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可口可乐

<h3>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常常有一种冲动。想写写儿时的记忆,写写儿时的老屋,但又迟迟不敢动笔,总怕我拙劣的文笔,泯没了脑海中那些模糊又遥远的美好,就这么迟惰着缠纠不堪……</h3> <h3>  老屋坐北朝南,三开间平房,外面青砖里面土墙,进门是堂屋,现在叫厅,左右两边厢房,但都用土墙隔成了前后两间,后面分别是灶房,杂屋间和我跟姐的小书房(呵呵,当时肯定不叫杂屋间和小书房的,只是我现在回想起来给它们安置的最合适的名字啦)。</h3><h3>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当时农村的经典户型,但我知道,为了建这老屋,父亲和母亲是吃了很多很多苦的。以至于,老屋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物件,都深深地印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h3> <h3>  父亲和母亲都是特别爱整洁的人,我小时候的起床闹钟就是母亲每天清晨在谷场上扬起竹扫把那“唰唰”的扫地声,所以我们家里包括前后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那时村里经常开会,一般都是在我家里,夏天会坐在老屋前的谷场里,冬天就坐在我们家的堂屋里。 </h3><h3> 堂屋大门是木的,左边门框上,刻着一道道深浅不一长长短短的划痕,好多人以为是我淘气所致,其实是父亲每年春天总让我站在门框边,把我头顶的高度比划着刻在门框上以此测量我的身高。一次次一年年,父亲和母亲望着这一道高过一道的划痕,总欣喜着我的成长。</h3><h3> 堂屋很敞亮,挨着灶房门边放了一张饭桌,两边靠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椅子,除此之外几乎就没什么东西了。除了吃饭开会,堂屋也是我跟父亲的“室内球场”。</h3><h3> 已经不记得父亲为什么就突然给我买了一副羽毛球拍,木制的,原木色,上面还有一层光滑的油漆,那副球拍在当时来说应该是价格不菲,那时我才五六岁吧,父亲带着我打羽毛球,告诉我如何发球,接球,扣球,从此我便一发不可收拾,白天在谷场打,可遇到雨天或晚上,我还要缠着父亲打球,父亲便陪着我开着灯在堂屋打,他站左前方的房门边,我站右后方的灶房门边。</h3><h3> 我还记得,父亲叮嘱母亲一定要给我和姐姐买盘跳棋回来,有一天母亲就真的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盘崭新的跳棋,有个夏天晚上,突然停电,我们围坐在饭桌的煤油灯下下跳棋,你走一步我走一步,全然忘记了黑暗与燥热。</h3><h3>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泪目,我的父母亲,不曾给予我们物质上的财富,但总是能竭尽全力的丰富我们的精神世界,我不知道,省吃俭用的他们,怎么会舍得给我们买这些在别人眼里没用的甚至都不认识的玩意儿。虽然他们并没有把我培养成一名运动员,但我到现在一直保留着打羽毛球的爱好,我想我对羽毛球的爱会伴我一生,就像我对我父母亲的爱一样。</h3> <h3> 堂屋左边的房应该算是主卧吧,为什么呢,因为家里的好东西都放在那个房间的橱柜里,比如钱啊,照片啊,或者有点好吃的啥呀。</h3><h3> 我家很民主,橱柜一般是不上铜锁的,钱就放在橱柜最上面一层的最左边,用一个我爸在部队时的铁饭盒装着,里面还有以前的粮票。小时候我曾多少次偷偷打开铁盒数数里面还剩多少钱,想想够不够家里花?我和姐姐小时候都非常勤俭懂事,我们在学校从不乱花钱。</h3><h3> 可直到现在,我都还能回忆起小学门口那个提着小竹篮卖五香瓜子的老奶奶的瓜子有多香,中学小卖部的麻辣藕有多辣。</h3><h3> 橱柜里还放着一罐子红糖,母亲喜欢吃甜,家里又没零食,父亲总笑母亲嘴馋,临睡前红糖都要挖两勺吃。</h3><h3> 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虽过得很清苦,却依然欢快满足,多么想问问母亲,现在再吃两勺红糖,还能吃出以前的味道吗?</h3> <h3>  堂屋右边的房应该算是父亲的房,父亲是一个喜欢修修补补,废物利用的人。那个房间里,便放着一个旧书桌,上面摆满了他的破旧东西。</h3><h3> 而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个房间里奶奶遗留下来的一张睡柜,不过那是我更小的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奶奶还在,睡柜有两层,上面是床,下面是个大柜子,每年丰收的橘子我们就放在这个大柜子里,当然还得放些从山坡上捡来的丛树叶,听说这样保鲜橘子不容易坏。所以,只要大人们想放桔子或者拿桔子出来,都要先抬起睡柜的盖子也就是床板,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脱掉鞋麻溜地爬上床睡在最外边,等他们揭开柜子,我便从最外边慢慢滚到最里边,然后放下柜子时,我又从最里边慢慢滚到最外边。我想这便是我童年里最好玩最刺激的游乐设施了吧。</h3><h3> 还有睡柜里的桔子,一般是不能吃的,那是很贵重的水果,一般用来看病人或招待客人,好像遇到高价钱也会卖掉些吧。自己的话,只有等生病像发高烧什么的才能吃着,由于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估计没少吃,那种味道,尤其是在发高烧的时候,凉凉的,甜甜的,润润的,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所以傻傻的我,总盼望着自己能感冒发烧可以吃桔子呀。</h3><h3> 可是如今,疼爱我的奶奶已经走了好多年,父亲母亲也老了,门前的桔子树也早就改良品种了,我再也品尝不到一口以前的桔子味道了……</h3> <h3>  老屋后面的一间小书房,是我和姐姐写作业和睡觉的地方,父亲和我们姐妹俩都喜欢看书,于是父亲亲手做了一个小书柜,钉在墙上,里面放了很多书。写字台也是父亲亲手为我们做的,很长一个桌子,我跟姐姐一人坐一头,互不干扰学习。</h3><h3> 所以,我说我很感激我的父亲母亲,从小就知道要给我们一个很安静很独立的学习环境,在当时的农村,有这样对待孩子的父母亲是很少见的。</h3><h3> 可能很多人发现我的童年生活里很少写到姐姐,因为本来我们俩的童年就基本没在一起,姐姐大我三岁,小时候住外公家,一直到六年级才回来,初中毕业便外出求学了,姐姐从小学习成绩就非常优异,我的初中基本就是在她的光环下度过的,那时我最怕的就是教了姐姐的老师又来教我,老师是不是在想:她们是亲生姐妹吗?</h3><h3> 终于,我没能学有所成,但姐姐一直都是全家乃至全村人的骄傲,也算没有辜负父母亲的一片良苦用心啊。</h3> <h3>  虽说是个小小的杂屋间,但它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尤为重要。那是一个承载着我童年很大部分快乐的地方,也是个冬暖夏凉的地方,嗯,很神奇吧?</h3><h3> 夏天,双抢时节,那种火辣辣的燥热你们懂吗?从田间回来,吃完饭中午要休息啊,先铺上一层蛇皮袋,再铺一层旧被单,对,就是在杂屋间的地上,正对后面有个后门,打开,堂屋大门也打开,睡上去,趴着,再拿本《小学生作文选刊》或《小溪流》(书是找街上亲戚借的)看,肚皮感觉有点凉凉的,不时有一阵穿堂风吹过,那种感觉,我想,并不亚于现在的儿子在三伏天从外面跑个一千米回来洗个澡后躲进空调房打游戏的欢畅爽快吧。</h3><h3> 冬天,这里是家中最温暖的地方,母亲总是最早起床,将火坑的柴火烧的旺旺的再喊我们起床。每逢过年,我们围坐在火坑边,边看书边聊天边烤着糍粑,或者烧个红薯,忙得不亦乐乎,关键是外公舅舅们的压岁钱也都是在这里装进我和姐姐衣兜里的呀,哈哈。</h3><h3> 对了,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样老物件,便是石磨,印象中,做豆腐时给石磨喂黄豆的活儿全留给最小的我了,那是个相对轻松但需要耐心的活儿,可推磨是个力气活儿呀,好吧,为了能吃上那一口又滑又嫩的豆腐脑,我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h3> <h3>  每天放学一回家,扔下书包,便是去灶房打开碗柜找找有什么好吃的没有,灶房确实是个让人回味无穷的地方。</h3><h3> 听母亲说,我最早学着炒菜因为够不着锅只好搭着小板凳的,我就不明白,我那时怎么就会是“别人家的孩子”呢?我会炒菜,但我不会煮饭,因为我总是点不着火啊,于是,煮饭生火的任务便是姐姐的了,还有去河边挑水回来的体力活一般也是姐姐的。</h3><h3> 姐姐终究是干大事的,坚强勇敢果断且有魄力,不像我,优柔寡断碌碌而无为。可姐姐的运气不见得比我好呀,那一次,菜刀不知怎么就突然掉了下来,稳稳地砸在了姐姐的脚背上,只见那鲜血咕咕地流出来,姐姐吓得大哭,我更是不知所措,父亲跑过来狠狠地捂住伤口不让姐姐看,后面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只知道现在姐姐脚背上都还留下了伤疤呢。</h3><h3> 大年初一,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忙叫“拐达”,母亲朝我瞪了一下眼,我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不吉利的话,吓得又叫一声“拐达”,母亲又朝我瞪眼,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得远远的……</h3> <h3>  人生近半,站在红尘阡陌回眸,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故人旧事早已被风吹散,遗落在天涯,唯有对老屋的记忆却渐渐从脑海里浮起,随着时光流淌越发清晰。</h3> <h3>  老屋其实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和美好,怎么写都写不够,比如门前的谷场、池塘和前坡的菜园,塘边的柿子树桃树,屋后的柑子园和角落的那片小竹林,门口的无花果和夜来香……</h3> <h3>  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终于提笔写下了这些文字,似乎有点点小伤感,我想: 家,可能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段回不去的时光,在那段时光里,有父亲,母亲,还有老屋……</h3>