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爱,终于在年轻人的心里压抑着说出了口,感情像大海一样奔腾着,汹涌着,咆哮着,任谁也无法阻挡。两张嘴巴不知不觉的地凑到了一块儿,狂热的面颊,火热的内心,让两个人像干柴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两个舌头热烈的交缠到一起。良久两个人才松开对方,恋恋不舍的朝自己家里走去。</span></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第十九章</span> </h1><h1> 我们村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有一个还算文明的风俗,不管谁家的孩子考上功名,在上学这天村里都要在祠堂为其举行隆重的欢送仪式,以祭拜祖先留给我们的风水宝地。这个风俗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而且还记得当时,不管谁家有学生考上了大学,这一家三年的义务工全免。这在我们村只有乡级以上干部才能享受如此待遇,是我们八龙村高无上的荣耀。这无疑给这些考上功名的人另外又增添了不少光彩,也给那些品学兼优的孩子们树了一面鲜红的旗帜。因此从那时起我们村不断有人考上师范,从上世界七八十年代开始,我们村渐渐的成为方圆几十里的大学村,(现在来说其实就是教师村,因为那时考师范的人比较多,除了我之外,其他人考上的学校全是师范,毕业后全是老师。)但我认为,这与其说是村里风水宝地的功劳,倒不如说是这个文明风俗的功劳。</h1><h1> 张永顺也不例外,虽然我很看不起他,称他上的学校是老百姓大学,但在人们的眼里已经是个摆脱泥腿子吃皇粮的公家人了,以后分配了工作成了家,一家人都不用干义务工。师范开学的前一天,张家的人就开始行动起来,买菜、借桌凳、买烟酒,这阵仗比邻居王大娘家接媳妇还要排场。</h1><h1> 第二天一早,人们就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涌进了张永顺家的小院子,这个小院子一下子变得拥挤而又欢乐起来。张永顺爹早早的把祠堂前的广场打扫的干干净净,祠堂的供桌上摆放了最好的贡品。罗嗓子组织好了锣鼓队,邻居嫂嫂婶子们用大红洋布做了几朵大红花。所有一切准备就绪,专等着张杰爹一声令下。</h1><h1> 八点的时间到了,早晨的阳光早已把八龙村照耀得喜气洋洋。张杰爹走到堂屋门口,大声的对着人群喊道:“几点了?”“八点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喊道。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们簇拥着张永顺一家三口从屋里走了出来。张杰爹亲自把三朵大红花给他们戴上,一家人脸上全部笑得红灿灿的。</h1><h1> 此时红妹正站在广场上幸福的看着张永顺这骄傲的时刻。尽管爹今天早上呵斥过她不让过来,但谁能阻挡住这凑热闹的心情,最终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站在远处羡慕地朝这边张望。红妹远远地看着张永顺,好像自己也跟他站在一起一样幸福,每当张永顺朝她瞄上一眼,她心里像欢蹦乱跳的小鹿一样乱撞,她甚至想到未来,想到将来她和张永顺的婚礼是否也跟现在一样热闹一样排场。</h1><h1> 正想着,张永顺一家已经穿过小路来到祠堂跟前,虽然外面锣鼓喧天,一进入祠堂气氛立马变得严肃而庄重起来。张永顺一家在供桌前站成一排,张杰爹站在旁边大声宣布:“时辰已到,祭拜仪式开始……一拜……龙神……”李林爹一字一顿拉着长腔喊道,让整个仪式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张永顺一家随着口令在供桌前跪下按着李林爹口令上香叩首。“二拜……先祖……”拜完之后人们簇拥张永顺爹娘来到广场准备好的椅子上坐好,张杰爹接着喊道:“三拜……父母……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毕。”张永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爹娘磕了三个响头说:“爹,娘,你们辛苦了!”张永顺这几句话顿时惹得旁边很多家长羡慕不已,趁机教导身边正在读书的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好给自己争光。</h1><h1> 仪式终于结束,张永顺爹娘刚要站起来,二狗从人群里窜过来摁住张永顺爹娘对大伙说:“仪……仪……仪式……还没进行完呢就要结束?”二狗又扭过头对张永顺爹说“二……二爷你说是不是?”张永顺爹知道这个二狗又要耍他们,赶紧站起身用幸福的声音大声喝道“滚”不料二狗已经结结实实把他们摁在座位上朝着大众喊道“夫……夫……夫妻……夫妻对拜”二狗结结巴巴的说着,引得人们哄堂大笑,人们齐声喊道“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张永顺的爹娘被众人在欢笑声中推来推去,二狗顺势把张永顺爹娘的头按着碰到了一起,不知谁从后面趁机将张永顺爹脸上抹了些红色的染料。气氛瞬时进入高潮,张杰爹高兴再一次宣布:“仪式结束,鸣炮奏乐”广场上欢天喜地热闹非凡,罗嗓子两口带着锣鼓队高兴地唱起了锣鼓曲:</h1><h5>(女)哎,谁个替我担哪,谁个替我担,谁个替我担哪水来上高山,我是他脚头妻哟他是我男哪子汉哪咿呀儿哟。</h5><h5>(男)哎,我来替你担哪,我来替你担,我来替你担水来上高山,你是我的脚头妻哟,我是你男哪子汉哪咿呀儿哟。</h5><h5>(女)哎,我也不叫你担哪,我也不叫你担哪,我也不叫你担水来上高山,俺丈夫知道了啊把你的狗腿打断那咿呀儿哟。</h5><h5>(男)哎,偏偏与你担哪,偏偏与你担,偏偏与你担水哟来上高山,你丈夫知道了啊也是个比呀求蛋那咿呀儿哟。(比求蛋,即那我没办法的意思)</h5><h5>(女)哎,今天你来挑哇,明天你来挑,挑来挑去爹娘知道了,小哥哥倒叫思啊小奴家悬梁儿吊那咿呀儿哟。</h5><h5>(男)哎,今天想哥哥呀,明天想哥哥,哥哥那个门前隔道白沙河,想哥哥过沙河呀啊实在难哪啊过那咿呀儿哟。</h5><h5>(女)哎,今天想哥哥呀,明天想哥哥,过了那个沙河坐那个沙白啊裹脚那咿呀儿哟。</h5><h5> 狮子舞起了,锣鼓敲起来,那酸溜溜的歌词,那奔腾的舞狮,那欢快夸张的扭秧歌把整个氛围一次又一次推向了高潮。</h5><h1>  终于,人们跳困了喊累了,一切热闹的气氛慢慢的平静下来,偶尔还有一两个叫声就像沸腾的开水平静下来之后,偶尔从锅底冒出一两个小气泡马上就消失了。人们陆陆续续从广场上走向张永顺的家的小院子。姓张的人们早已在院子里摆下了饭菜,桌子一直摆到门口的小路上。教书先生的礼单桌前围满了等待上礼的人们。有些人已经坐在桌子上大吃起来,人们一边吃着一边谈论,从张永顺谈到今天的饭菜,再从今天的饭菜谈到张永顺的父母,所有的话题无不围绕着张永顺一家人。</h1><h1>  饭后,男人们喝的都有了醉意,张永义赶着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张永顺娘一边跟儿子交代着说了无数次的话,一边抹着眼泪把东西放在马车上。“娘,我知道了,不就是让我在学校谈一个吃皇粮的媳妇吗,我的事你们别操心,我自有主张。”说着张永顺坐上马车,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子响起枣红色的马仰着脖子,对着晴朗的天空两声长鸣,欢快的朝八龙山的方向奔去。</h1><h1>  爹远远地看着马车后面腾起的灰尘,抽着旱烟慢腾腾的朝院子里走去,自从红妹那晚出来他就没放心过,张永顺这一走,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h1><p class="ql-block"><br></p> <h1>第二十章</h1><h1>  这年秋天,庄稼地里的玉米已经收到院子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挂满了黄橙橙的玉米棒子。田地里,肥沃的黑土被耙得细面一样松和,冬小麦已经种上,里面的种子已经撑破外衣开始发芽了,再有几天就会钻出这平整的土地,把它那充满生命的绿色铺满地块了。</h1><h1>  这天,二姐从上午半晌肚子开始疼痛,大姐听到消息带着两个孩子就匆匆的赶来,左邻右舍也闻讯而至,一时间院子里围满了一院子人,专等二姐给大伙带来好消息。可是直到太阳开始落山,二姐的肚子还是只疼不生。天色变暗,人群纷纷散去,大家伙开始慌了手脚,有的要跑到马王庙去烧香敬神,有的要去乡里的医院请大夫,二姐夫马强直接摇动了拖拉机准备把二姐往乡里医院拉。就在这时,二姐在房间里叫喊声变大了,接生婆在屋里叫道:“王草,要生了,别紧张,开始准备,来,深吸气。”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活动,仔细的倾听者屋里的动静,不一会,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在大姐和接生婆的帮助下,二姐顺利产下一个男婴。</h1><h1>  “生了!终于生了!”接生婆顾不得洗手,把血渍在衣襟上擦了一下便忙着到外面报喜。推开门就碰到站在旁边的马书记,高兴的说:“恭喜书记,贺喜书记,真如你所愿,生了个大胖小子!”</h1><h1>  “哦……哦……”马书记笑嘻嘻的看着接生婆,一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从上身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进接生婆手中。</h1><h1>  “这……不是书记……这哪敢这样……这感情不好……”接生婆捧着钱,脏兮兮的手举在半空中,说话变得结结巴巴。</h1><h1>  “没事,我爸今个高兴,你拿着!”二姐夫走过来高兴的说。</h1><h1>  “是……是……我高兴……我高兴……”马书记接着二姐夫的话,转身嘱咐二姐夫:“去把代销点的礼花全拿来放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我老马有孙子了!”说着笑呵呵的走向外面。二姐夫接过命令叫了一个人开着拖拉机直接往代销点奔去。不一会,二姐家的院子里,一个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哨子一样的声音直冲云霄,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在天空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图案。烟花不断地在空中绽放变换,一时间整个马家村的天空像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角角落落都被照的通明,浓浓的烟雾被烟花的亮光照的若隐若现。时间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吃过饭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二姐家,二姐家的院子很快又恢复了白天的热闹,道喜声不绝于耳。</h1><h1>  二姐的房间里,两盏煤油灯被拨到最大,灯芯上结着个发红的灯花,大姐用剪脐带的剪子把灯花拨去,房间立马又亮堂了不少。二姐的婆婆一边给孙子小心翼翼地穿着衣服,一边眯着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睛:“我的小祖宗,奶奶可算等到你了!”说着用脸蛋在穿好的衣服上幸福的来回蹭着。</h1><h1>  “哎呦,我的老姐姐,谁让你动手了,有我在,你在边上歇着就行,穿衣服这些事我来弄就够了,那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接生婆从外面回来,看到二姐的婆婆在给孩子穿衣服赶紧走过来抢着要做。</h1><h1>  二姐的婆婆正沉浸在幸福之中,哪肯愿意让接生婆代劳,依旧弯着腰亲自给孙子穿着衣服。接生婆没趣的弯着腰站在二姐婆婆旁边,用讨好的声音附和着:“哎呀,你这孙子长得大头大耳,真像他爷爷,长大一定跟他爷爷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h1><h1>  “那是,那是,他爷爷才多大本事,孙子将来肯定得比爷爷更有出息!爷爷当村书记,宝贝将来长大当公社书记!”一听接生婆夸孙子和自己的老头,二姐婆婆幸福地回复着,额头上的皱纹笑得弯了几道弯弯,两个老太婆你一句她一句地夸着。</h1><h1>  虽然这两个人在夸孩子,但听起来确很别扭。在农村一般都是说孩子像父亲,只有开玩笑骂老人家伙扒灰时才说孩子像爷爷。大姐在一边不自在的轻声咳嗽了两声,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转过身轻昵的逗着小孩:“乖乖宝宝宝乖……奶奶说错了……你看你多像你爸爸,大头大耳,一脸的福相……”那声音柔柔的细细的,生怕吓到了怀中的孙子。两个老太婆转着说着,两只眼睛幸福的盯着怀里的孙子,很快又把旁边的大姐和二姐当成了空气,在她们眼中,二姐只要生完孩子就算完成了使命,只有孩子才是她们最重要的。</h1><h1>  “这孩子到底谁生的?孩子他妈都还没看一眼呢!”看着委屈的妹妹,大姐说着生气地说着瞪了两个老太婆一眼。</h1><h1>  两个老太婆这才想起来坐在产床上的二姐,接生婆尴尬的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床头,二姐婆婆赶紧抢过一步把灯光遮住:“离远点,离远点,孩子在肚子里没见到多少光亮,别伤到孩子的眼睛了。”说着把床头的灯吹灭了一盏。大姐接过孩子,轻轻地放在二姐身边,二姐幸福的端详着身边的孩子。橘红的灯光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好奇的瞅着灯光,手指头塞在嘴巴里吸得吧唧吧唧的响。看到孩子这样,二姐赶紧侧过身子把衣服拦起,别扭着把乳头塞在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嘴巴一碰到乳头,立刻用力的吮吸起来。可是二姐的奶头一点奶水也没有,二姐赶紧又换了一个乳头,还是没有一滴奶水。小家伙吃不到奶水,吸了一会儿就哭了起来,看着可怜的儿子,二姐生气的用手捏着乳房用力的往外挤,鼻子一酸伤心嚎啕地大哭起来。</h1><h1>  “别着急,赶紧吃点东西,你都饿着从哪给孩子生出奶水?”大姐拍着二姐的背轻轻的安慰着二姐。两个老太婆识趣地退出到厨房里做饭,直到接生婆把一碗不稀不稠的鸡蛋面糊糊端来二姐才停住哭泣,二姐不等着姐夫来喂,直接端过碗吞虎咽吃起来,热腾腾的饭把二姐烫的嘴烫的吸溜吸溜。</h1><h1>  “慢着,别吃得太急,月子里吃烫东西伤身子。”大姐在一边提醒着。二姐那管得了这么多,此刻,在她的心里只有儿子,她要赶快的吃,要多多的吃,好让儿子早点吃上自己的奶水。她吃完一碗抬起头问:“还有没?再来一碗!”</h1><h1>  接生婆楞了一下,在她的几十年接生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孕妇吃这么快这么多,担心的说:“孩子,听我的,可不敢,才生过孩子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伤胃。”</h1><h1>  “给我端来!马强!马强!”二姐生气的叫着。</h1><h1>  “好,好,我给你端,我给你端。”看到二姐要喊,接生婆赶紧拿着碗向厨房走去。</h1><h1>  果不其然,吃过饭不到一个小时二姐的乳房就开始发胀,二姐赶紧抱过孩子,迫不及待的把乳头送进闭着眼睛睡觉的孩子嘴边,轻轻的在孩子的嘴巴上碰了一下。还在熟睡的孩子一闻到奶香,立刻张开了嘴巴把乳头含到嘴里吸了起来。二姐幸福的搂着孩子,一股温温的细细的奶流滋滋的顺着乳头流进孩子的嘴里,看着孩子吃奶的样子,二姐忍不住又一次流下了眼泪。</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二十一章 张永顺坐马车倒客车,经过几次倒车,终于颠颠簸簸来到了南阳地区的师范学校。他下了车,拎着行李呆呆地站在校门前,他被眼前的学校镇住了。宽阔的校园,高大的楼房,绿茵茵的草坪,花带被修剪得齐齐整整,干净整洁的水泥小道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人们三三两两的或拿着书本或拎着行李在小路上走着。草坪中间的亭子上,几个同学正争论着什么问题。这环境,简直比县委还要气派,这就是我要上的学校吗?张永顺看着眼前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叮铃铃”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身后过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女孩十六七岁,剪着一头短发,齐整整的刘海下面,两条不粗不细的柳叶眉毛清秀地衬着两个乌黑发亮的眼睛。一身红白相间的花格裙子,把腰束的又细又匀。修长的大腿,白色的尼龙袜子,黑色的皮鞋,再加上崭新的自行车,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自行车是时下最流行的飞鹰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一床被子,车把上挂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女孩用的镜子、梳子以及其它的生活用品。 她骑着自行车,一边摁着车铃一边打着口哨,看着大门口站着的张永顺扯着甜润的喉咙叫道:“闪开!闪开!快闪开!”那声音虽然没有我们山里百灵鸟的叫声好听,但绝对比我们第一次听见汽车的喇叭声感觉还要吸引人。张永顺看着眼前这么时尚的女孩,赶紧躲闪不及,也许是太紧张了,女孩的车把朝左,张永顺朝左闪,女孩车把准备朝右,张永顺也跟着朝右躲,躲着躲着自行车在众人的注视下撞到张永顺身上,哐啷一声女孩连人带车摔倒在地,网兜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搪瓷缸像个皮球一样叮叮当当地滚出老远。周围的人一齐带着笑声把目光射向这边。 “乡巴佬!土包子!会不会避车?”女孩站起来大声的吼道,跟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p><p class="ql-block">张永顺拎着东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两只脚像被钉了钉子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我干嘛,给我捡东西!”女孩看着张永顺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大声的命令。 张永顺这才缓过神来,赶紧把手中的东西随便一放,弯下身子,把散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用红妹送给他的手帕擦干净小心地放进网兜里。 “没看出来呀,一个乡巴佬还有这些东西。”女孩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把抢过张永顺手中的手帕举过头顶细细的观赏着,周围的人再一次把目光射向这边。 “给我……给我……”张永顺无助的说着,跑过来想夺回女孩手中的手帕。 女孩把手帕转到右手上兴奋的问:“告诉我谁送你的我就给。” “给我!给我!”张永顺有点生气,把声音提高了一点祈求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女孩。 “不给,你不说就是不给!”女孩侧弯着腰,右手拿着手帕故意的在空中晃了又晃,周围所有的目光全都射向了这边。 张永顺的脸憋得通红,张了张嘴鼓起勇气小声的说:“红妹。” “嘻!嘻!嘻!嘻!”女孩高兴的笑出声来,那声音就像泉水流动的声音,马上又恢复到刚进门时的温柔和可爱,把手帕放到发愣的张永顺手中接着问:“也是山里的吧?” “嗯!” “这乡土味浓,好听,虽然土了点,我喜欢!”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往车把上挂,所有的不高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永顺攥着手帕,紧张的看着女孩。 “你是现在才来的吧?” “嗯!” “嘻嘻!”女孩又一次笑起来,仰着又细又长的眉毛说:“你们山里的人都这样呀,只会说个嗯字!知道在哪里报名不?” “不!” “终于会说别的字了,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么大的校园转都要给你转的找不到方向,这次看你让我这么开心,走!我带你!”说着女孩推着车子朝前走去,张永顺拎着行李默默的跟在女孩的后边。 张永顺跟着女孩报名的时候发现女孩行李,叫李娜,正好跟他分在一个班级。报过名,他们先把李娜的东西领完,张永顺一件一件帮送到女生宿舍院子的门口再回去领自己的东西,等到他们忙完到教室的时候,除了他们俩其他的同学都到了,教室里只剩下墙角两个座位等着他们两个。 班主任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男教师,姓赵,看到他们两个和蔼的说:“进来吧,就等着你们两个了。” 张永顺和李娜默默不好意思地走到墙角的位子坐下,老师开始宣布:“现在我们大家终于到齐了,咱们先来进行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认识,大家说咋样。” 老师声音刚落,班里的学生就齐声说好,马上就有人站起来要第一个作自我介绍。赵老师摆摆手示意站起来的同学坐下:“先别急着介绍,先让我说说自我介绍的规则。咱们大多来自不同的偏远农村,普通话说得都不好,为了消除咱们的紧张心理,这次自我介绍咱们就用你们自己的家乡话进行介绍,不过每个人介绍完要唱一首最具家乡特色的歌曲。” 赵老师前面说的话听上去很亲切,没想到最后要求大家唱一首歌,一下子又把大家伙难住,同学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人主动举手起来自我介绍。赵老师看了看大家笑呵呵的问:“不就是唱一首家乡的歌吗,都把大家伙难住了吗?谁的家乡没有自己的歌曲?谁不是听着家乡的曲子长大的?”老师说完还是没有人先站起来,最后老师看了一下坐在墙角的张永顺和李娜:“你们两个来得晚,先从你们两个开始,你们两个谁先来?” 李娜赶紧推了一把张永顺对老师说:“老师,张永顺说他先介绍。” “好,张永顺同学,那你就先来个自我介绍,到讲台上来介绍。”赵老师说着把讲台让了出来。张永顺站起来,为难的看了一眼李娜,李娜看着张永顺抿着嘴坏笑着推了他一把,张永顺慢腾腾地朝讲台走去。他刚走上讲台,教室里就想起一声热烈的掌声。等他介绍完自己,班里静悄悄的,所有同学都在等待他那首代表自己家乡的歌。张永顺别扭的站着,感到整个身子都轻飘飘地控制不住,恨不得变个气球飞到窗子外面。他很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赵老师,赵老师像母亲一样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慈祥,简直就像母亲的目光,他立马想到了他娘,想到昨晚他娘给他包送行饺子的情景,紧张的心情消失了一小半。张了张嘴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真没学过什么歌,我们从小就会唱我们那里的锣鼓曲,要不我给大家来一首锣鼓曲?” “好!好!好!我就是想听听大家家乡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锣鼓曲好,你就把你们的锣鼓曲唱出来给大家听听!”赵老师兴奋的说道,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张永顺。听了赵老师的话,张永顺心里的紧张又消失了一部分,他似乎看到了那盛在碗里的饺子,一个个光溜溜香喷喷的,上面冒着诱人的香味,这是来自母爱的香味。张永顺清了清嗓子,张口唱道:“一个呀,大姐呀,十六七八呀,挑着扁担卖扁食,卖呀卖扁食呀啊……”赵老师一边听着一边回味着,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拍子,同学们也跟着赵老师响起了有节律的拍子。张永顺彻底放松了开始的紧张心情,放开嗓子唱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我,直到唱完他跟大家还沉浸在卖扁食的歌曲之中,教室里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唱完了?”赵老师从乐曲中转过神来问。 “嗯,唱完了。”张永顺回答着就要往座位上回。 “别!别!再来一遍,把刚才的卖扁食再来一遍。”赵老师拦着张永顺说。 “啥?那啥!”张永顺惊诧的望着赵老师。 “这次是唱给我听的,来,我给你起个头。”张老师带着歉意的说着,不由分说就扬起嗓子起了个头。 看着赵老师,张永顺顾不得紧张,接着赵老师的声音唱了起来:“一个呀,大姐呀,十六七八呀,挑着扁担卖扁食,卖呀卖扁食呀啊……” “卖呀卖扁食呀啊……”张永顺第一段刚唱完,班里几个同学不由自主的重复唱了这一段的最后一句。 “哎……大姐……卖扁食的大姐……你的扁食里面包的是啥馅儿呀?”大家重复唱一结束,赵老师弯着腰挪着步子,用手拢在嘴边扭着头喊道。 大家立刻被赵老师这滑稽的动作逗得捧腹大笑,欢乐瞬间被推到高潮,张永顺也学着赵老师的样子喊:“喂……大叔……我的扁食可香了……”接着唱起了第二小节:“葱丝呀,姜丝呀,鸡蛋丝呀啊,里面还有那肉丁丝!吃着香喷喷呀啊,哎哎哟,吃着香喷喷呀啊……” “哎哎哟,吃着香喷喷呀啊……” 赵老师一边听着一边应着,眼睛慢慢变得湿润起来,一滴眼泪没忍住骨碌碌的从眼睑里流了出来,在傍晚的霞光中,是那么晶莹。张永顺停止了歌声,大家默不作声地看着赵老师。赵老慢腾腾的走上前去,激动地握着张永顺的手哽咽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姐。”说着,赵老师用手擦了一下眼泪情不自禁的给大家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 “解放前,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一对姐弟,从小失去了父母,姐弟俩相依为命,每到过年,姐姐为了弟弟能吃上一碗饺子,提前几天到镇上帮一家饺子铺卖饺子……”赵老师讲着,同学们仔细的听着,有几个农村来的孩子坐在位子上偷偷地抹眼泪。故事讲完,赵老师压低嗓音说:“同学们,我们每一个同学的背后,那个不是父母勒紧裤腰带省着把你们供出来的?你们的全家在家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所有的东西生下来供你们在这里读书,在这三年里,你们一定不要辜负家人对你们的期待,要用最优秀的成绩报答你们的家人。”赵老师说完,教室里响起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李娜在掌声的掩护下用手推了张永顺一下:“老张,问你个事,老实说,你的红妹是不是跟赵老师的姐姐一样疼你?” 张永顺愤怒的看了李娜一眼没有理她,李娜用右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说,不说我让你赔我摔坏的小镜子。” “我有那么老吗,叫我老张。”张永顺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生气的把话题岔开。 “嘿,你个土包子,不叫你老张让我叫你乡巴佬不成?” “你才乡巴佬!” “哼……”李娜生气的瞪了张永顺一眼想发脾气,只听老师在讲台上喊:“下一位,有请下一位上来做自我介绍。” 李娜立刻转怒为乐,带着笑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讲台,那动作,简直就像一个曼舞的少女,同学们的目光都随着李娜的脚步移动。 “我叫李娜,南阳本地人,从小父母都带我学舞蹈学唱歌,除了学习最喜欢唱歌、跳舞。”说着转起了身子一边跳着舞蹈一边唱起了《泉水叮咚》的歌曲,教室里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李娜唱完,带着大家欣赏的目光回到了座位,挑衅地看着张永顺用自豪地问:“咋样,盖过你了吧?” “都不错,你那是肉扁食,我这是素扁食,各有各的味道。”张永顺不屑一顾的回答着。</p><p class="ql-block"><br></p><h1>  “你胡说,你胡说,素饺子怎能与肉饺子相比?你个乡巴佬,就知道吃扁食,连个普通话不会说。”李娜说着,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又有一位同学上台做自我介绍了,两人一齐把注意力转到了讲台上。</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二十二章</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豫中大地的九月,虽然没有三伏天那么炎热,太阳照在皮肤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南阳地区师范学校的新生们刚进校门还没站稳脚跟,军训就开始了。他们在教官的带领下,按照班级在操场上编成一个一个的方队,一天到晚进行着枯燥的超体力的军事训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军训过程的过程中,每一个学生都是教官的新兵蛋子。他说的每一句话就是命令,别人不可质疑,不可反驳,只能无条件服从。这对于张永顺这种从小吃苦的农村孩子来说还行,无非是比平时更累一点更严一点。可对于李娜这种从来没吃过苦的城里大小姐来说却有点吃不消了,她们从小生活在城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约束和委屈,军训过程中老是挨批受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一下子就拉近了同学们的距离,像张永顺这种农村来的孩子不但没了自卑感,反而多了一份自信。看,他们穿上军装站在方队里面,跟城里的孩子们相比,除了普通话不好,在体力方面跟其它同学明显的占优势。现在,所有的学生都变成了一个模样: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步子,一样的背影。好些附近同学的家长来到这里探望自己的孩子,一眼还真找不到自己的宝贝疙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母来看李娜时正值上午第三节上课,校园里静悄悄的,很少有人在校园里走动。她打着小伞顺着军训的口号声来到操场,立马展现出另一幅不同的景象。这里跟寂静的校园相比,简直就是一个战场,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激情昂扬。学生们按照教官的指令在太阳下面精神抖擞的或站着军姿或踢着正步,铿锵有力的口号声伴随着地上的灰尘在操场的上空飞扬。每一个学生的腰都挺得直直的,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擦一下。绿色的军装一团一团沾在皮肤上,晒干了的地方被勾勒出一个个白色的不规则的地图。</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的母亲一边赞叹着孩子们的毅力,一边把手放在额前遮挡太阳的光线,她一遍遍的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寻了几遍还没找到李娜,汗水渐渐的把她的衣服汗湿,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汗湿的一缕一缕的贴在上面。她掏出手帕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跑到操场的另一端继续寻找。终于在最里面一个方队的中间找到了李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娜娜!娜娜!”她激动的叫出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尽管李娜母亲的声音很小,几乎被操场上的脚步声和口号声淹没,还是被正在训练的李娜听见。那声音是那么小那么熟悉,她仍旧听的那么清晰,仿佛母亲就站在自己身边唤自己的名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妈”李娜本能的回了一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这突如其来的一叫,立刻吸引了同学们诧异的目光,就连教官也停下训练怔怔地看着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出列。”教官命令道,声音明显比以往温柔了许多。看着李娜的表现他真琢磨不透李娜为啥叫那一声,还以为她由于受不了训练精神出了问题。等李娜出来,他走到她跟前关心的问:“哪里不舒服,不行了歇一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用歇息,我要见我妈!”李娜站在方队的前面,倔强的回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着李娜的表情,教官更加吃惊的问道:“你妈在哪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在......”教官一问确实也把李娜问住,她只是感觉母亲在叫她,根本不知道母亲在那里站着,结结巴巴的说着,转着头朝四周张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娜娜......娜娜......在这呢......”李娜的母亲一看到宝贝女儿朝她这边张望,激动地举起网兜里的苹果大声叫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去吧,快去快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一听到命令,像放飞了的小鸟一样朝自己的母亲飞去,一直过了很长时间才在母亲的再三嘱咐当中回到自己的方队。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叮铃铃……”随着放学的钟声响起,同学们喊着号子迈着整齐的步子朝操场外面走去。出了操场,整齐的方队立马就四散开去,有的跑去上厕所,有的迫不及待的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冲凉,有的看来实在是饿很了,直接跑到教室或者宿舍拿餐具。李娜上完厕所来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挽起袖子,用清水把胳膊洗了一遍又一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永顺拿着餐具从教室里也来到水池边,他把搪瓷缸子放在一边放好,准备洗一下脸上落了一上午的灰尘。李娜从后面走过来,二话没说就拿起张永顺的搪瓷缸子朝餐厅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李娜,你干啥呢?”张永顺在后面生气的叫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吃饭的时候你说我拿搪瓷缸子干啥?”李娜回过头来调皮的说着,跟军训时简直判若两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是我的饭缸,你讲不讲道理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怎么不讲道理了,你可以用我的饭缸呀,下次记着把我的饭缸也带上,要不白让你做我的同桌了。”李娜说着朝打饭的窗口走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张永顺无奈的摇摇头,接着朝教室里走去。</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十三章</p><p class="ql-block"> 我国在建国之初,由于受战争的创伤,以及“人多力量大”等传统的观念的影响,中国的人口急剧攀升。短短的二十多年,中国的人口由建国初期的5亿人口迅速增长至8亿,到八十年代增长到10亿。改革开放以后,为了解决人口膨胀与社会发展之间的矛盾,中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1982年,我国把计划生育确定为基本国策并写入宪法,规定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 此规定一出,对我国广大劳动人民的传统观念是一个很大的冲击,特别像我们八龙村这样的村落,简直就是一种颠覆。计划生育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育龄妇女该怀娃的怀娃,该生的照样生。直到后来政策越来越严,已经超生的罚款,怀着没生的强行抓去流产,人们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村里的人开始惊恐起来。 这年秋天,秋风料峭,树上的叶子几乎落完。爹从村里的计划生育会场回来,饭都没吃连天赶到我所在的高中。当时我正在上课,门卫叫我说家里人来找我有急事,我以为是红妹有啥事来了,急急忙忙的请了假朝学校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才看见是爹。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耷拉个脑袋,乱糟糟的头发被秋风吹得乱飞。他站在门口,嘴上叼着一根烟袋,双手交叉放在屁股后面来回的踱着步子。 看着爹瘦薄可怜的身影,一股对爹从未有过的怜悯之心瞬间从内心深处开始升腾腾,我在院子中间轻轻的叫了一声:“爹……” “哎……哎……”爹听到我叫他,激动的把双手从屁股后伸到前面。 “你咋来了,家里有啥事了?” “嗯,”爹嗯了一声看了一下四周,拉着我的手说,“赶紧给我回去,回去再说。” “我在上课呢,啥事现在不能说?”他嗯的那一声,马上把我刚才对他升起的一丝怜悯之心吹得一干二净,我生气的质问道。 “就是不能说,回去再说!”爹也有点生气,拉着我的手用命令的口气跟我吼道,在他心里,无论什么时候我必须听他的。 “你以为这是在咱家里,啥事都要听你的,没经过老师同意我今天就是回去,学校也要找到家里去。” 我这一说倒把他给镇住,他看了一眼硕大的学校对我说:“那你去给老师请假,就说家里有急事。” “啥事呢,我得给学校说清楚学校才放我回去。” “你就说……你就说……”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 “到底啥事,事不大我还要急着上课,再有一会我不回去教室,老师都要找来了。”看着爹结结巴巴的样子,我扭头就要走。 “没啥说,反正有急事,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回去!”爹看着我要走,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记事起第一次见他说话这么快这么直接。 看他说的这么干脆,我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担心的问道:“啥事,是不是红妹有事了?” “嗯”爹照例嗯了一声低下头躲过我的眼睛。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请假,马上就跟你回去。”一听说红妹有事,我顾不上去讨厌爹那让人瞧不起的一声嗯,也顾不得去分析爹说的是不是真的,跟爹交代了一句就向教室奔去。片刻,我就气喘吁吁的回来,跟着爹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天已经黑定,阿黄老远的迎了上来,亲切的在我的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用嘴拽拽我的裤腿,一会儿蹦起来用舌头舔舔我的手指头。我们推开门,只见大姐二姐都来了,大姐家的老二也跟着来了,一家人惊恐的看着我们。原来他们找不到爹,以为爹出啥事了,手足无措在家里等他回来。 “外公,你到哪里去了,刚才外婆跟我娘说这几年咱们这里闹狼灾,你有可能被狼吃了,外婆担心得都哭了。”外甥跑过来摇着爹的手问。 “滚!她才被狼吃了!”爹生气的把手一甩说道,外甥惊恐的拉着大姐的手躲到她身后。</p><p class="ql-block">“红妹,啥事?”看着红妹站在旁边我疑惑的问道。 “哦……”红妹应了一声。 “啥事?”开始看到红妹好端端的,还以为没事,是爹骗了我,没想到红妹应了一声,我跨到她跟前,攥着她的手害怕问。 “哪有啥事,还不做饭去?”爹吼了一声背过身子,把手抄在后面,走到一张破椅子跟前坐下。 听到命令,娘拿着二姐带来的菜,领着几个姐姐和红妹向厨房走去。屋内瞬间变得安静,爹把灭了一路的烟袋重新装上一锅烟凑到煤油灯上点着,随着烟袋的一闪一闪的红点一缕缕烟雾把他的脸遮得模模糊糊。 “吃肉喽!吃肉肉喽!”随着一阵香气,外甥跟在端饭的大姐后面欢蹦乱跳的喊着往堂屋走来。 菜上桌,饭端齐,瞬间,香味飘了一屋子,一家人在桌子周围就坐,专等着爹开始动筷子。恰在这时,二姐怀中的孩子哭了起来。爹看了墙角二姐带来的礼物,又看了一眼二姐和她怀中的孩子。二姐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娘家,爹还真有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刚拿起的筷子放下问道:“今天咋个儿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娘家了?” 二姐一听到这话,眼里马上留下伤心的泪水。 “说啥呢,爹,这是她的家,咋不能回来了。”红妹看着伤心的二姐一边给她碗里夹菜一边埋怨爹。 四姐在一旁小声的说:“二姐离婚了。” “啥?!我去收拾马强那小子去!”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立马火冒三丈,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起旁边劈柴的斧子都要往门外跑。 “给我回来!”爹看着我拿着斧子往外跑,一把拉住我吼道,“这是你二姐家的事,哪轮得到你管?”说完又气愤的看着二姐:“说你是丧门星还真是,结婚那天给家里找了多么大的麻烦,这还不算,今天又回来祸害这一家人。” “爹,说话咋这么难听呢,她可是你的亲闺女,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红妹生气的埋怨着爹,拉着爹和我往桌子上坐。 “快吃饭,快吃饭,你看这一桌子的菜都是二姐今天从公社的集市上买来的,吃着可香着呢?”红妹见拉我们不动,自己坐到桌子前加了一块肉说道。 “要吃你们吃,反正我不吃,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得水,哪还能收回来的道理,我现在就给他马家送过去!”爹放下拉着我的手,拿起二姐放在墙角的礼物拉起二姐要往外走。 “爹,假的。”红妹看着爹大声的叫道。 爹站住脚步,疑惑的看着红妹和二姐问:“你们在骗我?你们说话是假的?” “真的!”几个姐姐笑着说道。 “那……那……那啥真的假的,到底啥真的假的?”爹放下东西怀疑的瞅着他的几个女儿,他还从来没有见几个女儿想今晚一样心齐。 “红妹,到底发生了啥事?”我也有点理不清她们说的啥事,走过去问红妹。 “她们离婚是假的。” “哦那……”我舒了一口气放下斧头接着说道,“那也就是没离婚。” “离了。”四姐在旁边说道。 “离了你说的话咋能是假的?”我一听到马上又站起来。 “红妹说的话是真的,不过离婚是假离婚,也就是二姐家想多要孩子,逃避计划生育办个离婚证,其实他们还是一家人,不过暂时来咱这里避避风头,装出真离婚的样子。明天马家都要来要孩子,咱们得做个样子让人们看。” 我和爹总算听明白了,爹走到桌子的上座坐下来说:“吃饭,吃饭。” 一家人才真正开始吃饭,大家把饭狼吞虎咽的朝嘴里扒去,外甥吃着大人夹的肉高兴的手舞足蹈。爹夹起一大块肉放到我碗里说:“快点吃,吃完明天就别在去上学了,回来给我结婚生娃。” “说啥呢,爹,我还是学生,还要上学考大学。” “明天不上不就不是学生了,不就是大人了,你看村里的跟你一般高的孩子都结婚有孩子了,救你还在上学,并且还不知道上到啥时候,能不能上出个名堂,耽误我几年抱孙子。等计划生育严了,你第一胎再给我生个丫头,要让我王家断子绝孙呀!” “爹!你咋那么封建呢,都啥年代了,都改革开放了还那么封建,你不让我哥考大学了,想让张家的人一直看咱笑话?”红妹站起来说。 “反正就不能上,这事就这样定了,都得听我的!” “我不回来,反正我就不回来!”我倔强的说着,把筷子往碗上猛地一放,碗在桌子上来回晃了一下转了一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由不得你!到时候没有学费看你咋上,现在趁早回来,你妹妹这点羊卖了还能卖点钱,一旦你第一胎生的丫头,将来也给你交计划生育罚款,要不过几年,家里也没钱了,你连个媳妇都娶不到手。” “不是还有我吗,我保证我哥一天考不上大学,我就一天都不出嫁,在家专门养羊供顺子上学。”红妹站起来坚定的说。 “你还能在家住几年,支书家已经派人来咱家提亲了,你爹都答应人家了,现在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娘在一边提醒道。 “爹,你们怎能这样呢,没有经过红妹同意就答应人家婚事。” “怎不能这样?她是我的丫头我怎不能?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说了算,我怎不能做主?” “你们懂不懂婚姻法,懂不懂婚姻自由?”我气的大声的朝爹喊道。 “不懂,我就懂你们都是我娃,都得听我的,必须听我的。”爹坚定的说着,接着命令道:“都给我吃饭,这事就这样定了,张家的人可得罪不起。” “不行,这事不说好我从今晚都不吃饭!”红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啦。 “我也是,不让我上学我现在开始起都不吃饭!”说着我也跟着红妹站了起来。 “你们都翻天了!”“你,你有多大能耐得罪支书一家,能有多大能耐供你弟弟上学将来给你弟弟娶个媳妇再交一笔罚款?”爹指着妹妹问。 “反正你别管,你要不同意,明天我都不放羊,这点钱你也不够给我哥娶媳妇交罚款。让咱王家穷一辈子,世世代代穷下去,我嫁出去再也不回来了,反正不是我的家。”红妹恶狠狠的说着,故意朝羊圈看了一眼。 “你们真是翻天了,你们真是翻天了,明天支书都要托媒人来咱家提亲,你自己去跟媒人交代去!” “交代就交代,有啥不敢说的,反正只要哥哥一天不考上大学,无论是谁来提亲,我就一天不嫁。”红妹不屑一顾的说着,一见人慢慢的静了下来,静静的各自吃着碗里的饭,没有一句说话声。第二天我就在红妹的安排下继续去上学了。</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第二十四章</h3><h3> 二姐离婚的事儿,很快就成为八龙村饭场上的话题,村里的人们争相传播着这个爆发型的新闻。人们通过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加上各种猜测进行添油加醋,有关二姐的各种传闻每天都在村子里不断更新着。 特别是罗嗓子,她把羊借给红妹,本想着红妹养不活,将来让红妹当她儿媳妇。没想到儿媳妇没得到手,而且还在村里落了人们一个话把子。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堵在她的心里没出发泄。这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对红妹的恨全部撒到二姐身上。她把二姐离婚的事儿改变成锣鼓曲,每天把羊感到八龙山顶上,一边放着羊儿,一边扯着手中的皮鞭放声高歌:(歌词创作后待填) 这天早上,太阳刚露出个脸,天边出现了迷人的朝霞,大地上被照的红彤彤的。爹带着一家人早早吃过饭赶在村子人的前面往地里赶。这罗嗓子好像专门候在门口,一家人刚走出门就碰到了她,她斜靠在路边的一棵树干上,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爹。爹赶紧扭过身子躲闪过去,可还是没能躲过罗嗓子尖酸刻薄的嘴唇。罗嗓子扭着身子用眼睛斜瞅着爹:“哎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王十八呀,今天上地咋躲着太阳不敢见人了?”爹不理她,侧过身子继续往前走,一家人默默的跟在身后。罗嗓子见爹没回话很不甘心,打量着我娘和几个姐姐,嘴里一边数着数字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等到二姐从身边走过拦住道:“我咋说王十八家今天感觉不对劲,王十八呀王十八,这感情是多了个人,原来是你家二小姐回来了,她不在马家当太子妃回咋又回到咱这八龙村来了?”二姐照例没有理罗嗓子,扭过身子紧跟着家人往地里走去。 罗嗓子本想好好奚落一下我爹,没想到我爹压根不理她。她很不喜欢这没有反抗的斗争,心里很不舒服,生气的放开喉咙把唱锣鼓曲的劲头使出来吼道:“王十八,别以为大家不知道,看着你挺老实,两个眼皮就知道往上翻,光想着高攀,咋样,好不容易高攀了一门亲戚不是又让人家给你把货物退回来了,并且变成了一个二手货,这不,轮到丫头你又想做这样黄粱美梦……”罗嗓子越说越有劲,不由自主的就把红妹也扯了进来。 “哎呦,罗婶子对我可真好,这一大早起来都在念叨我。”红妹听到院子外面的罗嗓子的声音,推开门迎了出来笑盈盈的说。 “谁是你罗婶子,别在我面前卖乖,你跟你爹王十八一个德行,一个个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看婶子说的,乡里乡亲的,咋这样说,我啥时候没安好心了?” “你敢说你当时来找我借羊不是安的坏心眼,要不你现在从哪儿来这一群羊?” “那可是你同意借给我的,我都加倍还你了,你在村子里随便找一个人来问问是不是这回事?” “你那是圈套,你说给我当儿媳妇我才上你的当?” “你那才是圈套,你想让红妹当你儿媳妇才借她羊,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的影子,看你家配不配得上红妹!”正在这时,张杰走过来插过话对罗嗓子没留一点情面地说道。 罗嗓子一看是支书的儿子,瞬间焉了下来,把头低下来扭到一边对着张杰绕着手说道:“我没说你,这没你的事,这儿没你的事!”接着转过身又对已经走远的爹吼道:“王十八,咱们的事没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骑毛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王十八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的往家里走去。 罗嗓子走后,众人也识趣的离去,只留下红妹和张杰两个人站在路上。道路上静悄悄的,朝霞把红妹的脸映得通红,她生气地看着张杰:“我自己的事,谁让你来插手。” “大路不平有人铲,何况是我未婚妻,看着你受委屈我不管谁来管?”张杰嬉皮笑脸的说着,把身子试探的往红妹靠了过来。 “无耻!下流!谁是你未婚妻了?谁同意了?”红妹生气的骂道。 “打是亲骂是爱,妹妹打哥哥不怪!”张杰照旧嬉皮笑脸的说道着,把手抬起来想摸一下红妹的脸蛋。 红妹随即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张杰是手背上大吼一声:“滚!”接着转身跑进院子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张杰看着关上的大门,悻悻的抹了一下嘴转过身子自言自语的说:“我就不信把你弄不到手里,我就不信把你弄不到手里!”说着朝自己家走去。 罗嗓子在远处偷偷的看着,得意的走到羊圈里,把羊圈的门打开,放羊出来,拿着鞭子,一边唱着锣鼓曲一边把羊往八龙山上赶去。歌声在山野里肆意的飘扬,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悠扬。 远处的张书记坐在爹路过的田畔上,专等着爹从这里经过,古铜色的脸上,被霞光照的红润润的。他看到爹从远处走来,站起来喊道:“王十八,上地哩!” “嗯!”爹应了一声朝这边走来。 爹走了过来,默默的在张书记的锄把上坐下,张书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纸烟递了过来。 “我这有这个哩!”爹举了举手中的旱烟袋让了一下。 “有肉不吃豆腐,有这个谁还抽那个。”张书记把烟塞过来说道。 爹推让了一下接住烟把它插在旱烟锅里,张书记把嘴上的旱烟递过来,爹把燃着的烟头对着他烟袋锅上的烟点着又递给支书。两个人默默的在田畔上抽着烟,一缕缕烟雾被红霞染得金黄金黄。一根烟下肚,张书记又递过来一根用低沉的声音关心的问道:“罗嗓子有跟你杠上了?” “嗯” “她这个小人,只能欺负你这样的老实人,等孩子们成了亲,看她还敢不敢这样。”张书记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哎,可是这事不好办呀!”张书记又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 爹一听到为难,以为又有啥事了,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赶紧从光溜溜的锄把上站起来问:“咋了?又有啥事了?” “没事,没事,也没大事,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张书记绕绕手对爹安慰道,接着说,“关键是到年末了,对方的两家都想赶在年前把喜事办了,你看这让我咋跟你交代。” “哎呀,我还以为啥事,原来是这事,这咋叫难事,只要他们两家彩礼到位,他们同一天来接这俩闺女我都同意。”爹拍着胸脯打着包票。 “好说,好说,等这两个大的送走了,我们就正式为咱们两个孩子操心了。”张书记高兴的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来。 “嗯!嗯!”爹点着头应着,不好意思的推让着手中的烟说,“这一根还没顾得上吸呢!” “没事,都拿着,剩下的你都拿着!”张书记说着把口袋里剩下的半盒纸烟全部拿出来塞到爹的手里。 “哪敢?哪敢?使不得!使不得!”爹赶紧拒绝道。 “没事,你接住,我家里还有,咱们以后谁跟谁,都别客气,有事我们慢慢商量。” “嗯,那是,那是!”爹接过烟,一边说着一边往地里走去。 就这样,四姐和五姐在这年的冬天腊月先后被送出了门。俗话说“六腊月不提媒”,在人们的注视下,等过了年,红妹跟张杰的婚事就要正式摆上日程了。红妹,即将面临更大的挑战和抉择,红妹到底能不能跟张杰成婚?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h3><h3><br></h3><h3> 谢谢各位读者长期以来对《红头绳》的关注与热爱,由于临近期末,教学任务加重,《红头绳》暂停更新,敬请大家谅解,等到新的章节发布,我将在红头绳群组里及时发布更新消息,敬请关注。<br></h3><h3> 周武奇</h3><h3> 2019年12月2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第二十五章</h3><h3> 一到腊月二十三,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闲了下来,正式踏进了过年的门槛。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磨豆腐、扫房子、杀猪……村庄里,到处都飘着过年的香味。忙完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个火堆旁,在热灰里埋上几个红薯烤着,一边哄着小孩一边一边拉着家常。只要罗嗓子这些好玩的人们一来,人们马上给他们腾出位置,再从旁边加上几根粗木头,还没等大火彻底燃烧开,那些敲锣打鼓的人们就拿着家伙什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了。篝火熊熊地燃烧着,人们身上被烤得暖和和的。只听得人群里一声鼓响,紧接着锣镲齐鸣,整个人场开始沸腾起来,不一会火堆旁就围得密不透风。主人继续加柴,让火苗窜出半米多高,烤得围着火堆的圈子越变越大。人们也越聚越多,小孩子们高兴的在周围跑来窜去,偶尔用冻得红肿的小手团上一个雪球,趁坐在火堆旁的人不注意,把雪球塞到他们的脖子里,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红妹这些天是村子里面过得最幸福也是最烦恼的人。她一边要躲避张福和张杰的追求,一边享受着张永顺看她的温暖的眼神。每天早上起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朝路对面张永顺家看上一眼。往往这个时候,张永顺定会准时地站在院子外面,两个人隔着大路暗送秋波,那温暖的目光简直像春天的太阳一样互相找着对方,直到路上有了动静,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扭转身子钻进院子或者厕所来躲避人们的怀疑。虽然如此,这事还是暗地里被罗嗓子看得一清二楚。 腊月二十六这天,天气特别阴冷,村庄的小河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罗嗓子跟几个好玩的人相约来到隔壁二婶家的院子里唱锣鼓曲,不一会二婶家的院子里就围满了一院子的人,红妹看到张永顺在也跟了过去。几曲过后,人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张福笑嘻嘻的跑到红妹的跟前,嬉皮笑脸的说:“红妹,你看伴奏的都在这儿,咱俩也来对唱一个咋样?” “不会唱!”红妹毫不客气的回绝一句,转身往旁边挪了几步。 “哎呀,咱八龙村的男女老少有哪个不会唱锣鼓曲的?来来来,不会哥来教你唱!”张福毫不气馁,依旧死皮赖脸地拦着红妹。 “闪开,我要回去喂羊了。”红妹生气的把张福推到一边,往大门方向走去。 “哎呀,王丫头,今个是怎么了,见我们一家都这样躲着,前几年在我家借羊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躲着我们,那叫的那个亲哟……”罗嗓子见红妹要走,马上翻开过去旧黄历来帮儿子,接着又清了一下嗓子学着红妹的声音,“婶子!我是来看你来了……”说完还把脖子扭了几扭,引得周围的人们一阵欢笑。 “你……婶子……”红妹被罗嗓子噎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都在说啥呢?”正在这时,张杰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没……没说啥……”张福一见张杰,说话瞬间变得有些结巴。 “没说啥在这里拦着人家红妹不让出去,还变得跟结巴子二狗一样。” “没……没……没啥……就是张福想让红妹跟他唱曲子,你……你看那张福……癞蛤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张二狗看见张杰讨好的过来说道,你别看这小子结结巴巴傻不拉几的,每次见到村里的干部都像一只狗一样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张二狗还没说完,人群里笑得像油炸麻花一样乐开了花,人们齐刷刷的把目光射向罗嗓子母子俩。张福的脸红的跟一块布一样,转身想往外走。 “走啥走呀,不是想唱对花歌吗,来,我来陪你唱一曲。”张杰直接拉着张福不让走。 罗嗓子看着张杰欺负自己的儿子,慢腾腾的站起身走过来瞅着张杰:“哎呦,原来是支书的儿子来了,怪不得今天说话这么横。” “就横了,你能咋地,不要以为你高一辈就在面前摆架子。”张杰不服气的说。 “就横了,好大的口气,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今天这里摆的场子可是唱锣鼓曲,你以为是你老爹的计划生育大会,想抓谁就抓谁,张福可跟你一样,现在光棍一条,可没违反计划生育,你敢再拉他一下试试,不是要唱锣鼓曲吗,来,有本事来跟老娘在这锣鼓上横!”罗嗓子仰着唱歌的嗓子不依不饶的从最里面的火堆旁走过来。 这几年因为计划生育,人们对张杰的爹确实怨言很大,尽管张杰的爹做了大量的工作,开了无数次的会议,人们还是认识不到这是国家的形势,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把原因归结到支书身上,认为是支书让他们断子绝孙。特别是那些被强制结扎或者流产的人们更是怀恨在心,经罗嗓子这么一鼓动,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人们甚至敲起了锣鼓开始给罗嗓子助威。 张杰在唱锣鼓曲方面哪是罗嗓子的对手,自然是不敢应对。但他绝不是一个轻易就认输的人,他沉着的站在人群中间,等着锣鼓声停下来(锣鼓曲,豫西民间曲子,以鼓、锣、镲,小锣等乐器为主要伴奏,每演奏一段会停下来等唱曲子的人唱曲,唱完接着演奏。)他掏出一盒纸烟散给大伙,骚乱的人群开始静下来。他自己点上一根,绕着罗嗓子母子转了一圈放大声音说:“说够了吧,都听清他说什么了吗?谁听清楚他们母子俩说啥了?” “谁没听见,在场的谁没听见?”罗嗓子见这小子马上要站上风,站出来指着敲锣打鼓的几个人说。 人们抽了张杰的烟,加上支书的威严,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罗嗓子说话,就是说也是支支吾吾的扯着话题:“没听见,刚在忙着敲鼓打锣等你唱曲子,哪听得见你们说什么话?” “就是嘛,看来大家的眼光还是雪亮的,还记得我刚才怎样说你儿子来着?” “记……记得……你……你说的是……”张二狗站出来结结巴巴的说着。 张杰笑眯眯的递给他一根烟说:“别急,慢慢说”。 张二狗感激的接过张杰的烟别在耳朵上继续说:“癞蛤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张二狗深吸了一口张杰递给的第一根烟,鼓着勇气把话说完,众人立马笑的前俯后仰。 张杰得意听着二狗子的话,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在张福的脸上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德行!” 罗嗓子气得眼冒金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杰励声质问:“说谁呢?敢这样说别人,你以为你是金凤凰,你不到河里的冰面上找找你自己,像只麻雀那样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叫着,看人家王丫头连理都不理你,还有资格理直气壮的来嘲笑别人。” 罗嗓子这一说,众人又把目光转向红妹,张杰说着转身拉着说:“别理他,咱们走。” “不准碰我,把手放开,谁跟你是咱们了?”红妹生气的甩开张杰的手说道。 “看看,看看,还说我们张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你是不是癞蛤蟆,别看你是支书的儿子,这白天鹅可不是你的肉。”罗嗓子讥笑地说着,把门堵的死死的不让红妹和张杰出去。 “迟早的事,反正早晚是我的,警告你别打红妹主意。” “哎呦,警告谁呀!也不尿泡尿照照你自己,人家王丫头早就有主了,我们吃不到肉,你也绝对吃不到肉,你说是不是,王丫头?”罗嗓子说着,朝张永顺那边轻轻地瞥了一眼。 罗嗓子那轻轻一瞥,虽然别人没注意到,但张永顺却一览无余的捕捉到。他吓得心里一缩,像一阵冷风吹过一样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好在罗嗓子没继续往明处说,只听罗嗓子继续说:“不过这现在谁也说不准这只白天鹅能落到谁家,王十八要的是彩礼,只要你家能拿得出多少彩礼,我罗嗓子家也能拿出多少,等过了腊月,我们两家同时去王十八家提亲,看谁比得过谁?我可警告你,早点回去准备,人家王丫头可是有心上人了。”罗嗓子说着又朝红妹看了一眼,这罗嗓子分明是在给红妹敲警钟,也是在侧方面给我爹通风报信打预防针。不过罗嗓子这货确实精能,自从这改革开放土地分下户以后,别人都舍不得把粮食喂羊,只有她当家把家里剩余的粮食全部喂羊,这几年她家羊群发展的却超乎迅速,是方圆几十里的养羊大户。 红妹立刻羞得满脸通红,真希望罗嗓子把这件事说破,光明正大的跟张永顺交往,她深情的看了张永顺一眼。张永顺惊恐的避开红妹的眼神。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邮递员在路口的叫喊声:“张永顺……张永顺……来信了。” 这里好多年已经没有邮递员来过了,人们顿时静了下来。张永顺借机往门外走去,罗嗓子闪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把目光又聚集到门外邮递员的身上。张永顺走了过去取了信,这里好多年已经没有邮递员来过了,人们顿时静了下来。张永顺借机往门外走去,罗嗓子闪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把目光又聚集到门外邮递员的身上。张永顺走了过去取了信,朝红妹偷偷看了一眼,赶紧把信塞到怀里,像偷了人一样逃也似的往自己家里走去。 走到家里,张永顺把信从怀里拿出来撕开,李娜跟着她那调皮的字迹立刻蹦到立马蹦到眼前,只见上面写着: 乡巴佬: 回到家这些天过得还好吧?没在这些天你都想我了吗? 这几天回来我一直跟我妈吵架,她一直唠叨我变了,说我变得蛮不讲理,说我变得不体谅别人,说我变得越来越不懂事。现在在家里我要听妈妈的唠叨,要按照妈妈的要求干家务。这些在学校可都是你给我包办的的呀,可现在全都要我自己来干了。 …… 现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了,有你在的日子,我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的呼唤你,让你来替我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我可以随便的对你发火,你总是默默无闻,任由我任性…… 乡巴佬,我现在感觉没有你的日子在家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几乎天天夜里想你,想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憨劲,想每天你给我拿碗帮我打开水,想每次写作业你老老实实的先把我作业写完再去写你的作业…… 乡巴佬,不写了,我妈又在吆喝我学做饭了,等开学了我再欺负你。 祝你新年愉快,万事如意! 想你的李娜 1985年腊月20日 张永顺看完,心里起了一丝波澜,那个穿着花格裙子小姑娘的一笑一颦,和那调皮的大眼睛,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一股冷风从窗外吹来,灌倒脖子里冷飕飕的。他抖擞了一下身子,把双手放在一起错了几下走出门朝对门望去,只见红妹不高兴的朝自己的家里走去。 红妹很不开心,晚上爹回来又不问青红皂白把她训斥了一顿,晚饭她连一口都没吃就去睡觉。二姐说,她去睡觉的时候看见红妹正看着红皮笔记本里面的红头绳发呆,看到二姐她赶紧又收了起来。二姐又说,感觉红妹那一夜一直都没睡觉,一直都在来回的翻动身子。<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第二十六章</h3><h3> 在豫西的广大山区,正月初六被称作“破五”,算是春节中的一个小节。到了这天,各家各户走亲访友基本结束,接下来人们就可以下地进行劳作,女人们则可以动针动线给孩子缝补换季的衣服了。可对于我们八龙村来说,“破五”是春节和元宵节的分界线。过了“破五”八龙村就像被烧开的泉水一样,彻底开始沸腾起来。从正月初七开始,人们不约而同的从家里走出来,跟着罗嗓子一大干人马挨家挨户跑着烧狮子、撑旱船、跑走马。那叫喊声,鞭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 宁少一村不少一邻,他们从这户人家跑到那户人家,从这个村庄跑到那个村庄。无论走到谁家,主人都会在门口放上一挂鞭炮表示迎接,接着张大嘴(罗嗓子丈夫,张福的爹)就会摇着手中的绣球在锣鼓声中把狮子领到这家门口空地上开始耍上几圈。几圈过后,张大嘴领着狮子来到门口放着的方桌前,等锣鼓声停止,人们开始喝彩。张大嘴高声的在人群中喊道“狮子头上九个包!”,众人齐应“好!”,“今天来主人家闹一闹!”“好!”“主人家今年的牛羊满山跑”“好”“主人家今年的麦子堆得高”“好”。四句喊完,锣鼓又接着齐奏,主人在屋内放上一挂鞭炮,张大嘴走到旁边,一边摇着绣球一边观察地形,身后的狮子跟着绣球的挥动模仿着动物来回的做着各动作。待张大嘴观察完毕,他把手臂高高扬起,急促的摇着手中的绣球,后面的狮子开始摇摇欲试,只听见张大嘴一声“起”,狮子后面的人抓住前面人的腰用力一举,前面的人借势一跃跳上方桌,接着后面的人抱着前面人的腰跟了上去。狮子在放桌上稍做几个动作,就一跃跳到堂屋正中间。然后是二次喝彩,主人开始给狮子“喂食”,一般是些烟酒之类,也有喂红包的,大多是一角到五角钱之间,纯粹是一种乐呵。喝彩之后狮子再在堂屋内玩上几圈,主人再放上一挂鞭炮,张大嘴就领着狮子从撤了方桌的门里蹦蹦跳跳的来到院子里。 狮子停下旱船开始登场,张大嘴一边划着“船桨”一边跟旱船里的罗嗓子和着曲子。两只红色的走马来回的在旁边走来窜去,后面的赶马人扬着鞭子做着各种各样的怪动作,两只走马跟着左蹦右跳很是滑稽。那夸张的动作,那酸溜溜的锣鼓曲,瞬间把人们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一户一户的跑,不管到了那家,饿了就在那家吃饭,罗嗓子两口子从初七到正月二十,午饭和晚饭全部吃在外面,家里的羊群全扔给张福打理。 这天晚饭后,轮到我家迎狮子,我家玩后,罗嗓子们一干人马朝下一家走去。我和爹娘一起跟着去看狮子,家里只剩下红妹和二姐两个人,二姐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红妹提着灯笼到羊圈里去看羊群。一个黑影悄悄地从后面用双手把红妹的眼蒙住。 “二姐,干啥呢,都多大了还玩着游戏。” 那人并不吭声,继续捂着红妹的眼睛不放,红妹以为是我,接着说道:“是哥呀,你不是出去看玩狮子去了,咋这么早都回来了?” 那人照旧不说话,并且把嘴开始往红妹的嘴巴凑近,鼻子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谁?”红妹警觉的叫道,伸出右手去掰那人的手指头。 “小声,是我,你张杰哥。”张杰小声的说着,放开捂着红妹眼睛的手又把红妹的嘴巴捂住不让说话。 红妹用力的掰着张杰的手,可是一点作用的不起,又用指甲狠狠地掐了几下,张杰依旧不松手,并且把嘴凑得更近。红妹用力把口张了一点,把张杰的中指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听得张杰哎呦一声把手放开。 “流氓!”红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接着啪的一巴掌打在张杰的脸上。 “谁流氓,你爹可答应过我爹,你就是我未来的媳妇,我咋流氓?”张杰捂着疼痛的手说道。 “流氓手段,谁承认了,全都是流氓!给我滚!”红妹从门后拿起赶羊的鞭子大声的命令道。 “你放下鞭子,我走,别失手把伤到你未来的郎君了?”张杰看着红妹手中的鞭子捂着手指头从羊圈的旁边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早晚是我张杰的人,不信你走着瞧,早晚是我张杰的妻子……”张杰说着退着,刚到门口一个黑影闪过,把他吓得“啊……”的一声差点摔倒在地,看到张杰的囧样,红妹身后的二姐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时张福从旁边站了出来。 “好你个小子,又是你这只癞蛤蟆,差点把老子吓死。”张杰一看是张福,立马火冒三丈,举起拳头就要打架。 “大过年的你骂谁是癞蛤蟆?”张福毫不客气的回应。 “就骂你了,我还要收拾你这个鳖孙!”说着两个人就扭打到一起。 “打吧,打吧,你们打吧,都打死在这外面省得来烦我。”红妹说着走到院子里面咣的一声把大门关住。 听到关门声,两个人反而停了下来,张杰指着张福说:“警告你小子,以后别来麻缠红妹,她是我的。” “你看以后是谁的?”张福也学着张杰的样子指着张杰说着,两个人愤愤的朝锣鼓声中走去。 红妹走到屋里刚平息下来,大门口又想起了敲门声。“爹……”“哥……”红妹叫了两声,敲门声停止,门口也没人应声。 “你们到底走不走!”红妹生气的拿着镰刀朝大门走去,二姐从身后跟了出来。 “永顺哥!是你!”红妹打开门举着镰刀刚要发火,看见是张永顺站在门口激动的叫道,接着赶紧把门关住对着身后的二姐说道,“二姐,你先睡,我跟永顺哥去看玩狮子去。”说完还没等二姐回话就拉着张永顺的手往别处锣鼓声相反的方向走去。 黑暗里,红妹一把抱住张永顺激动地说:“哥,你终于来找我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哪能呢,这不是来找你了。” “现在才来找我,你说谎,你是不是有别人了,我看你年前收到的那封信就不一样。”红妹一边撒着娇一边问张永顺。 “嗯……那……那是我同桌的来信,一封普通的信,不信明天那个你看看。”张永顺有点支吾的说着,一边把红妹往怀里搂去。 “我才不看你的信,那是你的秘密,你说啥就是啥。”红妹幸福的说着,两个人仿佛进入无人之境,各自向对方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 二姐看着红妹跟张永顺出去,关了门一个人回到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煤油灯闪着黄豆大的亮光,四周黑暗暗的。她想到了这些天在八龙村受到的屈辱,想到了那个暂时还不能回去的家,想到了那还不满二岁的儿子,心里顿时酸楚酸楚的。 “咚咚”大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二姐有些生气的问,心情显得十分烦躁。 “王草,是我。”二姐夫马强在外面小声的喊道。 二姐激动的跑过去,打开大门扑到二姐夫的怀里锤着拳头说道:“你个死鬼,咋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你个死鬼。” “咱们这是假离婚,我不是怕人看见不敢来吗。”二姐夫说着抱着二姐都往屋里去。走到屋里,一把二姐放到床上,迫不及待的去脱二姐的裤子。 “不行。”二姐捂着裤子说道。 “咋不行,你们屋里人都出去了,我都看到了,现在就咱俩人咋不行”二姐夫穿着粗气说着,“快点,别磨蹭,一会儿你家里的人都回来了”二姐夫说着脱去自己的上衣。 “那也不行。”二姐笑嘻嘻的看着二姐夫。 二姐夫停下脱衣服的双手疑惑的问:“咋了,你是不是不想我了?” 二姐依旧笑而不语看着二姐夫。 “咋了?你是不是给我带绿帽子了?”二姐夫有点生气的问。 “你傻呀,你都不知道为啥?”二姐笑眯眯的反问。 “为啥?”二姐夫不明白的挠着头问。 “有了!”二姐看着傻傻的丈夫幸福的说。 “啥!有了!那一次都让我种上了!”二姐夫高兴又吃惊的上前抱起二姐亲了又亲幸福的问,“几个月了?” “你说呢,你自己播的种子自己都不知道?” “知道,知道,三个月,不,快四个月了!”二姐夫高兴的把二姐扶到床上坐好,把身上的口袋里的钱全部翻出来交给二姐:“王草,拿着,吃好喝好,别亏了咱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来接你们母子回去团圆,到时候好好爱你个够。”说着又在二姐脸蛋上亲了一口说,“我得赶紧走了,这节骨眼上,计划生育紧,让人看见一举报又玩完了。”二姐夫说着往外走去,刚好碰到红妹从外面回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红妹回来了,红妹回来了。”说着跑到村子的最上头把拖拉机发动着朝家里走去。<br></h3> <h3></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第二十七章</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春节过后,狂欢了一个多月的八龙村逐渐回到了往日的平静,农人们开始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孩子们相继回到学校开始上学。罗嗓子把羊群赶到山上,一边招呼着自己的羊群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晴好的天气里,总能听到她那嘹亮的锣鼓曲在山谷间回荡。那甜润的声音,那充满希望和浪漫的歌词,伴随着雪白的羊群在蓝天和白云下悠悠地飘向沟沟坎坎,听得干活人的心里热腾腾的。人们抡起锄头,把全身的力气毫不吝啬的流淌到他们深爱着的土地。</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个年,罗嗓子无疑是全村之中过得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全家在她英明的决策下,毫不犹豫的弃农从牧。平日里,她一个人放羊,张福张顺兄弟俩跟着王大嘴干农活,生产出来的粮食除了够吃之外全部喂羊,现在,她的羊群已经抵得过全村的所有农户的羊群了。随着收入的提高,人们对待她的态度已经明显改变,特别是去年,她家被评上村里为数不多的双文明户之后,这一下子把她家和村支书家的地位拉到同一个档次。虽说如此,但她罗嗓子心里仍旧有不如意的地方,这不如意主要还是来自儿子张福的婚事,虽说也有媒婆主动来给孩子提过几次,但她一家都没看中。在她的心里,她一定要找个跟她一样精能的儿媳妇,这样才能让自家的羊群不断壮大,让自家在村子里永远处于不败地位。她算来算去,除了红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合适的人选了。红妹一方面会养羊,还很有商业头脑,如果她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对于对她家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反过来,这么聪明的姑娘如果是落到别人家里再当上家,那岂不是给自己有找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较劲,下定决心要把红妹娶到家里。</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天下午,罗嗓子赶着羊群刚从家里走出来,就碰到我娘提着篮子到河边洗衣服,老远喊着:“小娥,一个人洗衣服来!”</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嗯!”我娘学着我爹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不算讨厌也不算喜欢。</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几件衣服来跟你做个伴。”罗嗓子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招呼后边的张福,“今下午不过干活了,放羊去,我跟你婶子一块儿洗衣服去。”说着不由分说的把赶羊的小鞭子递给张福递了过去,张福扛着锄头没有及时接住,小鞭子掉在地上。</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昨天不是才洗过吗,西沟那块地我们三个一起,抓点紧一下午都解决了,他要是不去明天又要耽误一天。”张福他爹张大嘴不高兴的说道。</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罗嗓子不高兴了,故意提着嗓子朝王大嘴吼着,捡起地上的鞭子递给张福挤了挤眼。张福疑惑地拿着小鞭子赶着羊朝八龙山走去。</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回到家里拿了几件衣服朝我娘这边走了过来,对着远去的王大嘴努了努嘴说:“啥东西,还敢搁老娘跟前嘚瑟,敢不听老娘的?”说着搀着我娘的胳膊说,“小娥,走,咱们洗衣服去!”</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对罗嗓子的突然举动,娘显然有点不习惯,赶紧往外挣了挣说:“多大岁数了,还搀着胳膊,多难看。”</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还老思想放不开。”听了我娘的话,罗嗓子咯咯的笑着说,故意又把我娘的胳膊往自己的怀里搀了搀。</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娘拗不过也说不过,别别扭扭的的顺着罗嗓子朝河里边走边说:“谁都跟你一样,啥都是你说了算,你这个女人算是没白当。”</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说的,是个人都一样,平时别男人女人的,只要你不惯着王十八,在家里你也可以说了算。”说着罗嗓子和我娘来到了河边,罗嗓子把我娘让到上游靠着我娘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问:“你们丫头的婚事你们家谁做主?”</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还有谁?”我娘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罗嗓子回答道。</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当家?”罗嗓子故意装作听不明白。</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么大的事我哪敢呀!”娘说着捞起一件衣服摊在石板上涂着肥皂。</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哎呀!我说小娥,这事你咋不能当家呢!”罗嗓子故意提高嗓音惊讶的叫着,夺过我娘手中的衣服,“闺女是咱生的,又是咱养的,咱咋不能当这个家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咦?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肯定有道理,咱们女人不跟女人一心还能打着胳膊往外撇不成?况且你家王十八的主意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你看看你那几个大一点的闺女,都听他的,结果弄的叫啥事。”罗嗓子说着,用牙齿咬着嘴巴滋了几声。</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着罗嗓子的话,我娘顿时沉默了,把浸泡好的衣服放在石板上用棒椎一下一下的捶着,良久抬起头对罗嗓子说:“那还能咋地,都已经答应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啥咋地不咋地,不是还没定亲吗,啥事都还能从头来。”罗嗓子停下来摁住我娘的手说道。</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胡扯,人家可是支书,可不敢得罪!”娘看了罗嗓子一眼把她的手推开惊恐的说,继续用棒椎捶着衣服,挤出的小水星四散的落在水面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圈圈。</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咯……咯……咯……”罗嗓子有一次笑起来,比第一次的声音更大些,笑完用她的棒椎啪的一声捶在我娘石板放着的衣服上,“刚才来的时候还咋说你哩,都改革开放了,啥年代了,一个村支书算得了什么,现在不是跟我们一个样,他家是双文明户我家也是,他家有钱我家把所有的羊一卖比他家还有钱,就是得罪了他还敢像那几年把你拉出来批斗批斗?”</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别!可别!”我娘赶紧用手捂着罗嗓子的嘴巴,看着四周惊恐的说。</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有啥害怕的,你怕我可不怕,这是事实,有啥不敢说!”罗嗓子挣脱我娘的手继续说着。</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你敢,我服你,你自己说给自己听,我可没听,都跟我没关系。”娘说着拿着衣服往远处挪了挪。</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是没关系,但不代表以后没关系呀!”罗嗓子拿着衣服跟了上来说道。</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啥关系?”娘惊恐的问。</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咱们两家结成亲家不就有关系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哦,我说你罗嗓子今天咋对我这么好,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呀!”娘停下手中的衣服狠狠的朝罗嗓子啐了一口唾沫说:“想得美!”</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说的啥话,我咋是没安好心呢,我这是为你好,是在帮你家!”</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谁不知道你罗嗓子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没理也要占三分,不听你祸害了,你自己洗,你洗完我再来洗。”娘说着站起来便要转身。</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见状赶紧拦住我娘,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得平平整整的纸条说:“小娥,你看看这是啥?”</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可别老拿红妹给你签的合同威胁我,告诉你,羊已经给你还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有说的啥话,我只是让你看看咱两家到底有没有关系,我那跟你想的那么小气,你要是说我在威胁你我现在就给你。”罗嗓子说着把手中的合同扬了扬。</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你说的可是真的?”娘半信半疑的问。</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又不是狐狸,有啥不敢相信的。”罗嗓子笑嘻嘻的拉着我娘的手,把当初跟红妹签订的合同放到我娘手里攥紧拍了一下,“以后这事再也不提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真的……”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直的盯着罗嗓子问。</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的,一定是真的,不信我帮你打开看看。”罗嗓子说着就要去那我娘手中的合同。</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娘的手像被针扎了一下赶紧缩了回来:“你想反悔,我可不听你的。”说着赶紧把合同撕得粉碎塞到嘴里往喉咙咽了下去,指着罗嗓子高兴的说:“这下咱们两家终于还清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都这样了,咱姐妹俩咋还说这些外气话,是根本就没有的事,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想让你在家能当家做主,你想,你家王十八跟我要那么多次我都没给,单单咱俩在一起就给你了?”罗嗓子说着拉着我娘在石头上坐下,“说实话,妹子今天这事做的咋样?妹子对你咋样?算给你面子吧?”</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好!好!”</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就对了,人抬人高,人踩人低,咱两家要是能成亲家,以后我永远抬着你。”</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罗嗓子,刚才还说没事了,屁股都没坐热咋又提起来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说的是实话,都是为你好,你想想,支书家是啥家庭,你家是啥家庭,你们将来成了亲家,人家能抬着你?”</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娘听了罗嗓子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低着头无奈的嗯了一声。</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说他不就是个支书有啥大不了的,你看他家那浪荡子,啥庄稼活都不干,现在有老人家在帮他支撑着,将来老了谁家闺女嫁过去不得跟着受罪?”</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谁还管那么多。”母亲插过来一句话。</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啊,连你都知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还想指望闺女将来给你撑门户?”罗嗓子说着,唾沫星子喷的水面上飘了一层。我娘一边听着一边洗着衣服,罗嗓子见状趁热打铁地说:“要是你家丫头嫁到我家就完全不一样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有啥不一样?”娘抬起头不经意的问了一句。</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肯定不一样了,她嫁过来接着让她放羊,家里全是她说了算,她想怎样贴补你家我们都管不着,我保证每年给你家十只羊。”</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娘听着,手中洗着的衣服慢慢停了下来,罗嗓子还想说话,忽然从八龙山的方向传来张福的叫喊:“狼来了……狼来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身体像触了电一样腾的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来,随手在旁边的柴垛上拿起一根棍子朝八龙山奔去。</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等我娘和罗嗓子赶到的时候狼已经走了,人们忙着帮张福和红妹往回赶四散的羊群,地上横七竖八的放着人们带来的工具。听人们说,这次总共来了两只狼,咬死了三只羊,叼走了一只,并且都是张福家的。显然是张福有意护着我家的羊群才出现这样的结果,王大嘴有点不高兴,罗嗓子则跑过去夸奖了儿子几句:“福娃这次真英雄,以后记着别光顾着自己,帮丫头也护着。”接着拎起地上的一只死羊递给我娘,“小娥,拿回去吃了。”</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要!”红妹赶紧跑过来夺过我娘手中的死羊递给罗嗓子说。</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看你这丫头,我又不是给你的,我是给你娘的,你能当你娘的家?”罗嗓子说着把羊又往我娘手里塞了塞说,“这次咱谁也不听谁的,他们不吃咱拿回去一个人吃。”</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听着罗嗓子的话,我娘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拎着羊悻悻的朝家里走去,红妹在后面狠狠的白了我娘一眼。</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到了晚上,娘在罗嗓子的帮助下把羊肉熬了满满一锅,两家的香味飘得每家都能闻到。爹回来生气的把我娘训了一顿,我娘这次毫不示弱,仰着脖子顶着我爹的话说:“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一个人吃。”说着捞起一根骨头香喷喷的啃着。爹疑惑地看着我娘,似乎第一次认识了她,忍不住从锅台上端起碗嘟囔着:“怨不得丫</span><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头那么倔,原来跟你一个样。”红妹听着,拿起一个馒头倒了碗茶生气地钻进自己房间。</span></div></h1> <p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二十八章</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两只狼的到来,就像在八龙村投下了两枚炸弹,刚从热闹中平静下来的八龙村顷刻间就陷入恐惧的漩涡之中。所有有小孩的家庭,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放心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在村子的娃子堆里让他们自己去玩,几乎家家都要留下一个人在家专门照看孩子和家里的牲口。实在腾不出人手的家庭,不得不把孩子像圈牲口一样锁在屋里,任由他们在里面哭闹或者玩耍。到了晚上,人们早早的吃过晚饭,大人用恶狼的故事把孩子强摁进被窝。孩子们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支楞着耳朵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仿佛外面到处是狼,到处闪着它们那绿森森的目光。甚至它们就张着血盆大口两条腿趴在窗户上注视着他们,只要一听到小孩的哭声,那些恶狼立刻就从窗户或者门缝里钻了进来。于是这些小孩子又往大人的咯吱窝里钻了钻,用被子把头蒙严,直到半夜才从被窝里传出他们均匀的呼吸声和惊恐的梦话。</span></p><p><br></p><p> 为了使羊群不受狼的侵袭,羊少的人家‘把羊圈到家里割草喂养,有的干脆把羊全部卖掉,等到没狼的时候重新发展,这几天罗桑子就趁机便宜买了别人家的十几只羊。罗嗓子和我家各派出两个人一起放羊,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粗棒守住一个方向,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为此罗嗓子还特意从邻村一位去世的老猎人家里买来一只土枪,让张福背在肩上以防不测。在罗嗓子的的撺掇下,我娘这几天跟罗嗓子走的更近了,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吃个饭都要端个碗坐在一起。平时要是遇到啥事都是先找罗嗓子帮忙出主意,几乎所有事都是罗嗓子说了算。现在我娘对罗嗓子几乎是言听计从,在她的心里,罗嗓子就是自由女人的象征,她可以不听丈夫的但绝对不会不听罗嗓子的主意,甚至张福对红妹进行骚扰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张福做些出格的动作。在红妹的心里,特讨厌罗嗓子这种小把戏,每次见到张福提前离得远远的,让张福根本没法接近自己。</p><p><br></p><p> 这天,几个人照例在八龙山上放羊。半晌,红妹内急,她嘱咐几个人看好羊群就一个人朝不远处的一个茂密的树丛中走去。红妹刚走,罗嗓子就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张福,红妹一个人去多不安全,这里我和你婶子招呼着,你去保护红妹,别不小心让狼给咬了。”张福自然是不敢,红着脸看了一眼我娘站着不敢动弹。“我说你这个死憋,叫你去保护她又不是让你去干啥,这可是你未来的媳妇,你不保护谁去保护?”张福又小心的看了一眼我娘,见我娘没有吱声,忐忑的转过身朝红妹走去,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加快了步子。</p><p><br></p><p> 红妹解过急,起身刚系好裤带,旁边的树丛突然一动,惊恐的喊道:“谁?”张福站住没动,红妹站直身体赶紧朝羊群的方向喊道:</p><p><br></p><p> “娘,狼,有狼!”边喊边朝羊群走去,这时张福突然从树丛中走过来一把抱住红妹:“是我,不是狼。”</p><p><br></p><p> “偷看女人解手,流氓!无耻!”红妹努力的挣脱着。</p><p><br></p><p> “我是来保护你的,是经过你娘同意的。”张福说着仍不放手。</p><p><br></p><p> “放手,再不放手狼就要来了。”</p><p><br></p><p> “没事,这里只有咱俩,没有狼。”</p><p><br></p><p> “大色鬼,大流氓,大色狼!”红妹生气的大声骂道,用尽全身力气去掰张福的手。可是张福的两只大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的箍着红妹,哪是红妹轻易能掰开的,她无奈的朝我娘喊了一声,可我娘装作没听见。这时红妹突然看到远处两只像狗一样的动物朝这边走来。</p><p><br></p><p> “狼!狼来了!”红妹叫道。</p><p><br></p><p> 张福认为是红妹骗自己的,依旧不肯松手,反而趁机把红妹的身子又往自己的怀里勒了勒。</p><p><br></p><p> “狼,真的是狼来了!”红妹大声的叫道,似乎整个山沟都能听到。旁边的阿黄也叫了起来,接着传来罗嗓子和我娘的叫喊声。张福吓得赶紧松开手,红妹挣开身子生气的一脚踹开张福朝羊群走去,刚走几步又赶紧折转身把张福拉起来命令:“快去保护羊群。”张福愣了一下背着土枪跟着红妹朝朝羊群走去。</p><p><br></p><p> 这时狼已经快到羊群这边了,阿黄已经冲了上去,罗嗓子一边喊一边拿着长长的木棒严阵以待。狡猾的两只狼一看此情景,一只跟阿黄纠缠,另一只凶狠的朝这边猛冲过来。羊群被吓的四散逃窜,几只狗又被我娘唤回来,另一只狼也趁机向这边冲来。两只狼在羊群之中上蹿下跳横冲直闯,很快就咬伤两三只只山羊。由于张福拿的是土枪,打出来的是散弹,打出去势必会伤到羊群,他端着枪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是好。</p><p><br></p><p> “开枪,开枪呀!”红妹大声的朝张福吆喝。</p><p><br></p><p> “嗯,嗯。”张福依旧举着枪犹豫不决。</p><p><br></p><p> 情况越来越糟糕,眼看第五只羊又被一只狼咬伤了,红妹一把夺过张福的枪,朝着这只狼的方向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片散弹从枪膛里射了出去,一缕青烟从枪管里冒出,红妹被冲击的往后打了个趔趄。几只羊随之倒下,那只狼后腿好像中了一粒散弹,拖着有点拐的腿跟着另一只狼叼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向来的方向逃去。大家看看逃走的狼,又看看红妹手里端着的枪,几个人都被惊呆了,用眼睛直直的看着红妹。</p><p><br></p><p> “看啥看呀,赶紧收拾,把受惊的羊赶回来!阿黄,走!”看着满地狼藉的现场,红妹朝几个人喊着,唤着阿黄把羊群往山顶走去。人们这才从惊愕中醒过来,一起跑向四周把羊群往一块聚拢。这次比上次灾情更严重,两家的羊合在一起,被咬伤四只,叼走一只,打伤两只。这七只里面,罗嗓子家五只,我家两只,都不算大,被叼走那只出生还不到三个月。</p><p><br></p><p> 等收拾好惨剧,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罗嗓子振作了一下精神向我娘走过来安慰着说:“别生气了大姐,不就是几只羊吗,只要在放着,要不了半个月就又生出这么多来。”</p><p><br></p><p> 我娘还是不高兴,心里一直心疼那只被叼走的羊,在嘴里嘟哝着:“哎,咬死就咬死了,怎还被叼走了……”</p><p><br></p><p> 罗嗓子一看就知道了我娘的心思,拉了一下我娘的手说:“哎呀,就这呀,我还以为啥呀,有啥放不下的,不就是一只小羊羔吗,能有多少肉,叼走就叼走了,咬伤这几只羊看来都活不了了,一会从我家受伤的羊里,挑只最大的还你家被叼走那只。”</p><p><br></p><p> “那哪能呢,上次你都给了我一只,我哪能光要你的,传出去不让人说我。”</p><p><br></p><p> “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姐妹俩谁跟谁,谁不说咱两家板上钉钉的亲家,上次给你,这次更应该给你,那么多羊我一家吃的及?”</p><p><br></p><p> “胡说,谁跟你说是亲家了。”红妹听到立刻打断了她们的谈话。</p><p><br></p><p> 罗嗓子愣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谁说,我跟你娘我俩说的……”</p><p><br></p><p>“谁说都不算,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们谁说了也不算。”还没等罗嗓子的话说完,红妹就抢过话头,抱起自己家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羊。</p><p><br></p><p> “哎呀,我说了不算,看来是要我们张福明天在饭场里亲自跟你说才行呀。”说着又转过身朝着我娘,“大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p><p><br></p><p> “嗯,嗯,这事我不管,反正我同意。”我娘躲闪着红妹的目光答道。</p><p><br></p><p> 罗嗓子朝张福使了个眼色,张福扭捏的朝红妹走过来红着脸说:“对不起红妹,刚才是我不好,我是真的喜……”</p><p><br></p><p> 张福的话说了一半,红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张福赶紧挺住脚步,吞吞吐吐的说:“我是真希望保护你。”</p><p><br></p><p> “滚,谁让你保护了,以后我们各自放自己家的羊,我不需要你保护。”红妹生气的说着,气呼呼地赶着羊群朝家里走去。</p><p><br></p><p> 红妹刚走到家,我娘就急匆匆从后面跟了回来,关上大门,一把把红妹拉过来说:“傻女儿,今天怎能说那些话呢?”</p><p><br></p><p> “说哪些话了?”红妹对娘的表现很是生气,身子也不转直接回着娘的话。</p><p><br></p><p> “哎,咋说你呢,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说不用罗嗓子一家保护。”</p><p><br></p><p> “我就说了,我就是不需要她家保护该怎么滴。”</p><p><br></p><p> “不用他家保护,那咱们家还要不要养羊?顺子的学费咋办?”</p><p><br></p><p> “我要买枪,我自己保护自己!”</p><p><br></p><p> “啥?”娘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眼前这个女儿今天在山上打枪就算了,那是一时着急万不得已,没想到现在还要去买枪,在农村哪有女孩玩枪的?娘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不同意,这事你去给你爹说去!”说着气呼呼的转身去找罗嗓子了。</p><p><br></p><p> 傍晚,娘拿着从罗嗓子家剥了皮的死羊在厨房里熬肉。爹从地里干活回来,揭开锅看了看里面还没煮熟的一只羊腿心疼的说:“哎,这么大一只羊又给咬死了。”</p><p><br></p><p> “叹啥气,又不是咱家的羊。”娘有点得意地说。</p><p><br></p><p> “又是罗嗓子家的?”</p><p><br></p><p> “嗯。”</p><p><br></p><p> “那也是一只大羊。”爹一改往日对罗嗓子的仇恨,小声说着,仿佛锅里煮着的这只大羊就是自己家的羊。</p><p><br></p><p> 娘倒没再多说一句话,往灶里又添了一些柴火,火光把她古铜色的脸膛照得通红,下午山上的那种低落情绪此刻在她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过了良久,娘揭开锅盖,用筷子扎了扎熬着的羊肉又把锅盖盖上,抽了抽鼻子说:“咱家以后要经常吃羊肉了。”</p><p><br></p><p> “扫把星,会不会说话?”爹一听娘的话,随口骂道。</p><p><br></p><p> “谁扫把星了,不信你去问问你倔女儿,是她不跟罗嗓子家一块放羊,你说人家有枪,不跟人家罗嗓子一块,咱家这羊不是全要被狼咬死?”</p><p><br></p><p> “谁同意的,我看她敢?”爹生气的说着,转身到堂屋质问红妹,一走进去还没等红妹说话就劈头盖脸的吼道:“你想干啥?”</p><p><br></p><p> “没干啥!”</p><p><br></p><p> “那你咋不跟罗嗓子家一块放羊?”</p><p><br></p><p> “我要买枪,我自己放!”红妹站直身子看着父亲的眼睛说。</p><p><br></p><p> “你疯了,你个女孩子买啥枪,你看咱这十里八村有哪个女人拿枪?你又听说过有哪个女孩拿枪?”</p><p><br></p><p> “我就要买,谁说只允许男人玩枪不允许女人玩枪,我就要买!说评书的说的里面双枪老太婆不也是女人?不也照样拿枪打鬼子?”</p><p><br></p><p> “那是评书,不是事实,我就不要你买!”爹说完气呼呼的转过身向厨房走去,捞起一块肉放在馍筐里对娘说:“你把这块肉给罗嗓子送过去。”</p><p><br></p><p> “她家有,不用送。”</p><p><br></p><p> “她家是她家的,这是咱家一片心意,明天还要指望人家帮忙,在这件事上,还有谁能帮得上咱家?”</p><p><br></p><p> “嗯。”娘回答着,端起馍筐朝罗嗓子家走去。</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二十九章</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红妹买枪这件事,一传出来就在村子里掀起轩然大波,人们说什么的都有,全村,除了罗嗓子外,没有一个人支持红妹。有人说红妹是白虎星下凡,谁家男人要是娶了她必定会遭来灭门之灾。有人说红妹这种女人就是个泼妇,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一点惹她不顺心,她就敢端起枪就给他崩了,最毒莫过妇人心,天下最毒的莫过拿枪女人的心;也有些对我家眼红的人,巴不得罗嗓子和我家的羊全被狼叼走,甚至连罗嗓子家的枪都给没收了,更别提让红妹再买一杆猎枪了;还有那些想来我家给红妹提亲又没实力的人家,趁机可劲的进行渲染,巴不得红妹将来没人敢娶,好让他们白捡一个便宜。这些人一股脑的拿着祠堂对红妹严加阻挠,有的甚至搬出族规,说是红妹胆敢买枪,就给我家开除祖籍,我家后人的牌位永世不能进入祠堂。</p><p><br></p><p> 对于红妹来说最大的阻挠还是来自家庭。这几天爹走在外面明显又有些抬不起头了,连张杰一家见了爹都远远的躲开,生怕我家有啥瘟疫传染给他们。爹一进门就没有好脸色,不是训斥红妹所有的不是,就是埋怨娘没把红妹看紧,让红妹跟着罗嗓子性子变得越来越野变。爹每天都把钱袋子管的严严的,任谁也找不到钱,没有钱,看你丫头还上哪去买枪去。除了爹,还有我家那些不远不近的亲戚,轮番来对红妹进行说教,说“这事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当真,真要是买了,以后谁还敢娶咱?”这些人经过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见红妹买枪的决心毫不动摇,感觉失了好大的面子,脸色马上由晴变阴,临走气呼呼的丢下一句:“王十八,你可要管好你这个野丫头,否则以后我们永远没你这门亲戚!”爹恭恭敬敬的送走亲戚,回来就对红妹一通大骂。</p><p><br></p><p> 面对这些压力,红妹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内心的想法就像这稳稳的八龙山,在任何飓风面前没有一丝动摇。她要做个坚强的女人,她要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做一个不依附任何人的女人。她这样想着,也在慢慢的实现着,虽然爹把钱藏了起来,可她还有羊群,她只需要等待,等待羊贩子从八龙村经过。等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一个羊贩子,趁爹娘不注意,红妹人不知鬼不觉的跟羊贩子进行了一场交易。</p><p><br></p><p> 第三天吃午饭的时候,红妹端着碗在大门槛上坐着,人们在饭场里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着红妹买枪的事。这时羊贩子背着一杆双管猎枪从村口径直朝这边走来,红妹把碗在门墩上放下,把院子外面拴在树上的几只羊的绳子解开,一手把绳子交给羊贩子一手接过猎枪。</p><p><br></p><p> 张二狗蹲在我家门口正对面,第一个发现情况,惊讶的张着嘴巴:“丫……丫头……王丫头……”</p><p><br></p><p> “王丫头又咋了?”人们正在谈论红妹,看到张二狗怪异的表情吃惊地问。</p><p><br></p><p> “枪……枪……王丫头……枪……”张二狗越急越说不囫囵,着急的用手朝着我家的方向指画。</p><p><br></p><p> “啊!”饭场里所有的人转过脑袋,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几十双眼睛吃惊的望着红妹。</p><p><br></p><p> 听到外面的尖叫,娘跟爹好奇地端着碗朝外面走来,看到红妹手中的猎枪,随着啊的一声,爹手中的碗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随之心里一沉,马上说到:“糟糕,出大事了。”爹一个箭步冲到红妹跟前,像是一只要吃人的老虎,眼中布满血丝,大声吼道:“你真疯了!”</p><p><br></p><p> “我没疯,是你们大家疯了。”红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跟羊贩子交待,“咱这买卖算是成了,枪是我的,羊是你的,别的事你别管,我来处理。”</p><p><br></p><p> “不行,这不行,我不同意!”爹声嘶力竭的吼着,抓住羊贩子手中的羊绳不让牵走。</p><p><br></p><p> “放手,你给我放手!”羊贩子不慌不忙的对爹命令。</p><p><br></p><p> “不放,就是不放,我的羊凭啥放手?”这时娘也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帮爹攥着绳子。</p><p><br></p><p> “这是你的吗?这是我的!你给我放手!”羊贩子再一次对我爹娘命令道。</p><p><br></p><p> “我没同意,这买卖不算!”爹嘴里嘟哝着,放开手去解羊脖子绑着的绳头,显然没了刚才的底气。</p><p><br></p><p> “你说不同意就算了?我又不是卖枪给你,是你买枪还是你闺女买枪?再说你女儿又不是小孩。”</p><p><br></p><p> “反正我们就是不同意,我们把枪给你退回去。”娘也插过话来,转过身去红妹的手里夺枪。红妹死死的把枪抱在怀里不放,娘见拿不过来,赶紧跑过去抓住几只羊角不放,嘴里嘟哝着:“不放,就是不放,除非你今天连我一块牵走。”</p><p><br></p><p> “王十八!”羊贩子用力的大吼一声,爹哆嗦了一下,松了松解绳子的手,爹就是这个怂货,外人只要一声吼就能把他镇住。羊贩子看到爹的摸样,上前托住他的下巴说:“你这是抢,是明抢,你信不信我去告你,让你蹲到号子里去!”</p><p><br></p><p> “啊。”爹一听说要蹲号子,像个扎了洞洞的气球顿时软了下来,默默地把攥在手中的绳子放开。</p><p><br></p><p> “不行,我不行,必须让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娘还是不死心,用胳膊左右抱住两只羊的脖子,又叉开双腿骑在另一只羊的身上不让牵走。</p><p><br></p><p> “王十八,商量是你们的家务事,人家是羊贩子,还去管你们的家事?再说人家又不是卖枪的,只是帮你家丫头捎买的,你让人家跟谁退去?”张杰爹看到这边人群,走过来对爹说道。</p><p><br></p><p> “呜……呜……丢人呀,丢人呀,我的老祖宗呀……”娘的情绪一下子失去控制,一边撕扯着羊毛一边哭着。</p><p><br></p><p> “哭啥哭,还不嫌丢人!”爹生气的吼着,二姐走出来掰开娘的手搀着一起往院子里走去。</p><p><br></p><p> 羊贩子牵着羊大摇大摆的朝来时的路往回走去,大家围着红妹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p><p><br></p><p> “哟,在这里看热闹呀!我来看看有啥好看的,值得你们这些长嘴妇在这里说长道短。”随着一声又尖又脆的声音,罗嗓子端着饭碗站在众人身后。</p><p><br></p><p> “没啥,没啥。”人们深知罗嗓子的厉害,跟她打嘴仗讨不到一点便宜,一个个端着手中的碗灰溜溜的往自己家逃去。</p><p><br></p><p> “别,别走呀,继续说呀!”罗嗓子拦住路口说着,不让人们过去。</p><p><br></p><p> “罗……罗嗓子……这……这可不是你家的事,跟你无关,你……少管闲事!”张二狗结结巴巴的说着。</p><p><br></p><p> “咋跟我家无关了,我家没有养羊?多一杆枪我们两家的羊不是多一道安全防护?”罗嗓子停下吃饭,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插在腰间说。</p><p><br></p><p> “罗嗓子,谁不知道你黄鼠狼安的是什么心,别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想娶人家红妹,你那剪刀一样的嘴巴平时比我们这些人不知要锋利多少?”张二狗娘看到罗嗓子怂自己的儿子站出来毫不客气的反驳。</p><p><br></p><p> “是怎么了,不是又怎么了,你们不是巴不得我们没有枪,让狼来吃我们两家的羊,好让你们家的牲口不被狼吃。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回去管好你们自己家的事情,看好你们的牲口,说不定今晚狼就去把你的猪给叼走!”王十八说着,见人们没有回口,抹了一下嘴上的油珠继续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见不得王十八我们两家这些年过得比你们强,我们两家羊被狼吃了,看把你们得瑟的,说实话,就是没有枪,我们两家的羊就是被狼吃完了,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一口!”罗嗓子越说越带劲,说的吐沫星子乱飞。</p><p><br></p><p> “罗嗓子,你说谁狼心狗肺了?”人群里一个人大声的问道,接着所有的人不依不饶的对罗嗓子进行质问。</p><p><br></p><p> ”就说你们了,你,你,你,还有你!”罗嗓子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一圈。</p><p><br></p><p> “好你个罗嗓子,你敢这样说大家。”大家伙不约而同的朝罗嗓子围上来开始推搡。</p><p><br></p><p>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只听见砰的一声,好几个人的碗被吓得落在地上,人们像电视剧中被点了穴的人一样站立着不动,良久才缓慢的把头向后面转过来。爹和娘听到枪声赶紧从屋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吃惊的张着嘴巴。</p><p><br></p><p> “警告你们,”红妹说了半句话顿了一下,人们吓得一颤,他们没想到红妹还真的敢开枪,并且当着全村人的面开枪。“我买枪是我自己的事,以后任何人别在后面给我说三道四,还有我爹,这事跟他没关,有啥事你们来找我说。”“爹,别理他们,咱们走,让他们这些人在外面说。”说完红妹把枪背到背上,爹嗯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跟在红妹身后往家里走去,他仿佛又一次找到了救星,从来没有这么神气过。众人随之灰溜溜的端着早已凉透的饭朝家里走去。</p><p><br></p><p> “你们这些臭男人再来神气呀,咋样,让一个黄毛丫头给你们收拾住了吧,再来说呀,以后再听到你们谁在后面嚼舌头我非替红妹割了你们的舌头不可!”罗嗓子一个人在饭场里咆哮着,把这些天的怨气全部撒了出去。</p><p><br></p><p> 往后的日子里,红妹背着枪放羊,就是没狼的时候也要空放两枪,虽然没有打到吓得狼,但那两只狼再也不敢向羊群靠近。夜里时常能听到狼那阴森恐怖的叫声,接着村子里陆续有牲口和家禽被狼叼走,夜变得更加恐怖了,吓得小孩子躲在被窝里一夜都不敢露头。<br></p> <div>第三十章</div><div><br></div> 吃过早饭,太阳早已挂上树梢,金色的阳光像小孩沐浴的温水一样从天空中直泻而下,大地懒洋洋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鸡鸭出笼牛羊出圈,整个大地变得活泼起来。难得今年的好雨水,山上地里,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山坡上的大树争抢着伸张着自己的枝头,好让自己吸收更多的阳光。鸟雀叽叽喳喳的在丛林间穿梭,或捉着虫子或呼朋引伴的卖弄着歌喉,去寻求自己最合适的伴偶。野花开得遍地都是,山坡上,小河里,草丛间,甚至是田地里,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到处都被它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土地变得松软,麦苗贪婪的吮吸着营养,身子骨发出咯嘣咯嘣的拔节声,身边的小草也跟着疯长。为了让麦子有充足的营养,人们必须要三番五次的把这些杂草用锄头给除去,现在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农舍,一手扛着锄头一手牵着小孩往地里走去。<br> 此时,爹正领着娘和二姐,一边叼着烟袋一边往我家最肥的那块麦田走去。他稳稳的走着,不急也不慢,一锅烟吸完,他把烟袋在锄把上轻轻磕了几下,烟灰随着烟袋锅和锄把的撞击声飘散开来,随之腾起一缕细小的烟雾。阳光把他古铜色的脸照得发紫,两只眸子虽然浑浊却不失精神。他把烟袋挂到锄把上,咳嗽两声清了下嗓子,便哼起了他最喜欢的锣鼓曲。<br> 对于爹来说,这是他这一生当中过得最幸福的时刻。自从红妹买了猎枪,所有人都开始对红妹敬而远之,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虽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对于这个家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啥坏事。现在,红妹就是他的胆他的腰,仗着红妹的威严,他这个弯腰走了大半辈子的人终于不再需要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再也不用去巴结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了。人场里,他甚至开始有意无意的把红妹挂在嘴上,故意让人们对红妹和他产生敬意。每天红妹上山放羊的时候,他都要提醒红妹:“丫头,记着把枪带上。”接着便帮着红妹把枪从房间里拿出来来到门外,像摸做样端在手上,一会儿瞄准远处那块石头,一会儿瞄准天上的一只飞鸟,不扣扳机,自己从嘴里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其实他根本不敢扣动扳机,只不过拿出来做做样子壮壮胆子吓吓人罢了。<br> 对于罗嗓子,他现在已经改变了看法,从心里慢慢的开始接受她。想想也是,原来他虽然抱着书记的大腿,但遇到事情,书记为了顾全大局,根本不会像罗嗓子那样勇敢的跟自己站到一边替自己说话。这样一来,无形中两家的势力合在了一起,让这两个养羊专业户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现在可好,自己家里有了红妹,再加上罗嗓子一股势力,任谁也不敢当无缘无故的在面前刁难自己。按照现在的形势,跟着罗桑子,要不了几年,自家也要变成万元户,也要被评为双文明户,也要跟书记家平起平坐了。爹想着走着,嘴里还在不断的哼着他的小曲,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田地边。<br> “王十八,上地哩!”远处传来支书老婆的声音。<br> 爹听到支书老婆给自己打招呼心里特自豪,,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一家主动跟自己先打招呼了,以前每次遇到都是自己主动给他们一家打招呼,现在完全已经反过来了。他提高嗓音,一改往日经常弯着腰的姿势,把头抬起来,把“嗯”字换掉应声道:“噢,你也在哩!”<br> “今天除了丫头你们三个都来了?”支书老婆继续问道。虽然村子其他人对红妹说三道四,但她儿子却一根筋喜欢红妹,这让她这个村子第一夫人为了儿子不得不在王十八面前放下架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王十八问。<br> 爹虽然老实,但也很精明,一听便知道支书媳妇想说红妹的事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是哩,现在不比过去,啥都要靠别人,现在她有了枪,羊群一个人都能招呼,实在不行,还有罗嗓子家那小子!”<br> “哎呀,你咋让她一个大姑娘家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放羊,都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支书老婆一听我爹同意红妹跟罗嗓子儿子在一起放羊,瞬间急了。<br> “那有啥,不就是放个羊吗?”爹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一点也不在意。<br> “那也不行,最少不能让她跟个男孩子一样背着个枪,哪像个女孩子样,你也不怕别人说?你这当爹的也不管管她。”<br> “有啥不一样了,谁说女孩子不能背枪?她背枪管谁碍谁了?谁愿意说谁说去!我家的姑娘就这样,将来没人要我自己养着!”爹挺直腰杆装出一副好不客气的反驳着,表面上丝毫不给支书老婆一点面子,但心里还是放不下过去的结,说话的声音明显放不开,声音有点阴阳怪气。<br> 支书的老婆本想跟爹套套近乎拉拉家常,没想到一早就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一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骂着我爹,半天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br> 八龙山上,红妹和张福把羊赶在一块,两个人背着猎枪各站一边巡视着羊群。天那么高那么蓝,雪白的羊群在山上自由自在的吃草,一只老鹰在天空中来回的盘旋,搜寻着地上的猎物。太阳亮晃晃的,远远的把红妹照得更加楚楚动人。她望着山下,望着山下的学堂。这是个多么让人留恋的地方,那里面有她的童年记忆,有他跟张永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那祠堂……想着想着,她的内心就像春天的太阳一样暖融融的,不觉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双手不由自主的摆弄着自己的红头绳。<br> “哎……红妹……”远处的张福看着红妹拖着长长的声音喊道。<br> 红妹在想着心事,听到喊声抬头看了张福一眼没有应声。<br> “在想啥东西玩意,看你挺无聊的,咱们来唱一个锣鼓曲吧!”张福看着红妹嬉皮笑脸的说着。<br> “谁听你那无聊的曲子,要唱你自己唱去!”红妹不屑一顾的说着,接着自己幸福甜蜜的回忆。<br> “不喜欢听锣鼓曲呀,那我就给你唱个现代的歌曲!”说着张口就唱,“哎……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 张福跟他父母一样,天生一副好嗓音,唱起歌来就像那办喜事的唢呐一样清脆嘹亮,连那些小羊都听得停止了吃草。<br> “没想到呀,唱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唱完,红妹半是夸奖半是打趣地说。<br> 一听红妹在夸奖自己,张福顿时来了精神,高兴的说:“那是!那是!我不光会唱歌,我还会改编别人的歌来唱!”说完又是不等红妹回话直接就唱:“哎……红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哥在后,莫回呀头……”<br> “给我停下!”听着张福的歌词,红妹生气的吼道。<br> 张福胆怯的看着红妹,接着笑呵呵的说:“哈……哈……哈……害羞了,我可是专门给你唱的呀!”说着张开嘴又要唱。<br> “不准唱,再唱你给我滚!”还没等张福张口红妹命令道。<br> “别呀,就咱两个,有啥害羞的,别人我还不唱给她听!”张福依旧笑嘻嘻的说着张开口接着往下唱,“哎……红妹你慢慢地往前走,哥在后,回下呀头……”<br> “张福……”红妹道破喉咙喊道,声音远远的盖住张福的歌声。<br> “咋了,妹子,哥哥唱的歌不好听吗?”张福仰起脸笑眯眯的问。<br> “好听个屁!”听到声音,两个人挺住了说话朝大路上望去,只见张杰不知啥时候停了自行车正朝张福这边走过来。<br> “我还以为是谁在说话呢,不好听你来给我来一段比试比试?”张福不服气的说。<br> “谁都跟你这头驴一样,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听只管在这里瞎叫?”<br> “你说谁是驴呢?”张福生气的问。<br> “说你呢,咋了,我就说你!”<br> “你小子,你还以为现在是小时候,骑在我们脖子上想怎样就怎样!”<br> “小时候咋了,那时翻不了天,现在照样不翻不了天?看你还能把我怎的?”<br> “别嚣张,不就是仗着你爹是个支书吗,现在是改革开放,他那点权力现在算个屁,你以为大家害怕你?”张福居高临下的说着。<br> “好你个张福,你敢再说句试试!”张杰一听到张福骂他爹,生气的警告着。<br> “说就说,你都敢说我,我有啥不敢说你的,就你爹那点权力算个屁,有啥值得怕的!”张福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不假思索的又重复了一遍。<br> “你才是个屁!”张杰说着,摩拳擦掌的冲上去就要跟张福干架。<br> 在这斜坡上打架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两个人抱着滚到沟里就是不死也要摔一身伤。两个人越骂越凶越走越近,红妹大声的叫着,可是两个人根本不拿红妹的话当回事。眼看两个人就要到一起了,如果再不停下,马上就要扭打到一起了。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红妹举起枪扣动扳机,只听得呯的一声枪响,两人都挺住了脚步,一只老鹰直直的从天空中落到两个人中间。他两不约而同的把脸扭向红妹,只见红妹举着枪,像一位战士一样直直的站在远处,一缕白烟带着火药味从枪口飘散。<br> “都给我滚,想打回去打,以后大家无论啥事,别再这里牵涉到我,否则下场就跟这只老鹰一样!”红妹看着两个恶狼一般的男人恶狠狠的说着。<br>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悻悻的各自放下拳头朝自己原来的方向走去。<br><div> 等到张杰走远了,张福接着又唱了起来,只不过没在修改歌词:</div><div> <br></div>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br>往前走 莫回头 <br>从此后 你搭起那红绣楼 <br>抛洒着红绣球 <br>正打在我的头 <br>与你喝一壶 <br>红红的高梁酒 <br>红红的高梁酒 <br>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br>往前走 莫回头 <br>通天的大道 九千九百 <br>九千九百九 <br>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br>往前走 莫回头 <br>从此后 你搭起那红绣楼 <br>抛洒着红绣球 <br>正打在我的头<br>与你喝一壶 <br>红红的高梁酒 <br>红红的高梁酒 <br>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br>往前走 莫回头 <br><br> 红妹这次劝架,一只老鹰不小心撞到枪口上,本是一件不经意的事情,却被两个年轻小伙撞了个正着,加上人们对红妹的猜测,从此红妹的名声传遍周边,除了害怕,好多男人对她更是佩服之至。<br><br> <p><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rgb(237, 35, 8);">长篇小说《红头绳》停止更新公告</b></h1><p><br></p><p> <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各位读者朋友,为了更好的保护《红头绳》,从今日起《红头绳》停止一切在美篇内的更新活动,原来所发篇章不再删除。</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红头绳》从构思开始,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的风风雨雨,五年的艰奋斗,五年的成长,《红头绳》从最初一个简单的想法一步步成长为现在的摸样,中间的每一步都离不开大家的关心与支持。我早期曾在随笔《是谁在我前进的路上摇旗呐喊》中就说过,《红头绳》是我的,也是大家的。虽然大家没有直接参与写作,但大家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点赞,每一次留言,每一次转发和收藏,无不让我在写作的道路上一次次看到希望,看到胜利的曙光。</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小说截至现在已经创作了三十章,对于整部《红头绳》来说,它仅仅成长了一半。要想让《红头绳》成为一部优秀的作品,成为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后面还需要不断地进行创作与修改。届时,它一定会以一个崭新的面貌面对大家,等到胜利到来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在美篇里发布公告告知大家,让大家跟我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红头绳》是本人描写家乡生活的原创作品,在创作的过程中,它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艰辛的,每一步都付出了我大量的心血与汗水。在此,本人再次声明,长篇小说《红头绳》的所有权仅属于本人,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其他刊物和平台上登载,更不允许任何人改名换姓的据为己有,如若发现侵权行为,本人必将一追到底。</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最后,谢谢大家长期以来对《红头绳》的关心与支持,谢谢大家对我创作过程当中所提的一切建议和意见,给大家带来的一切不便,还请大家海涵。</span></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周武奇(山泉)</span></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2020年3月22日</span></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